“救我。”杨静思转头一看,一个满身伤痕,浑身是血的男子正抓着她的脚,嘴里发着微弱的声音。

    看着这高悬的太阳、起伏的山峦还有这身摞满补丁不属于自己时代的破旧衣服,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自己穿越了。

    看着身后那人,再看看自己。杨静思内心慌乱又无奈,“我都还是这个时代初来乍到的新人,要怎么救你啊”。

    就在这时,一颗金色子弹向杨静思射来,打进了她的脑袋,一些记忆在脑子里展开,是现在这副身体的过往。

    这原身名叫杨大妞,今年19岁,家住南山村,因为从小患了痴呆症被亲生父母丢弃,杨家爷爷、奶奶上山时捡到了她,把她养大到现在。

    这老两口心善,后面又捡到一名女婴取名杨二妞养着,是杨大妞的妹妹。杨奶奶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嫁到外乡很少回家,儿子娶妻后也与老两口分了家,前几年杨爷爷因为年纪大去世了,目前家中只有年事已高的奶奶和尚且年幼的妹妹。

    城里一个有钱人家马老爷为人良善,只是有个又丑又傻的儿子,满脸脓包,嘴歪眼斜,话也说不利索,两条腿一长一短,走起路来忽高忽低,马老爷岁数大了,却只有这一个儿子,很为他的婚事着急。

    于是派了自己的狗腿子马丙专门在各个村子里寻找合适的穷人家姑娘,想找去给自己的儿子传宗接代,作为补偿,给的钱很多。谁知这马丙看上了杨大妞。

    杨大妞虽然痴傻,但长相十分清秀,弯弯的眉毛下最突出的就是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因为常年跟随爷爷奶奶下地劳作,她的脸庞虽不如城里小姐的白净细腻,却多了几分健康与红润,特别一对梨涡,让她笑起来质朴又阳光。

    马丙看上了杨大妞的容貌,也看上了她们家只有一个孤寡老人带着一个傻子、一个小孩没人出头好欺负。自己把家主给的钱贪了,还要强抢杨大妞回去交差。

    奶奶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这天田里只有杨大妞一人,她卖力地翻土起垄,奶奶说过几天要种玉米。

    远远就听见人声传来。

    “跟我走吧!小傻子。”马丙带着人闯进大妞家的田里。挨近村子的田分给了杨奶奶儿子,自家只剩下离山近的田,周边也没有人帮忙。

    “不,不,不要……”情急之下杨大妞抬起锄头向那几人挥去,但小喽啰一把接住了锄头把,一群人就来拖她,杨大妞赶紧转身就跑。

    他们一路追到了河边。

    撕扯,挣扎…“咚——”跌落进水里的声音。

    马丙带来的人谁也不愿意跳进这水流湍急的河里,都怕捞不上人还搭条命,便说:“这水流得这么急,不被淹死也被冲走了,不就是个傻丫头吗?咱们在村子里再找找?”

    马丙吐了口吐沫,想想也对,“今天真晦气,怎么就死了呢?走!”便一脸怒气地带人离开了。

    画面戛然而止。

    在大致了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杨静思转身摸了摸男子的脉搏和鼻息,还活着。毕竟是条人命,不能放任不管。

    她双手插入男子腋下,凭着原身的记忆把他拖回了家,幸亏杨大妞天天下地干活练就了一身力气,不然这一米八几的大个,也不是谁都能拖得动的。

    奶奶和妹妹见她出门干活不仅弄得满身是水还拖个人回来,十分好奇。但她顾不得奶奶和妹妹的好奇,让她们搭把手把这位男子抬到了床上。

    脱去上衣后,几处刀剑伤口赫然在目,有些伤口边缘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不时往外冒血。

    “他的伤太重了,要去请村里的李郎中来看一看。”奶奶看着受伤的身体说。

    杨静思像是如梦初醒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对对,找医生。”

    “说你是个傻妞你还真傻啊,怎么什么人都敢往村里带啊?现在外面在打仗,这几年村里种的粮食大都被朝廷征收作为军粮了,家家都吃不饱饭,你还有心思救人,再说,万一招来坏人给村子带来灾祸怎么办?”李郎中以为现在的杨静思还是之前的傻妞,一见这个满身是伤的人就开始忧心道。

    接着他环顾自周,看这破旧草房和这被烟熏黑的墙壁,纸糊的窗户也在风中“哗哗”作响,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李郎中继续补充道:“就算我救这人,要浪费我多少草药,你们付得起这草药钱吗?”

    说起钱来,杨静思在杨大妞的记忆里翻找了一遍,确实没有。

    但这人都已经拖回来了,就这样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便开口跟李郎中商量。

    “李郎中心地善良、医者仁心,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再说了谁不知道您是这地方医术最高明的医师,深居在这小地方不是因为不想出去,而是在这深山中更可以汲取这森林的精华,修身养性,造福积德嘛。”谁知道他为什么在这深山村庄中,夸人这种事,受用就行。

    “你这么说也没用,我救这人可是担着全村人被害的风险的,他要是杀人魔头怎么办?”很明显,只是夸赞对李郎中不起作用。

    “李郎中,你看他伤得这么重,如何伤人啊?再怎么样,凡人都有恻隐之心,要是知道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呢?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而且你看他这么高大,说不定还能给你干干苦力什么的呢?”杨静思继续补充道。

    李郎中一时想不出话来,杨静思趁着他有点松动的感觉,立马道:“要不这样,你把他救活,让他给你挖一年的草药,你看这笔买卖怎么样?”

    想想这一年的草药量是挺诱人,李郎中半推半就,跟杨静思立了字据。杨静思拉起那人的手,在字据上按下了指印,“这伤是你自己的,你就自己想办法还吧”。转头对着受伤的人嘀咕道。

    李郎中在伤口上涂抹了药粉,并用布包扎了起来。把要吃的药给杨静思,告诉她要怎么煎和服。并嘱咐道:“这几天身体可能会发热,要用冷水擦身体让他降温,如果熬过了发热,这人就算救活了。”

    “谢谢神医,您真是医者仁心,华佗在世。”杨静思连忙道。

    “唉,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李郎中背起药箱,扬长而去。

    出去李郎中才反应过来,杨大妞这傻妞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嘴又善辩,怕不是吃了什么仙丹,不过不关他的事,也就没多在意。

    送完李郎中,祖孙三人也才安定了下来,杨静思知道奶奶和妹妹肯定察觉了自己的不一样。

    “大妞,你也别光顾着他了,快把湿衣服换了,小心着凉。”奶奶关切着说。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的大妞已经跟原来不一样的事情,说是穿越,说是灵魂互换,他们只会以为自己更疯了。想来想去,到最后只能说:“奶奶,中午我不小心掉进河里的时候梦见了河神,我跟他说我家里还有奶奶妹妹要照顾,还不能带我走,河神仁慈,看我孝顺,不仅把我送上了岸,还给了我一颗仙丹让我吃下,谁曾想吃下仙丹后我不傻了,然后还在河边遇到这个人。”

    虽然没比穿越时空高明到哪去,但管他的,先这样说,要是不信再想办法。杨静思心想。

    没想到奶奶拉过她的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手背:“没受伤就好,谢谢河神,谢谢河神。”

    “对了奶奶,河神还赐给我一个新名字,叫杨静思,奶奶以后叫我静思吧。”没想到奶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杨静思就把自己的真名也说了,听着这个名字自己要习惯些。

    “好,好,这个名字好。”奶奶说。其实奶奶在乎的只是孙女没受伤平安回来这件事而已,别的都不在乎。

    杨静思想到自己的奶奶也喜欢拉着她的手问工作忙不忙,同事好不好处之类的话,因为常年操劳,奶奶的手上长满了老茧,加之老年人的手有些干燥,每次的抚摸都有种刮蹭的感觉,杨静思喜欢这种沙沙的触感,在这种刮蹭中,温度传到了杨静思的手心,烦恼也被刮走了。

    “不忙,不忙。同事们都很好相处,领导也对我很好。”杨静思总是这样回答奶奶。

    也不知道自己的奶奶现在这么样,杨静思心里有点酸酸的。

    “战乱结束了,不用向朝廷交粮啦!我们不用挨饿啦!”第二天一大早,村子的小道上就有人在叫喊,伴着公鸡打鸣的声音,狗叫的声音,整个村子沸腾了起来,大家纷纷出门,有的打着哈欠,有的揉着眼睛,等听清呼喊的内容后所有人都瞬间清醒了,快乐顿时在整个村子里蔓延。

    “真的吗?真的吗?”有人表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村子里叫唤的人叫唐二狗,他是村里有名的消息王,“千真万确,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不仅犯人免除牢狱之灾,还免除了苛捐杂税,新皇帝说要把田地还给农民。”唐二狗信誓旦旦。

    村民们纷纷拿起农具下地干活了,似是要把这几年积攒的沉闷和力气全部用尽。

    杨静思还吃着呲呲冒油裹着大葱的片皮鸭呢,就被这大动静吵醒了。习惯性想摸摸手机看看时间,没摸到,才反应过来自己穿越了。

    杨静思也不睡了,起身下榻,这时天才朦朦亮,空气里昨夜的湿气还未散,妹妹还在睡梦中,奶奶却早起开始收拾起了院子,这房子和小院虽然破旧,但干净,这都是奶奶辛勤劳动的结果。

    她照例去到病人的房间,那人依旧昏迷,杨静思给他换药,帮他擦额头的汗珠,却听见有人在“砰砰”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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