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千达电影院前。

    叶挽莘对着穿着宽宽大大白色T恤的小胖发出了灵魂拷问:“二胖,白色这么显胖你咋不穿黑色?黑色才显瘦啊!”

    小胖脸上花儿一样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定在原地,准备跟叶挽莘打招呼的手也立马颓废地落下。

    “老三帮我选的啊!”

    “秦晨风,不不不,我觉得他不可能这么没眼光。”

    秦晨风从见到小胖就一直憋着笑,这会儿快忍不住了。为了不招惹他的好二哥,立马转个身朝卖爆米花和饮料的柜台走去。

    “二位大哥,小弟先去给你们买爆米花了。”

    小胖被自己的喜欢的莘莘一说,委屈极了,看到秦晨风要溜,立马急了:“不是,老三,帮我解释下啊!我本来要选的是黑色那个啊!”

    电影很长,是所谓的伤感青春情怀片,也是秦晨风最不喜欢看的那一类影片。

    他不是很懂,为什么女生都喜欢看这一类的片子,就因为男主好看吗。

    剧情,剧情一般,所谓的青春真的很病态。

    演技,演技一般,除了女主,别的演员他都觉得尴尬地要死。尤其是男主,情感爆发不出来,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都是一个表情。

    叶挽莘不是说她爱豆多优秀多厉害吗,怎么挑个剧本眼光这么菜。整部电影给人的感觉还没有爆米花加可乐让他觉得实在。

    要不是想陪一下叶挽莘,他才不来看这种电影。

    想着想着,他偷偷看了一下叶挽莘,发现这丫头竟然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他从兜里摸出纸巾,转过头正想递给叶挽莘,好巧不巧,小胖也转过头偷偷看他,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秦晨风想无语地翻一个白眼,跟他对视了几秒的小胖竟然朝着他笑了。

    秦晨风心里一阵恶寒,立马拉过叶挽莘的手,把纸巾塞到她手里,然后起身对旁边的哥们说了句抱歉,离开了观影厅。

    出来后才发现,他妈妈给他打了三十多个电话。秦晨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妈妈从小就对他很放心,除非是重要的事,她很少打电话。这次怎么突然打了这么多电话。

    电话拨过去,立刻就有人接了。秦晨风正想问他妈妈怎么了,结果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小风……”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大概知道这是谁,果断地挂了电话。

    什么礼貌不礼貌,这种时刻他只想让对方见鬼去。

    观影厅外面没有里面那么暗。秦晨风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两边暖黄的灯光,沉闷的空气,却都让他感到一丝压抑。

    他突然觉得,待在叶挽莘的旁边,看着不入他眼的电影,哪怕和小胖再对视个成千上万回,那感觉都比接了刚才那个电话好。

    他立刻关掉手机,往回走。

    等他坐下,影片正好放到结尾的部分。

    结局真的是索然无味。然而周围的女生,甚至小胖都在抹眼泪。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陪女孩子来看电影的大部分男生都在一旁玩手机,或者闭着眼休息。

    秦晨风开始边喝可乐边在脑袋里想,要是他是导演或者编剧,这个剧情要怎么改,既能让为了爱豆而来的女孩子哭的梨花带雨,又能吸引陪女朋友来的男生。

    过了一会儿,开始出字幕了。秦晨风和小胖准备离开观影厅,叶挽莘还沉浸在爱豆大银幕首秀中的悲苦遭遇难以自拔。

    秦晨风正准备坐下陪一会儿叶挽莘,接着就看到了字幕上“导演”二字。

    秦晨风感到一点点厌恶,虽然知道误伤了这位导演,但一想到那个人从事的是这个职业,他就难以释怀。

    看完电影,小胖提议一起逛逛街。三个人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走停停看看。小胖和叶挽莘是真心实意地想逛街,只有秦晨风一脑子乱七八糟的心思。

    从小到大,在他心里,那个人只存在他妈妈口中,在他心里,那个人已经死了。

    秦晨风无法理解,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抛下怀着身孕的妻子一个人远走他乡,就为了他所谓的梦想。

    如果梦想的实现意味着要去伤害最亲近的人,那这梦想只能叫自私。

    这些年杨女士怎么过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中学以前,杨女士一个人一天打两份工,没有时间来接他。放了学,都是叶妈妈一手牵着叶挽莘,一手牵着他回家。

    叶叔叔叶阿姨待他虽好,但终归不是自家父母,所有的孩子脾气都不好意思冒出来。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秦晨风早早地就学会了情绪不外露,学会了偶尔伪装成一个乖孩子。

    但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也想跟父母哭着要糖,就能吃到甜甜的糖。

    就像叶挽莘一样,虽然常常因为淘气被叶妈妈数落,挨打,但叶叔叔叶阿姨给出的实打实的爱和关照却是他不可奢望的。

    秦晨风也从来没有把童年这一点缺憾归咎于杨女士。

    杨女士多好啊,除了没时间陪他,待他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杨女士没出嫁前也是出生在书香门第,毕业于国内最好的艺术院校。小时候听外婆讲,追她妈妈的人当年也是不少,就是不知道他妈妈怎么想的,最后选了秦有为这个混蛋。而杨女士也不知为何,这些年宁愿一个人带秦晨风,也不愿听从家里的安排改嫁。

    这些年带他,杨女士早已没了当年的女神气质,憔悴了不少。

    老公在预产期前不久卖掉房子远走他国,加上一直不愿听从娘家的安排,杨女士家里的亲戚也对她渐渐有了微词。连带着逢年过节,秦晨风回外公家,也会遭受一些眼色。

    “老三,你说这个钥匙扣好看吗?我想送给大哥,你说他会不会喜欢啊?会不会一看到这个就想起我?”

    大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但偏偏小胖同学没长上次买衣服的记性。跟着叶挽莘进了一家精品店,小胖挑了一个猪猪钥匙扣,想送给叶挽莘。

    “你送这个猪是想嘲讽她吗?”

    “啊,不是……”

    “那就别送。”

    一直沉浸在往事中的秦晨风,让小胖一扰,感到一些烦躁,索性把脾气毫无表现地撒到了小胖身上。

    “那我再去看看别的吧。”小胖把猪猪钥匙扣挂回原处,继续看其他的。

    秦晨风等小胖走开后,又把钥匙扣取了下来。长着翅膀的小飞猪,在店里灯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

    今年是叶挽莘的本命年,送这个也挺有意思的。趁着叶挽莘和小胖离收银台有一段距离,秦晨风赶紧付了钱,把钥匙扣放包里,然后出了店门,装作一副不想逛的样子等着另外俩人。

    三个人逛完店准备回家了。

    公交站牌下,小胖拿起一个叶挽莘能将将握住的小玩偶递给叶挽莘,然后不好意思地站在叶挽莘旁边,侧着身子害羞地对叶挽莘说:“那个,叶哥,认识这么多年了,小弟好像还没送过你啥东西,这个小玩偶送给你,希望你看到它能经常想到我。啊……我车来了,我先走啦!!叶哥,哦不,叶挽莘,记得想我哦!”

    小胖因为过于害羞,看到一辆车过来了,也不看线路牌,直接把玩偶塞到叶挽莘怀里,立刻跳上车了。

    叶挽莘看完电影还想吃爆米花,秦晨风买了一桶给了她,她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就被塞了个东西在怀里,爆米花桶都给摔地上了。

    塞东西那人最后还扯着嗓子跟她喊叫她想他,搞得周围不少人都看着她。要不是跑不过那辆公交车,叶挽莘觉得小胖能被她揍得塞进爆米花桶里。

    叶挽莘看着撒了一地的爆米花,承受着不知名群众好奇的眼光,真的欲哭无泪。

    可惜了这爆米花,还有好多没吃呢,她真想把那个玩偶给扔地上,然后当成小胖把它踩成一张破布。

    秦晨风从爆米花桶掉落在地那一刻起,就开始帮叶挽莘收拾。叶挽莘立在原地生了一会儿闷气,气消了,也蹲下来开始收拾。

    “啊啊啊啊,周一到学校,我一定要把小胖锤了塞到爆米花桶里!突然塞东西还扯着嗓子喊些什么鬼……”

    “哈哈哈……”

    “你还笑!周围的人都不知道怎么想我呢!估计觉得我跟小胖一样不正常了……”

    “那些人是你重要的朋友,亲人吗?”

    “不是啊……就是路人而已……”

    “那不是,干嘛还要去操心他们怎么想的呢。而且刚刚小胖塞的也不是什么讨厌的东西,之前在店里,他一直在给你挑礼物呢。他也不是什么坏心思,就是可能当面送东西给女生太不好意思了,慌乱了一些。”

    “嗯呢,我懂,就是我的爆米花……”叶挽莘把地上最后几颗爆米花用纸巾捡起来,然后站起来委屈巴巴地望着秦晨风。

    “别气啦,爆米花随时都可以买,礼物可不是啥时候都能收到的。这个给你。”

    “嗯嗯……嗯?这是啥?”叶挽莘接过小飞猪钥匙扣,一脸疑惑。

    “没什么,你不是属猪的嘛,今年是你本命年,瞧着这个长着翅膀的小猪,就,嗯……希望你以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过想过的生活,永远自由自在,没心没肺。”

    “嗯……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你们都送起了礼物?”

    秦晨风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得咧开嘴笑了,“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反正送了你就收下吧。不是每个人都能一天收到两份礼物。”

    “也是哦。那我就不客气了。改天你要是碰到小胖,帮我说声谢谢吧。他刚刚让我那么尴尬,我最近真的不想理他……”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没事啦,他也不是故意的。”

    “嗯嗯。谢谢钥匙扣,好可爱。”

    “你喜欢就好。诶,你等我一下。”

    “去哪儿呀?车马上到了。”

    “几分钟,就几分钟,来得及的。”

    来得及的,只要我们愿意等,一切都来得及。

    没过一会儿,秦晨风捧着一桶爆米花出现在站牌。

    “给你。”

    “啊,其实你不用买的,我已经吃了好多了。”

    “刚刚不是没吃得尽兴么。”

    “车来了,我们一起上车吃吧。上面人不多,应该不会有人介意。”

    “好。你先上去。”

    秦晨风的个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冒得比叶挽莘高了一截。

    他站在叶挽莘的后面,习惯性地帮她拉上了书包上忘记拉的拉链。

    不小心瞥到里面装的七度空间,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买她喜欢的冰可乐。

    再顺手扫下了肩上被她忽略掉的爆米花碎屑。

    前面的女孩往后把可乐递到了他的面前,他拿过一颗,很甜。

    叶挽莘准备坐在外侧,他把她拎到了里侧。

    某人觉得“拎”这个动作实在冒犯了她作为“大哥”的身份地位,不满地砸了邻居弟弟一拳。

    邻居弟弟笑嘻嘻地抓了一把爆米花吐槽起了刚看的电影。

    叶挽莘则是满心维护自己喜欢的演员。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说着说着,爆米花也见了底,叶挽莘也困了。

    爆米花盒往秦晨风手里一塞,大大咧咧地就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夜里的星星在空中悄悄地说着话。路灯像守卫者,静静地列在路的两旁,照着叶挽莘静静的睡颜,还有旁边男生悄悄翘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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