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只是抢劫。

    她已经确定,自己必然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脑机三规则,一锚点;二无声;三无感。

    这是当初为了区别虚拟与现实,联邦特地为设定的。

    但现在,梁渝清不仅找不到锚点,还在脑机里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甚至感受到了痛觉。

    心脏不受控制的咚咚乱跳,梁渝清深呼吸了几下,尝试平复。

    她太迟钝了,早在感觉到饿的时候,就应该发现自己不是在脑机里面。

    今夜的晚餐是没有着落了,早知道会有这一遭,就该把蛋白棒都塞进嘴里。

    太阳早已隐落在地平线以下,黑夜占据了主导,只有月亮在云层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喂!这个是你的包?”

    一个清亮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梁渝清抬起头,整个人被阴影笼罩着,把她紧紧包裹在里面。

    她呆呆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黑夜之中,只能看见男人硬朗的轮廓,和健壮的身躯。

    “拿着呀?一直举着真的很累。”

    男人把包往前递了递,见梁渝清没有动作,一股脑塞进了她的怀里。

    “你这包可真重,看看你有没有丢什么东西。”男人接着说。

    梁渝清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哦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又低声道谢。

    “没事,”男人耸了耸肩,“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么多天我都没见一个外人,要不是那个……抢了你的包,我也不会找到你。”

    男人的语气很和善,但是梁渝清依旧不敢放下警惕。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迟疑了一下:

    “是吗,好巧,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轻笑了一声,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盘腿坐在她的对面,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黑暗之中,眼球反射着月亮的光,成了这片森林里唯一的光源。男人很放松,微微下垂的双臂,与梁渝清紧绷的肩膀形成鲜明对比。

    “我叫钟伶祺,来这里的第八天,联邦军人。”

    联邦为了防止其他人冒名联邦军人,发明了一种独特的金属材料为他们制作铭牌,虽没有公布铭牌触感,但传说用手就可以摸出不同。

    铭牌穿成项链戴在脖子上,钟伶祺取了下来,中指勾着链子,悬在梁渝清面前。

    犹豫了一下,梁渝清轻轻碰了碰。

    金属如同暖玉,触感滑腻而不失硬朗。梁渝清心中有数,只不过夜色正浓,无法确定铭牌姓名。

    “你可以叫我梁渝清。”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你怎么来的这里?”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梁渝清的心里直打鼓,不确定能不能得到回答。

    还好,钟伶祺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一些细节:

    “我也不知道,上一秒我还在机甲上,下一秒就到这了。”

    机甲。梁渝清只在新闻里看过,这种重型作战机械,只有执行任务的联邦军人才有机会能碰。

    她的问题好像给钟伶祺提了个醒,钟伶祺反问道:

    “那你呢,怎么来的?”

    犹豫了一下,排除掉有可能泄露自己信息的可能性后,她回道:

    “我也是,一睁眼就来了。”

    钟伶祺沉默地注视着她,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但也只是那一瞬,沉默过后,他的眼底又重燃笑意,带着遇见同伴的欣喜:

    “那我们差不多,看你也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可以守夜。”

    睡眠会让人放松警惕,梁渝清不敢赌人性。她摇了摇头,尽力睁大眼睛,装作自己不困的样子:

    “不了,我还好,坐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听到她的话,钟伶祺也没客气,点了点头说:“那好,我先睡了,等你困了叫我。”

    话音一落,他就躺在了梁渝清脚边,闭上了眼。

    这一套动作驾轻就熟,梁渝清的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她默默地注视着躺在她脚边的男人,呼吸均匀,一副已经睡熟的模样。

    钟伶祺——心可真大。就这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陌生人坐在旁边,也可以毫无顾虑的睡着。

    不过眼神在下一刻,又转到了他贲张的肱二头肌上,贴身短袖下,精壮的肌肉群蛰伏着,仿佛随时可以爆发出出奇的力量。

    背靠在石头上,梁渝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但凡她也有这样的肌肉,那也能安心入睡了。

    累吗?肯定是累的,但她必须保持清醒。陌生的环境,躺在她脚边的陌生男人,抢她包的人……都给她不安的感觉。

    闭上眼睛,梁渝清的脑子里悬起脑图,枝丫之下,没有一条通路指向了最终的答案。

    钟伶祺并没有说很多细节,除了透露他是联邦军人这个身份之外,其余什么信息都没给。

    想知道更多,必须合作。梁渝清重新整合了一下现有信息,简单做了一个明日规划。

    第一条,最重要的。检查钟伶祺铭牌,问他森林相关事宜,以及回去方式。

    第二条,若不能寄希望于联邦,那么则与钟伶祺进行谈判,尽量两人组队。

    第三天,如果钟伶祺身份不对劲,也要冷静谈判,尽量达成一致协议。

    一夜过得很快,天刚蒙蒙亮,梁渝清就感觉到自己脚边有了动静。

    果然,钟伶祺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显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早啊,”钟伶祺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怎么不叫我?”

    通宵一晚上,对于梁渝清而言不是什么大事。正常情况下,她每天仅需4个小时的高效睡眠就可维持一天的工作,更不用说,昨晚还能闭眼稍微休息一下。

    “没事,不困。”梁渝清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钟伶祺,眼神里没有一丝困意。昨晚看不清,竟然没发现,这人竟然长了一张可以称之可爱的娃娃脸。

    不过,梁渝清接着往下看。即便睡了一晚上,钟伶祺一身肌肉依旧丝毫不失力量感,薄薄的铺在他身上,也不显得夸张。和他的娃娃脸配在一起——竟然挺合适。

    “看我干嘛?”钟伶祺坐起身来,双手环抱,活活一副像被梁渝清眼神羞辱过的模样。

    梁渝清不太明白钟伶祺的脑回路,莫名其妙,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她轻轻咳嗽两声,表情严肃地指了指钟伶祺胸口的铭牌:

    “那个,能给我再看一下吗?”

    钟伶祺顺着梁渝清的手看向自己的胸前,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羞愤,眼神还有些躲闪:“虽然我练得不好,但我每次格斗都是第一!”

    “?”梁渝清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但对于浪费时间的事,她向来没有什么好脾气,她又一次指了指钟伶祺的胸口,这一次,她把话说得更清楚。

    “铭牌,我能再看看嘛?”

    “哦哦哦。”这一次钟伶祺眼神更加躲闪了,干笑了两声,他把项链摘了下来。铭牌正面,写着钟伶祺的名字,而背面,则是一串编号。

    “A52052300”

    名字是对的,至于编号什么意思,不是很重要。梁渝清简单看过,把铭牌还给钟伶祺,正准备自己的下一步计划——询问森林相关事宜,却被钟伶祺打断。

    “这个编号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刻在上面的。”钟伶祺重新把铭牌挂在身上,“你有没有什么东西,也出现了编号?”

    编号?被打断计划让梁渝清心生不爽,哪有什么心情去想什么编号?她摇了摇头,想把话题转到自己的预行计划上来:

    “你知道……”

    “你看看,我觉得很重要。”钟伶祺宛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丝毫不听梁渝清讲话。昨晚体贴人设一应崩塌,梁渝清看着他这张娃娃脸,活生生有种看自己不听话儿子的感觉。

    梁渝清暗自深呼吸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听钟伶祺讲。她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倒在地上,一一查看。

    金融计算器背后,原本光滑的后壳上,现在竟也出现了和钟伶祺铭牌上一样的编号。

    “A52052301”

    梁渝清的眼角一跳,如果不是钟伶祺提醒,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事情。

    她已经想不起来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计算器背后有没有这一串号码了。钟伶祺凑过来看了一眼,语气严肃,喃喃道:

    “奇怪,竟然和我就只差了一位。”

    两个人四目相对,疑惑和恐惧宛如潮水涌上心头。计划不再适用,梁渝清和钟伶祺同时发声:

    “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两个人沉默的望着对方,眼神交汇之间,不信任倾巢而出。没有人想要多泄露,哪怕一点点信息。

    最后,还是钟伶祺继续说:“我一醒来,就听到格拉西娅的声音,说我的铭牌能力未知。你是不是也……?”

    梁渝清没说话,点了点头。钟伶祺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应该是进入了一个游戏。”

    “游戏?”

    “对。”钟伶祺点了点头,“军部好多年前做过一个游戏,想要通过和平演变,替代其他文明,里面就有一个地图是森林。”

    “但是这个游戏没做完,后续资金也跟不上,前几年废止了。我之前听到格拉西娅的声音就觉得奇怪,现在看到你计算器的编码,进一步确定了。”

    梁渝清听得将信将疑。钟伶祺的年龄不大,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能进军部核心机要部门的年龄,怎么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

    而且——梁渝清试探道:“这个,不需要保密吗?”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晴天,梁渝清却觉得心中发冷。只见钟伶祺摇了摇头,面色复杂:

    “但凡是其他情况,我都不会说。重点是,这个游戏,还没有设置通关任务。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外面的人帮我们强制关机退出游戏,我们可能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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