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有事被召去了皇宫,陆宛宁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陆宛宁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来,心仿佛跳上了嗓子眼,“刚刚那是......什么?”

    “我等你,把原本的身份还给我。”

    ”爸爸在等你回家。”

    宛宁手掌贴上湿润的,发凉的额头。

    “回家,我要回家......”

    陆宛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一只手重重搭上了她的肩。

    宛宁还没缓过来,瞬间又被激起一身冷汗。

    她回去头去!!!

    谢凌白骑马加快了速度,枳实跟在身后追。

    “大人,人家陆小姐写信约你一聚,也没必要这么急嘛,又不是来不......”,话都没说完,又急匆匆去追了。

    谢凌白双唇紧闭,眼中寒射着平日里少见的冰冷。

    黑炽迟疑着开口,“世子......谢凌白肯定一眼就认出不是陆宛宁的字迹,怎么可能上当?况且人家自然也能猜到会有什么阴谋,那就更不可能去陆府了。”

    站在暗处的梁朝走了出来,“就是让他知道是假的,越假,他越担心。”,他紧盯着手上集聚的幻境景象,陆宛宁在幻境里的梦魇......是,她幻想出来的陆宛宁。

    “另一个陆宛宁。”

    黑炽没反应过来,“什么?”

    “万事皆有可能,不过,她的事本世子暂时没心情考虑,现下,本世子只希望她是一个合格的诱饵,引不来谢凌白其实不算她失败,至少,还有陆家。”

    陆宛宁被壮硕的臂膀勒住了脖子,整张脸憋的通红,她的指甲扣进对方的手臂。

    黑衣人单手扣住宛宁的脖子将她拖行着离开。

    另一个黑衣人,“喂,别把人家弄死了,人家好歹是张家的掌上明珠。 ”

    “我也不想,主子说越狠越好的,说可以刺激那位老狐狸。”

    黑衣人塞住了宛宁的嘴,将她手脚绑起来扔在地上,“都得死。”

    “你说那老狐狸会来么?平日算计他多少回他回回都能躲过。”

    黑衣人打量了身后的女子一眼,“就这?能让谢凌白失了智啊。”

    “怕什么,谢狐狸不来,不还有陆祁么?”

    “放心吧,照陆祁宠她的程度,自己的命换她的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阿爹。”,陆宛宁蜷缩在地面上,她的余光注视着黑衣人,轻挪自己被绑住的双腿,伸到了墙边尖锐锋利的石峰处,重重压了下去。

    宛宁倒吸一口凉气,一波一波的痛楚从腿部传来。

    黑衣人突然出声,“他来了,引他,快,他敢追,就输了,走!”

    另一个黑衣人赶忙将陆宛宁架住,当着远处来人的面,直接拖走。

    宛宁笑了,也不知道这群人整天在想些什么东西,对付阿爹,她能理解,拿她对付右相是什么鬼啊?

    远处的黑衣似乎越来越远了,陆宛宁看着因为被拖行,残留在地面的血迹,只祈祷阿爹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冲动,做事不经过大脑了。

    谢凌白这么聪明,带人观察几天,说不定可以找到这些刺客。反正她也死不了......顶多被折磨一下。

    “那不是陆小姐吗,她--”

    “大人,我们得快去通知陆老--”

    枳实迅速拖住身侧人上马的动作,“唉?大人!大人等等。”

    “他们必然有所图谋,不会真的对陆小姐如何。”

    枳实语气坚定,“但是大人,您不要忘了自己的情况。”

    他压住缰绳,“您答应过老丞相的。”

    谢凌白缓缓松开了握住缰绳的手,垂下了。

    枳实松了一口气,放下手安慰道,“没--”

    枳实只记得谢大人载谢大人在他手松开的下一秒,驾着马飞驰而去。

    很熟悉,那样的背影很熟悉。

    很多年过去了,枳实依稀记得那个画面,和现在这样的画面重合一般。

    当年的宁宁小姐掉下山坡的时候,自家的谢小公子,也是这样奋不顾身地去接的。

    还有府里嬷嬷传说的大人和宁宁小姐的第四次相见,宁宁小姐从墙头翻落的那一次,也是他,一直都是他,可宁宁小姐不知道。

    陆宛宁被带上马,身子被横在前头。

    只记得一路来,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自己身穿书至今,哪怕是落崖和挡剑,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痛苦过。

    偏生被塞住嘴巴,连哭都哭不出声音。

    腿上的伤痕因为颠簸,依旧在渗血,滴落入草丛里。

    “啧,追的倒还挺快。”

    “真没想到啊......”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人家是右丞相,若是再娶了镇北大将军的女儿......这下怕是皇上都得忌惮他三分。”

    似是恍然,“也是哈,我说右相眼光怎会如此独特。”

    “别多说了,别小瞧他,一会追上来我俩都干不过,赶紧去玉带林,怀音阁所有杀手已经就位,女的杀了,陆祁必定悲痛欲绝,一蹶不振。”

    “男的必须活捉,可以和大盛换好东西。”

    二人见后方的人紧追不舍,几乎快要追上他们,疯了般的抽打身下的马。

    后方疾风袭来,两名刺客耳能闻,身子却难以反应过来,正中后背脊柱。

    两名刺客最终还是冲过了玉带林,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坠下了马,瘫在了地上,陆宛宁侧躺在地上,目光涣散。

    她只记得远处有人逆着光,身后是天光,好看极了。

    谁......,不知道,是来救她的吗?不知道。

    陆宛宁想努力睁开眼睛,却依旧撑不住失血造成的晕眩感,她闭上了双眼。

    谢凌白一向是冷静克制的人,从小父亲对他的教育,最言明一点,叫做“克己”。

    憎恶不外露,喜乐不外露。天明灭,海枯竭,上至天下追责,下至幼儿啼哭。

    都需,克己。

    不克己,待到欲望放大后,就会变成一种贪婪。

    这不是一个忠臣,该有的东西。

    对,就像现在一样的冷静克制。

    谢凌白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上的血滴落在地上,“你们的目标是我,出来。”

    一时间,石柱后的人皆起身拿起弓对准了他。

    谢凌白对着一名弓弩手走去,没有丝毫褪退却与忌惮,就像这一群刺客不存在一般。

    刺客万分忌惮与防备,拿弓弩对准他的胸口,却直接被他忽略i,擦肩而过。

    刺客愣住了......

    谢凌白单膝跪下,不顾地上的泥尘土会弄脏自己的衣服,将昏迷的女子扶起,依靠在自己的膝盖和臂弯间。

    外衣已经被弄脏了,谢凌白撕下自己白色里衣里最干净的一块布料,以最快地速度包扎好陆宛宁小腿上血肉模糊的小窟窿。

    谢凌白拿起剑,看着陆宛宁被掐的发青的脖颈,对着包围了他们一圈的刺客开口,“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宛宁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了。

    她趴在马背上,马儿走走停停,低下脑袋吃起了草。

    宛宁坐在马上,抱住了马脖子,“我这算是......逃走了?怎么回事啊......”

    她甩了甩脑袋,什么都不记得。

    得快点找到人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得想办法早点回去,阿爹现在一定急坏了。

    陆宛宁按住自己的肚子,“......饿死了。”

    她顺着马背滑下来,招手,“老人家,打扰一下。”

    老人家笑嘻嘻地看着宛宁,“哎。”

    “这是哪儿啊,大盛方向该往哪儿走?”

    “哎哟,要去大盛啊?有点远了,这儿快到解澜山了。”

    宛宁听得很是耳熟,“解,解澜山?这么远吗?奶奶,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哈哈哈哈,明儿端午了,小姑娘你说呢?”

    “明天,端午?我居然昏迷了两天多了......”

    她拔下自己的头上的玉簪递给老人家,“您,可以给个地休息一下吗。”,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好意思,“我肚子有点饿了。”

    老人家把玉簪推还给宛宁,“不用不用,跟我来吧啊,不过我一个老婆子,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没事儿,我不挑。”

    “小姑娘穿的这么好,想必也是大户小姐的小姐,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没有的事儿。”,宛宁观望四周,“这附近就这里一间屋子吗?我这一路过来,这里真的好偏僻,都找不到人家。”

    “远郊都是这样的,几十里也才两三户人家,不过我家里还有客人,还希望姑娘不介怀,不要拘束就好。”

    “啊,没事没事,我很不要脸的。”

    老人家顿住了脚步......

    宛宁连忙挥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拘束的......”

    “哈哈哈哈哈......”

    “来,喝点水,煮了一点绿豆薏仁粥,鱼头豆腐汤已经炖着了。”

    陆宛宁接过茶杯,“多谢啊。”,她喝了一口,随即打量起屋子,整间屋子干净整洁,她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人,能看得出来这些看似简陋的东西,实际价值不菲。

    “这里就您一个人住吗?”

    “是啊,老婆子我啊,一个人住......清静。”

    “咳咳,偶尔也会有人来看看我,日子还算快活。”

    老人家推开门,“我去厨房哈,小姑娘不用拘束的。”

    “好。”,宛宁站起身子,推开门去了院子外看看风景。

    静谧的竹林内,一缕缕细烟从房顶的烟管冒出,饭香味也紧随着厨房内飘了出来。

    陆宛宁伸出右手划水,“还有一个客人去哪儿了......都没打过招呼,一起吃饭会不会很尴尬啊。”

    这里的水极其清澈,泛着好看的蓝碧色,石块上布满了色泽青绿的青苔。

    干净的,不受污染的水中长出来的青苔,是很好吃的,她已经五年没吃到过了。

    宛宁的思绪已经飘向了这个时空之外的地方......

    水面上空有布料翻飞声,一瞬划过。

    陆宛宁漫不经心地抬起脑袋,他身着一件霁蓝色镶白边袍子,面上带着一层面纱。·没有皇城公子繁琐华丽地装饰点缀,腰间只挂着一枚白玉鹤鹿同春玉佩,面白如玉,那双清澈地眸子,此时却泛着冷意,没有一丝温度,陆宛宁永远及记得那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

    夺尽春花秋月,不枉高山深海。

    陆宛宁想......她印象中,是见过这双眼睛的。

    纪文卿完全忽视下方的人,握着剑轻巧地行于竹林高空。

    只见他对着西侧竹林出剑,手起剑落,竹叶纷飞,所指方寸之地的竹子同时断裂,却倒向一处地方,落在地面顷刻间断裂成几截整齐的短竹,断裂长度几近平均。

    宛宁不受控制地在竹桥上跟随他飞行的轨迹,脚下的竹桥发出吱嘎声,手上扶着的栏杆也冰凉刺骨。

    她想起来了!!!

    “八百两哥哥!!!”

    纪文卿:?

    他垂下眸子与下方小碎步追着自己跑的星星眼女子对上,看了眼她前方的形势,收回了目光。

    陆宛宁一眼惊鸿,”是你......我是--”

    纪文卿言如寒疾,冷厉惊风,“停。”

    宛宁继续追着,“停什么停?!”,加速小跑,“这里婆婆的客人是不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我记得你,上次我们--”

    宛宁话还没说完,直接踩空了。

    ......

    陆宛宁吐水吐成了小喷泉......

    “哥,你多说一句话提醒一下,很难吗?”

    纪文卿懒得搭理宛宁,提着剑落在了院门前。

    老人家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手贴上围裙布擦了擦,

    “练剑回来了,感觉如何?这地儿是不是比你那儿灵气更足些?”

    纪文卿微微颔首,”是,多谢前辈。”

    “啊,还有一位小姑娘你看到了没啊?我怎么找不到她了,刚刚还在屋里呢?”

    “哎,还说要留下来驰哥饭得,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纪文卿将剑收回剑鞘中,“在水里。”

    老人家:???

    看向他的身后的池塘里,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在里边边晃边喷水。

    “哎呦喂......”,老人家急忙走到桥边。

    “小姑娘怎么掉水里了啊,这......”

    水塘到陆宛宁的胸口,陆宛宁是踩空了桥面才掉下去的,四周都是水,偏有一处偏高的石桥,宛宁伸手都碰不到。

    老人家想拉陆宛宁但是完全拉不了,有些手足无措,看向身侧的男子,“小纪啊,这......”

    纪文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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