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昂昂……”

    几只黑鸦从半空飞过,乌云蔽日,天际是一望无边的阴沉。树梢上,夏蝉烦躁的鸣声阵阵。

    “衫儿……”

    吴家庄的大门被人“哐当”一声砸开,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奔到了躺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女身前,“砰”的一响,膝盖就跪了下去。

    那人颤抖地伸出双手,将她揽在怀里,涕泪横流:“衫儿,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在大街上等我,害你出现了这种事,对不起……”

    “好吵……”

    吴衫其实早已醒来,只是眼皮子始终睁不开,四肢无力,只能继续在地上躺尸,此刻她终于战胜颤抖的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面前这个抱着她泪流满面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儒衫,胸前的衣裳早已被泪水浸湿。

    “你是……”

    “安哥哥,这不是你的错,是吴衫自己犯贱,去勾引别的男人,她现在已经是不洁之身了,根本就配不上你!”

    吴衫才说两个字,就被一个尖利的女声打断。

    “居然还选了在吴家庄里行苟且之事,真是给吴老爷长脸啊!”

    “哎呦!你听听,你看看,吴老爷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生了这个丧门星啊!”

    “是啊,克死了自己生母不说,现在还要来祸害吴府其他女儿家的名节,那吴大小姐温婉贤淑,四小姐知书达理,却要被这一颗老鼠屎,搅乱了一锅粥!”

    吴衫看了一圈密密麻麻围住她的路人,听着他们的议论,陷入了沉思。

    他们口中的吴衫,是自己,对吧?

    她这是在哪?

    就在此时,一段段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就是!吴衫,你还要不要点脸?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恶心人,偏你还死缠烂打的非要跟着安哥哥,他的仕途会被你拖后腿的!”

    “轻儿,够了……”

    苏安面带痛苦地呵斥出声。

    “切!”

    吴衫一把推开苏安,睨了黄轻轻一眼,唇角挑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那也得他能中榜再说!”

    “干嘛这样看着我?你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吗?苏公子。”

    吴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发酸的四肢,眼底尽是嘲弄。

    她已经消化了原主的一大半记忆,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如何一步步骗原主这个智力不全的傻瓜嫁给他。

    是如何仗着她父亲的名头在外面当阔主。

    是攀上了更高的高枝,想借刀剔除她这个垫脚石!

    但是,吴衫眸底闪过一抹恶意的笑,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还有:自作孽不可活!

    休,是肯定要休的,但是要怎么休?谁休谁?

    得她说了算!

    虽然忘了自己之前的记忆,但吴衫觉得自己应该是许久没这么兴奋过了。

    “你……”

    苏安呆呆地看着吴衫,他实在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这个爱他爱得要死的智障嘴里说出来的。

    “安哥哥!”

    看到他这幅受伤的模样,黄轻轻心疼地不得了,走过去,一把抱住他,柔声安慰:“安哥哥,你莫要着了这女人的道,她是怕你中了榜以后就赖不上你了。”

    说完,黄轻轻又回头狠狠剜了吴衫一眼:“吴衫!上年若不是因为你非要缠着和安哥哥一起去乡试,安哥哥为了安抚住你,白白浪费了多少精力,又怎么会落榜?你竟然还好意思说这事!”

    众人一听这话,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瞧瞧,我就说她是丧门星吧!被她粘上的人,没一天好日子过!”

    “哎哟,我知道苏家这小子,他娘去街上乞讨了三年,才换来的他能去私塾上学。我幺儿和同习,听他说过整个堂上,就这孩子学得最认真了。”

    “哎,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却被这个丧门星给祸祸了,真是老天不开眼呐!”

    “嗯?苏安,真的是因为我缠着你,才害得你精力不足,落榜的嘛?”

    “衫儿……”

    苏安双眼发红,深情款款地看向她:“衫儿,我知道,你是害怕和我分开……”

    “哦,那就奇了,我还以为是因为那天夜里,你在后山挖了大半个晚上的坑,才心力交瘁的呢。”

    吴衫打断他的魔法,状似疑惑地开口,那后山里埋着的,是会将他这个大孝子拉入狱的东西。

    “什么挖了大半个晚上的坑?吴衫,你是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脑子有病吗?”

    黄轻轻怒目瞪了一眼吴衫,又急忙回过身来安慰苏安:“安哥哥,你别被她影响了,她就是想撇清你是因为她才落的榜,轻儿相信你,就算吴衫说成花,也无人会信!”

    可苏安此刻面上的情色却是有些僵硬不自然,他定定地盯着吴衫,眼里深处隐藏着浓浓的警告和暴戾。

    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被质疑的人呆呆地看着那个以为是最懂他的人。

    苏安相信吴衫会明白他的意思。

    吴衫明白了,但……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还是我方才说的话,还有哪句你是听不懂的?不妨说出来,我来给你解惑解惑,我是实在没兴致和你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吴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同样蕴含着警告。

    苏安的拳头不自觉收紧,他一边“深情”地和吴衫对视,一边在心里反复思考一个问题:这个智障今日为什么会如此反常?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所以才会这般性情大变的吗?

    见他久久不言语,吴衫的耐心到了极限:“既然你不愿亲口还我一个清白,那我就自己证明。”

    她对着围观的路人说道:“有谁愿意与我一同回去?我自然有办法证明清白。”

    苏安闻言,立刻回过神来,眼见吴衫已经转身走了,后面还跟着好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

    不好!

    绝对不能让她带着这些人回去!

    苏安从地上起身,疾步冲向了吴衫:“衫儿……”

    吴衫回头,看到向着她狂奔而来的苏安,眸色一冷,直接飞起一脚就狠狠地踹了过去。

    “安哥哥……”

    黄轻轻惊呼一声,立刻飞奔到被踹飞的苏安旁边。

    吴衫的脚劲出奇的大,苏安直直倒飞了十米远才停下,砸在地上,“噗”的一声,张开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啊!安哥哥……吴衫!你这个毒妇!”

    黄轻轻尖叫一声,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从袖子里拿出帕子,心疼的为苏安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血迹。

    “衫儿……”

    苏安半靠在黄轻轻身上,满脸都是不敢置信,气若游丝地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就你方才那架势,我还以为你是要撞死我呢!”

    吴衫叉着腰站在那里,一副“我只是自卫而已”的表情。

    “你是我的发妻,我又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那黄轻轻不是你的什么人,你俩不还搂搂抱抱上了?”

    所有人的目光如炬,盯向了黄轻轻抚摸苏安被擦伤的右脸的手。

    黄轻轻慌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方才心急之下,竟然忘了这是在外面。

    一时间恼羞成怒:“吴衫,别总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要脸!”

    “唷,有种等我休了苏安之后,你别上位啊,哎?不对不对,你本来就没戏。”

    吴衫摇了摇头,怜悯地看了一眼黄轻轻。

    黄轻轻这个身世平平,姿色平平,脑子空空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苏安想攀的高枝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苏安手上青筋暴起,深知这个话题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眶湿润,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绝望哀伤之中,嘴唇哆嗦。被踹的地方还痛得厉害,所以他只能一瘸一拐地向着吴衫走来。

    “衫儿,我知道,一定是昨夜的事对你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你今天才会如此反常。你打我骂我,我都不怪你,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些,我受这点皮外伤,心甘情愿……”

    “哎哟,真是可怜的孩子啊。”围观路人又开始唏嘘起来。

    昨夜的事?

    哦!那不是吴衫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与奸夫在吴家庄里偷情这事吗?

    作为被戴绿帽子的丈夫不发火便已经令人诧异,如今更是反过来安慰这个作贱的女人,真是世间难得的好男人啊。

    “苏安,是不是不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就觉得活着没意思?”

    “吴衫!”

    黄轻轻这个死丫头又蹦了出来,她冲到吴衫面前,气愤地用食指指着她,疾言厉色:“安哥哥步步退让,你却次次得寸进尺,明明就是你先与人通奸在先,安哥哥赶过来,都没说过你一句重话,你居然出手将他打伤,还出口诋毁他,你要不要点脸?”

    “他说他心甘情愿,只要我心里好受些,嗯……现在我觉得心里确实舒坦多了。”

    吴衫捂了捂自己的小心脏,面上笑盈盈的。

    “你……”

    黄轻轻被气得面红耳赤:“那你是承认自己昨夜的事了?真是不要脸!”

    “昨夜的事。”

    说到这个,吴衫脸上就露出气愤之色。

    黄轻轻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神情,见她这般,“噗嗤”一声就乐出了声:“吴衫,是不是那个奸夫夜里不知你是何模样,一大早醒来,就被你这幅鬼样子吓跑了?”

    原主其实长得并不算丑,只是胖,跟个球似的。脸上肉乎乎的,都快把五官给挤没了。

    “昨天晚上可真是累死我了……”吴衫舒展了一下自己发酸的四肢。

    “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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