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国同志,你怎么哭了?”看到第五国微红的眼眶,张玉琳愣住了。

    “没,没什么。”第五国迅速地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调整了情绪,“只是觉得,终于熬到头了。”

    这些日子里张玉琳听从了第五国的话,抽出一切时间去摄取知识。

    她在等,等待结束的那一天,等一切都恢复到正常的那一天,等到她能用自己的所学走上她梦想的道路。

    张玉琳在这段时间里,只要有不懂的地方就会跑过来请教第五国,第五国在她心中的地位就犹如恩师一样,严谨、圣洁,不夹杂一丝任何的杂质。

    村里的人虽然有一些人在四处谣传她与第五国的一些风言风语,但她从来都没有去解释过什么,

    因为她坚信一个道理: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看着眼前的傻傻矗立在原地的的第五国,看着他因为激动或是委屈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第五国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对于他之前都遭遇了什么,张玉琳从来没有打听过,她觉得那是他的隐私,他说,那她就当一个倾诉者,他不说,她也不会问。

    第五国平时总是以冷静、沉着的形象示人,但这次从遥远首都传来的消息却打破了他的平静,他的激动之情难以掩饰,甚至有些失控。

    张玉琳无法想象,那些年的浩劫对第五国造成了怎样的心灵创伤。

    但她知道,那一段疯狂的时期,那一段以狂热为发端、以失望、痛苦还有愤怒为过程的时期,从此刻开始,将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不复存在!

    张玉琳下意识地掏出兜里的手纸,想要递给第五国擦拭泪痕。

    但走到他身边时,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举动可能有些唐突,她停下了脚步,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对而立,彼此心中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在这个时刻,他们不仅是师生、朋友,更是心灵相通的战友。他们共同期待着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充满希望和机遇的未来。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第五.....玉琳,你怎么在这?你们在干什么?”

    顾长海推门而入,看见眼前的场景一愣,随后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是来告诉第五国同志好消息的”张玉琳慌乱的收起掏出一半的手纸。

    “哦,这么说第五国同志你知道消息了是吧”

    “嗯,大哥,我知道了”

    “谁是你大哥!叫我队长!”顾长海话锋一转,盯着第五国严厉的说道。

    “玉琳,天都黑了,你跑到这男知青的屋里不好,你先回村吧,我还有些事情和第五国同志说。”

    顾长海转头对着张玉琳说道,语气虽然有些缓和,但张玉琳就算反应再慢,也能听出来顾长海话的意思,她也是个大姑娘了,懵懵懂懂间也晓得了儿女情长。

    一瞬间,空气仿佛变得浓稠,让人无法窒息,张玉琳那双虽然被日复一日农活侵蚀的有些粗糙但依旧遮挡不住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衣襟上紧紧的抓着,蓝色的工作服被有些发白的骨节狠狠的攥出了褶皱,手心的汗侵入了布料的纤维里,就犹如顾长海的话侵入了她的内心一样,沉重,闷热。

    “我……”

    张玉琳想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好似有一肚子的话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整个屋子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张玉琳不停揉搓衣襟的声音和屋子外墙那条乌苏里蝮蛇在奋力向上攀爬的沙沙声,今日它已经捕捉到了一窝老鼠,为什还那么执着非要爬这么高去捕杀那只蝙蝠。也许这就是作为猎杀者的贪得无厌吧。

    三个人中只有靠在窗户附近的第五国捕捉到了这个声音,生性敏感的他似乎从来都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特别留意,当这个声音传到他耳中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的认为外面的窗子下面还有一个人,但那沙沙声没有因为屋子数年的安静而停止,随即第五国做出了判断,这个声音不是“人”造成的。

    “顾队长,我天黑了来男知青的住处是不好,村里面有些流言蜚语我也听到过”

    张玉琳松开了抓在衣襟上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这是个让人高兴的消息,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知青来说”

    张玉琳抬起手指向第五国“但是,我与第五国同志是纯粹的革/命友谊,不存在任何的肮脏的,低级的关系!”

    张玉琳盯着顾长海的眼睛“我和你说这些不是在解释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与第五国同志有些其他的情感,在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之前,也轮不到队长或者组织来管!”

    说完张玉琳没给顾长海任何反驳机会,扭头便走。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

    张玉琳哭了,她只觉得很委屈,她知道顾长海对自己的意思,她对顾长海也有好感,虽然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她对于顾长海的追求从来没有拒绝过,刚刚看见第五国同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哭的像个孩子,她的心里只觉得有些难受,有些心疼,这种感觉她可以肯定,是完全抛开男女之外的一种感情,张玉琳在她有限的学识中,找不到一个词来准确的表达,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对第五国除了尊重以外就是感恩,没有其他的了。

    她有些生气,她就是这个性子,自己没有的事情被人误会,她很懊恼,她觉得顾长海应该知道自己的为人,她本不想去解释什么,好像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但站在那里像个犯了错的人被顾长海扫视,她瞬间很愤怒,所以说了那些话。从小到大她都自认为是个正直的人,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冤枉过,特别是在这种对于女性来说清白的事情上面,这些种种的一切让此刻的张玉琳分外的嗔怒。

    月光下,张玉琳深一脚浅一脚的的跑回了村子,泥泞的黑土地上洒满了委屈的泪水。

    半晌,顾长海才缓过神来,这是顾长海第一次看见张玉琳生这么大的气,之前村子里有一些风言风语他也听到过,开始他根本没有在意,他知道张玉琳只是向第五国讨教学识,但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的脆弱,从开始的坚信张玉琳到后面说的人多了,他自己心里也开始打鼓,论相貌论气质顾长海知道自己比不过第五国,最重要的是第五国有文化,这一点一直让顾长海耿耿于怀,因为他爱的人喜欢有文化的人。

    “啪”的一声脆响从屋子里传出来,乌苏里蝮蛇身子一缩,停顿了片刻后,继续沿着窗棂向上爬,似乎它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猎杀到倒挂在屋檐上面那几只燕别咕。

    屋内,第五国的脸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五道鲜红的指印烙印在了他那本就长得有些白净的脸上。

    顾长海一字一句“我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第五国楞楞地站在那,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从张玉琳跑出屋子后,顾长海就一直面对着门的方向坐着一动不动,就好似一尊雕像一样,他一直在思考要和顾长海怎么解释一下,但没想到顾长海突然发难,从到站起来到转身甩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自己就的脸上就已经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第五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注意力却集中在窗外那个发出沙沙声的不明物体上,似乎脸上的疼痛也没能阻挡他好奇的心。

    顾长海见第五国站在那不说话,更加愤怒,照着第五国的肚子抬腿就一脚。

    “怎么?不说话这是默认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我说没有,你信么?”

    被巨大的力道揣在地上的第五国盯着顾长海的眼睛,喘着粗气,呼吸间本就因为刚才得知消息激动有些泛红的双眼此刻愈加的猩红。

    “别他妈的和老子整你们那些咬文嚼字的词,我告诉你第五国,从你来我们村里报道我就发现你的下乡证伪造,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但当时我把你当兄弟,我没说啥,老子和玉琳青梅竹马,村里谁不知道我俩只是早晚的事,你现在整这么一出你什么意思?”

    “兄弟?”第五国嘴角上扬,眼神轻蔑的从顾长海的脸上移动到指着自己破口大骂的那只手腕上,那只父亲留给自己的BJ牌周表就挂在那只手上。

    他一路跑到东北的边疆,不想惹麻烦,只是想找个自己能栖身的地方,他把他身上最重要最值钱的东西都给了眼前这个人,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活着。他知道顾长海和张玉琳的事情,他没想过要涉足其中,但和张玉琳接触下来他发现,张玉琳不仅长得像她,就连求知的那股劲也异常的像。

    那个她,那个他最爱的她,那个让他如痴如醉的她,当年却爬进了别人的被窝………

    “不不不,张玉琳和她不一样”第五国心中想着。

    “因为,她是无情的,而张玉琳是有情的,至少,张玉琳敢当着顾长海的面自证清白,而且刚才张玉琳似乎也说了就算跟我有什么,也轮不到顾长海来干预,对吧?我没听错,她是这么说的吧?”想到这,第五国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顾长海见第五国盯着自己的手腕看,轻咳了一声,下意识的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似乎是在掩盖自己的尴尬,掩饰自己的内心,但第五国那是猩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他,仿佛看穿了自己的亏心,看穿了自己的一切。

    瞬间,血气上涌,顾长海暴躁的把手腕上的表扯了下来,砸在了第五国的身上。

    “妈的!老子现在就去和组织举报自己!举报你!”

    诸烦恼生,必由痴故………

    第五国侧脸的那只手印宛如浮雕般凸刻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与那双猩红的眼睛几乎呈现出一个颜色。他似乎没有感受到顾长海扔过来的那块手表沉重地砸在自己胸膛上的感觉,只是出于本能的将其接住拖在胸前,定在原处,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猩红的眼睛中充满了恨意,依旧死死地盯着顾长海。

    他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尤其是顾长海讲话的语气让他明显感受得到他们之间那所谓的交情从未有存在过,甚至他们两个男人之间比陌生人还要更加陌生,就好像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就足以将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彻底击溃。

    他的眼神略微有些低沉,喘息的同时还有些不自觉地轻哼了一下,似是在嘲讽着这所谓的人类之间脆弱的情感,尤其是那人与人之间不堪一击的信任。“什么狗屁的兄弟情,什么他妈的“青梅竹马”,全是扯淡。”这也许是当下第五国内心最真实的独白。() ()

    不过他这一瞬间的行为或许是出于他内心的本能,不仅顾长海没有察觉,甚至连第五国自己都没有感受到自己有过这样一个举动。他的思绪仍旧深陷于顾长海的那两句话中,他没有听错,顾长海的确有些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的气势,那个所谓的“大哥”要自我检举的同时也要举报自己……

    顾长海的话音不停地在第五国的耳边回荡,就好像有人在拿着录音机一般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非但丝毫不曾有消散的意思,反而如幽灵般冲进他的脑海中、游荡在偌大的房间里,一遍一遍的冲击着第五国的心灵,试图将他一举击垮,让他的双眼变得愈发猩红起来。

    顾长海仍站立在原处大口喘着粗气,脖子上皱起的青筋仍未消失,粗糙黝黑的双颊被刚才的那一口气憋得通红,不过他或许也是因为在打了第五国一巴掌、踹了他一脚之后,心中的怒火少许平复,在扔下那句话之后并没有即时离开,仍是矗立在他刚才的位置。只不过这次他将目光如刚才的第五国那样,移向了窗外,没有再与第五国的眼神有任何的交融、对视。

    某一个瞬间,第五国也只觉得有些恍惚,就好像自己眼前的一切景象好像都并非真实的存在,一切都是那样地虚幻,包括刚刚自己左颊接下的顾长海那充满力量的一巴掌。

    房间内昏暗的煤油灯芯肆意燃烧着,灯罩里的火苗在空气的作用下毫无顾虑地翻飞晃动着,以至于让顾长海投射到地上的影子都在不停摆动,时不时地将坐在地上的第五国湮没在影子的黑暗中。

    伴随着影子的闪动,第五国的思绪亦是变化万千,尤其是他从BJ到东北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都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的影像快速闪过自己的脑海。

    他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原本双眼内的猩红减淡了许多,透过他那黑色的双瞳,就好像是看见了小兰的身影一般,让他原本的怒意有所平息。

    又或许,他是想起了刚才张玉琳的模样、想起了刚才张玉琳在他面前对顾长海说的那番话、想起了张玉琳向他讨教时那求知若渴的眼神、想起张玉琳那充满少女单纯般的微笑……他的确放松了许多,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的松动,他好像在内心深处不断宽慰着自己,只要可以踏踏实实的过安稳日子,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所受的这些委屈可以就此作罢,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必事事计较。

    可他的这个念头就宛如清风拂袖,仅存一瞬,过了这个瞬间之后便没了丁点儿的痕迹踪影,顾长海说出那句话时的表情和语气又复重现在第五国的脑海里、回荡在耳边,至少在此刻,这句话已然成为他的梦魇。他止不住的去思考着顾长海的举报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的一些后果,以至于他仰坐在地上的身体也止不住地有些发抖,这种抖动可能是出于恐惧,也可能是出于对顾长海更深一层的恨意,因为他看向顾长海的眼神再次变得充满锐意,手上的皮肤也因紧紧攥着那块手表的缘故而泛白。

    顾长海虽然直立着身子看向窗外,但却始终无法躲开第五国那如利剑般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就好像整个身体的汗毛都被第五国盯得站了起来,以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再看过被他揍了一顿的第五国一眼,就要转过身子离开这个让他觉得不自在的地方。

    “大哥,对不起!”讲话间,一滴泪水穿过第五国的眼角滑向那刻着鲜红巴掌印的左颊。

    没等顾长海有所反应,第五国扑跪在顾长海的脚前,声音都有些发颤:“我第五国对天发誓,我与玉林之间除了一些知识上的交流之外再无其他,若是我撒谎,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他跪在顾长海的脚下,他甚至能闻到顾长海胶鞋上那泥泞的味道。

    “大哥,求你不要这么做,求你了”

    第五国涕泪横流“这样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哦对,这块手表既然送给你了就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大哥……”他看到顾长海仍然不为所动,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本能的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松开紧紧抱着顾长海大腿的手臂,赶忙又将右手紧握的那块手表重新套在顾长海的手腕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举动,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大脑的控制,尤其是在看到顾长海就要离开之后直接就做出了这样的反应。他无法笃定顾长海一定会举报自己,但他更无法笃定顾长海一定不会举报自己,因为自己伪造下乡证件的事情只有顾长海一个人知晓,一旦东窗事发自己将会“万劫不复”。所以他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没有可以“赌博”的筹码,只要能够阻止顾长海,他可以暂时舍弃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向顾长海跪地求饶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窗外的那条蝮蛇依旧不停地吐着泛黑的信子,时刻探知着前方可能出现的危险。它不停地甩动着身体向上爬,试图尽可能地让自己捕杀那几只燕别咕时攻击距离缩短一些。

    顾长海仍然没有回头,也没有执意要离开,更没有拒绝第五国重新为他戴上的那块手表。他只是紧闭着双眼,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喉结因为咽了口唾沫的缘故而上下蠕动,胸膛因为深呼吸的缘故缓慢地上下起伏,没人知道他此刻是怎样的一种心境,更不知道他看到第五国向自己跪地求饶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同情?原谅?或是难过……

    片刻后,还没等第五国反应过来,第五国只觉得自己拉着的顾长海的手腕被他自己猛地挣脱开来,又是一股刺痛出现在自己的胸前,仍旧是那块手表,顾长海又摘了下来还给了他。第五国跪在地上看着顾长海离去时那决绝的步伐,好像他迈出的每一步都狠狠地踩在第五国的心脏上,尤其是顾长海面对他的求饶头都没有回的样子,让他有种无法言说的憋闷、难受,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神中流露着一丝绝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到我们村,估计你也不会说,你放心,我不会去举报你……”顾长海在即将走到门口的那一刻止住了脚步,背对着第五国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话的声音没有夹带任何的感情,可听在第五国的耳朵里,却如冬日暖阳,足以驱散他内心的所有阴霾。他面部的肌肉放松下来的同时还浮现出一丝笑容,而那双眸子中代替绝望的是一种感激:“谢谢大哥!”

    “但是!我最讨厌的就是没有骨气的男人!”顾长海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了。

    顾长海这短短的一句话,好像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狠狠地砸向第五国,把他那仅剩的尊严砸的粉碎。

    偌大的屋子里再次变得奇静无比,只留下第五国瘫坐在地上的身影以及桌面上闪烁着的煤油灯。当然,还有那一直引得第五国充满好奇的来自窗外的沙沙作响声。

    那条乌苏里蝮蛇爬上了窗台顶端,盘着身子仰头紧盯着那些倒挂在屋檐的燕别咕,蛇信子不停吐纳着,身形慢慢收缩似乎是在调动全身的肌肉蓄足力气,以便随时朝着它们发起攻击。

    屋内的啜泣声渐止,第五国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他缓缓抬起埋在臂肘中的头颅,那双眼睛内蕴藏的恨意比之前的任何一个瞬间都要更加浓烈,他起身,走到窗边,他想要看看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一直在窗外偷窥着自己的不堪。

    乌苏里蝮蛇逐渐放缓了吐纳信子的节奏,它已然准确的判断出它所要攻击的那只燕别咕的具体位置,它弓起三角形的脑袋,微微调整着自己的身形,每一个动作都展现出它作为一个老猎手特有的素养,一击毙命。

    好像在此刻,在那条蝮蛇的眼中,它对这次的捕猎行动充满了信心,它可以感受的到周围的空气不再流动、宇宙的时间都为之静止,世间的一切元素都处于它的掌控之中,都在为它接下来的捕杀计划创造有利的条件。

    它高高仰起他那高傲的头颅,死亡是它送给猎物的最后礼物,以对即将成为自己腹中餐的那只燕别咕表示尊敬。

    乌苏里蝮蛇身子绷到极致弹射出的瞬间,白光一闪,“唰”的一声,那几只倒挂的燕别咕受到了惊吓,煽动着翅膀钻进了夜幕之中消失不见。

    而那条蝮蛇此刻正张大着嘴巴露出满脸凶相,紧紧缠绕在一个白净的手臂上不停挣扎扭动。

    瞬间,猎手和猎物的身份发生了转变。

    那只手臂的背后是一个男人冷峻的面庞,他的眼睛充满了恨意,死死的凝视着这挣扎在手臂上的乌苏里蝮蛇。男人嘴角抽动,狠狠的咬着后槽牙,就像远古洪荒巨兽一般,想要撕裂世间一切生物的皮囊,包括这条蝮蛇。

    第五国死死的盯着手中的蝮蛇,对蝮蛇的挣扎蜷曲毫不顾忌,甚至加大了掌心的力道,让蝮蛇挣扎的更加厉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夺去它的生命。

    他的嘴角逐渐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俨然跟他泛红的眼睛和充满恨意的眼神有些不太匹配,似乎看着眼前的生物挣扎的越痛苦,他嘴角上扬的幅度就越大,他很是享受这种将其他生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倏地,那抹笑容从第五国的脸上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不再有一丝表情,很是平静。

    他放缓手中的力道,将其端在自己的眼前,双眼盯着蝮蛇眼睛的同时用另一只手食指的指腹轻抚着这只浑身充满剧毒的蝮蛇的三角头颅,他仿佛忘记了他所触摸的生物只需一滴毒液注入到他的身体上就可以将他送入黄泉,他就那么轻轻的抚摸着它,好似在触摸自己的爱人一样,轻柔、怜惜。

    烛光依旧闪烁,他微微扬起下巴,又复变回了曾经那个一身傲气的知识分子第五国,他看着眼前这条腹部微微鼓起的小蛇半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是那么的真挚,却又那么寒冷。

    月亮从乌云后面探出头,把清冷的光线洒向了大地,洒向这栋建筑。

    窗台上,一个玻璃瓶里,那条乌苏里蝮蛇在透明的液体里轻微扭动着身体,直到它发现瓶口处有一小节空间没有被那刺激的液体占满,它把三角形的脑袋挤在那仅存的空隙中,慢慢的不再动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玻璃瓶上,散发着冷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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