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看来我刻在你身上的恐惧还不足够,”既然Yn选择留下,杰里也不在乎那个逃走的小鬼了,他向前几步站定,看着Yn颤抖的刀尖,好心情地开口,“你需要重新教育。”

    “你没理由这么执着于我……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克鲁格呢?”

    Yn紧紧盯着他的每一步动作,浑身的肌肉都等待着做出及时的反应。

    “那混蛋骗了我,不……他几乎骗了所有人,”杰里眯起眼,“他很重视你,这就是我要宰了你的理由。”

    “他把我当宠物,一只或许真的有点喜欢的宠物……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有点」?”男人开始烦躁地抓挠自己的脖子,挠出一道道血痕,“不、不……什么狗屁! 你知道那混蛋对我做了什么吗?你他妈知道吗?”

    他还记得那个成为他永远的梦魇的雨夜,清晰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

    ·

    ·

    “嘿bro!”

    在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时,他没有多想,甚至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粘稠的血从指关节处滴下,还带着点温热。

    落雷从天空劈下,惨白的雷光照亮了地上蜷缩着看不清脸的女人,也照亮了来人眼里的血色。

    “很抱歉我没跟你说一声就把你的小宠物借出来了,但你不会介意的。你表面功夫做的不错,但别想骗过我,”杰里伸出手,想要搭住克鲁格的肩,“它在你那里也是这个作用,是吗?放心,等我玩好会把它活着送回来……但是说实话,它比我想象中抗揍多了。”

    杰里粗声笑起来,“你真是找了一个好……”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只是当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在克鲁格家的地下室里了。

    阴暗潮湿的房间,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杰里低头,模糊的视线中,他的双手双脚被拷着,周围有各种带着铁锈的工具——杰里知道这里,克鲁格曾经带他来参观过。

    “我说过有朝一日会带你来这里一起找乐子的。”男人的嗓音从眼前的阴影中传出。克鲁格慢慢走出来,话语里没有情绪起伏,“只是没想到我们会是这个位置关系,真的太遗憾了……亲爱的杰里。”

    “你……”意识到自己的嘴有点漏风,杰里吐了一口,血沫里混着一颗牙齿。

    “你怎么敢?!”他像困兽一般挣扎起来,把铁链挣得哐哐响,“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你未经允许动了我的猫,仅此而已。”

    克鲁格在旁边挑选着称手的工具,轻声自言自语:“她不喜欢这种场面,所以我没有带她来。”

    “「她」?”杰里愣了一下,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件事很搞笑,以至于盖过了对疼痛与未来要面对的酷刑的恐惧——杰里已经很明白自己不可能再完好无损地出去了,不……甚至有没有这个命都不知道。

    “Don't tell me you fucking fell in love with her?”

    (别告诉我你他妈爱上她了)

    他突兀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不敢置信的嘲讽。

    克鲁格挑选工具的手停下了,他转过身。

    “Yeah...”克鲁格耸肩,“I love my CAT.(我爱我的猫)”

    杰里“哈!”了一声。

    “天……你这个可悲的家伙,你爱她,你这个疯子!”他注意到克鲁格的气场变了,抓着什么东西走来了。但是谁在乎?他早就不指望能他妈的活着出去了。

    “哦你的小宠物知道这事吗?你猜猜她会有什么反应?”杰里仰头看着克鲁格,眼里满是疯狂的嘲笑,“她不知道,对吗?你甚至还在欺骗你自己……”

    克鲁格的尖刀猛地扎入他的大腿,杰里痛苦的低吼被死死咽下,他用爆突起的眼球紧紧盯着克鲁格。

    “你在幻想些什么,Krueger?”他凑近克鲁格,“为什么不强行占有她、囚禁她?而是以宠物的名义带在身边?天!你不会像个该死的、让人倒胃口的纯情小屁孩,一边纯洁地拥抱她一边跟自己说「哦这只是因为她是我的猫」?天!这简直太可笑!太恶心了!难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渴望什么正常的关系?”

    “「宠物」?幼稚的懦夫!你只敢把自己的爱包裹在这种东西下面,连自己都不敢掀开!因为你知道你的爱有多么肮脏!不堪入目!她不会要的!你知道的!!”

    “SHUT THE FUCK UP!(闭嘴)”克鲁格的刀划上他的脸,血蜿蜒地从杰里的眼角滑下。克鲁格弯腰,低声威胁,“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会挖了你的眼珠子。”

    “Jesus christ...You know what I can see? I can see your fear, Krueger……(你知道我能看到什么吗,我可以看见你的恐惧)”杰里瞪大眼睛,没有退让。他确实疯了,只要是一切能让克鲁格动摇、愤怒的话,他都会毫无顾忌地说出口。

    看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一个开始渴求爱的生物……多么滑稽啊。

    “我们都同样,都是扭曲的怪胎,兄弟……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杰里抬头,笑着说出怨毒的诅咒:

    “You'll be abandoned, Krueger.”

    (你会被抛弃的)

    粘腻的声音乍响——眼珠子掉到了男人的膝盖上。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男人的惨叫声开始不断响起——

    ·

    ·

    ·

    杰里突然咆哮起来,陷入的某种回忆打断了他的话语,重型机枪开始疯狂扫射。Yn沿着洞壁奔跑躲避,一直闪到杰里的背后,在他拖着机枪难以转向的时候猛然加速,企图跳上对方的背勒住他的脖子。

    重武器被果断扔下,迎面袭来的拳头如有千斤重,Yn化拳为掌,借力打开对方的拳头,接着便是数个来回的近身搏斗。

    杰里的拳头很重也很快,招招冲着死穴打。仅仅只是躲避已经耗费了Yn不少精力。只要正面吃上一拳,多半她就站不起来了。

    “HaHa!确实有点本事。”杰里突然转身飞踢,Yn原地跳起,刚躲过这一脚,对面袭来的重拳让尚在空中的她来不及闪避,只来得及双手交叉横在胸口,被打飞了出去。

    Yn的后背撞到墙上摔到了地上,呼吸一窒。但是杰里没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Yn的瞳孔映出上方男人疯狂的脸,还有那即将落下的拳头——她快速向旁边滚去,男人的拳头砸在地上,生生砸出了一个土坑。

    “还是这种战斗爽,你也这么觉得吧?”杰里扭动脖子,看着旁边大喘气的女人,“不是用那种一发就结束战斗的东西,而是用身体去感受……痛苦!鲜血!死亡!属于我们这些亡命之徒的、活着的触感!”

    他几度攻击,都被Yn灵巧地闪过。

    “看来我才是那只猫,你还是那只逃窜的老鼠,”杰里大声笑道,“你拿着那把凶器能做什么?杀不了人的废物就不要拿着那种扫兴的玩意儿!”

    “哦我确实杀不了人,”Yn承认,她刚刚硬接下杰里一击的手腕生疼,不确定是否骨裂了,但现在也只有继续抗下去。Yn掏出了腰间另一把匕首,改为双手持刀。

    “这确实限制了我不少,但是……你以为我是怎么一次次活下来的,白痴。”她压低重心,向杰里正面冲去。

    “嘴上说得漂亮!”杰里不屑地说,高举起胳膊向着Yn的头部捶去——女人一跃而起,然后踩着他的肩膀跳到了他身后。

    “怎么……?”刚想为这不知所谓的行动表示嘲笑,杰里突然发现他的胳膊举不起来了。

    Yn的双刀上没有血,几秒之后,杰里两边腋下至肩部突然开始飙血。

    趁他没有反应过来,Yn再次贴地近身——大腿、脚踝、手臂内侧……所有连接身体四肢动态的脆弱部位全部闪过银色弧光。

    杰里硬生生跪了下来。

    “只会耍小聪明的婊/子!”他破口大骂,但是Yn不在意。

    她站在杰里身前,匕首刀尖开始滴血。

    ·

    ——正因为杀不了人,所以她学会了很多比杀人更过分的方法。

    捅哪里可以出血最少、最痛又不会致命,割断哪里可以阻断对方的行动,使用什么手段可以阻止敌人发出声音、引来救援……

    只要不是由自己直接导致的死亡,之后会发生什么根本就无所谓。不管说她是伪善还是什么也好,这是唯一能让她在“无法杀人”的病态与不得不在残酷的战场中活下来的办法。

    有时看着在自己眼前苟延残喘的敌人,Yn甚至会悲哀地觉得,也许被一枪毙命都比跟她对上来得爽快。

    当然,在战火纷飞的户外战场上她没有太多这种机会,但是在雇佣兵的各种任务中,克鲁格总会把她配置在能将这些新本领发挥到极致的位置。

    即使以不能杀人为标准来判定她为弱小,但事实上,她已经变得远比以前要更加阴险而残忍——

    ·

    Yn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杰里,走上前去拽起他的胳膊,然后膝盖猛地一顶,硬生生折断了它,接着对另一只手臂也如法炮制——杰里发出隐忍的低吼,冷汗如雨般从他的额头低落。

    “那家伙还说你不喜欢这种场景?”他咬牙看着女人俯视他的眼神,开始嗤笑克鲁格对她的评价,“原来你被克鲁格训得很好……怪不得那家伙会放心让你随意行动。”

    “我没空跟你在这里耗,杰里,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天花板又开始震动,这里已经岌岌可危,随时有彻底崩塌的风险。Yn的匕首刀尖点住了杰里完好的那只眼睛。

    “你下得了手?”他笑,“这已经属于故意折磨人的畜牲范围了。”

    “别假装你是什么无辜的人,杰里,”回忆起那被折磨的一天一夜,她的身体依旧会颤抖。所以,Yn也没有温度地笑了——

    “并且你知道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刀尖利落上挑,血花飞出。杰里哀嚎一声垂下头——这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

    非常剧烈的一次震颤。如果不想被活埋,她需要赶紧离开。

    背后突然传来杀气,Yn转头——阴影如巨熊一般向她扑来。

    男人用嘴咬着匕首,他一只眼窝塌陷,而另一只则糊满了血,就像是绝境中的凶兽,在最后时刻咆哮着要拉她一起下地狱。

    此时Yn的身后没有逃跑空间,她下意识瞄准了杰里的脖子,但在下手的一瞬间她的手突然擅自停了下来——而这无疑是致命的。

    “Shi(t)……”

    她刚抬起胳膊,杰里的脑袋就被谁的枪托给狠狠敲到了一边。然后那个两米多的巨大身影越过Yn,一下一下地用枪托猛捶杰里的脑袋,直到把他的头敲得稀烂、脑浆四溅——总之画面太血腥了。

    “HAVING FUN YET??!”

    (玩够了吗)

    Konig怒吼着无法得到回答的话。

    Yn一时不知道应该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射他”,还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好了,他已经死了!”Yn拽住Konig的胳膊——他看上去简直杀疯了。

    “我们赶紧……”

    Konig突然回头,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他整个人都在抖,面罩下的眼里全是莫名其妙的恐惧。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该死的!你怎么能……!!”他的大手抓过Yn的脑袋,突然低头开始胡乱地亲她。

    Yn又惊又怒,这家伙简直是疯了!

    “你他妈发什么疯!”

    “我知道你又想死,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太恶劣了,你又想扔下我吗?!”他胡言乱语着,抓着Yn的力气太大了,捏得她生疼。

    震动越来越厉害了,Yn不知道自己是否开启了他什么不合时宜的回忆,导致这男人竟然在这种关头开始说胡话!

    “我们快点出去Konig!不然都会死在这里!”

    “那就带我一起!我们一起死在这里,都比你一个人去死要好!”

    “你他妈……!”Yn真的要被他气死了,她根本不想死!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狠狠咬住他堵上来的嘴,血腥味漫延——这下他看上去终于该死的痛清醒了一点。

    “回基地随便你亲!可以了吧!快点给我出去!!”Yn的神经也有点崩了,她怒吼。然后下一瞬她被Konig抗到肩上——他跑得快极了,大长腿几个迈步,一眨眼就到了外面。

    隐藏点并没有立即坍塌,看上去比想象中要牢固。Yn松了一口气,是她过于紧张了。

    Konig把她放下来,然后自己走去旁边,他搓着双手,就好像想找回理智——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了。

    Yn深呼吸几口气,也平复了一下心情。

    “呃……你还好吗?”她走到Konig旁边,但是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我很抱歉……Yn。”虽然恢复了理智,但Konig的眼神看上去依旧惊魂未定,“天……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能、说出……”

    “好了,”Yn打断他。

    她也想起了自己在面对杰里最后一击前的犹豫,如果没有Konig救场,她或许真的会死在这里。

    “心理阴影这种东西很不好处理,我充分理解。”她轻声说道,并且安慰地拍了拍Konig的胳膊,“看样子以前的我很想死……?好吧这真是难以想象……不管怎样,现在的我确实没有、Em……这方面的打算……所以,我想也许你可以把这部分的记忆更新一下…”

    Konig还在不安地看着她。

    于是Yn对他伸出手,轻咳一声后开口:

    “那我们……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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