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妈妈忙接过红木盒子,双手捧给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道:“在灵碧寺那天,就听你祖母说你常替她抄经,说你的字是她教的,你祖母可是写了一手极好的簪花小楷,名师出高徒,想必棠姐儿的字也是不凡。”

    说着,李老夫人接过盒子,打开来看。

    洛清棠听到李老夫人夸赞,忙自谦道:“您夸奖了,我的字自是不如祖母的,祖母说您的字写得极好,我这是献丑了。”

    李老夫人开了盒子,乍看到“金刚经”三字,惊愣了一下,忙将里头那卷经文取出来,神色认真地翻看。可不过看了几眼,她就忍不住诧异地抬眸看着洛清棠,说道:“你会写梅花篆字。”

    洛清棠点头应了声是。林老夫人并不意外李老夫人感到惊讶,笑着接话道:“这孩子怕练不好,瞒着我们练了几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会写梅花篆字。”

    李老夫人面容颇有些动情,翻看着经文,边说道:“这一手好字果然没有几年的功夫练不出来,棠姐儿,好孩子,你这份生辰礼,我很喜欢。”

    洛清棠因知李老夫人喜欢梅花篆字,这才有了以这字体抄经的念头,可李老夫人竟如此激动,颇令她意外,她不由看了祖母一眼。

    林老夫人也感到意外,说道:“她这手字比李姐姐可差得远了。”

    李老夫人却摇头,语气感慨道:“棠姐儿写得很好,比我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屋外传来轻快的说话声,外面的二等丫鬟松月挑开帘子,李老夫人的另一个大丫鬟兰茵端了茶水进来,边通禀:“二夫人与廖家的陈大夫人、廖二小姐过来了。”

    李老夫人便说:“快请进来。”

    陈大夫人与廖二小姐?是金陵廖家的,还是京城廖家的?洛清棠听了心中暗想,忙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妇人与一个妙龄女子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给李老夫人行礼请安。

    经秦二夫人闵氏介绍,洛清棠便知是金陵廖家,眸色微微冷凝,打量陈大夫人与廖二小姐。陈大夫人穿着黛紫四喜如意褙子,微发福的圆脸,因年纪大了而偏凹陷的丹凤眼笑眯眯的,廖二小姐穿着苏梅绣百蝶穿花袄裙,戴着梅花步摇簪,俏丽的鹅蛋脸及明亮的丹凤眼,颇像陈大夫人。

    前世秦家二房的大公子秦琅便是与这位金陵廖家的二小姐廖巧惠定亲,可才刚换了庚帖,金陵廖家却反悔了,想要换个庶女嫁进秦家,秦家自是不乐意,亲事便作废了,不久廖二小姐被宫里金陵廖家出身的淑妃召进宫,说是淑妃想娘家了,所以召娘家侄女进宫陪伴,没多久廖二小姐被封为了惠嫔。

    燕铃说,淑妃将廖二小姐召进宫陪伴,其实是因年老色衰,想以年少俏丽的廖二小姐来争宠,为三皇子争储谋划。

    前世也不知廖二小姐是否起了用处,圣上病重时,立了三皇子为储君。

    廖巧惠和陈氏给林、李两位老夫人行了礼,廖巧惠察觉洛清棠看她的眼神,便朝清棠看过来,清棠便冲她淡淡一笑,然后给闵氏、陈氏行礼。

    陈氏知林老夫人与洛清棠是洛家的,且不过一个继室,一个继室的亲孙女,并未如对待李老夫人般显出亲热来,洛清棠朝她行礼,淡淡叫她起身,不由看了一眼。这一眼,陈氏一怔,又细看了几眼,惊诧洛清棠长得竟这般明艳绝色,如初绽的粉海棠。

    闵氏知道婆婆看重林老夫人,便拉了洛清棠的手,笑道:“三小姐长得可真标致呀,我还从未看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说着,她脱下一个金镯子,就给洛清棠戴上了,说是见面礼。

    闵氏那话一出,陈夫人和廖二小姐便面色微异,廖二小姐垂下眸来。

    李老夫人面色微沉,暗恼老二媳妇还是如此不会说话,当着廖家的大夫人与二小姐说那赞美洛清棠的话,将廖家的脸面置于何处。这么不懂分寸,还想着跟廖家结亲呢。

    林老夫人笑道:“她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二夫人可别把她夸得不知天高地厚了,让陈大夫人看她笑话了。廖二小姐姿色动人,让老身想起了有幸曾拜见过淑妃娘娘。”

    话落,林老夫人将碧玉镯子脱下,给廖巧惠作见面礼。

    廖巧惠见那碧玉镯子成色极好,扭扭捏捏不敢收,林老夫人说长者赠,她便收下了。

    而陈夫人听林老夫人提到了淑妃,那话意显然是说廖巧惠长得像淑妃,不由心情大好,面带笑容也脱了个金戒指给洛清棠。

    闵氏见陈夫人露出笑容,便觉得与金陵廖家这门亲事十拿九稳了,心情开怀,忙笑吟吟地请人落座,请用茶果点心,拉着廖巧惠的手,问平日在家做什么,读过什么书。廖巧惠知道今日来秦家明面是给李老夫人贺寿,其实是为她与秦大公子说亲,微垂着头羞涩地应答,闵氏早打听知道金陵廖家教养女儿也很用心,既请女先生,也请绣娘,现下听廖巧惠说了,更为满意,便笑着对婆婆说廖二小姐知书达理、婉婉有仪。

    洛清棠留心便看出了只有闵氏对这门亲事十分热络,李老夫人似是不怎么上心,对陈夫人仅维持着体面客套,给了廖二小姐一支金簪子。

    虽说淑妃是金陵廖家三房的姑娘,可毕竟未分宗,长房与三房一脉相承,荣辱与共,长房自然是推举三皇子为储君,秦家若是不愿掺和进储君的争斗里,不应与金陵廖家长房结亲。

    不多时,李老夫人的长女秦湘带着女儿卓舒妤与秦大小姐秦瑜来了,见礼,互相认过,李老夫人叫秦瑜与卓舒妤领着洛清棠、廖巧惠去游园,免得陪着他们这些老人家觉得烦闷,晚些时候可到戏台那边看戏。

    出了李老夫人的屋,秦瑜夸洛清棠与廖巧惠长得标致,问起她们的年纪,洛清棠与廖巧惠答了,才知她们三人同岁,说起月份,廖巧惠最大,秦瑜比洛清棠小了月余,卓舒妤则比她们小一岁。

    洛清棠见秦瑜端庄亲和,颇有好感,想起前世燕铃并未多提起秦二老爷的这位嫡长女,只知秦二老太爷于宫中暴毙,秦家便匆匆将秦瑜远嫁,秦家被抄家灭门,她并未受波及,似是秦家早有预感,这才赶紧嫁女避祸。

    可蹊跷的是秦瑜既与洛清棠同岁,又长得婉约秀丽,为何会耽搁到十八、九岁才出嫁,以秦家的权势,多的是京城的达官贵人求娶才对。

    在屋里洛清棠便看出卓舒妤颇受母亲及外祖母宠爱,性子养得有些娇气,此时拉着秦瑜的手说要去中路的林子看秦六爷最近养的一只鹿,可秦瑜觉得秦六爷想必在中路招待男客,女眷不便往那里去,卓舒妤却不依,摇着秦瑜的手央求。

    廖巧惠目光闪烁,说道:“六爷在宅子里养了只鹿?”

    卓舒妤见她感兴趣,便兴奋道:“是呀,我六舅舅还养了很多好看的鸟,还有一只白狐。”

    洛清棠听了,忽想到前世廖巧惠进宫被圣上封为嫔妃后,曾拿秦家养的一只白狐做文章,不由看了廖巧惠一眼,只见廖巧惠眼睛一亮,说道:“白狐?好看吗?”

    想来前世廖巧惠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来秦家作客,然后得知了秦六爷养了只白狐。如若这一世廖家仍悔婚,将廖巧惠送进宫去,那她可要提醒秦六爷将那只白狐送离秦家为好。

    而卓舒妤朝秦瑜看去,虽不说话,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秦瑜知母亲一心想与金陵廖家结亲,今日自是要讨好廖二小姐,便叫一个婆子去打听看看秦六爷在哪见客,她们好避开了。

    秦瑜领了她们三人在东路湖边的亭子里坐着用茶果点心,边等下人回禀,只见湖内一池残荷风骨犹存,虽残破仍淡雅静立,虽败落仍洒脱自然,可想夏日满池娇艳绽放时。

    卓舒妤似是与廖巧惠一见如故,兴致勃勃地与她说着那只白狐有多漂亮,廖巧惠面带娇笑地听着,很赏面子,时而附和一声或是问一句,使得卓舒妤更是喜欢她,二人竟还凑近了窃窃私语。

    秦瑜见洛清棠端凝地坐着望那湖面,明艳的脸庞颇为动人,心想其实洛三小姐与大哥更为般配,只可惜家世不如廖二小姐,母亲定是不愿意的。

    去打听的婆子回来了,说秦六爷在飞寒园,卓舒妤听了,未等秦瑜说话便拉了廖巧惠出亭子,要往中路的林子去。

    秦瑜无奈,便笑对洛清棠道:“洛三小姐可愿去看看鹿?”

    洛清棠自是不会给秦瑜添麻烦,点头道:“我也好奇鹿长得是什么样,那就过去看看吧。”

    于是,她们四女便由丫头婆子们簇拥下离开东路,往中路去。卓舒妤拉着廖巧惠的手走在前头,卓舒妤像只小鸟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挂在腰间的荷包拿出一瓶香露闻,说是琅表哥送给她的。

    洛清棠与秦瑜走在后头,秦瑜见状,笑道:“我还不知大哥何时竟送了你一瓶香露,怎么我都没送我?”

    卓舒妤忽转过身来,冲着秦瑜走过来,“表姐,你闻闻看,如果喜欢,那我叫表哥也送你一瓶。”

    秦瑜笑道:“我还得靠你才得我的亲哥送我一瓶香露。”

    她这话音刚落,忽然卓舒妤似是脚下绊到了何物,一个踉跄就扑向洛清棠,清棠一惊,忙伸出手来扶住她,可那一瓶已开了盖的香露倒在了清棠的衣裳上。

    卓舒妤站稳了,猛得往后转头,盯着水纹厉声斥责:“你这个奴才大胆,竟敢绊我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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