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林老夫人、李老夫人、林二太太见洛清棠垂下眸来,以为她害臊了,便都笑了笑,只有秦宝婷大大咧咧地笑道:“姑祖母,表妹也得要找个京城夫婿,这样我们姐妹出嫁了还可以常见面。”

    林老夫人微笑道:“我自是不愿意让棠姐儿远嫁的。”

    洛清棠抿嘴笑,虽不言语,可心中却想,这一世祖父母、父母亲一切安好,她便是如前世一般不嫁人,也是比前世好。只怕她不嫁,祖父母与父母亲不得安心。

    秦宝婷端了茶盏喝了茶,便说起她带了洛清棠去心露轩赏鉴二叔那些稀世的花,不料遇上了琨三哥带了南平世子、廖三公子与丁大公子在花房里,花没看着,还被那南平世子油腔滑调给恶心着了,幸好沐六叔派了侍卫来给她们解围。

    秦宝婷不知京城廖家曾去洛家提过亲的,说的是廖三公子与洛清棠,便没忌讳,可林老夫人、李老夫人与林二太太听了,皆脸色微微一变,朝洛清棠看去。

    洛清棠神色平静地端着茶喝,心中没把那廖绍伟当回事,自是毫不在意。林老夫人等三人见状,便稍安下心来,却又怕她只是掩饰,说不准心中是不舒服的。

    李老夫人便说道:“南平郡王这个长子不成样的,以后你们姐妹遇上他,离得远远的。你沐六叔与二叔在心露轩做什么呢?”

    秦宝婷笑道:“二叔与洵四叔、沐六叔在池塘边的茅草亭里喝茶,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冷,二叔与洵四叔还裹得严实,沐六叔却把斗篷给脱了,丢在一旁。”

    李老夫人笑了,“你沐六叔从小学功夫的,自是不怕冷。”

    这话使得洛清棠又想起了前世,燕铃与她说秦六爷从小学功夫,还修习内功,练的是一门绝世神功,这世上能要他命的微乎其微,所以他去山西办公差,命丧于山贼手中,秦家自是不信的,可山西官府传讯回京,附了秦六爷的贴身之物,有衣裳,有狮纹玉佩,也有狮纹玉簪,秦家派了人去山西找,找了数月没找着人,李老夫人这才派了庄大总管来洛府退亲。

    燕铃曾与洛清棠细说秦六爷贴身携带的一把短剑,剑柄雕刻了狮头,因见着了狮纹玉佩、玉簪,却不见这把狮头短剑,所以秦四爷才不信秦六爷死了,前往山西寻他。

    刚才在心露轩茅草亭外,洛清棠见秦六爷的灰鼠皮斗篷上放置了一把短剑,也不知剑柄是否雕刻了狮头,是否燕铃提起的那把剑,可既然他随身带着,想必是的。

    秦宝婷听李老夫人提起秦六爷从小学功夫,便笑道:“珂哥儿说沐六叔要教他学功夫,沐六叔和滨伯父、瀚伯父在心决阁里说话,他便在外头等着,也不知见着沐六叔没有。

    ”

    洛清棠忽觉屋里异常安静,便抬眸探究,只见祖母、李老夫人与林二太太面色有异,只听林二太太不大自在地笑道:“这孩子,不好好读书,学什么功夫,要去考武状元吗?”

    秦宝婷笑道:“我们秦家没出过状元,只出了沐六叔一个榜眼,若是珂哥儿考了武状元回来,那也是光宗耀祖的。”

    洛清棠正看着林二太太,只见她面色似是僵了僵,伸手去端茶盏,那只手微抖了抖。看来,林二太太是不愿秦珂跟秦六爷学功夫的。

    于是洛清棠微笑道:“这学了功夫,未必要考武状元,学功夫却是可以强身健体的,听闻参加科举考试,若没有强健的身体,也是难熬的。”

    李老夫人看了洛清棠一眼,颔首道:“棠姐儿说的没错,珂哥儿聪慧,学了功夫,也一样能读好书。”

    林二太太淡淡一笑,“伯母说的是,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多虑了。”

    林老夫人轻拍了拍林二太太的手背,并不说话。

    门外,张妈妈掀了帘子进来,笑着说新娘的轿子已经到了巷口了,屋里的人顿时面露喜色,林老夫人、李老夫人与林二太太便走出屋去厅堂,洛清棠与秦宝婷留在屋里,拜堂成亲后,林二太太回来带她们去新房看新娘子。

    秦宝婷拿了一碟桔饼给洛清棠吃,然后问道:“是我多心吗,我怎么觉得二婶似是不愿珂哥儿学武?”

    洛清棠听了,不由心想原来宝婷并非迟钝,还是看得出些蹊跷的,便笑道:“表姑应该是怕珂哥儿学了武,便不再用心读书。”

    秦宝婷笑道:“那可未必,也许如沐叔叔一般文武双全。”

    洛清棠心头微动,问道:“你可见过六爷的功夫。”

    秦宝婷摇头,“没见过。只听哥哥们说沐六叔的功夫极高,大内高手都未必近得了他的身。沐六叔身边那个侍卫许成的功夫就已经了不得了,可沐六叔比他还更厉害。”

    闻言,洛清棠微垂下眸来想,也不知是秦家夸大其词,还是秦六爷真有这个本事,如若真有这个本事,前世被山贼给害了,的确蹊跷。前世秦六爷去山西公差,许成也跟随的,可最后二人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外院传来了炮竹声,秦宝婷笑道:“新娘子进门了。我听灵姐姐说,新嫂子国色天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我娘听了,很不高兴,说新嫂子大家闺秀,清心玉映,长房、二房的人嫉妒我们三房,故意说得俗气。”

    洛清棠听了,微微一笑道:“新表嫂出身书香门第,我听祖父说新表嫂的父亲荣大人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不仅学识渊博,为人更是清正高洁。”

    秦宝婷点头,然后笑看着洛清棠说:“说来也巧,这门亲事还是珂哥儿周岁礼时荣大人的一句戏言引起的。京城的长房还没分宗出去呢,荣大人来宛平拜访蒙二叔公,蒙二叔公便带了他来我们四房喝酒,看见了大哥颇为喜爱,说他有两女,长女已定了亲,次女还小,还未定亲,想与我们四房结为亲家,因荣大人未留下信物,父亲便以为荣大人不过酒后戏言,并未当真。大哥中了举,自是要说亲,母亲便想起了荣大人的次女,打听到荣二小姐兰心蕙质,精通琴棋书画,赶紧找了媒人上门求亲,荣大人君子重信,应下了这门亲事。”

    洛清棠没想到瑭表哥的亲事还有这个渊源,赞道:“荣大人高风亮节,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

    这时,秦宝灵走了进来,笑道:“什么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你们表姐妹在这里咬文嚼字、舞文弄墨呢?新嫂子都进新房了,你们不想过去见一见,一睹新嫂子的风采。棠表妹,你可能不知,听闻新嫂子长得极美,你定要去见一见。”

    秦宝婷嗔怪道:“灵姐姐你又来了,要是被我母亲听见了,又要恼了。”

    宝灵不以为意道:“婶子真是闲寻气恼,如若荣家二小姐其貌不扬,她会上门求亲吗?”

    秦宝灵明知三房不喜光是提及新媳妇的容貌,却不提品德,还在成亲之日提及,若说不是故意的,那便是蠢钝了。可秦宝灵满面机灵,哪会是蠢钝的人。洛清棠不由看低了宛平秦家二房。她起身拉了秦宝婷,笑道:“我对美人不甚有兴趣,可新表嫂兰心蕙质,精通琴棋书画,我心中仰慕,定要去拜见的,走吧。”

    秦宝婷面露欣喜之色,与洛清棠一起走了出去。洛清棠瞥见秦宝灵嘴角微撇了撇,似是不屑,不由奇怪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有何必要嫉妒别房堂哥的妻子,莫不是有什么成见。

    新人的院子十分喜庆,四周挂着大红灯笼,灯笼上写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等吉祥话,新窗子贴着“喜”字,窗花精美。

    洛清棠、秦宝婷、秦宝灵与林二太太前后脚进了院子,林二太太笑道:“我正要遣张妈妈去叫你们,却听说宝灵已经亲自去叫了。棠姐儿喝完了喜酒便要回京,也不知何时有机会再来,进去见见新表嫂吧。”

    明天新娘子才认亲,可洛清棠和林老夫人今晚连夜要赶回京的,所以洛清棠在林二太太、秦宝婷与秦宝灵的陪同下进了新房。

    房内雕花的红木家具,挂着红色绸缎、帷幔,成对的喜烛照着亮堂,新娘子坐在喜床上,害羞地低着头,袁三夫人与张二太太在与她说话。

    见他们进来了,张二太太笑道:“灵姐儿、婷姐儿、棠姐儿,来见过新嫂子。”

    清棠、宝婷与宝灵过去见礼,荣语心便抬起头来轻声叫她们起来。

    洛清棠起身,面带微笑地朝荣语兰看去,烛光中只见一张柔美如娇花的脸,心头不由一震。

    只听林二太太与荣语兰说清棠是她娘家姑母的孙女,宝婷是秦瑭的四妹,宝灵是二房的二姑娘,只见荣语兰面带笑意地点头,忽听秦宝灵轻笑一声道:“新嫂嫂果然是国色天香,正应了那句: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坐在床上的荣语兰猛然一听,便是一怔,低头垂目,抿嘴并不言语。

    秦宝灵便笑道:“哎呦,我把新嫂嫂说得害羞了。实在是嫂嫂容貌绝美,我便有感而发,还望嫂嫂不要与瑭大哥告状。”

    秦宝婷不悦,瞪了秦宝灵一眼。林二太太忙道:“宝灵你这孩子,都已经定亲了,还这般淘气,连嫂子都戏弄。”

    林二太太圆了场,便寻了理由说新娘子累了一天,要歇息,将洛清棠、秦宝婷与秦宝灵带出了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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