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洛清棠闻到一股花香,似是兰花,不由诧异,忽就听到林老夫人诧异道:“怎么有盆兰花?”

    洛清棠一看,果然有盆兰花,花朵洁白无瑕,形态如同玉雕的兔子,极为精美。

    外头的马车夫听到了,便对着车里头说道:“老夫人,那盆兰花是三房的二老爷身边的小厮搬来的,说是二老爷送给三小姐的,还附了一张如何养花的册子,说二老爷叮嘱三小姐仔细研读。”

    洛清棠听了不由感到奇怪,只因秦宝婷之前便与她说,表姑父有盆形如玉兔的兰花,名为玉兔寒兰,视若珍宝,看马车上这盆兰花似乎便是玉兔寒兰,既如此,表姑父怎会舍得,莫非不是玉兔寒兰。

    洛清棠忙拿了花盆一旁的册子来看,竟真的是玉兔寒兰,满满几页纸写明了此兰如何养护,还千叮万嘱定要珍之爱之。她将册子递给祖母看,说道:“表姑父腆赠,我该下车去拜谢才是。”

    林老夫人看了册子,沉吟道:“你表姑父私下送进车来,应是不想声张,你无需再下车去感谢。等回府,我会书信一封给你表姑,附上厚礼,以表谢意。”

    洛清棠听祖母说得有道理,点头应是。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男子说道:“晚生廖绍伟,拜见老夫人。”

    车内洛清棠与林老夫人都是一怔。林老夫人早前已听洛清棠说起廖三公子也在秦家吃酒,脸色微沉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车外廖绍伟听了,自知林老夫人不悦,忙解释:“晚生与南平世子同来,故不便独自去给老夫人请安,还望老夫人见谅。”

    廖绍伟这话确是实情。赵修杰于花房前对洛清棠轻薄无礼,又假托给秦六爷请安欲要再见洛清棠一面,明显对洛清棠已存觊觎之心,若他明言去给林老夫人请安,赵修杰必定借机同往,因此他待赵修杰宴席中酒醉神智不清,才请秦琨传话想要拜见林老夫人,不料林老夫人已出了秦家就要回京,他便急忙赶了出来。

    秦沐正要上马车,见廖绍伟出来拜见林老夫人,眸色微冷看了一会儿,示意许成过去。许成便走到林老夫人与洛清棠的马车前,道:“老夫人,六爷问现在可能动身?”

    林老夫人在车内说道:“廖三公子不必多礼。”又与许成说道:“有累老夫人与六爷久候,可以动身了。”

    廖绍伟听了,只得讪讪往后退,“回京后,晚生定会备厚礼前往洛府拜见老太爷与老夫人。”

    车内林老夫人默然不语,洛清棠垂眸,更是自始至终毫无声响。许成回禀秦六爷,秦六爷发话动身,便上了马车。

    秦府、洛府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往京城去。

    林老夫人沉着脸与洛清棠说道:“竟敢借南平世子来压我,真是欺人太甚。”

    洛清棠对廖绍伟此人并无好感。下午在花房门前,赵修杰失礼于她,还牵扯了洛清玉,廖绍伟却不知畏惧于皇亲国戚,隐忍不发,还是因趋炎附势,便等闲视之,实在不是个有骨气的君子,令人心生鄙夷。

    “祖母不必为此人动气。”

    林老夫人叹道:“才高而德薄,可惜了。”看了洛清棠一眼,问道:“婷姐儿说六爷派了侍卫来给你们解围,那秦琨当时如何,是否有帮你们?”

    洛清棠想到秦琨不敢得罪赵修杰,只敢制止丁大公子,面上不由泛起一丝嘲意,摇了摇头。

    林老夫人看到,便面色微凝,可还是问一句,“棠姐儿,你觉得长房的琨表哥如何?”

    洛清棠听了心中一动,想起表姑与她说话时,曲大夫人神色有异。曲大夫人若是乐意与洛家结亲,不会对她如此疏离。清棠心中一叹,斟酌说道:“祖母,不必强人所难,且我只当秦琨是表姑婆家的表哥。”

    林老夫人微怔,然后拍拍洛清棠的手,不再多言。

    洛清棠另一只手覆在祖母的手背上,“祖母,表姑是不是有什么烦忧事?”

    林老夫人转脸看她,“你看出来了?”

    林二太太面色憔悴,三房大公子办喜事,她躲在自己院子里,只接待了娘家人,谁能看不出蹊跷。可洛清棠清楚并非是为了她这个表侄女的亲事。

    林老夫人想到洛老太爷说清棠长大了,聪慧、沉稳了许多,觉得与她说无妨,便说道:“京城秦家与宛平秦家分宗时,宛平秦家提出了几个条件,其中一个条件是宛平秦家会挑个孩子去京城跟二老太爷读书,京城秦家要尽力帮扶其前程,还有秦家在江南有个如故山庄,是望公留下的产业,按家规是由长房承继,原是长房三老太爷管理那份产业,三老太爷逝世后,就由其子秦四爷接手了,那份产业馀利颇丰,宛平秦家自是不愿放手,京城秦家折了现银补偿也不愿,京城秦家愿将那份产业转手给宛平秦家,可宛平几房又没有人接手,因按家规,管理这份产业不可出仕,也要学武。所以,宛平秦家便说将来会选个子弟去与秦六爷学武,接手如故山庄的产业。你表姑与我说,长房、二房选中了珂哥儿,明年便要送去京城跟秦六爷学武。你表姑如何愿意,自是忧心忡忡。”

    洛清棠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在心决阁内看到的那幅秦六爷画的江南如故山庄图,心想那份产业馀利究竟是有多丰厚,宛平秦家竟可以让子弟舍去出仕的机会,也要握于手中,而被选中的子弟这辈子只能舍弃心中抱负,一心一意为家族打理庶务。

    “眼下这份产业是秦四爷管着,为何珂哥儿却要跟秦六爷学武?”

    林老夫人说道:“你表姑希望我能给她出主意,自是将秦家的事都与我说了。望公临终遗言,如故山庄那份产业,长房子弟若是有人愿意管理,自是最好,如若无人愿意,那便由幺子接管。秦四爷与秦五爷从小都与秦三老太爷学武,也与秦二老太爷读书参加科举,如若将来秦四爷不愿接管如故山庄,那只能秦五爷这个排行最小的接管。没想到李老夫人老来得子,秦三老太爷见秦六爷不仅聪慧,还是练武的好苗子,便也让他学武,有意让秦六爷接管如故山庄,用心培养,而秦六爷原也是愿意接管家中庶务,不出仕。不料天有不测风云,秦三爷与秦三老太爷相继逝世,你表姑说,秦三老太爷是病逝的,可秦三爷死得似乎有些蹊跷,秦四爷突然无心仕途,辞官回宛平接管了庶务。之后秦六爷参加科举,中了解元,又中榜眼,顺利出仕。听你表姑说,如故山庄的产业颇为复杂,其中有些玄奥,秦三老太爷只与秦六爷一人说了,你表姑说你表姑父曾与她透露一二,如故山庄如今是秦四爷与秦六爷二人一起管着,珂哥儿如若将来要接管,要与秦六爷学武的。”

    洛清棠越听越觉得秦家如故山庄并非只是一份出息的产业,不然怎会定要管理的子弟不仅要学武,还不许出仕。一份普通的产业,找个可靠的管事管理,根本无需约束子弟出仕。

    清棠问道:“三房的老太太与滔姑父也愿意送珂哥儿去京城与秦六爷学武吗?”

    林老夫人叹道:“三房的老太爷不在了,又无人在朝中做官,便被长房与二房拿捏,老太太与大老爷为了你大表哥的前程,劝说你表姑把珂哥儿送去京城,你今日与我去宛平也看到了,你姑父一心莳花弄草,觉得官场险恶,珂哥儿将来接管家中庶务颇好。可你表姑觉得珂哥儿书读得好,将来在仕途上必有建树,在家中管庶务没有出息,又觉得如故山庄的产业有些诡异古怪。王老太太便说如若你表姑不愿珂哥儿接管庶务,那再生一个儿子,可你表姑又不是不愿生,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动静,那老太太便说要给你滔姑父纳妾。”

    洛清棠诧异道:“秦家不是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吗?”

    林老夫人点头,“确有这个家规,所以你滔姑父与你表姑说那不过是老太太的气话,他们夫妻已经有一子,不可能纳妾。你表姑知我与李老夫人姐妹相称,便托我与李老夫人说说,看能否从长房、二房选人,长房、二房人丁兴旺,三房大老爷与你滔姑父都只有一子。”

    “祖母与李老夫人说了?”

    林老夫人又点头,“我寻了机会与李姐姐说,李姐姐说当年分宗时,因三房的老太爷不在了,大老爷与二老爷都没有做官,三房势弱,长房与二房既想自己房中的子弟得京城秦家帮扶前程,又想握住如故山庄这份馀利丰厚的产业,与秦六爷说好了,送去京城跟蒙二老太爷读书与跟秦六爷学武的子弟都从长房与二房中选,那知几年过去了,也不见长房与二房送人去京城,原来是改了主意。李姐姐说,若要学秦六爷那门功夫,必须得两三岁就得开始修习,晚些也不能超过六岁,不然这根基打得不够深厚,如今珂哥儿已经八岁,明年就九岁,错过了学武的好时期。长房与二房都有更合适的人选。我已经把李姐姐这些话与你表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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