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这边,小姐们、姨娘们都变了脸色,尤其是两位姨娘,吓得畏畏缩缩的,就怕被牵连进去。

    洛清蓉朝白姨娘看去,白姨娘忙对她摇头,示意她安分些,洛清蓉便赶紧也低头垂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似是被惊吓到了。

    洛清棠一直留意谢氏与冯妈妈的神色,见她们明显有些不安了,谢氏更是扯着手中帕子,清棠知道谢氏若是心绪不宁,便会有此举动。

    谢氏说道:“哎呀二弟,你可别吓人呀,弟妹的吃食端上来前盛妈妈都会先尝尝的,如果有毒,盛妈妈怎会好好的没事,而且弟妹也吃了不少东西了,也好好的没事呀。我看呀,肯定是张管事那媳妇自己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和吃食无关。”

    洛清棠冷声道:“有没有事,大夫来了便知,大伯母这话说的,我们家还请不起大夫不成。”

    谢氏恼了,眸光凌厉地瞪着洛清棠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还懂不懂得敬重长辈了?”

    话音刚落,只听洛老太爷沉声道:“行了,请个大夫来看看安心些。”

    这时,盛妈妈忽然捂着肚子“哎呦”一声,引得众人朝她看去。只见她紧皱着眉头,说道:“夫人,奴婢,奴婢好像也中毒了……”然后,她便转身朝门外跑去。

    这下子,宴息室的气氛更为凝重了,似是一丁点火星就可爆燃开来了。

    洛康已经沉不住气了,厉声道:“大夫怎么还没来,派人去催催。”

    其实黄莺出去给马总管传话没多会儿,派去叫大夫的人或许才刚出府呢。

    洛清棠见谢氏与冯妈妈又盯着她母亲看了,于是也转脸看去,只见母亲面色惨白,手捂着腹部,她吓得忙道:“母亲,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她这一叫,惊得所有人朝刘氏看来。林老夫人猛得起身,忽觉得头晕,摇摇晃晃,一旁的王妈妈赶紧将她扶住,“老夫人……”

    洛清棠扶着她母亲,惊恐地朝祖母看去,心想难道祖母也中了毒?怎么会,祖母明明已经小心谨慎,安排妥当了?

    洛康快步走了过来,叫了一声“阿悠”,又叫了一声“母亲”,急得不知该往哪一边走好。

    洛老太爷、洛涌等人自也是离开桌前,朝女眷这边走过来。

    洛涌眯着眼睛看谢氏,谢氏会意,赶紧摇头表示她也不知老夫人这是怎么了。然后,她起身往林老夫人走去,“母亲,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哎呀,王妈妈,赶紧让老太太坐下来。”

    洛老太爷也急了,喊道:“去问问大夫怎么还没来,再派人去催一催。”

    屋里惶恐的丫头听了,两三个便都往外跑去。

    洛清棠见众人围着祖母,于是沉声道:“都散开,别围着祖母透不了气。”

    洛老太爷闻言反应过来,于是说道:“对对对,赶紧散开,别都围着老太太。”

    林老夫人这时脑子清明了,也站稳了,挥挥手道:“我没事,不过突然站起身来,一时头晕罢了,现在没事了。”

    说着,她朝刘氏看去,“老二媳妇怎么了?秀春,你和棠姐儿扶老二媳妇去正房躺着。”

    洛康见林老夫人说话中气十足,显然是没事的,于是抱起刘氏,急步走出宴息室,往正房去。

    刘氏被安置在碧纱橱里,贴身丫鬟忙给她盖上被子,洛清棠坐在床边,看着她微白的脸庞,担忧地问道:“母亲觉得如何?”

    刘氏微微蹙眉道:“我腹中倒没觉得不舒服,只是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很是心慌。”

    洛清棠听了,疑惑地打量了一眼母亲的脸,心想莫非母亲并未中毒,只是见张管事的媳妇和盛妈妈都中了毒,所以害怕自己也中了毒,以致心绪不宁,郁结于心。

    见父亲站在床边,焦虑地看着母亲,十分无措,洛清棠便安慰道:“父亲不必过于担心,我看母亲话说得好好的,应该没有大碍。”

    这话洛康听了十分受用,连连点头,“对对对,你母亲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这时院子里有丫头通报说李大夫来了,只听谢氏尖着嗓音叫大夫赶紧给林老夫人看看,林老夫人却道她没事,让大夫先去给老二媳妇把脉。

    洛康听了,赶紧走出去接李大夫进来。洛清棠从床边起身,吩咐丫鬟放下帷帐。

    洛康将李大夫迎进来,林老夫人不放心,由王妈妈搀扶着也进来了。

    细细诊了脉,李大夫说道:“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无需忧心,休息休息便可,我就不开药了。”

    洛清棠与林老夫人、洛康听了,都松了口气。

    清棠心想果然只是虚惊一场。她摸了摸母亲的手,看来母亲也安下心来,原本微凉的手回暖了。

    清棠朝祖母看去,眸光微凛。林老夫人会意,凝肃的脸对她微颔首。

    洛康请李大夫给林老夫人把脉,林老夫人摇头说不用,说道:“我没事,还请李大夫移步到宴息室,看看吃食,我们府里今晚有两个下人都中了毒。”

    洛清棠不放心刘氏,便留在碧沙橱里。不一会儿,盛妈妈回来了,清棠走出碧沙橱见她。盛妈妈便低声道:“小姐,那汤的确是被下了巴豆的,我只喝了一口,倒是没什么事,我刚才是装的。可张管事的媳妇喝了不少,王妈妈让她喝的,她此刻还在茅房里出不来呢。”

    洛清棠面色冷厉道:“抓到人了?”

    盛妈妈点头,“管柴火的丫头。张管事媳妇借口出去,然后在厨房外头亲眼见那丫头往汤里放了巴豆。因小姐说须得让他们真的将那巴豆放进吃食里,所以张管事媳妇没抓她个现行。”

    林老夫人此时在宴息室审人,洛清棠自是要去看看情况,便让盛妈妈照顾刘氏,然后走出正房。

    她让水漾留在宴息室,水绿在院子里,见她出来,水绿过来与她说道:“李大夫走了,只有那野鸡崽子汤里有巴豆,其他吃食没有。厨房里的人都被叫来了,老夫人先叫了厨娘进去,王妈妈带了人去下人房里搜查了。”

    清棠点头,走进宴息室。只见洛家两房的人都还在,小姐、姨娘们都没让走,祖母与祖父凝着脸,看来两老都生气了,这回是要大动干戈了。

    清棠扫了一眼没看到冯妈妈,这时水漾走过来低声与她说:“大夫人把冯妈妈打发走了。”

    清棠心想也不知是不是打发冯妈妈去收尾,于是点点头,走到王姨娘身旁坐下。

    王姨娘本垂着眼,双手交握着紧紧的,似是很紧张,忽感到身旁来了人,惊了一下,抬眸探究。与洛清棠微冷的眼眸对上,王姨娘惊恐的“啊”了一声,往另一侧退缩。

    另一侧坐着的是洛楚文,忙将王姨娘扶住了,关切道:“姨娘,怎么了?”

    屋里众人自是朝王姨娘看去。谢氏眉梢一挑,厉声斥道:“王姨娘,老夫人正在审人呢,你一惊一乍地叫什么,难不成毒是你下的?”

    王姨娘更为惊恐,吓得从杌子上起来,一下子就跪了下来,那膝盖打在地板上颇为响亮。她猛摇着头说道:“没有没有,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夫人,您可不能冤枉我呀。我天天念经礼佛,一心向善,菩萨盯着我呢,我可不敢干那种狼心狗肺的事,若是干了,菩萨,菩萨……”

    说到这里,她忽朝洛楚文看去,似是接下来那话与他有关,她颇有忌讳,说不出口来。

    紧接着,她竟打了个颤。

    洛楚文显然被他姨娘这个模样给吓着了,错愕地看着她。

    洛清棠神色淡漠地看着,心想王姨娘这是心虚,所以才不自觉出现如此骇人的反应。

    倒不是心虚她害了人,而是她知道害人的是谁,却不敢说出来。

    且看来,谢氏如若要找替罪羊,应当是王姨娘了。

    果然只听谢氏冷哼说道:“若是你干了,还敢昧着良心不认,那文哥儿必遭天谴,天打雷劈,你敢发这个誓吗?”

    王姨娘惊愕,然后跪着移动到林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真不是我干的呀,要发什么毒誓,发在我身上,与文哥儿无关呀。”

    边喊叫着,她边磕头。

    林老夫人皱眉,叫黄莺把王姨娘给扶起来,“我与老太爷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是谁干的,我们自是会仔细查清楚,绝不会冤枉了清白的人。”

    洛清棠听了,紧接着补了一句道:“大伯母又是喝斥姨娘,又是让姨娘发毒誓,真是把姨娘给吓坏了。”

    说着,她起身走过去,扶住王姨娘的肩膀,“姨娘,我扶你回去坐,你别担心,你天天念经礼佛,一心向善,菩萨自是会保佑你和大哥的。”

    王姨娘惊诧地看着洛清棠,只见清棠面容温和,眸色和善,似是她刚才看到的那副冷脸是她的幻觉。于是,她便随清棠回到座位上坐下。

    洛楚文看了洛清棠一眼,露出感激之色。

    洛清棠微微一笑,也坐了下来。

    王姨娘若是还不念着她的情,那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她念了这些日子的经,礼了这些日子的佛,菩萨可不会保佑她了。

    更何况,接下来她还有苦头吃,还有惊吓受呢,估计还得再下跪磕头。

    谢氏见洛清棠如此作态,微撇了撇嘴角以示不屑,别开了目光。

    倒是洛涌微盯着眼睛多看了洛清棠几眼,就连洛楚睿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厨娘问不出什么来,林老夫人让她出去了,然后问道:“刚才厨娘说管柴火的丫头也能靠近那汤是吧?”

    黄莺回话道:“是的。”

    “那就把那丫头叫进来吧。”

    黄莺应诺去叫人。

    那丫头跟着黄莺进来时头低得快到腰间了,若不是黄莺走在前头带路,她也不知会走到哪去,明显这丫头心里怕得要命。

    黄莺在外头已经问清楚了,告诉林老夫人与洛老太爷,“这丫头叫白翠,是看门的白婆子的侄女,半年前才进的府,一直在厨房管柴火。”

    林老夫人微颔着,说道:“抬起头来。”

    白翠跪着,头仍低垂,快到地板了。听到林老夫人的话,她仅微微抬了一下,压根没能让人看清楚她的脸。

    黄莺便带了些许气势道:“老夫人叫你抬起头来,没听见吗?”

    那丫头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张惨白的脸,嘴唇微微抖着,果真是怕得不行。

    洛清棠打量了一眼,见白翠看来不过十二、三岁,怕成这样也难怪,毕竟她是真的被谢氏收卖,干了那桩害人的事。

    林老夫人还未知那些巴豆是白翠这丫头放进汤里的,还以为她年纪小,吓着了,语气不算严厉道:“除了厨娘,只有你能靠近给二夫人熬的那锅汤,张管事媳妇曾离开过一会,那时你可有趁机往汤里头放了巴豆?”

    白翠咬住了下嘴唇,摇头,但没说话。

    林老夫人在想接下来如何问她,忽然谢氏厉声道:“摇什么头,是不是心里有鬼,所以不敢开口说话?”

    谢氏忽然发难,白翠始料未及,吓得全身一抖,转脸看着谢氏摇头结巴道:“不,不是……”

    谢氏冷哼道:“那厨娘跟了老夫人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害二夫人,你才来半年,给你点钱财,你就鬼迷心窍,以为巴豆害不死人,所以就放进汤里,对吧?”

    白翠看着谢氏,只知道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洛清棠看在眼里,只觉得奇怪,这丫头胆子这般小,怎么就敢收人钱财做害人的事?

    这时,外头禀报王妈妈回来了,林老夫人便叫她进来。

    王妈妈凝着脸走进来,手里拿着东西,到了老夫人和老太爷跟前,摊开手,只见是一个油纸包和一张银票。

    银票是五十两,油纸包打开来是约莫十几颗巴豆。

    “禀老太爷、老夫人,这巴豆和银票是从白翠床榻底下搜出来的。”

    话音刚落,白翠忽尖叫道:“不可能,那不是我的,那不是我的。”

    谢氏厉声道:“从你床榻底下搜出来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难不成王妈妈陷害你不成?说,究竟是谁指使你害二夫人?如若不说实话,拉出去杖毙了。”

    白翠全身一颤,猛地朝王姨娘看去。

    王姨娘见白翠朝她看来,觉得莫名其妙,忽起了个念头,不由面色一白,身子微微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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