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一番小心诊治,陆瑗修总算是没什么事,只要休息段时间便好,大家方松了口气。

    皇帝见爱女没事,神色顿然舒展,见大家都一副惊魂初定的样子,便对太后道:“幸而瑗修没事,朕看今日就先这样吧,太后暂且回宫,舒颜的事,待朕好生问清了,再回太后可好?”

    太后也未料到会伤到卫国公主,又见到谢舒颜的脸更肿了,担心皇帝一怒之下又会再迁怒珮楚,便道:“也罢,哀家便先回去,只是此事证据确凿,皇上,可别公私不分。”

    皇帝正欲回答,却没想到谢舒颜哭着喊了声:“太后这样讲,若皇上认定是臣妾做的,臣妾便坐实了罪名,若皇上查清不是臣妾所为,众人又会以为是皇上偏袒臣妾,这叫臣妾将来如何做人?”

    谢柔云不料自己侄女会是这般性子,太后都愿意退一步了,她还不依不挠,便问道:“那你要如何?”

    谢舒颜眸中光坚毅,却又盈盈含泪,道:“自然是趁着大家都在,将事情查清楚了,还臣妾一个清白。”

    太后忍不住喝道:“好一个全昭仪,证据确凿,却口口声声称自己清白。好啊,哀家倒要看看你是怎样的清白。”

    便叫人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与皇帝听,并将那盒子拿出来给皇帝看了。

    皇帝自是对谢舒颜宠爱无比,可开盒略一闻那香膏味道,又觉得甚是熟悉,似乎真在谢舒颜的房内闻过这味道。

    “臣妾宫中香太多,这盒也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谢舒颜道,“臣妾不可能用这种香。”

    太后冷笑道:“从哀家发现这盒香开始,你便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可这里是皇宫,不是由着你的谢家,张口闭口,是要讲证据的。”

    “可笑,可笑!”谢舒颜冷笑道,“没做过的事,要怎么证明自己没做过?太后真是给臣妾出了难题。”

    太后冷冰冰地笑了一下。

    皇帝也感觉出了那香膏的不对劲,醒了醒神后仔细回忆,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的确确是在谢舒颜房中闻到过这味道的。又想起这些日子,一见不到谢舒颜便浑身不自在,与其他妃嫔在一起也全无兴致,心中便有了疑惑。

    然此刻谢舒颜转而靠近皇帝,眸光盈盈:“这些东西,无非是用来固宠的,臣妾方才就说了,皇上待臣妾如此好,臣妾何以要以此物来争宠?”

    她说得哀切,口中却是呵气如兰,再加之那双明珠般璀璨的双眸含嗔带怨,哪里是世间男儿所能抵挡的。皇帝只这么一下,便觉得心神荡漾无比,倒比那催情的香膏来得更叫人难以招架,一时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得宠尚需固宠,宫里女子为了固宠所用的手段,哀家这么多年也是见得多了。”太后道。

    洛文珺看太后与全昭仪争锋相对,唇枪舌剑,赶紧出来打圆场:“此事出得突然,太武断下决定恐怕真会有什么冤情。臣妾觉得我们这一群人站在这也查不出什么,倒不如现下先散了,再着人好生调查,定然是能水落石出的。”

    她又看了眼谢舒颜,道:“东西既然是在全昭仪房间里发现的,臣妾觉得,在事情查明之前,全昭仪确实该避避嫌。这段时间,还是少露面为好。”

    陆瑗修闻言急道:“什么叫全昭仪要避嫌,她若是无辜的,做出避嫌之态,岂非落了他人口舌?”

    洛文珺看了眼谢柔云,谢柔云心领神会,呵住陆瑗修:“贵妃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亦对皇帝道:“臣妾认为洛妹妹的话可行。臣妾相信全昭仪的为人,只是她为臣妾娘家人,又住在迎仙宫,若不秉公处置,怕会给后宫姐妹立了不好的榜样。”

    太后倒没料到洛文珺和谢柔云这两人竟没有在皇帝面前一味替谢舒颜求情,便问道:“那皇贵妃倒说说,何为秉公处置?”

    谢柔云道:“彻查此事,必不能放过这惑乱宫闱之人。调查期间,全昭仪禁闭明鸾殿,暂停昭仪待遇。”

    陆瑗修大吃一惊:“可谢娘娘也许是无辜的,怎能连待遇都停了。”

    “此事全昭仪有嫌疑在身,自然是要停掉昭仪待遇。”谢柔云道,而后又看向谢舒颜,“禁闭期间,明鸾殿的开销由迎仙宫负责。全昭仪认为如何?”

    谢舒颜似乎也没料到谢柔云会这样讲,不过也只能道:“皇贵妃觉得妥当,臣妾无话可说。”

    皇帝有些讶异地看了眼谢柔云,他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谢舒颜的,禁闭期间,自己自然是不能去看她了,但是皇贵妃如今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又是谢舒颜的亲姑妈,她都这样讲了,自己再说什么,便有些过不去了,于是便道:“那便按你说的办吧。”

    如此,太后也算将谢舒颜的气焰压下去了些,便领着人回去了。

    谢柔云洛文珺则双双送皇帝出了迎仙宫。

    皇帝一路上对挺着大肚子的洛文珺不断嘘寒问暖,吩咐她要好生休息切勿太操劳了。对谢柔云态度却是淡淡的,只是客套地说几句话,便连看也不想多看几眼了。

    谢柔云的黯淡洛文珺尽收眼底,陪她回迎仙宫的路上便道:“皇上也真是有意思,平日里去妹妹那,总说姐姐好话,可到了姐姐面前,却是连表达都不会了。”

    谢柔云抬眼看着洛文珺,奇道:“皇上真这样?”

    洛文珺笑道:“可不是,我们几个姐妹私下里都说,皇上对姐姐是又敬又爱。哪里像对其他人那样,不过就宠幸而已,想到了召幸下,想不到了,怕是连模样都想不起来吧。”

    这一席话听得谢柔云身心舒畅,笑容也浮上了脸:“妹妹真能说笑,皇上忘了谁,也不会想不起妹妹的。”

    洛文珺笑得波澜不惊:“妹妹蒲柳之姿,若是没有姐姐,怕是早被皇上忘记了。姐姐对妹妹,是恩重如山。”

    谢柔云叹了口气,道:“我们姐妹之间是互相扶持,哪有什么恩重如山。方才舒颜和太后争锋相对,着实吓到我了。还是你机敏,提醒我这个黑脸还是要唱的,不然真是无法收场。”

    此刻二人已经到了迎仙宫,陆瑗修也不顾自己刚才被撞伤,还在明瑟堂内焦虑地来回走着,看到母妃和洛文珺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母妃,谢娘娘,你们方才到底在做什么?如今明鸾殿大门关上,这事若不查清,全昭仪岂非连皇上都见不到了?”陆瑗修道。

    谢柔云道:“禁闭期间自然不能见皇上,但她到底是在迎仙宫,我们还是可以保障她生活的。”

    陆瑗修有些焦虑:“可她方入宫不久,虽是盛宠,但父皇的脾气,若是相处时间不长的妃嫔,一段时间不见,很可能就冷落了。而且太后看起来显然也不喜欢全昭仪,这期间若做点什么手脚,让皇上彻底冷落了昭仪,可如何是好。”

    谢柔云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瑗修,你很在乎舒颜。”

    陆瑗修对母妃这句话也颇为奇怪:“我为何不在乎?”

    谢柔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却是道:“都说你最懂皇上,可方才我与你洛娘娘若不这样做,怕是更麻烦。”

    “怎会?”

    “皇上以孝治天下,舒颜却与太后起冲突,于情于理都是不行的。”洛文珺道,“方才若太后想到了,治舒颜一个大不敬,你让皇上如何是好?定然也是要先顾全太后意思的。”

    陆瑗修楞了一下,沉吟片刻,突然咬牙狠狠道:“好啊,太后!”

    “如今之策恰是最为妥当的,舒颜在迎仙宫,你们随时可以照料,外头若再来暴风雨,她既是禁闭中,便与她无关。”洛文珺道,“在真相水落石出前,太后也奈何不了她。”

    “我是奇怪,太后为何会突然来明鸾殿,似是成竹在胸。”谢柔云道。

    陆瑗修略一思索,突然道:“这些日子瑜德姐姐常来找全昭仪说话,若我没记错,她平日里也是喜香之人,那香莫不是她……”

    “瑜德确实喜香,亦擅品香,但并不长于调香制香。”洛文珺道,“应是她闻出了舒颜室内有这种香后报告给太后的。”

    陆瑗修的笑容像一块化不开的寒冰:“那也是能看出,太后那边对全昭仪很有意见。”

    洛文珺想到陆瑗修方才奋不顾身去救谢舒颜,一边是佩服,一边又有些惋惜,这么护着人的公主,怎会有如此不堪的母妃。

    “后宫无所谓盛宠,却最忌独宠。”谢柔云道,“希望舒颜能平安度过这件事,也希望她将来能劝皇上要雨露均沾。”

    洛文珺低着头,目光却斜斜地飞到谢柔云那张端庄的面庞上,只觉得说不尽的虚伪。

    重夕在宫外听到消息赶回来时,谢舒颜已经关了禁闭,皇帝已经派遣人调查此事,太后那边也送来数名宫人,道是协助调查。那阵势,必是不会轻易放过谢舒颜了。

    各宫娘娘们虽都到了迎仙宫,然被挡在明瑟堂外什么也没听到,只知道和那些所谓的香有关,因而陆重夕一路回来,也是听了不少不堪的传言。

    她担心谢舒颜真做出什么事,又心疼陆瑗修的伤,一回极乐宫,便迫不及待地问洛文珺究竟何事。

    不料外面乱作一团,洛文珺看起来却气定神闲得紧,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笑眯眯地看重夕的神情,问了句:“你希望舒颜是清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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