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7
徐父找徐甜已经找了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以前，徐甜违背他的话，私自出门去参加直播，被爆出黑料后哭着向徐父打电话。
彼时徐父自身难保，奈何实在偏疼徐甜，舍不得这唯一的女儿，还是找关系让人去电视台接了徐甜。
可这一接，便出了问题。
徐父找的人在电视台外等了徐甜半天，一直到天黑，都没遇见她。徐父知道消息后气血攻心，吩咐司机找电视台要个交代。
电视台背后有人，也不容小觑，闻言只是甩了徐父一个监控录像，证明徐甜是自己走出的大厦区域，和他们没关系。
徐父一边应付公司里的股东，一边变卖家产，还要寻找失踪的徐甜，年仅五十，便已经白发苍苍。
“徐甜还是没找到？”徐父坐在客厅，他的助理站在一旁。
助理摇头，道：“还是没有徐小姐的消息。”
徐甜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助理都感到不可思议，所有的监控都只有徐甜走出大厦的影像，之后便再也没见过。
但徐总还是不死心，一直派人去找徐甜。
“咳，咳。”徐父拿了几张纸垫在嘴旁，几声咳嗽，白色的纸巾上斑斑点点。
他命不久矣，徐氏也命不久矣。徐父只担心徐甜，徐甜从小就被娇养长大，没了徐氏，她得罪的人也多，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准备把她送到国外去避难，现在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徐父苍老的面容上全是后悔，若是当初他们避开向昭......
“唉。”徐父道：“再找找。”
以徐甜的本事，不可能藏的这么深，只能是出了事。
屋子里一片寂静，书架上的古董和稍微贵重的物品都拿出去抵了债，家里唯一还没动过的就是徐甜的房间。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徐父身下的座椅，然而很快，也要被搬出去拍卖。
徐家的交好方全部都离开，恨不得撇清所有关系，生怕牵连到自己。哪怕徐父添了一张老脸去求，也依旧没办法。
谢北阑这是要徐氏永无翻身之日，若是其他家，徐父还能夸的上一句有魄力，换在他身上，徐父自然是笑不出来。
“徐总，有人的信。”
被遣散马上就要走的保姆忽然进来，说：“我在门外看见的。”
徐父接过信拆开，映入眼帘的是几张照片，他皱眉放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半仰着身子手指颤抖的指向照片。
助理立马把速效救心丸塞徐父嘴里，徐父缓了好一会儿，艰难道：“是徐甜。”
“徐小姐？！”助理低头去看，照片里，徐甜走出电视台，左顾右盼，最后进了一辆黑色的车。
这......徐父让人去接徐甜的车，是同样的款式。
徐父道：“徐甜定是认错了，不知道被谁绑去了......”
照片最下边还有一张纸条。
“南方小园八栋。”
徐父看了上面的字，站起身拍一下大腿，道：“走！”
/
南方小园八栋内。
徐甜被绑在椅子上，对面，徐落坐在沙发上，一旁的美甲师正在为她挑选美甲。
徐落怡然自得，不时把手上的美甲抬起来看一眼，看到符合心意的就笑，不符合心意就让人给徐甜一巴掌。
徐甜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神愤恨，几乎有杀了徐落的心。
徐落看见徐甜的表情，似乎觉得很好笑，反而笑起来。
“你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你连电视台也出不去。”
徐甜呸一声，道：“谁用的着你帮？我爸爸自然会来接我。”
“你爸爸？”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徐落把手指递给美甲师，道：“你爸爸可是自身难保。”
“你在乱说什么？”
“谢北阑要对徐家下手，你以为，谁敢帮你们？”
徐甜：“可是谢爷爷不是说，想要我当谢家的孙媳妇......”
徐落：“也就你这种傻子会以为是好事了，谢渡可没这么好的心，再说了，你根本没过门。”
“就算过门了，也算不上什么，何况，想嫁给谢北阑，愿意为谢渡掌控的名媛小姐们，多的去了，你还真不算什么。”
徐落用没做美甲的手指向徐甜，又指向自己，说：“你之前能进谢渡的眼，不过是靠了我这张脸。”
徐甜在椅子上挣扎，徐落脸色一凌，一旁的男人接收到命令，立马一巴掌扇在徐甜脸上。
很快，徐甜的脸上又肿起一个巴掌印。脸上火辣辣的，不消说，肯定是不能见人了，徐甜又痛又气，还很害怕。
爸爸到底能不能找到她？
正想着，徐父的声音突然出现，徐甜甚至以为是她听错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别墅大门打开，一头花白的徐父站在门口，气的身体哆嗦。
徐甜愣愣的，看见徐父，开始哭起来。
“爸爸，爸爸，救我！”
徐父看的心如刀绞，几大步上前把徐甜护在怀里。
“徐落，徐家对你还不够好？你竟然这样对我的女儿！”
别墅里一片混乱，徐落的人和徐父的人各执一边。
徐落好像听见什么笑话，道：“对我好？亏你说的出来，呵。”
“你真是疯魔了！”
“哈哈？我疯魔了？”徐落道：“把我推出来的那天，你们就没想过这个后果？可笑。”
徐落看向被徐父护在怀里的徐甜，表情狠辣，徐父又带着徐甜往后靠。
“不知道是谁给你的消息，不过也没关系，我受过的苦，没理由你的女儿不受。”
徐甜脑子不好，大声嚷嚷：“你过得这么好，受了什么苦？”
徐落忍不住冷笑：“你在徐家花的每一份钱，都有我的卖身钱，徐甜徐大小姐，你倒是过的好，有没人考虑过我的感受？”
徐父抱着徐甜的手一紧，当年......
徐落继续说：“当年，谢渡这老头子看上我，徐家欢天喜地，恨不得马上把我打包到谢渡床上。”
“可我才多少岁，谢渡已经多少岁了？更不用说谢渡身边的情人，哪一个待的长久。”
更何况，是作为替身。徐落彼时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可能忍得了去当别人的替身？更何况，她还倾心于谢北阑。
可徐家为了往上爬，根本不顾徐落的意愿，把她送到了谢渡的床上，享受着她骨血里的金钱。
徐落恨死他们了，她和谢北阑终究是从爱慕者变成了心爱人的“奶奶”。
还不是正统奶奶，她不过是个情人，一个谢渡白月光的替身。
“徐家马上就要破产了，徐甜，你听我的，我已经给你找了个男人，保管你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只不过，不是个好男人罢了。想到这儿，徐落的表情更加狰狞。
徐父道：“你是我徐家的一员，为徐家付出怎么了？”
“是吗？换做是你的女儿，你愿意吗？”
徐甜插话：“我长的根本不像谢奶奶，谢爷爷看不上我，没办法。”
徐落表情莫名，道：“谁告诉你，是像谢奶奶的？我们徐家人，和那位，都有几分像。”
只不过她最像。
“你说什么？”徐甜大声尖叫。
徐落听的烦：“不管是谁告诉你，徐甜在我手里，都没什么用，徐总，你还是好好为你的公司谋划吧。”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和那位有点像？”徐甜一边避开抓她的人，一边尖叫要问出什么来。
可能是因为同情，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的，徐落大发慈悲的告诉徐甜。
“谢北阑的亲奶奶，可并不是谢渡爱的人。谢渡爱的人是读书时间的一个平凡姑娘，后来被家族拆散。”
徐落鄙夷道：“后来那人成了谢渡的情人，若不是因为谢北阑小时候的那件事，说不定，谢家还不是谢北阑的。”
“你什么意思？”徐甜一时五雷轰顶。
“没什么意思。”
徐落指挥人去抓徐甜，别墅里乱成一团，各种声音层出不穷。
别墅外，一男子轻按耳机。
“谢总，现在怎么办？”
谢北阑坐在监狱探监室，漫不经心道：“徐家犯了法，自然是交给警察。”
“是。”
谢北阑面前，是已经不成人形的夏广宗。
夏广宗面容凹陷，头发枯燥，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这些都得益于谢北阑的一句“好好照顾”。
以谢家的权势，让夏广宗过得不好，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事，自有想要卖好的人上赶着去做。
“徐甜，徐甜喜欢录像，你去找，应该能找到。”夏广宗一改之前的蛮横相，窝囊的把什么都交代了。
谢北阑站起身，吩咐周围的人几句，离开了现场。
另一边，南山小园涌进无数警察，把三人压离现场。
徐氏原本就处于风雨缥缈的地步，加上偷税漏税，还有一系列问题，警察来的也不无道理。
三人面面相觑，只能跟着警察离开。
/
徐氏被查封了，包括徐家住的别墅。
徐甜屋子里的东西被秘密送到北苑，放在谢北阑面前。
一个u盘。
谢北阑把电脑拿起来，就靠在桌子旁打开文件夹。
视频很多。
大部分都是向昭小时候的视频。
她过得很不好。
徐甜脾气不好，有时候上一秒还在笑嘻嘻的看着镜头，下一秒就拿起书包往向昭的身上砸。
向昭那时候才七岁，年纪很小，徐甜比她大两岁，画面里，她们却是同一个班。
私立学校的老师不管学生的纷争，徐甜应该很爱看向昭回答不起问题的样子，因为每节课，向昭都会被叫起来。
谢北阑就站在那里，看着向昭被叫起来，同学嘲笑她，橡皮和粉笔砸在她的身上。
向昭一直都低垂着头，不敢看镜头。
不知道看了多久，谢北阑才找到向昭手受伤的那个视频。
或许是为了让向昭更绝望，视频的一开始，是向昭练琴的样子。
向昭年纪还小，稚气未脱，认认真真的低头去弹琴，像只糯米团子。
谢北阑忍不住笑起来，眼睛里盈满喜爱。
“砰——”一声。
教室门被踢开，徐甜带着一群人站在门外。
正在练琴的向昭被吓到，立马从钢琴面前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不知道是哪里触犯到徐甜的神经，她呵一声，叫身旁的人都去压住向昭。
向昭太瘦小了，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被抓起来也毫无抵抗的能力。
徐甜让人把她压在钢琴面前，伸出脚去碾向昭的右手。
画面转向向昭的脸。
她疼的冒汗，眼泪唰的落下来，头发被黏在耳朵旁边，好不可怜。
徐甜在说话，她说：“向昭，就凭你，也做着当钢琴家的梦？你一辈子都要被我踩在脚下。”
谢北阑看见徐甜拿凳子去砸向昭的手，向昭的手一直在流血，流满了地面。
向昭细小的尖叫声音穿透屏幕，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为什么这样对她？
谢北阑没闭眼，生生的看完了整个视频。
视频结束后，他又往回拉，循环播放了无数遍，一直到视频里每分每秒，每个摆件放在哪里，他都知道。
等到眼睛干涩，落日西沉，谢北阑才从视频里的世界走出来。
或许，他走不出来了。
太痛了，谢北阑一闭眼，脑海里就是徐甜踩上向昭手的时候，向昭哭泣的眼神。
她当时是那样无助，那样悲伤。
向昭那时候才七岁！她才七岁，就被逼着放弃了梦想。
谢北阑双手握拳，抑制不住的青筋浮现在皮肤上。
他嘴唇很干涩，黏在一起，说话都艰难。
然后，他突然给向昭打了个电话。
电话的铃声响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谢北阑以为向昭不会接通。
忽然，另一旁响起了说话声音。
“我觉得她这个手应该......”
“我觉得巴拉巴拉......”
“都听我的！”
吵吵嚷嚷的声音化作电流声充斥谢北阑的耳朵，让他暂时忘记一切，嘴角微仰。
向昭有在说话，半是抱怨半是喜悦。
“他们好吵啊，吵了一下午。”
谢北阑知道，正是因为有办法，所以才吵架，若是没办法安静一片，那才令人忧伤。
他嘴角撇下来，语气沙哑又温柔：“那你离他们远一点，别吵到你了。”
向昭道：“可是我喜欢听。”
谢北阑“嗯”一声，说：“找个地方坐下慢慢听，别累着。”
“哦。”
向昭还是原来的样子，骄纵的语气，像孩子一样的抱怨，谢北阑心里流入一道道暖流。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想起那些封存的视频。
谢北阑还是问了，犹豫的声音悠远而空旷。
“你，还痛吗？”
“什么？”向昭那边太吵了，谢北阑说的小声，他根本听不清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北阑流了一滴泪，落在右手腕上。
“向昭，你还痛吗？”
向昭说：“你在说什么？什么痛不痛？我又没受伤？”
谢北阑想吐，一阵阵的恶心涌上喉咙，让他半句话也说不得。
“我——”
向昭已经挂断了电话。
谢北阑把电话拿下来，放在旁边，拿出一根烟点燃，放在手心。
没过多久，烟燃到低，刺啦一声，燃透肌肤。
谢北阑不觉得痛，只觉得伤心。
向昭那时候该有多绝望啊，可他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春秋，到了连当事人，都只能说“什么”的时候。
可向昭不会真正忘记，而谢北阑，也无法忘怀。
他来的太迟，每次他多了解向昭一点，多窥伺到向昭的过去，无处不在的挫败感就围绕在谢北阑身边，每时每刻都在告诉他。
“你来的太迟了。”
太迟了。
谢北阑喟叹一声，毁掉u盘，发了个指令出去。
让他做最后一个看见的人罢。
/
谢北阑做了什么，在医院的向昭浑然不知。
她只知道，医生在无数次的讨论之后，终于定下了治疗方案。
为首的医生说，只能让她的手做到能弹钢琴，做不到像以前那样灵活。
不过，这对于向昭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开始治疗的阶段里，向昭每天都要用手腕做复建动作。
同时，路河还在孜孜不倦的要教会向昭弹钢琴，据张佳所说，路河这人除了工作时间，每时每刻都泡在琴房，一定要研究出什么东西才行。
向昭让路河别研究了，路河不依不饶，最后还试探出向昭在医院的事情。
于是，路河风风火火的就跑来医院，坐在向昭旁边，像条可怜小狗一样眼巴巴的看着向昭。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路河快要哭了，“我不知道你手受伤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光是对不起三个字，路河就说了很多很多遍，多到向昭都数不清楚了。
向昭低下头，用手捧起路河湿漉漉的脸，说：“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我在治了，等好了——”
向昭本想说，等好了她可以自己学，没想到路河很快接过话。
“等好了我继续教你！！”
好像又找到了什么生命的意义，路河的小狗尾巴又摇起来，像只哈士奇。
向昭被说懵了，下意识反驳：“我可以自己学。”
路河又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只是想帮姐姐一点事。”
向昭要晕倒了。
正好，有个医生路过，可能是看见向昭的窘态，顺嘴说：“向小姐，到检查的时间了。”
向昭立马站起身跟着医生离开。
因为是正事，路河也不好拦住向昭，只能看着向昭离开，然后把带来的花放在病房外。
路河想好了，他要回去好好学习什么教人弹钢琴，肯定能拿下向昭的芳心！
当然，这些向昭也不知道。
医生把她带走，却没让她去检查，向昭反而是见到了一个朋友——余好。
余好不知道撞了什么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浑身都自在。
她上前拉住向昭的手，道：“好不容易见到你了！”
向昭也很惊喜：“你怎么来了？”
余好神神秘秘的：“给一个惊喜。”
向昭以为余好来就是惊喜，还煞有介事的点头，没想到，余好拖住她，直接点开了一个网页。
“唉，我专门找私家侦探拍的视频。可爽死我了，你一定要看看。”
视频里，徐父和徐甜都被压在被告席，法官一锤定音，把徐家所有家产都封存起来，拍卖还债。
另一个页面，是徐家拍卖的所有东西，不过大部分都以徐甜的东西为主。
余好解释道：“之前徐家就有在变买东西，只是没动徐甜的东西，现在被封禁了，徐甜的东西也拿出来卖了。”
向昭低头看页面上的东西，都是些衣服首饰，想来，徐父是真的爱她这个女儿。
东西很多，向昭划了几下没见底，就不想继续看了。
正想要把手机还给余好，余光却看见了一条粉色的手链。
向昭手指顿住，点开页面。
手链不是单独展示，还和一条项链一起，简介上说明这是前段时间的新品。
向昭心一怔，有点麻木，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点开和乔俏的聊天记录。
万幸，照片还没被删掉。
两张照片被放在一起，两条手链的样子在光影下显现出不一样的地方。
余好在一旁看着，以为向昭是喜欢这条手链，说：“这条手链就是诈骗，根本没有官网上那么好看，粉色有瑕疵。”
“一看就是做项链剩下的材料，还说什么赠送，真不要脸。”
不一样？向昭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细想，向玉的来电覆盖住照片。
向昭下意识的接通，连余好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向玉问她：“宝贝，想不想谈恋爱啊？”
“妈妈，我才二十一岁呢。”向昭脑子浑浑噩噩的，凭借本能回复向玉的话。
向玉说：“又不是结婚，谈着玩，不行就换。”
“不对。”
“什么不对。”
向昭握紧手机，心漏一拍，她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什么不对的。”
“那就好！”向玉说：“正准备给你办个相亲宴，有很多帅哥的了！”
“嗯？嗯。”向昭心里还在想手链的事，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向玉。
“男人多的是，是吧？”
徐父找徐甜已经找了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以前，徐甜违背他的话，私自出门去参加直播，被爆出黑料后哭着向徐父打电话。
彼时徐父自身难保，奈何实在偏疼徐甜，舍不得这唯一的女儿，还是找关系让人去电视台接了徐甜。
可这一接，便出了问题。
徐父找的人在电视台外等了徐甜半天，一直到天黑，都没遇见她。徐父知道消息后气血攻心，吩咐司机找电视台要个交代。
电视台背后有人，也不容小觑，闻言只是甩了徐父一个监控录像，证明徐甜是自己走出的大厦区域，和他们没关系。
徐父一边应付公司里的股东，一边变卖家产，还要寻找失踪的徐甜，年仅五十，便已经白发苍苍。
“徐甜还是没找到？”徐父坐在客厅，他的助理站在一旁。
助理摇头，道：“还是没有徐小姐的消息。”
徐甜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助理都感到不可思议，所有的监控都只有徐甜走出大厦的影像，之后便再也没见过。
但徐总还是不死心，一直派人去找徐甜。
“咳，咳。”徐父拿了几张纸垫在嘴旁，几声咳嗽，白色的纸巾上斑斑点点。
他命不久矣，徐氏也命不久矣。徐父只担心徐甜，徐甜从小就被娇养长大，没了徐氏，她得罪的人也多，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准备把她送到国外去避难，现在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徐父苍老的面容上全是后悔，若是当初他们避开向昭......
“唉。”徐父道：“再找找。”
以徐甜的本事，不可能藏的这么深，只能是出了事。
屋子里一片寂静，书架上的古董和稍微贵重的物品都拿出去抵了债，家里唯一还没动过的就是徐甜的房间。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徐父身下的座椅，然而很快，也要被搬出去拍卖。
徐家的交好方全部都离开，恨不得撇清所有关系，生怕牵连到自己。哪怕徐父添了一张老脸去求，也依旧没办法。
谢北阑这是要徐氏永无翻身之日，若是其他家，徐父还能夸的上一句有魄力，换在他身上，徐父自然是笑不出来。
“徐总，有人的信。”
被遣散马上就要走的保姆忽然进来，说：“我在门外看见的。”
徐父接过信拆开，映入眼帘的是几张照片，他皱眉放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半仰着身子手指颤抖的指向照片。
助理立马把速效救心丸塞徐父嘴里，徐父缓了好一会儿，艰难道：“是徐甜。”
“徐小姐？！”助理低头去看，照片里，徐甜走出电视台，左顾右盼，最后进了一辆黑色的车。
这......徐父让人去接徐甜的车，是同样的款式。
徐父道：“徐甜定是认错了，不知道被谁绑去了......”
照片最下边还有一张纸条。
“南方小园八栋。”
徐父看了上面的字，站起身拍一下大腿，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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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小园八栋内。
徐甜被绑在椅子上，对面，徐落坐在沙发上，一旁的美甲师正在为她挑选美甲。
徐落怡然自得，不时把手上的美甲抬起来看一眼，看到符合心意的就笑，不符合心意就让人给徐甜一巴掌。
徐甜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神愤恨，几乎有杀了徐落的心。
徐落看见徐甜的表情，似乎觉得很好笑，反而笑起来。
“你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你连电视台也出不去。”
徐甜呸一声，道：“谁用的着你帮？我爸爸自然会来接我。”
“你爸爸？”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徐落把手指递给美甲师，道：“你爸爸可是自身难保。”
“你在乱说什么？”
“谢北阑要对徐家下手，你以为，谁敢帮你们？”
徐甜：“可是谢爷爷不是说，想要我当谢家的孙媳妇......”
徐落：“也就你这种傻子会以为是好事了，谢渡可没这么好的心，再说了，你根本没过门。”
“就算过门了，也算不上什么，何况，想嫁给谢北阑，愿意为谢渡掌控的名媛小姐们，多的去了，你还真不算什么。”
徐落用没做美甲的手指向徐甜，又指向自己，说：“你之前能进谢渡的眼，不过是靠了我这张脸。”
徐甜在椅子上挣扎，徐落脸色一凌，一旁的男人接收到命令，立马一巴掌扇在徐甜脸上。
很快，徐甜的脸上又肿起一个巴掌印。脸上火辣辣的，不消说，肯定是不能见人了，徐甜又痛又气，还很害怕。
爸爸到底能不能找到她？
正想着，徐父的声音突然出现，徐甜甚至以为是她听错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别墅大门打开，一头花白的徐父站在门口，气的身体哆嗦。
徐甜愣愣的，看见徐父，开始哭起来。
“爸爸，爸爸，救我！”
徐父看的心如刀绞，几大步上前把徐甜护在怀里。
“徐落，徐家对你还不够好？你竟然这样对我的女儿！”
别墅里一片混乱，徐落的人和徐父的人各执一边。
徐落好像听见什么笑话，道：“对我好？亏你说的出来，呵。”
“你真是疯魔了！”
“哈哈？我疯魔了？”徐落道：“把我推出来的那天，你们就没想过这个后果？可笑。”
徐落看向被徐父护在怀里的徐甜，表情狠辣，徐父又带着徐甜往后靠。
“不知道是谁给你的消息，不过也没关系，我受过的苦，没理由你的女儿不受。”
徐甜脑子不好，大声嚷嚷：“你过得这么好，受了什么苦？”
徐落忍不住冷笑：“你在徐家花的每一份钱，都有我的卖身钱，徐甜徐大小姐，你倒是过的好，有没人考虑过我的感受？”
徐父抱着徐甜的手一紧，当年......
徐落继续说：“当年，谢渡这老头子看上我，徐家欢天喜地，恨不得马上把我打包到谢渡床上。”
“可我才多少岁，谢渡已经多少岁了？更不用说谢渡身边的情人，哪一个待的长久。”
更何况，是作为替身。徐落彼时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可能忍得了去当别人的替身？更何况，她还倾心于谢北阑。
可徐家为了往上爬，根本不顾徐落的意愿，把她送到了谢渡的床上，享受着她骨血里的金钱。
徐落恨死他们了，她和谢北阑终究是从爱慕者变成了心爱人的“奶奶”。
还不是正统奶奶，她不过是个情人，一个谢渡白月光的替身。
“徐家马上就要破产了，徐甜，你听我的，我已经给你找了个男人，保管你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只不过，不是个好男人罢了。想到这儿，徐落的表情更加狰狞。
徐父道：“你是我徐家的一员，为徐家付出怎么了？”
“是吗？换做是你的女儿，你愿意吗？”
徐甜插话：“我长的根本不像谢奶奶，谢爷爷看不上我，没办法。”
徐落表情莫名，道：“谁告诉你，是像谢奶奶的？我们徐家人，和那位，都有几分像。”
只不过她最像。
“你说什么？”徐甜大声尖叫。
徐落听的烦：“不管是谁告诉你，徐甜在我手里，都没什么用，徐总，你还是好好为你的公司谋划吧。”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和那位有点像？”徐甜一边避开抓她的人，一边尖叫要问出什么来。
可能是因为同情，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的，徐落大发慈悲的告诉徐甜。
“谢北阑的亲奶奶，可并不是谢渡爱的人。谢渡爱的人是读书时间的一个平凡姑娘，后来被家族拆散。”
徐落鄙夷道：“后来那人成了谢渡的情人，若不是因为谢北阑小时候的那件事，说不定，谢家还不是谢北阑的。”
“你什么意思？”徐甜一时五雷轰顶。
“没什么意思。”
徐落指挥人去抓徐甜，别墅里乱成一团，各种声音层出不穷。
别墅外，一男子轻按耳机。
“谢总，现在怎么办？”
谢北阑坐在监狱探监室，漫不经心道：“徐家犯了法，自然是交给警察。”
“是。”
谢北阑面前，是已经不成人形的夏广宗。
夏广宗面容凹陷，头发枯燥，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这些都得益于谢北阑的一句“好好照顾”。
以谢家的权势，让夏广宗过得不好，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事，自有想要卖好的人上赶着去做。
“徐甜，徐甜喜欢录像，你去找，应该能找到。”夏广宗一改之前的蛮横相，窝囊的把什么都交代了。
谢北阑站起身，吩咐周围的人几句，离开了现场。
另一边，南山小园涌进无数警察，把三人压离现场。
徐氏原本就处于风雨缥缈的地步，加上偷税漏税，还有一系列问题，警察来的也不无道理。
三人面面相觑，只能跟着警察离开。
/
徐氏被查封了，包括徐家住的别墅。
徐甜屋子里的东西被秘密送到北苑，放在谢北阑面前。
一个u盘。
谢北阑把电脑拿起来，就靠在桌子旁打开文件夹。
视频很多。
大部分都是向昭小时候的视频。
她过得很不好。
徐甜脾气不好，有时候上一秒还在笑嘻嘻的看着镜头，下一秒就拿起书包往向昭的身上砸。
向昭那时候才七岁，年纪很小，徐甜比她大两岁，画面里，她们却是同一个班。
私立学校的老师不管学生的纷争，徐甜应该很爱看向昭回答不起问题的样子，因为每节课，向昭都会被叫起来。
谢北阑就站在那里，看着向昭被叫起来，同学嘲笑她，橡皮和粉笔砸在她的身上。
向昭一直都低垂着头，不敢看镜头。
不知道看了多久，谢北阑才找到向昭手受伤的那个视频。
或许是为了让向昭更绝望，视频的一开始，是向昭练琴的样子。
向昭年纪还小，稚气未脱，认认真真的低头去弹琴，像只糯米团子。
谢北阑忍不住笑起来，眼睛里盈满喜爱。
“砰——”一声。
教室门被踢开，徐甜带着一群人站在门外。
正在练琴的向昭被吓到，立马从钢琴面前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不知道是哪里触犯到徐甜的神经，她呵一声，叫身旁的人都去压住向昭。
向昭太瘦小了，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被抓起来也毫无抵抗的能力。
徐甜让人把她压在钢琴面前，伸出脚去碾向昭的右手。
画面转向向昭的脸。
她疼的冒汗，眼泪唰的落下来，头发被黏在耳朵旁边，好不可怜。
徐甜在说话，她说：“向昭，就凭你，也做着当钢琴家的梦？你一辈子都要被我踩在脚下。”
谢北阑看见徐甜拿凳子去砸向昭的手，向昭的手一直在流血，流满了地面。
向昭细小的尖叫声音穿透屏幕，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为什么这样对她？
谢北阑没闭眼，生生的看完了整个视频。
视频结束后，他又往回拉，循环播放了无数遍，一直到视频里每分每秒，每个摆件放在哪里，他都知道。
等到眼睛干涩，落日西沉，谢北阑才从视频里的世界走出来。
或许，他走不出来了。
太痛了，谢北阑一闭眼，脑海里就是徐甜踩上向昭手的时候，向昭哭泣的眼神。
她当时是那样无助，那样悲伤。
向昭那时候才七岁！她才七岁，就被逼着放弃了梦想。
谢北阑双手握拳，抑制不住的青筋浮现在皮肤上。
他嘴唇很干涩，黏在一起，说话都艰难。
然后，他突然给向昭打了个电话。
电话的铃声响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谢北阑以为向昭不会接通。
忽然，另一旁响起了说话声音。
“我觉得她这个手应该......”
“我觉得巴拉巴拉......”
“都听我的！”
吵吵嚷嚷的声音化作电流声充斥谢北阑的耳朵，让他暂时忘记一切，嘴角微仰。
向昭有在说话，半是抱怨半是喜悦。
“他们好吵啊，吵了一下午。”
谢北阑知道，正是因为有办法，所以才吵架，若是没办法安静一片，那才令人忧伤。
他嘴角撇下来，语气沙哑又温柔：“那你离他们远一点，别吵到你了。”
向昭道：“可是我喜欢听。”
谢北阑“嗯”一声，说：“找个地方坐下慢慢听，别累着。”
“哦。”
向昭还是原来的样子，骄纵的语气，像孩子一样的抱怨，谢北阑心里流入一道道暖流。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想起那些封存的视频。
谢北阑还是问了，犹豫的声音悠远而空旷。
“你，还痛吗？”
“什么？”向昭那边太吵了，谢北阑说的小声，他根本听不清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北阑流了一滴泪，落在右手腕上。
“向昭，你还痛吗？”
向昭说：“你在说什么？什么痛不痛？我又没受伤？”
谢北阑想吐，一阵阵的恶心涌上喉咙，让他半句话也说不得。
“我——”
向昭已经挂断了电话。
谢北阑把电话拿下来，放在旁边，拿出一根烟点燃，放在手心。
没过多久，烟燃到低，刺啦一声，燃透肌肤。
谢北阑不觉得痛，只觉得伤心。
向昭那时候该有多绝望啊，可他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春秋，到了连当事人，都只能说“什么”的时候。
可向昭不会真正忘记，而谢北阑，也无法忘怀。
他来的太迟，每次他多了解向昭一点，多窥伺到向昭的过去，无处不在的挫败感就围绕在谢北阑身边，每时每刻都在告诉他。
“你来的太迟了。”
太迟了。
谢北阑喟叹一声，毁掉u盘，发了个指令出去。
让他做最后一个看见的人罢。
/
谢北阑做了什么，在医院的向昭浑然不知。
她只知道，医生在无数次的讨论之后，终于定下了治疗方案。
为首的医生说，只能让她的手做到能弹钢琴，做不到像以前那样灵活。
不过，这对于向昭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开始治疗的阶段里，向昭每天都要用手腕做复建动作。
同时，路河还在孜孜不倦的要教会向昭弹钢琴，据张佳所说，路河这人除了工作时间，每时每刻都泡在琴房，一定要研究出什么东西才行。
向昭让路河别研究了，路河不依不饶，最后还试探出向昭在医院的事情。
于是，路河风风火火的就跑来医院，坐在向昭旁边，像条可怜小狗一样眼巴巴的看着向昭。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路河快要哭了，“我不知道你手受伤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光是对不起三个字，路河就说了很多很多遍，多到向昭都数不清楚了。
向昭低下头，用手捧起路河湿漉漉的脸，说：“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我在治了，等好了——”
向昭本想说，等好了她可以自己学，没想到路河很快接过话。
“等好了我继续教你！！”
好像又找到了什么生命的意义，路河的小狗尾巴又摇起来，像只哈士奇。
向昭被说懵了，下意识反驳：“我可以自己学。”
路河又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只是想帮姐姐一点事。”
向昭要晕倒了。
正好，有个医生路过，可能是看见向昭的窘态，顺嘴说：“向小姐，到检查的时间了。”
向昭立马站起身跟着医生离开。
因为是正事，路河也不好拦住向昭，只能看着向昭离开，然后把带来的花放在病房外。
路河想好了，他要回去好好学习什么教人弹钢琴，肯定能拿下向昭的芳心！
当然，这些向昭也不知道。
医生把她带走，却没让她去检查，向昭反而是见到了一个朋友——余好。
余好不知道撞了什么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浑身都自在。
她上前拉住向昭的手，道：“好不容易见到你了！”
向昭也很惊喜：“你怎么来了？”
余好神神秘秘的：“给一个惊喜。”
向昭以为余好来就是惊喜，还煞有介事的点头，没想到，余好拖住她，直接点开了一个网页。
“唉，我专门找私家侦探拍的视频。可爽死我了，你一定要看看。”
视频里，徐父和徐甜都被压在被告席，法官一锤定音，把徐家所有家产都封存起来，拍卖还债。
另一个页面，是徐家拍卖的所有东西，不过大部分都以徐甜的东西为主。
余好解释道：“之前徐家就有在变买东西，只是没动徐甜的东西，现在被封禁了，徐甜的东西也拿出来卖了。”
向昭低头看页面上的东西，都是些衣服首饰，想来，徐父是真的爱她这个女儿。
东西很多，向昭划了几下没见底，就不想继续看了。
正想要把手机还给余好，余光却看见了一条粉色的手链。
向昭手指顿住，点开页面。
手链不是单独展示，还和一条项链一起，简介上说明这是前段时间的新品。
向昭心一怔，有点麻木，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点开和乔俏的聊天记录。
万幸，照片还没被删掉。
两张照片被放在一起，两条手链的样子在光影下显现出不一样的地方。
余好在一旁看着，以为向昭是喜欢这条手链，说：“这条手链就是诈骗，根本没有官网上那么好看，粉色有瑕疵。”
“一看就是做项链剩下的材料，还说什么赠送，真不要脸。”
不一样？向昭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细想，向玉的来电覆盖住照片。
向昭下意识的接通，连余好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向玉问她：“宝贝，想不想谈恋爱啊？”
“妈妈，我才二十一岁呢。”向昭脑子浑浑噩噩的，凭借本能回复向玉的话。
向玉说：“又不是结婚，谈着玩，不行就换。”
“不对。”
“什么不对。”
向昭握紧手机，心漏一拍，她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什么不对的。”
“那就好！”向玉说：“正准备给你办个相亲宴，有很多帅哥的了！”
“嗯？嗯。”向昭心里还在想手链的事，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向玉。
“男人多的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