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季因絮因为这个会议室的打扫耽误了午休，现在去食堂估计排队的更多，她想着干脆晚点吃。
齐风大楼一共18层，楼顶有个天台，放的都是太阳能板之类的，自从温婉婉跳楼事件发生，安保部就加强了警戒，现在已经不允许员工私自上去了。
办公楼每层都有一片休息区域，都是圆桌沙发，还有饮水吧台，但是都设置的全封闭落地玻璃，而且经常有人在那一块儿聊工作，久而久之偷偷聊八卦可以，放松却很难。
偌大的办公楼，总是要有点放松的地方，再不济有些人不喜欢吸烟室抽烟，总想去阳台放放风的，所以楼道成了一些人吐槽聊天的场所。
比如准备让系统“监控”碰碰运气的季因絮，就这样发现了躲在楼道哭泣的小早。
“你怎么了？”
小早听到有人过来立马擦了擦眼泪。
季因絮轻轻坐到小早身边。
“是因为Shirley姐骂你那件事吗？”
小早压了压哽咽哭嗓，过了许久才慢慢道：“其实她骂我，我都习惯了，我知道她只是嘴快，她性格就那样，好多人都劝过我，我都知道的，她之前还跟我道过歉。但是每次都是我背锅，她骂一顿再帮我一下，好像就是我做错了一样，我跟她确认过的，不是全是我的问题。”
如果是温婉婉，那此时应该在尽心安慰她。
可是季因絮可以装老实，却不会安慰人。
在她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听了太多或苍白或怜惜的安慰，与她而言实在是没什么用，听多了只会厌烦。
季因絮想了想，面露难过道：“她一直这样啊，我还以为这段时间我一直挨骂是因为我太笨了。”
“她一直这样的，我们都不敢说，同事之间也不敢关系走太近，所以大家交流的机会少。不过她对你已经挺‘仁慈’的了。”
“仁慈？”季因絮面露不解。
小早情绪有些上头，压抑了太久，太需要这样一个可以倾吐的对象了：“你可能不知道，你这个英文名挺特殊的，之前有个女生也叫这个名，刚好也在我们部门。”
“啊？”季因絮适当表现茫然，“那那个女生是离职了吗？”
“她死了。”小早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眼睛却盯着季因絮，好像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才足以展示自己的痛苦，才能获取他人的感同身受。
“死了？”
“嗯，就在本年前，自杀，就从我们这个办公楼顶跳下去的。这件事其实之前闹得挺凶的，但是后来很快就被压下去了，没有一个人敢提。”
“怎么会这样？什么原因啊？”
小早犹豫了一下：“你别说是我说的。”
“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我就当我不知道。”
“其实大家那会儿都猜会不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受不了。但是想想不对，一个工作而已，大不了就走好了，离职了再找也是一样的。后来还是她大学的心理辅导员说的，她一直都有抑郁倾向，应该是来源于原生家庭。具体的就不知道了，但是警方介入的，之后慢慢就不了了之了。”
季因絮没有轻易站队：“天哪，我一点都不知道。”
“正常的，我听他们说你好像之前是在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刚回来是吧，没听过也正常，而且当时消息被压下来了，就我们公司的基本都知道，但是这件事没有在网上发酵。”
“难怪之前Shirley第一次见过，想让我换个名字。”
小早撇撇嘴：“她这是嫌晦气呢，就因为之前那个Seven，她被骂了好久，做了检讨，好像绩效和年终奖也扣了，我听说好像还影响后面晋升的，她心里估计恨死了。”
“不过谁叫婉婉老实呢，我跟她差不多是前后脚进来的，我要早两个月，Shirley之前也是拿我当牛使，锅也是我背，但是婉婉来了以后就都丢给她了，我有时候也感觉她跟没脾气一样，看着比你还好欺负。”
“啊？那其他人没有帮她的吗？”
“都是成年人了，而且这是职场又不知学校，谁会帮呢。不过老实说啊，我有时候也觉得……她怪怪的。”
小早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季因絮。
“我不是造谣啊，是之前大家都这么觉得的，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
季因絮按耐住心中的惊喜，没想到这次还能撞个大的。
“他们传的，温婉婉其实看上去特别单纯，也挺好看的，但是有点假，明明都已经答应了要帮别人做，扭头去找领导告状，那个同事后来被说了，绩效扣了也就扣了，好像还当典型被开大会的时候点到了。”
“而且据说她可能是公司哪个高层的情人。”
“啊？”季因絮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鼓励小早继续说。
“我之前也觉得他们瞎传的，但是确实温婉婉总是被叫到楼上领导那一层去，她自己也是说她没有男朋友的，才来公司几个月，我就发现她脖子上有吻痕，还是早上没有下午就有了的那种。”
“她长得也好看嘛，挺清秀温柔的，公司里那群单身汉好几个都有示好过，那个财务部的Benny你认识吗，他追过她好久呢。”
“天哪，这信息量太大了。”
“这才哪到哪，其实咱们这公司也挺多小八卦的，我们之前自己人有个群，里面没有领导的，我晚点给你拉进去。”
“好啊，谢谢你啊小早。”
“没事的，我一开始还觉得你跟那个温婉婉一样逆来顺受的那种，但是感觉你不一样，你有种在表演上班的感觉哈哈哈。”
“……”这绝对是对她演技最大的否定。
难道因为她没上过班？怎会就知道她是在演的呢？
事已至此季因絮也不好否认什么，换条路或许情报知道的更多些。
“刚来，我有点害怕，就想多表现表现。”
小早点点头：“理解的，我刚来那会儿也这样，而且摊上Shirley那样的领导，说实话你听话就是受欺负，不听话她指不定干出些什么呢。”
其实不会，季因絮见多了Shirley这种欺软怕硬的。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你越是老实她越是要欺负，最多说点好话哄哄你，但你要是不好惹，她也就到处说说你坏话，其实反而不敢把你怎么样。
两人聊了很久，一起吃了午饭才回去。
*
到了下班的点，领导们都走完了，没有干完活的继续加班。
而季因絮惦记着这个世界里的叶远，有些走神。
要不要去看一眼呢？
如果真的是他，面对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要说什么呢？
说她已经原谅他的不辞而别杳无音讯，还是说对不起她没有讨厌他，又或是装作一切没发生，说一句好久不见，你怎么死了。
他呢，会在乎吗？
季因絮烦躁地挠着头，既害怕真的是他，更害怕不是他，只是空欢喜一场，他还是永远死在了那个夏天。
“Seven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数据做一下啊，八点前Shirely要的，我小孩儿幼儿园放学没人接，我得去接一下，辛苦你了啊。”同事Emma将几张文件堆到她面前，像往常一样想让季因絮帮忙。
“不能，你找别人吧。”
季因絮头都没抬，十分干脆得拒绝了。
“什么？”
Emma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个平时来者不拒的老实女生，居然冷脸拒绝了。
“姐是真有事，小孩那边我得过去，你就帮帮忙，下回姐给你带奶茶。”
“真好笑，许愿池的王八都要俩钢镚呢，你一杯奶茶就想打发我？少拿你儿子当借口，幼儿园什么时候六点以后放学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准时下班要么就自己提高工作效率把工作做完，要么就跟领导说你做不完了爱咋咋，别又拿着工资活又让别人干。”
Emma第一次被人明着怼，气得脸都红了：“不帮就不帮好了，你说话这么难听干嘛，同事之间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你看下次你有困难了谁帮你。”
“你这是帮忙吗，你这种忙佛祖都不带帮的，困难的时候阿弥陀佛，给你解决了就是你自己的功劳，就你这点信用度花呗都不敢借你钱，五块钱额度最多了，毕竟你实在扛不住了也只会点杯奶茶，还要跟救了人命似的念叨几个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抠。”
“你……”
“你什么你，少给我指指点点的，我又不是你儿子，我也没有这样脸全丢出去的妈。”
“……”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隐隐有压抑的笑声。
Emma拿回文件，负气而走。
隔壁的小早忍不住偷偷朝季因絮比了个大拇指，更多的人则是震惊但不选择发言。
这个Emma敢这样也是有点背景的，她的姐夫是市场运营部的经理，行政作为一个协调性工作岗位，她在别的部门吃得开很有帮助，另外Emma虽然工作能力一般，但嘴巴甜，对待上级就表现得很谦卑，态度上也不会显得尴尬，属于马屁拍得让人舒服的一部分，因此对于她的工作领导们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季因絮的表现很勇也很解气，一个还在试用期的小姑娘，原本只是默默无闻地干活，对谁都一副文静乖巧的模样，突然敢直接怼回去，实在是给他们惊了一把，果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而此时的季因絮内心是崩溃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怼出去了。
“完了，人设保不住了，看来之前经营的这些形象全毁了。统统啊，你有什么时光倒流的功能吗，要不我直接二周目吧。”
“没有该项功能哦主人。”
“那有没有修改记忆的这种。”
“也没有呢。”
“呜呜呜呜。”
她就说她会绷不住的。
“主人加油。”
齐风大楼一共18层，楼顶有个天台，放的都是太阳能板之类的，自从温婉婉跳楼事件发生，安保部就加强了警戒，现在已经不允许员工私自上去了。
办公楼每层都有一片休息区域，都是圆桌沙发，还有饮水吧台，但是都设置的全封闭落地玻璃，而且经常有人在那一块儿聊工作，久而久之偷偷聊八卦可以，放松却很难。
偌大的办公楼，总是要有点放松的地方，再不济有些人不喜欢吸烟室抽烟，总想去阳台放放风的，所以楼道成了一些人吐槽聊天的场所。
比如准备让系统“监控”碰碰运气的季因絮，就这样发现了躲在楼道哭泣的小早。
“你怎么了？”
小早听到有人过来立马擦了擦眼泪。
季因絮轻轻坐到小早身边。
“是因为Shirley姐骂你那件事吗？”
小早压了压哽咽哭嗓，过了许久才慢慢道：“其实她骂我，我都习惯了，我知道她只是嘴快，她性格就那样，好多人都劝过我，我都知道的，她之前还跟我道过歉。但是每次都是我背锅，她骂一顿再帮我一下，好像就是我做错了一样，我跟她确认过的，不是全是我的问题。”
如果是温婉婉，那此时应该在尽心安慰她。
可是季因絮可以装老实，却不会安慰人。
在她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听了太多或苍白或怜惜的安慰，与她而言实在是没什么用，听多了只会厌烦。
季因絮想了想，面露难过道：“她一直这样啊，我还以为这段时间我一直挨骂是因为我太笨了。”
“她一直这样的，我们都不敢说，同事之间也不敢关系走太近，所以大家交流的机会少。不过她对你已经挺‘仁慈’的了。”
“仁慈？”季因絮面露不解。
小早情绪有些上头，压抑了太久，太需要这样一个可以倾吐的对象了：“你可能不知道，你这个英文名挺特殊的，之前有个女生也叫这个名，刚好也在我们部门。”
“啊？”季因絮适当表现茫然，“那那个女生是离职了吗？”
“她死了。”小早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眼睛却盯着季因絮，好像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才足以展示自己的痛苦，才能获取他人的感同身受。
“死了？”
“嗯，就在本年前，自杀，就从我们这个办公楼顶跳下去的。这件事其实之前闹得挺凶的，但是后来很快就被压下去了，没有一个人敢提。”
“怎么会这样？什么原因啊？”
小早犹豫了一下：“你别说是我说的。”
“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我就当我不知道。”
“其实大家那会儿都猜会不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受不了。但是想想不对，一个工作而已，大不了就走好了，离职了再找也是一样的。后来还是她大学的心理辅导员说的，她一直都有抑郁倾向，应该是来源于原生家庭。具体的就不知道了，但是警方介入的，之后慢慢就不了了之了。”
季因絮没有轻易站队：“天哪，我一点都不知道。”
“正常的，我听他们说你好像之前是在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刚回来是吧，没听过也正常，而且当时消息被压下来了，就我们公司的基本都知道，但是这件事没有在网上发酵。”
“难怪之前Shirley第一次见过，想让我换个名字。”
小早撇撇嘴：“她这是嫌晦气呢，就因为之前那个Seven，她被骂了好久，做了检讨，好像绩效和年终奖也扣了，我听说好像还影响后面晋升的，她心里估计恨死了。”
“不过谁叫婉婉老实呢，我跟她差不多是前后脚进来的，我要早两个月，Shirley之前也是拿我当牛使，锅也是我背，但是婉婉来了以后就都丢给她了，我有时候也感觉她跟没脾气一样，看着比你还好欺负。”
“啊？那其他人没有帮她的吗？”
“都是成年人了，而且这是职场又不知学校，谁会帮呢。不过老实说啊，我有时候也觉得……她怪怪的。”
小早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季因絮。
“我不是造谣啊，是之前大家都这么觉得的，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
季因絮按耐住心中的惊喜，没想到这次还能撞个大的。
“他们传的，温婉婉其实看上去特别单纯，也挺好看的，但是有点假，明明都已经答应了要帮别人做，扭头去找领导告状，那个同事后来被说了，绩效扣了也就扣了，好像还当典型被开大会的时候点到了。”
“而且据说她可能是公司哪个高层的情人。”
“啊？”季因絮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鼓励小早继续说。
“我之前也觉得他们瞎传的，但是确实温婉婉总是被叫到楼上领导那一层去，她自己也是说她没有男朋友的，才来公司几个月，我就发现她脖子上有吻痕，还是早上没有下午就有了的那种。”
“她长得也好看嘛，挺清秀温柔的，公司里那群单身汉好几个都有示好过，那个财务部的Benny你认识吗，他追过她好久呢。”
“天哪，这信息量太大了。”
“这才哪到哪，其实咱们这公司也挺多小八卦的，我们之前自己人有个群，里面没有领导的，我晚点给你拉进去。”
“好啊，谢谢你啊小早。”
“没事的，我一开始还觉得你跟那个温婉婉一样逆来顺受的那种，但是感觉你不一样，你有种在表演上班的感觉哈哈哈。”
“……”这绝对是对她演技最大的否定。
难道因为她没上过班？怎会就知道她是在演的呢？
事已至此季因絮也不好否认什么，换条路或许情报知道的更多些。
“刚来，我有点害怕，就想多表现表现。”
小早点点头：“理解的，我刚来那会儿也这样，而且摊上Shirley那样的领导，说实话你听话就是受欺负，不听话她指不定干出些什么呢。”
其实不会，季因絮见多了Shirley这种欺软怕硬的。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你越是老实她越是要欺负，最多说点好话哄哄你，但你要是不好惹，她也就到处说说你坏话，其实反而不敢把你怎么样。
两人聊了很久，一起吃了午饭才回去。
*
到了下班的点，领导们都走完了，没有干完活的继续加班。
而季因絮惦记着这个世界里的叶远，有些走神。
要不要去看一眼呢？
如果真的是他，面对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要说什么呢？
说她已经原谅他的不辞而别杳无音讯，还是说对不起她没有讨厌他，又或是装作一切没发生，说一句好久不见，你怎么死了。
他呢，会在乎吗？
季因絮烦躁地挠着头，既害怕真的是他，更害怕不是他，只是空欢喜一场，他还是永远死在了那个夏天。
“Seven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数据做一下啊，八点前Shirely要的，我小孩儿幼儿园放学没人接，我得去接一下，辛苦你了啊。”同事Emma将几张文件堆到她面前，像往常一样想让季因絮帮忙。
“不能，你找别人吧。”
季因絮头都没抬，十分干脆得拒绝了。
“什么？”
Emma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个平时来者不拒的老实女生，居然冷脸拒绝了。
“姐是真有事，小孩那边我得过去，你就帮帮忙，下回姐给你带奶茶。”
“真好笑，许愿池的王八都要俩钢镚呢，你一杯奶茶就想打发我？少拿你儿子当借口，幼儿园什么时候六点以后放学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准时下班要么就自己提高工作效率把工作做完，要么就跟领导说你做不完了爱咋咋，别又拿着工资活又让别人干。”
Emma第一次被人明着怼，气得脸都红了：“不帮就不帮好了，你说话这么难听干嘛，同事之间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你看下次你有困难了谁帮你。”
“你这是帮忙吗，你这种忙佛祖都不带帮的，困难的时候阿弥陀佛，给你解决了就是你自己的功劳，就你这点信用度花呗都不敢借你钱，五块钱额度最多了，毕竟你实在扛不住了也只会点杯奶茶，还要跟救了人命似的念叨几个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抠。”
“你……”
“你什么你，少给我指指点点的，我又不是你儿子，我也没有这样脸全丢出去的妈。”
“……”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隐隐有压抑的笑声。
Emma拿回文件，负气而走。
隔壁的小早忍不住偷偷朝季因絮比了个大拇指，更多的人则是震惊但不选择发言。
这个Emma敢这样也是有点背景的，她的姐夫是市场运营部的经理，行政作为一个协调性工作岗位，她在别的部门吃得开很有帮助，另外Emma虽然工作能力一般，但嘴巴甜，对待上级就表现得很谦卑，态度上也不会显得尴尬，属于马屁拍得让人舒服的一部分，因此对于她的工作领导们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季因絮的表现很勇也很解气，一个还在试用期的小姑娘，原本只是默默无闻地干活，对谁都一副文静乖巧的模样，突然敢直接怼回去，实在是给他们惊了一把，果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而此时的季因絮内心是崩溃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怼出去了。
“完了，人设保不住了，看来之前经营的这些形象全毁了。统统啊，你有什么时光倒流的功能吗，要不我直接二周目吧。”
“没有该项功能哦主人。”
“那有没有修改记忆的这种。”
“也没有呢。”
“呜呜呜呜。”
她就说她会绷不住的。
“主人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