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棵巨树之下。

    这树干有合抱之粗,树下根株盘屈,隆起在地表难隐其下扩张之势。

    南霜掐着指尖:“震位,树下有物。”

    “树下?要挖出来?”

    季因絮看着南霜。

    南霜点头回视,自己却一动不动。

    季因絮懂了,这分明是要她干活。

    看在她现在这副五姨太的病弱身子骨,她忍。

    这么大一棵树挖起来可不容易,季因絮找了79帮忙,让她进行扫描探测,自己则又拿出了大铁锹,对准点位就开始挖。

    好在树根虽深,但底下所埋之物尚浅。

    季因絮碰到东西后就将周围的土都刨开,那物什也初见端倪。

    “这是……一个酒坛子?”

    季因絮给它挖了出来,陶制的坛体,红布的酒封,坛口弥漫着醉人酒香。

    确实是一坛酒。

    南霜蹲下身子看了酒坛一圈:“这应当是女儿红。”

    季因絮:“这难道是顾君怡的?可顾君怡是顾家大小姐,她的酒怎么会埋在一个乱坟野山,还如此简陋?”

    “确实。这位置如此难找,尸横遍野不说,还迷瘴暗藏,不是个正经放女儿红的地方。”

    “诶,你说会不会这迷瘴就是为了不让人找到这女儿红啊?”

    “这迷障布置相当困难,这样大费周章,为这样一坛女儿红?”

    “也是。”

    东西既然挖出来了,再埋回去也不合适。她那儿没地方放,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放南霜那儿。

    事罢下山,天色已晚。

    两人又一次经过竹筐,南霜收到提示,扭头看去,之见竹筐内迅速缩回去一个头。

    季因絮:“……”

    “这是污染物?”

    “嗯。”

    “怎么感觉怪怪的,你抓的?”

    “呃,不算吧,我只是让他老实了一点,他自己缩进去的。”

    季因絮挠挠脸,她也没说错。

    “既然是你的,我也不同你抢,不过我建议你处理好,污染值随时会涨,伤到人就不好了。”

    季因絮走近竹筐,朝里望去,小阿三缩小的不少,但依然带不走,更别说这满脸满身的血痕,带出去她一定会被抓起来的。

    “你还能更小点吗?”

    小阿三看着她没动。

    季因絮眼神都没动,手中嗖一下变出铁锹,一下杵在地上。

    小阿三吓得一抖,瞬间缩成五六岁孩童大小。

    季因絮一看有戏:“再小。”

    小阿三继续缩,直到缩成了一个玩偶大小,再也缩不下去了。

    些什么原理?

    难道之前他们看到的娃娃都是这样的真人变的?

    季因絮捡起玩偶阿三,衣服上撕了块稍微没那么多血的布,给他包了起来。

    “你老实在我这里呆着,我想办法给你降污染值。”

    说完,翻了翻系统道具,拿出一个可以暂时隔绝污染的“桌面垃圾桶”,将玩偶阿三装了进去。

    这边两人还在返程,另一头的师云暖还在房里设计衣裳。

    芦儿站在一旁给师云暖递东西,一边给师云暖讲八卦。她这段时间真心把师云暖当主子说着便提到了季因絮。

    “这阿彩,跟我说了一声请假,人就跑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以为是个好的呢,没想到啊也是个东诓西骗的。”

    师云暖也不回应,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也不晓得听进去没有。

    正说着,季因絮就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芦儿就冷冷瞥了她一眼:“哼,做什么去了,你还晓得回来呀。”

    季因絮早就找好了说辞:“我有急事要给家里寄信,路上碰着五姨太了,她身子不好,周围也没什么人,这就耽误了时间。”

    原本没打算管她们的师云暖这回来了兴趣:“寄信?你识字?”

    “嗯。”季因絮跟着妈妈学过繁体字,算是会的。

    “你也会写?”

    “会一些。”

    “芦儿,拿我纸笔给她。”师云暖放下手中布料,想看看季因絮会多少,“你写来看看。”

    季因絮拿着钢笔和纸,默了一首最熟悉的《水调歌头》。

    “你写字……”师云暖难得脸上露出笑意,“状如鸡爪,形似虫爬。”

    季因絮讪然一笑。

    类似的话她从小听到大。

    “不过识字会写已是难得,明天我要去街上转转,你跟我一起去吧。”

    “哦,好。”

    季因絮得了差事也不见得多开心,一旁的芦儿却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了。

    夜间歇息,芦儿不等她收拾完,就熄灯上床背过身睡了。

    季因絮不是个擅长维护关系的,以前的她也没什么关系需要维护。

    本打算就这么过去,但想到毕竟自己也算是占了人家上进的道路,而且后面说不定还需要她帮忙呢,还是决定说点什么。

    如果是叶远,他会怎么说呢?

    叶远告诉过她,突来的情绪不会没有缘由,只要想想什么东西伤害了她的利益,再补给她。

    太麻烦了。

    想了半天,季因絮还是决定直接问。

    “芦儿?”

    季因絮试探喊了一声,芦儿果然不理她。

    季因絮又喊了一声,芦儿没好气地回道:“干嘛!”

    “你是不是生气了?”

    芦儿没想到这丫头问的这么直接:“谁说的。”

    “没有吗,我还以为小姐明天带我出去不带你哦,还生气了呢。”

    “都说了很多次了,是六姨太,不能喊大小姐。”芦儿坐起身来,黑暗中两人在各自床上面对面,“哎,我还为你操心,还想着多教你一些,咱俩互相帮衬。没想到竟是我没脸了,顾府出来的终究比不过娘家带的。”

    “你是因为这个?”

    “怎么了?”

    芦儿年纪不过16,平时做事稳当看着老城,其实心理年龄毕竟在,而季因絮的灵魂已经是23岁的年纪了,季因絮根本把她当小妹妹。

    “六姨太是因为我会识字写字才带我,肯定是我这方面对她有用,你也会不就行。”

    “说得容易,我这种哪来的机会学,我统共才认得几个字。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学的。”

    “我教你。”

    这下芦儿愣住了,好半晌才又问:“真的吗?你教我?”

    “是啊,我也会的不多,字也写的不好,你看小姐都说我的,但基础的字是够的。你要不嫌弃,以后每天睡前我教你两刻钟。”

    芦儿又是半天没说话,季因絮仔细听,发现芦儿竟然哭了。

    “你哭什么?”

    “谢谢你。”

    “没事的。先睡吧,明天去街上,我让六姨太帮我也买一本适合教你的。”

    “你别跟六姨太说,怪丢人的。”

    “这不行,我不说她怎么知道你上进啊。而且说不定她还会高兴呢。”

    “那好吧。”

    “睡吧。明天一早好多事呢。”

    季因絮钻进被窝,解决了室友危机,准备美美睡觉。

    芦儿刚躺下又赶紧说道:“买书的钱你回来我给你,我自己学的我自己出钱。”

    “好,知道了。”

    “好知道了,睡吧。”

    黑暗中,少女慢慢擦干了眼泪,对着对面的人无声说了句谢谢。

    后来的日子里,一直到战乱时期那个收留落难孩童教他们读书识字的蒹葭先生,她都在心里无数次感恩着这个少女。

    窗外,夜虽无月,但星光依然。

    *

    翌日,季因絮跟着师云暖出门,临走时芦儿还开开心心的。师云暖猜到定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做了什么,心中对她愈发肯定。

    两人叫了辆黄包车,给她们一路拉到了四平街。

    这条街是顺城最热闹的街了,各式各样洋人店和老顺城店挤得满满当当,每天人流如织。季因絮就这么跟着师云暖一路逛,也没买什么东西,但是每家店,尤其是服装店总是要停留下来逛得仔仔细细。

    “太太这是想开服装店?”

    季因絮就算不知道剧情也猜得到。

    师云暖欣赏地看了她一眼:“你看出来了。”

    “嗯。”

    “那你说说,我要开个什么样的服装店?”

    季因絮心里装着正确答案,但总不好直接说,于是反推了一翻。

    “你又看了洋人的服装店,又看了旗袍店,但是你自己还是穿着旧时衣。我想你是想设计能融合不同风格的服装吧。”

    这下师云暖的欣赏转成了惊喜:“你说的很对。你竟然懂我,没想到原来知己就在自己身边。还好当初留下了你。”

    季因絮不敢认,毕竟这都是先知的结果,只好转移话题,把话题往她想知道的上面引:“你为什么喜欢穿旧制的衣裳呢?我看现在许多有身份的少爷小姐都穿洋人衣裳了。我听他们说,从前大小姐在的时候,最爱穿洋裙了。”

    师云暖像是找到了有着共同话题好友的小朋友,话也变多了:“我家中规矩繁重,崇尚古德,原本穿这些,是因家风如此。现在穿,是为自己。大小姐留洋数载,她喜欢西方自由文化,有着西方审美,爱洋裙不足为奇。我并非不喜欢,也不是古板守旧。时代在变,人也会变,我阻止不了进步的步伐,只是想在这进步中,留下点值得中国人回忆和骄傲的文化。我想让中国人穿着自己的衣服时,也能这么神气,这么骄傲。”

    季因絮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师云暖说这话时,眼眸莹润,明澄透亮。她突然有了与上个世界中贾慧芳对话时的相同感觉,是那种鲜活的,感染人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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