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开始，我发现春也的言行举止变得奇怪。
有时她的精神会变得恍惚，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懵懂，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她生病了。
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私底下又悄悄注视着她。
我在家里的客厅安装了一台监控摄像头，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她并不知情。
可这件事情，我竟然过了很久才想起。
后来，我们总是莫名吵架。
有时候，我不明白春也的情绪怎么会突然变得燥郁，而我更惶恐于自己对于她的这些负面情绪非但没有做到及时的疏导，反而还冷脸看着。
沉默地看着她的歇斯底里。
后来，我总莫名丢失一段记忆，总也想不起来。春也的情绪敏感，我不仅无法顾及，反而讥诮。
每每冷静下来，浑身冒冷汗。
我想过很多次，却总也想不明白。
-
后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告诉我说这是感情倦怠，属于正常现象。
简言之，春也不爱我了。而我对春也的感情也在消退，因此无法做到对于她负面情绪的全盘接收。
两个人在互相折磨。
兴许分开一段时间，对彼此都好。
我并不相信医生的那套说辞。
春也怎么会不爱我，我又怎么会不爱春也呢。我们两个从小相识，彼此相依为命，早已是世间密不可分的存在。
*
后来，我发现春也精神恍惚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了。
她会在前一秒和我大吵大闹，下一秒又看着我怔怔然、莫名地流泪。
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说，或者刚开了口，又迅速咽了回去。
前言不搭后语。
那刻，我才真的意识到。
我们的感情大概真的生病了。
-
今年春天，我们期待已久的孩子因为春也身体原因没能来到这个世界。
而在那之前，我们早已将孩子的婴儿房布置好了，只等新生命呱呱坠地的那天，我和春也定会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赠予她。
只是事与愿违。
我请了一段假在家陪春也，后来公司上面的事情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春也让我去忙公司上面的事情，说她都休养好了，让我不用担心她。
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放心，其实并没有走出来。
我总以为忙完这段就好了，事实证明我错了。
*
我们从小在乡镇生活长大的，一路努力奋力向上。直到大学考上了大城市里一所不错的高校，才算是走出了山坳。
毕业后，我们都获得了不错的offer。
但我们知道，我们的根不在这。
春也其实并不喜欢这儿，但唯有在大城市里生活，我们才有可能闯荡出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
我曾想过，等手上这几组代码卖出去后，就有足够的资金创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公司。
如果春也不愿意留在城市，更希望回到从前的日子，那我就将公司给卖了，我们拿着钱去世界各地旅游。
她爱自由与旷野，那我们可以去山水清秀的位置定居。
和她相比，这些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我的想法，总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赶。每当我的自我意识过于强烈时，很久以前做出的决定便会被遗忘。
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
春也的爱大概耗尽了。
我无数次从她的眼里清楚地看见，里面没有爱，只有恨。
我们在一起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折磨。
后来，她将我敲出的代码泄给了对家公司。只因，那人是她爱的。
那刻我才真切的意识到，她是真的不爱我了。我知道如此，可仍存希冀。
其实，她本也可以不用如此的。
只要她告诉我，我也会给她的。
只是那人不是良配，她可以不爱我，但不能去爱这么一个人渣。
*
我没什么能替她做的了。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唯一求的便是她能幸福。
涂呈烨对春也是否是真心的，我不知道。
但我最后能给春也的，便是那些股份了。
即便春也不再爱我了，可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已像藤曼一般紧紧缠绕在一起。这些股份，也算作是婚前嫁妆。
有了这些，涂呈烨不敢轻易动春也。
-
可春也死了。
收到消息的这一刻，我刚刚和律师签署完股权转让协议。
本来想着和春也再见一面的，可我怎么也没想过她竟然就这样死了。
死了。
我不可置信，浑身颤得厉害。外面雪下得这么大，春也一定很冷。
我得去接她回家。
可我怎么都迈不动腿，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我，阻隔我与她见面。
我连替她收尸都做不到。
*
我被一股力量彻底束缚住，无法去见春也、无法替她收尸。
隆冬雪夜，那么冷的天，她的尸体就停在太平间里。
冷冰冰的。
她一定很害怕。
我央求朋友替我将春也下葬，可每每话刚开口，就自动消声。
躯壳不是我的，我的灵魂剥离，无能为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身边的人皆求了个遍。
竟然，涂呈烨才是那个突破口。
-
春也，我用公司的全部股份替换给涂呈烨，他终于肯替你举办葬礼了。
尸身火化那天，我坐在殡仪馆的台阶下，感觉五脏六腑疼得厉害。
隆冬天，一口血从胸腔涌上喉管，白雪皑皑的台阶多了一抹腥红。
我想：我大概真的可以解脱了。
蒋春也，你看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
*
再醒来的时候，朋友告诉我已经是十天后了。
我的脑袋疼得厉害，有一段记忆丢失了，即便想不起来，我也知道它很重要。
后来，我在一场酒会中见到了一个人。
那人和春也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起初，我是不可置信却又带着一丝希冀的，会不会当初只是春也的一场恶作剧，她并没有死，只是在欺骗我而已。
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如此相似。
很快，我的希冀便被掐灭。
这不是春也，即便脸庞再怎么一模一样，但性格却截然不同。只要一句话，便可以让人认出不同。
尽管身边人都说她和春也一模一样。
我知道，那不是春也。
可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我的意识不受我的掌控。
-
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人竟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身边人都说是自己追求的对方，可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这一段。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可只要我一做出反抗，身体便不受控制，浑身疼得厉害，意识陷入昏迷。
如此循环往复。
我不禁想起了春也死的那天。
一瞬间，冷汗爬满身体。
-
我怀疑时空的真实性。
我曾将公司的股份转赠给涂呈烨，结果兜兜转转股份又回到自己的手中。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开发了一套重要的代码，却又在过程中故意遗漏一项重大bug。
结果代码运行时，这项bug被自动修复了。
身体被陌生力量牵制着，当我开始假意迎合时，果不其然那种被人束缚控制的感觉消失。
可一旦我作出反抗，我的言行举止便开始身不由己。
和以往不同的是，我的意识不会再陷入昏迷，而是清醒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但却无力改变。
我想起了春也。
当年，她是不是也是这样。
*
十年过去，有些东西已经快要记不清来源，可有些记忆却鲜活得如昨日。
这么多年，我曾多次尝试自杀，可没有一次成功过。
明明鲜血从手腕流出，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可再次睁眼时竟然还存活于这个世界上。
原来老天不让人死时，连死都成了奢望。
十年过去，也不知道春也过得如何。现在，是不是已经投胎到一户好人家去了。
我们曾开玩笑，下辈子我两投胎一定要到幸福人家去。这辈子没感受到的亲情，下辈子一定要尝到。
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
-
我盯着窗外如瀑的大雨，思绪开始浑沌了。
我是不是终于可以死去了。
清醒的活着，真的好痛苦。
“陈宿，阿姨把晚饭做好了，”耳边又是那令人窒息的女声，“你快来吃。”
“不用了。”我情绪恹恹，不大想搭理她。
这些都不是春也爱吃的，眼前人也从来都不是春也。
这种逃不掉，却还得分出精神来应对，真的好累。
-
“别再学她的语气了，”我皱眉，“你不像她。”
转瞬，却怔愣住。
明明她不是春也，这么多年自己也清晰地明白这一点。可这一瞬间，她好像真的就是春也。
她像就在我的身边，从未走远。
我大概真的是疯了，竭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你不是她。”
与其说是说给她听的，倒不如更像是说给我自己。
*
冰箱被断了电，春也那年冬天堆的雪人还在里面，那是我唯一的留存物了。
里面那只雪人，是春也堆的。
可惜堆到一半，被我给拉走了，第二天早晨我趁她睡醒前，偷偷在楼下将那个雪人拿走了。
我将雪人的肚子挖了个洞，将准备了许久的戒指藏了进去，而后捻了一团雪填了进去。
这枚戒指，是我用创业的第一桶金买的。只是这么些年，一直也没敢送出去。
我看着这个已经没了轮廓的雪人，努力回想它最初的模样。
——
春也的雪人并没有完善。虽然有鼻子有眼的，但大体轮廓并没有塑造好。
我将这个雪人捏成一个小孩子。
那是我们未能降临于世的生命。
-
“你没能送出去的东西，再也送不出去了。”
“她死了，永远不会知道了。”
我自嘲笑笑。
世无后悔药，人这辈子总有遗憾事。
有些想法没能在第一时间告知，便已经走了错路。
事无转圜，婆娑世界，命运的齿轮在落子的那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冰箱那枚戒指消失了。
我无法发出声，只能怔愣地看着。
春也。
眼泪从眼眶中止不住的流出来。春也，你终于肯出现了。
原来，刚才不是我的错觉。
*
我终于死了。
心里淤积的气逐渐消散，身体轻飘飘的，灵魂脱离了躯壳。
我在房间四处寻找着春也存在的痕迹，却只是徒劳无功。
但我笃定，方才一定是她。
-
我曾无数次想过那种莫名的力量来源何处，却怎么也没想到，我和春也竟只是书中人物。寥寥几笔，定下一生。
唯有一死，才能不受笔者的束缚。
而死却由不得己身。
多么可笑。
我的魂魄来到了阎王殿。
阎王爷正在生死簿里写人姓名，落笔写下我的名字时。
他不可置信极了，抬头朝我看来，“你可是陈宿？”
“我是。”
既然我死了能来到这，春也是不是也会来到这儿呢。
冰箱那枚戒指，肯定是她拿走了，她是不是还没有轮回转世。
可不轮回转世，在这阴森可怖的欲界做孤魂，是不是傻。
明明她最怕孤独了。
我的嗓子干涩极了，“春也来过这儿吗？”
“春也丫头，”阎王爷看着我，似有话要说于我，可顿了片刻，最终只道，“她去轮回道了。”
“是吗？”我低低笑了，“这样也好。”
*
我往奈何桥看去，去往魂魄手持一盏结魄灯。
春也站在奈何桥的尽头，从一位阿婆手中接过一个棕色的瓷碗。
她和十年前一模一样，那些曾经停摆的岁月，好像在这一刻才重新流动起来。
我朝她跑去，可无形的结界将我弹开。
“你过不去的，”阎王爷对我摇摇头，“你命不该绝于此。生死簿上记载着，你的寿数足有八十三载。距今，还有将近四十年的寿数。”
“你不该死在这儿。”他头疼，“要不是看在春丫头的面上，我断不会与你言此。你且在这儿等等，届时我上述天帝，让白无常将你的魂魄重新带回人间。”
“不必了，”我的心也冷了，“我与春也受困于这该死的书中世界。曾经阴阳两隔，现在我终于可以见到她了。与我而言，这是好事。”
“奈何桥没有回头路，”阎王爷对我说，“春也丫头过了奈何桥，不会再回来的。”
“喝下孟婆汤，她将彻底忘记你。”
“是吗，”我喃喃，“挺好的。”
“挺好的。”
眼泪涌出，我胡乱地抬手擦拭。
可又不甘心地朝奈何桥看去，过往的魂魄中，再也没了春也的身影。
“这是春也丫头让我交予你的。”阎王爷朝我递来一封信，“世之憾事，十有八九。”
“你与春也丫头不同。”
-
我颤着手，险些接不住。
哆嗦着展开信纸，眼泪再也忍不住。我仰着头，视线渐渐模糊。
原以为，两情相悦便可相守余生。
后来才知，原来世间总有那么多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对不起。
有时她的精神会变得恍惚，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懵懂，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她生病了。
于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私底下又悄悄注视着她。
我在家里的客厅安装了一台监控摄像头，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她并不知情。
可这件事情，我竟然过了很久才想起。
后来，我们总是莫名吵架。
有时候，我不明白春也的情绪怎么会突然变得燥郁，而我更惶恐于自己对于她的这些负面情绪非但没有做到及时的疏导，反而还冷脸看着。
沉默地看着她的歇斯底里。
后来，我总莫名丢失一段记忆，总也想不起来。春也的情绪敏感，我不仅无法顾及，反而讥诮。
每每冷静下来，浑身冒冷汗。
我想过很多次，却总也想不明白。
-
后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告诉我说这是感情倦怠，属于正常现象。
简言之，春也不爱我了。而我对春也的感情也在消退，因此无法做到对于她负面情绪的全盘接收。
两个人在互相折磨。
兴许分开一段时间，对彼此都好。
我并不相信医生的那套说辞。
春也怎么会不爱我，我又怎么会不爱春也呢。我们两个从小相识，彼此相依为命，早已是世间密不可分的存在。
*
后来，我发现春也精神恍惚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了。
她会在前一秒和我大吵大闹，下一秒又看着我怔怔然、莫名地流泪。
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说，或者刚开了口，又迅速咽了回去。
前言不搭后语。
那刻，我才真的意识到。
我们的感情大概真的生病了。
-
今年春天，我们期待已久的孩子因为春也身体原因没能来到这个世界。
而在那之前，我们早已将孩子的婴儿房布置好了，只等新生命呱呱坠地的那天，我和春也定会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赠予她。
只是事与愿违。
我请了一段假在家陪春也，后来公司上面的事情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春也让我去忙公司上面的事情，说她都休养好了，让我不用担心她。
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放心，其实并没有走出来。
我总以为忙完这段就好了，事实证明我错了。
*
我们从小在乡镇生活长大的，一路努力奋力向上。直到大学考上了大城市里一所不错的高校，才算是走出了山坳。
毕业后，我们都获得了不错的offer。
但我们知道，我们的根不在这。
春也其实并不喜欢这儿，但唯有在大城市里生活，我们才有可能闯荡出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地。
我曾想过，等手上这几组代码卖出去后，就有足够的资金创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公司。
如果春也不愿意留在城市，更希望回到从前的日子，那我就将公司给卖了，我们拿着钱去世界各地旅游。
她爱自由与旷野，那我们可以去山水清秀的位置定居。
和她相比，这些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我的想法，总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赶。每当我的自我意识过于强烈时，很久以前做出的决定便会被遗忘。
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
春也的爱大概耗尽了。
我无数次从她的眼里清楚地看见，里面没有爱，只有恨。
我们在一起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折磨。
后来，她将我敲出的代码泄给了对家公司。只因，那人是她爱的。
那刻我才真切的意识到，她是真的不爱我了。我知道如此，可仍存希冀。
其实，她本也可以不用如此的。
只要她告诉我，我也会给她的。
只是那人不是良配，她可以不爱我，但不能去爱这么一个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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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能替她做的了。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唯一求的便是她能幸福。
涂呈烨对春也是否是真心的，我不知道。
但我最后能给春也的，便是那些股份了。
即便春也不再爱我了，可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已像藤曼一般紧紧缠绕在一起。这些股份，也算作是婚前嫁妆。
有了这些，涂呈烨不敢轻易动春也。
-
可春也死了。
收到消息的这一刻，我刚刚和律师签署完股权转让协议。
本来想着和春也再见一面的，可我怎么也没想过她竟然就这样死了。
死了。
我不可置信，浑身颤得厉害。外面雪下得这么大，春也一定很冷。
我得去接她回家。
可我怎么都迈不动腿，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我，阻隔我与她见面。
我连替她收尸都做不到。
*
我被一股力量彻底束缚住，无法去见春也、无法替她收尸。
隆冬雪夜，那么冷的天，她的尸体就停在太平间里。
冷冰冰的。
她一定很害怕。
我央求朋友替我将春也下葬，可每每话刚开口，就自动消声。
躯壳不是我的，我的灵魂剥离，无能为力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身边的人皆求了个遍。
竟然，涂呈烨才是那个突破口。
-
春也，我用公司的全部股份替换给涂呈烨，他终于肯替你举办葬礼了。
尸身火化那天，我坐在殡仪馆的台阶下，感觉五脏六腑疼得厉害。
隆冬天，一口血从胸腔涌上喉管，白雪皑皑的台阶多了一抹腥红。
我想：我大概真的可以解脱了。
蒋春也，你看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
*
再醒来的时候，朋友告诉我已经是十天后了。
我的脑袋疼得厉害，有一段记忆丢失了，即便想不起来，我也知道它很重要。
后来，我在一场酒会中见到了一个人。
那人和春也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起初，我是不可置信却又带着一丝希冀的，会不会当初只是春也的一场恶作剧，她并没有死，只是在欺骗我而已。
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如此相似。
很快，我的希冀便被掐灭。
这不是春也，即便脸庞再怎么一模一样，但性格却截然不同。只要一句话，便可以让人认出不同。
尽管身边人都说她和春也一模一样。
我知道，那不是春也。
可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我的意识不受我的掌控。
-
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人竟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身边人都说是自己追求的对方，可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这一段。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可只要我一做出反抗，身体便不受控制，浑身疼得厉害，意识陷入昏迷。
如此循环往复。
我不禁想起了春也死的那天。
一瞬间，冷汗爬满身体。
-
我怀疑时空的真实性。
我曾将公司的股份转赠给涂呈烨，结果兜兜转转股份又回到自己的手中。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开发了一套重要的代码，却又在过程中故意遗漏一项重大bug。
结果代码运行时，这项bug被自动修复了。
身体被陌生力量牵制着，当我开始假意迎合时，果不其然那种被人束缚控制的感觉消失。
可一旦我作出反抗，我的言行举止便开始身不由己。
和以往不同的是，我的意识不会再陷入昏迷，而是清醒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但却无力改变。
我想起了春也。
当年，她是不是也是这样。
*
十年过去，有些东西已经快要记不清来源，可有些记忆却鲜活得如昨日。
这么多年，我曾多次尝试自杀，可没有一次成功过。
明明鲜血从手腕流出，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可再次睁眼时竟然还存活于这个世界上。
原来老天不让人死时，连死都成了奢望。
十年过去，也不知道春也过得如何。现在，是不是已经投胎到一户好人家去了。
我们曾开玩笑，下辈子我两投胎一定要到幸福人家去。这辈子没感受到的亲情，下辈子一定要尝到。
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
-
我盯着窗外如瀑的大雨，思绪开始浑沌了。
我是不是终于可以死去了。
清醒的活着，真的好痛苦。
“陈宿，阿姨把晚饭做好了，”耳边又是那令人窒息的女声，“你快来吃。”
“不用了。”我情绪恹恹，不大想搭理她。
这些都不是春也爱吃的，眼前人也从来都不是春也。
这种逃不掉，却还得分出精神来应对，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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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学她的语气了，”我皱眉，“你不像她。”
转瞬，却怔愣住。
明明她不是春也，这么多年自己也清晰地明白这一点。可这一瞬间，她好像真的就是春也。
她像就在我的身边，从未走远。
我大概真的是疯了，竭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你不是她。”
与其说是说给她听的，倒不如更像是说给我自己。
*
冰箱被断了电，春也那年冬天堆的雪人还在里面，那是我唯一的留存物了。
里面那只雪人，是春也堆的。
可惜堆到一半，被我给拉走了，第二天早晨我趁她睡醒前，偷偷在楼下将那个雪人拿走了。
我将雪人的肚子挖了个洞，将准备了许久的戒指藏了进去，而后捻了一团雪填了进去。
这枚戒指，是我用创业的第一桶金买的。只是这么些年，一直也没敢送出去。
我看着这个已经没了轮廓的雪人，努力回想它最初的模样。
——
春也的雪人并没有完善。虽然有鼻子有眼的，但大体轮廓并没有塑造好。
我将这个雪人捏成一个小孩子。
那是我们未能降临于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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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能送出去的东西，再也送不出去了。”
“她死了，永远不会知道了。”
我自嘲笑笑。
世无后悔药，人这辈子总有遗憾事。
有些想法没能在第一时间告知，便已经走了错路。
事无转圜，婆娑世界，命运的齿轮在落子的那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冰箱那枚戒指消失了。
我无法发出声，只能怔愣地看着。
春也。
眼泪从眼眶中止不住的流出来。春也，你终于肯出现了。
原来，刚才不是我的错觉。
*
我终于死了。
心里淤积的气逐渐消散，身体轻飘飘的，灵魂脱离了躯壳。
我在房间四处寻找着春也存在的痕迹，却只是徒劳无功。
但我笃定，方才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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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无数次想过那种莫名的力量来源何处，却怎么也没想到，我和春也竟只是书中人物。寥寥几笔，定下一生。
唯有一死，才能不受笔者的束缚。
而死却由不得己身。
多么可笑。
我的魂魄来到了阎王殿。
阎王爷正在生死簿里写人姓名，落笔写下我的名字时。
他不可置信极了，抬头朝我看来，“你可是陈宿？”
“我是。”
既然我死了能来到这，春也是不是也会来到这儿呢。
冰箱那枚戒指，肯定是她拿走了，她是不是还没有轮回转世。
可不轮回转世，在这阴森可怖的欲界做孤魂，是不是傻。
明明她最怕孤独了。
我的嗓子干涩极了，“春也来过这儿吗？”
“春也丫头，”阎王爷看着我，似有话要说于我，可顿了片刻，最终只道，“她去轮回道了。”
“是吗？”我低低笑了，“这样也好。”
*
我往奈何桥看去，去往魂魄手持一盏结魄灯。
春也站在奈何桥的尽头，从一位阿婆手中接过一个棕色的瓷碗。
她和十年前一模一样，那些曾经停摆的岁月，好像在这一刻才重新流动起来。
我朝她跑去，可无形的结界将我弹开。
“你过不去的，”阎王爷对我摇摇头，“你命不该绝于此。生死簿上记载着，你的寿数足有八十三载。距今，还有将近四十年的寿数。”
“你不该死在这儿。”他头疼，“要不是看在春丫头的面上，我断不会与你言此。你且在这儿等等，届时我上述天帝，让白无常将你的魂魄重新带回人间。”
“不必了，”我的心也冷了，“我与春也受困于这该死的书中世界。曾经阴阳两隔，现在我终于可以见到她了。与我而言，这是好事。”
“奈何桥没有回头路，”阎王爷对我说，“春也丫头过了奈何桥，不会再回来的。”
“喝下孟婆汤，她将彻底忘记你。”
“是吗，”我喃喃，“挺好的。”
“挺好的。”
眼泪涌出，我胡乱地抬手擦拭。
可又不甘心地朝奈何桥看去，过往的魂魄中，再也没了春也的身影。
“这是春也丫头让我交予你的。”阎王爷朝我递来一封信，“世之憾事，十有八九。”
“你与春也丫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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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着手，险些接不住。
哆嗦着展开信纸，眼泪再也忍不住。我仰着头，视线渐渐模糊。
原以为，两情相悦便可相守余生。
后来才知，原来世间总有那么多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