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图出世,扶桑神树神力减弱,北芪山脉外围结界屏障渐渐褪去。

    山外滞留的妖物蠢蠢欲动,若不是因深渊中的真火阻拦,现在恐怕早已冲入秘境,将众人吞食。

    桑晚将神图收入腰间灵石,扶着殷时溯从余火中走出来。

    裴翊与妖物勾结,妄图谋杀帝姬私吞神图,种种罪名落实,当即被前来救援的北芪族人羁押而归。

    玉音帝姬从地上爬起来,又恢复往日倨傲模样,只不过一双眼睛依旧红肿着。

    “我母后有和你提过我吗?”帝姬走到桑晚面前,“算了。”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人道:“芙莲先帝有提过你,她日日思念你。”

    “只不过她身为帝王,身后还有一众子民需要守护。她是爱你的,否则也不会在此地逗留千年之久,只为见你一面。”

    帝姬闻言,身子僵了一瞬。

    “外面暂时不安全,你们先在这住下。”随后抬步向前走去。

    桑晚忽觉肩膀一沉,殷时溯将一半身子重量全都压在她身上。

    他伤的极重,先前他还能在桑晚面前逞逞能,如今伤口的疼痛教他做人。

    脖颈处传来少年温热的呼吸,有些痒,桑晚不自觉地瑟缩一下,却被人拥得更紧。

    “殷时溯,你靠得太近了。”桑晚小声提醒,不见人回应,侧眸去看他。

    少年面色惨白,额头满是虚汗,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显然难受到了极点。

    桑晚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掌心一片滚烫。惊道:“殷时溯,你发烧了。”

    桑晚作势要去背他,被他制止。

    嗓音沙哑: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根本经不住我用力。”言罢,殷时溯耳尖竟泛起一丝红晕。

    “扶我去那。”

    桑晚只好扶着殷时溯来到扶桑神树下。

    “上面有个果子,那个可以治好我的伤。”

    桑晚闻言抬眸,果然有一颗果子结在上面。不过这果子绿绿的显然没成熟。

    “这个没熟,不能吃。”桑晚诚恳道。

    她之前在香山时,因为饥饿曾吃过一颗生果子,为此她发了三日高烧,坏了半个月的肚子。

    殷时溯靠着树干,望着桑晚那副正经模样,不由得笑出声。

    桑晚见殷时溯不信她,也不与他计较。低头打开腰间锦囊,翻来翻去。

    “我有师尊送的鲸碧珠。”

    “别找了。”殷时溯按住她的手,替她将锦囊收好。

    “我有办法。”

    桑晚顺着殷时溯视线看过去,就见正鬼鬼祟祟欲逃走的‘孟婆’。

    “孟婆,你要去哪?”

    孟婆闻言动作僵住,直起身子。“啊?”,随后四处乱看,“我在收集其他魂魄呢。”

    “刚刚看到好些鬼魂。”孟婆趁机跑远,“这儿就有一个。”

    桑晚站在树下,瞧着孟婆神叨叨地抓了把空气塞到瓶子中,然后继续向前跑。

    殷时溯伸手一勾,孟婆转了个方向。

    “这个果子知道吧。”孟婆僵住,点头又摇头:“不知道知道。”

    殷时溯将果子摘下来,扔到她手中。

    孟婆如同接到烫手山芋般,差点将它扔了出去。

    殷时溯:“此前受妖物侵袭时,我可没少护着你,帮催熟个果子不过分吧。”

    真是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要不是她武力值低下,又怎会求殷时溯庇护。

    “哇,原是扶桑神果!”

    “……”

    孟婆笑着将果子擦了擦,瞄了眼殷时溯,随后一股灵力自她掌心倾泻。

    孟婆自喃:老祖这可不怨我,要怪罪就怪罪他吧。

    不多时,绿果子便变成了红果子。

    好得她也是神仙,催熟神果本就比普通人容易的多,只不过这果子是神果,这一下子足足耗尽了她千年的灵力。

    何况扶桑神果本千年一育,万年一熟。她擅自催熟会留下孽障,若是再待片刻让老祖发现定会怪罪她。孟婆思及此化作一缕青烟离去。

    扶桑神果最后被两人分食。

    据殷时溯所言,此等神果若是食用整颗反倒适得其反,为避免浪费桑晚食用了剩下半颗。

    果然不足片刻,少年脸色便好转起来。

    但身上伤口许是伤得极深,愈合的速度很慢。为了不让伤口再次裂开,桑晚决定先原地休息。

    “你说下一块神图会在哪?”桑晚靠着树干,头枕在微曲的双腿上,接着道:“这里没了结界保护,妖物肯定还会再次侵袭的,到时这里的子民该怎么办?”

    殷时溯把玩着手中绿叶,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回头一看,桑晚早已熟睡得不省人事。

    殷时溯气得上手就要掐她的脸,但最后只是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睫毛。

    不料桑晚竟朝他这边倒来,最后跌入他的怀中。

    殷时溯察觉到某处的异样,身子僵了一瞬。别开头,不敢去看她。

    半晌才道:“你这吃人豆腐的活跟谁学的。”回应他的只剩自己错拍的心跳声。

    “救救我——”

    桑晚猛的从梦中惊醒。

    孩童的哭泣声还萦绕在耳边经久不散,手腕处似乎还残留着拉扯感。

    一阵清风拂来,脑海中的血泊渐渐从桑晚清醒的意识中脱离,几片枯黄的叶子落下来。

    桑晚抬眸就见原本翠绿的神树,此刻萎落枯朽。干涩的枝条光秃秃的露于空中,仿弱嶙峋细骨。

    桑晚正欲起身一探究竟,怀中忽然触及一片柔软。垂眸看去,竟是白绒绒的一团。

    “殷时溯。”

    不听人回应,桑晚才发觉殷时溯不在,余光一瞥便瞧见了他在石头上专门留的话语。

    “等我。”

    她这才安心下来,打量怀中的小东西。

    桑晚先是轻轻戳了戳她的毛,随后伸手撸了几把。

    怀中的东西渐渐伸展腰身,随即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一颗小脑袋在她怀中蹭个不停。

    竟然是只白尾灵狐,只不过她好像受伤了。

    灵狐右脚毛发稀疏,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桑晚垂眸细细看去,当是妖物啃食留下的。

    “在做什么?”

    殷时溯不知何时走到身后,把桑晚吓了一跳。

    “胆子这么小,还敢随便捡东西?”

    桑晚起身,将怀中狐狸递到殷时溯面前,就见人往后撤了半步,满脸嫌弃道:“拿远点。”

    桑晚低头蹭了蹭灵狐的毛发,“你瞧,多可爱。我们可以把她带上吗?”

    哪里可爱了,他怎么不觉得。

    “路上本就危险万分,你真觉得你能照顾好她?何况,这东西不知道从哪来的,恐会引起祸端。”

    桑晚点头:“我自是会照顾好她,她毛茸茸的,这么小,怎么造成祸端,何况她都受伤了!”

    殷时溯瞧她喜欢的紧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最好是这样。”

    桑晚见他不再反对,兴冲冲地跑到他身边,却瞧人又后退了半步。想到什么,桑晚面露狡黠,“你该不会是怕她吧?”

    殷时溯轻扯了下嘴角:“怎么可能,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说罢转移话题。

    “我刚刚随帝姬去深渊查探发现那里真火火势减弱,如今神树神力几近枯涸,不多时这里便会成为妖物的盘中餐。为此,我与帝姬商量将玉佩留在此地,蕴养神树。你可有意见?”

    桑晚摇头,“我没什么意见,玉佩本就是你的东西,至于怎么使用那都是你的权力。”

    桑晚不明白殷时溯为什么和她说这些。

    “那也是你的东西,我们有婚约在身,事事不必分得那么清。”

    殷时溯言之有理,桑晚认同地点头。

    不过她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不对劲。还没想清楚,人已经被他拉着往前走了。

    “你不是想知道下一块神图在哪里吗?马上就要有着落了。”

    *

    大殿上

    裴翊双手被捆至身后,短短的功夫人已经消沉不少。发髻凌乱,身上皮开肉绽,当是受了极刑。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帝姬坐于长椅上,褪去往日的稚嫩,此刻只剩凌人的威压,“敢与妖魔勾结,你不配做北芪的臣子。”

    “无人指使,就是我想这么做便做了。”

    裴翊难得的硬气,眼底满是不服。

    “倒是小瞧你了。”帝姬冷笑一声,“不知是你的嘴硬,还是她的命硬。”

    “阿清。”

    桑晚坐在椅子上,就瞧这位唤作阿清的女子径自从大殿外走进来,跪在裴翊身边,颤抖着替他求情:“阿音,裴翊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阿音念在他昔日勤恳服侍您的份上,饶他一回。”言罢,阿清一个劲的用力磕头。

    “不用你担心,他我不会放过,你也一样。”

    阿清自小便跟在帝姬身侧,帝姬待她亲如姐妹。凡是帝姬应有的礼遇她一并享有,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她竟将这么大个祸患养在身边。

    阿清竟与裴翊私下往来,联合设计要害死她。

    “帝姬,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阿清满面泪痕,“求帝姬饶了我。”

    一根冰针划过,阿清白嫩的脖颈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阿清赶忙捂住伤口,冲裴翊焦急道:“你赶紧跟帝姬认错,帝姬心善,知其中隐情定会放过我们。”

    听阿清如此说,裴翊果然松口,将事件来龙去脉交代得事无巨细。

    “你说魔都里有神树?”

    裴翊:“我也只是听魔族子弟闲谈得知。帝姬可否放过阿清?她是受我蛊惑才会至此。”

    “没用的废物,也配和我谈条件。”

    帝姬满眼嫌弃,“既然你已选择背叛族人,自去领罚。莫在这儿丢人现眼。”

    裴翊认命的苦笑一声,最后自缢当场。阿清看着他渐渐僵硬的身体,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最后无措地看向帝姬。

    “别担心,很快你就会和他相逢。”又一根冰针划过,阿清绝望地闭上眼。

    玉音帝姬一捏诀,两人一同焚灭于大殿上。世上敢害她玉音之人,就从未活着留下来过。

    背叛就要受到惩罚。

    自神魔大战之后,仙魔两族弟子伤亡惨重。仙族留于宗门韬光养晦,魔族则退居魔域,隐匿通往三界入口。

    至此,裴翊口中所提魔族持有扶桑神树一事,还有待考究。但总归为众人指明了一道线索。

    *

    殷时溯伤势还未痊愈,几人便决定再多住几日。

    “小白,过来。”

    灵狐伤势好得快,短短时日便可行走,只不过大多时候是瘸着走的。

    此刻灵狐瘸着腿,先是在殷时溯脚边傲着尾巴走了一圈才走向桑晚这里。

    桑晚一把拥起她,狠狠蹭了一把,“呜呜,小白好棒啊。”

    “这有什么可夸的。”殷时溯坐在椅子上,背着身,看不清神情。

    桑晚大步走到他眼前,气鼓鼓,“殷时溯,你怎么老是和我对着干。”

    她夸小白聪明,他就说小白蠢;她给小白特意做零嘴,他说她要毒死小白。

    “我哪有?”殷时溯表情无辜,手捂着伤口,“伤口都被你气裂了。”

    “……”

    “看来是我来的不巧了。”

    门没关,玉音帝姬站在外面。

    桑晚:“帝姬。”

    “桑晚,我与你师兄有些事想谈。”

    “哦。”

    桑晚毫不犹豫地抱着小白出了屋。她现在看见殷时溯就来气。

    “帝姬,找我什么事?”

    “伤势如何?”

    玉音走近,欲探他伤势被殷时溯避开。

    “劳烦帝姬挂心,好的已经差不多了。”

    “你这师妹,倒是有趣。”

    “帝姬,你若是想问神树一事,我言出必行,帝姬不用担心。若是别的什么,恐时溯不能应。”

    “你还不知我欲说什么,就这么拒绝我。”

    玉音帝姬坐下,为他倒了杯茶。

    殷时溯接过茶,却并未饮用,只道:“帝姬心事皆写在脸上。”

    “既是如此,那殷师兄定知你们现在处境。神图拥有无穷力量,单凭你们几人如何护得住。若是与北芪联手,或——”

    “多谢帝姬好意,宫门既已接手神图一事定会誓死守护。”殷时溯起身,“天色已晚,我去寻桑晚回来。”

    殷时溯寻到桑晚时,桑晚正坐在院外的石头上揪着树叶玩。

    刚好揪掉最后一片,桑晚起身欲离开被殷时溯堵住去路。

    “你怎么出来了,帝姬呢?”

    “明日我们便走。”

    “你的伤。”

    “不碍事。”

    本就是为了那只破狐狸,不然他堂堂男儿铁骨铮铮,这点伤都忍不了,还寻什么神图。

    “哦。”

    殷时溯见人嘴角微微勾起,“那我去把小白找回来。”

    “……”

    第二日天还未亮,殷时溯便早早离去助帝姬以玉佩之力重溯神树。

    萎枯的神树受玉佩孕养渐渐恢复昔日繁盛,北芪山脉下又重新聚起结界。

    等到午饭结束,殷时溯便携着与众人告别。临走时却被帝姬喊住。

    “殷公子。”

    殷时溯目光落在前面缓步走着的女子身上,平静道:“帝姬,有些事还是要说明白,我已有婚。”

    帝姬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多谢殷公子玉佩,望你们一路平安。”

    言罢,不等帝姬再言,殷时溯便急着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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