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怕陆痕中途嗝屁,沈流灯把他塞回黑熊还温暖着的腹中,拖着黑熊,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雪被原路返回。

    也不知道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这么大只的黑熊别浪费了,可以当作储备粮。

    在及膝高的雪中拖着比她大好几倍的黑熊,纵然一路上停停歇歇,沈流灯几乎是爬回山洞的。

    回到山洞内,终于逃脱了刺骨风刃的追杀,手脚发软的沈流灯草草拍去身上和黑熊毛上沾的雪,也顾不得臭不臭了,直接往熊身上一趴。

    也不知瘫着缓了多久,沈流灯才终于支起酸痛的身子,又将陆痕捞了出来。

    手探上他的额头,还是烫的。

    不过……手放在上面还是挺舒服的。

    就这样,沈流灯没立即抽手,而是把快冻僵的双手贴在陆痕烧得滚烫的脸上取了会儿暖。

    源源不断的热量,简直就是人形暖宝宝啊。

    要不是怕到时候陆痕醒了又给她来上一口,沈流灯不介意一直这样,冰冷的手放他额头上帮他降温。

    冻得麻木的手回暖后升起带着灼意的痒,好不容易被哥哥养好的冻疮怕是又要复发了。

    攥了攥因肿胀发热而显得无力的手,沈流灯从衣服下摆撕下小块布。

    她跑出去在雪地里过了遭,又噔噔跑回来盖在陆痕的额上。

    吃了退烧草药,再加物理降温,不出意外的话这烧应该很快就会退下去。

    洞穴中有前几天捡回来晾干的枯枝,还有点干草屑,浑身被雪水浸透冷得发抖的沈流灯按着以前哥哥教她的办法生起了火。

    渐燃的火苗摇曳着不多的温暖,沈流灯却还是觉得冷。

    况且枯枝有限,连这为数不多的暖意也岌岌可危。

    将自己圈成一团的沈流灯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那看着就油光水滑的黑熊皮毛上。

    她刚刚躺了会儿,虽然有点刺挠,但厚实暖和啊。

    正好她也饿了。

    外面实在冷,她这几天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吃的都是一些比较容易找到的东西,什么野果野草啊之类的,难吃不说,还饿得快。

    饥寒交迫的沈流灯很快就将想法付诸实践,用陆痕的匕首去剥黑熊的皮。

    父母走的早,她和哥哥从小就相依为命,哥哥又是军人经常不在家,他不太放心她,所以只要一有时间就教她这教她那,简直是恨不得把他脑中的知识全都倒进她的脑子。

    所以不仅是防身术,就连野外生存技巧她也学了点。

    由于是第一次实践,黑熊那身毛被她剥得黏血带肉的,磕碜得不行,但沈流灯却很满足。

    有了这身毛茸茸的皮子,总不至于冻死。

    剥完皮原是想割点肉烤着吃的,但记起哥哥似乎说过熊胆不但能止痛,还能治高热,沈流灯就将熊胆挤给陆痕喝了。

    看着陆痕被苦得紧锁的眉头,沈流灯心满意足地笑了。

    良药苦口嘛,自是越苦越好。

    在冰天雪地中无数次摔倒,被陆痕咬,独自一人托着疲惫冰冷的身体忙这忙那,沈流灯都没感觉有什么。

    反倒是坐在火边,寒风呜呜卷着枯枝燃烧的细微爆破声,披着皮毛啃烤肉的时候,看着自己影子的沈流灯鼻尖却有些发酸。

    她有点……想哥哥了。

    他们明明不在同一个世界,但她周围却处处是哥哥的影子。

    因为她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哥哥教的。

    之前哥哥教她学这学那的,她觉得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负担。

    当时觉得哥哥教她的有些东西,她应该一辈子都用不上。

    但当她真正用上的时候,才惊觉哥哥对她的爱有多深厚。

    她死了哥哥一定很难过吧……

    她一定要完成任务得到复活的机会才行。

    可能是身心俱疲,沈流灯啃着啃着肉,脑袋就慢慢耷拉了下来。

    意识一下溺水般无尽下坠。

    睡是睡得快,可光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去了,导致沈流灯睡了没一会儿就被惊醒了。

    看天色似乎将将亮,火堆早熄了,因着黑熊皮毛的缘故,沈流灯也没感觉到格外寒冷。

    但头坠坠地痛,鼻塞喉哑,还浑身酸痛,应该是昨天穿着湿衣在寒风中吹了那么久,着凉了。

    窝在皮毛中的沈流灯下意识看向同样盖着黑熊皮毛被她挪到火堆旁的陆痕。

    还没醒,昨日用来给他降温的布巾已然掉了下来,血糊了一脸,唯独额头上露出了那么点正常肤色,嘴上都干得起皮了。

    看着他这副野人般滑稽狼狈的模样,沈流灯因为浑身不适而有些郁闷的心情开朗不少。

    想来他的烧应该退得差不多了吧?

    毕竟系统又死遁了。

    在卷得严实的皮毛中赖了会儿,沈流灯才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微微颤颤地爬了起来。

    有了昨天深刻教训的沈流灯蹲在陆痕面前,从头到脚审视了他一番。

    见没什么动静,这才伸出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然后是他血乎乎的脸。

    最后手才小心翼翼地搭上了他额头。

    那一动三观的防备程度,活像面前躺着的不是个昏迷的小孩,而是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烈性炸弹。

    果然不烫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快醒了?

    看他之前短暂醒过来咬她时那叫一个毫不犹豫,死不松口,他防备心应该挺强的。

    想要成为这种人的朋友并不容易,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温柔友善点?

    勉强说服自己的沈流灯瞥见陆痕起皮开裂的唇上不知是谁的鲜血,心头火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她想深吸气平复心情,但吸进的冷空气就像刀刮般流经喉腔,一整个透心凉。

    沈流灯撑着身子慢慢站起。

    算了……

    正好她嗓子也快冒烟了,就当顺手吧。

    雪水抚平了喉间干渴,在山洞外喝足了的沈流灯掬了捧雪回来。

    她将雪堆在陆痕唇上,很快融化的雪流进干涩唇缝。

    也许是真的渴得狠了,他这次主动张开了紧抿的唇。

    手上雪都喂没了,陆痕喉头依旧频繁滚动着,像是催促着让她多喂点。

    沈流灯只好又往外跑了趟。

    为了避免还要往大雪里跑一次,她特意捏了好几个硬邦邦的雪球进来。

    这下总够他喝了吧?

    口中流入的清冽凉意逐渐唤醒了陆痕被烈火焚烧过的意识,他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陌生的环境让陆痕立刻警惕了起来,他撑起身子正想离开,但很快他听见洞口有人在靠近。

    冷得哆嗦的沈流灯赶紧跑回山洞,正想着要拿什么把皮毛绑自己身上,就对上了双冰冷灰眸。

    刚才还昏迷着的人,此时站了起来。

    沈流灯一下顿住了脚步。

    她猜到他快醒了,但着实没想到会这么快。

    庆幸提前把匕首藏在她盖的皮毛下了。

    但僵硬也就是瞬间的事,沈流灯很快惊喜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说着话,她自然地上前了几步,虽还是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却没有之前距离那么多防备意味了。

    不发烧了,身体也很暖和。

    中途他醒过来一次,发觉有人在往他口中塞苦涩的东西,以为她要对他不轨,刚想用刀了结了她,就发觉手中的匕首不见了。

    浑身无力的他只能咬住了那人的手,但很快他又没了意识。

    按照当时的情况,她只要把失去意识的他扔在雪地中自生自灭,她就能轻而易举地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她为什么要救他?

    陆痕盯了笑着的她良久,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

    “你……”他一张口就是嘶哑难辨的声音,被大火烧过般粗噶。

    沈流灯递出手中雪球,“看你嘴唇都起皮了,我刚刚去外面帮你带了点雪水进来。”

    见他看着她手中的雪球咽了咽嗓,沈流灯维持着递雪球的姿势试探着缓缓靠近。

    她停在了一个他只要伸手就能拿到雪球的地方。

    要是陆痕的防备心不强,他也活不到现在。但他只是盯着沈流灯小心翼翼的动作,却没躲。

    她要是想杀他根本不必费心思救他,还有就是,她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对他没什么威胁。

    见他不接,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将捏得硬实的雪球一点点掰碎再递给他。

    “喝吧,雪水可解渴了。”

    陆痕看见了她冻得胡萝卜似的红彤彤的手,还有手掌上深深的咬痕。

    为什么?

    他依旧没接,只是不解地看着沈流灯,语调干涩古怪得像是第一次开口说话,“你……想要什么?”

    他是个孤儿,自小尝尽人情冷暖,他清楚地明白看似是馈赠的东西,背后一定会千百倍的标价。

    所以她这么对他,是想从他这得到什么?

    笑着递雪的她愣了瞬,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然后她看着他笑得更加灿烂了,她说:“我是沈流灯,你可以叫我灯灯。”

    她哥就是这么叫她的,叫得亲密点说不定能拉近点距离?

    虽然他很大可能不会叫。

    陆痕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睛定在她眉眼俱笑的脸庞,又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那郑重的模样,像是她说什么都能被实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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