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无功
水泽柔软的嫣唇张了张，吐出的却并非想象中的责怪。
陆痕先是微怔，而后立马去桌边倒了杯水递给她。
望着递到眼前的水沈流灯没接，而是抬眼命令道：“喝了。”
跳跃跨度太大，陆痕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灰眸确认似地盯着她的双眼。
沈流灯抬下巴示意，“喝。”
得到肯定答案的陆痕收回手，顺从地将瓷杯递到自己唇畔。
干燥薄唇印上杯口的那刻，突然意识到什么的陆痕动作微僵。
唇碰到的杯沿是湿润的，这意味着……
陆痕目光不由控制地落在了沈流灯水泽盈盈艳色浅浅的软唇上。
灰眸微一定，在晦暗神色露出端倪之前迫使自己视线上移动。
在沈流灯全然不觉的注视下，陆痕若无其事地饮着水，只是吞咽稍急。
在温水入喉的那刹，游离神思回笼，只是单纯按照沈流灯指使动作的陆痕突然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尚未意识到的焦渴缓解，飘忽无定的心神稍稍有了落处。
见陆痕喝完水后似乎放松了些，沈流灯复又示意，“再倒一杯。”
在陆痕端着水看过来之际，沈流灯不客气地朝他伸出手，“给我。”
陆痕低眸扫了眼他方才喝过的瓷杯，又看向沈流灯，略一迟疑，将瓷杯递了出去。
在瓷杯稳稳放入沈流灯手心之前，长指难说有意或是无意，微微屈勾，瓷杯转动。
陆痕盯视的目光从正对沈流灯的杯口无声上移至她的脸庞。
看上去毫无察觉。
口中极苦的沈流灯压根没心思在意杯口是否悄无声息转了角度这些细枝末节，直接杯一抬，头一仰，杯盏中的水就尽数落入了她口中。
见浅艳软唇贴上瓷白杯盏，长直眼睫微颤了两下，随着沈流灯的吞咽，陆痕喉头也跟着克制压落。
又是整杯饮下，口中苦涩被冲淡不少，余光是站在床边自觉伸手接空杯的陆痕，沈流灯没忽略方才他的吞咽动作，将空杯递还。
“还渴的话自己倒水去。”
就算是尚不知世事的稚子都有渴寻水的本能，他怎地连喝水都要他人提醒，难不成光是傻愣愣盯着她就能解渴了？
陆痕接过瓷杯拢在手心，“不渴了。”
看着堪称乖巧立在床边等待她的指令的陆痕，沈流灯无奈，“……前两日那事其实谈不上连累，我本来也看孤柏渡不爽很久了。”
话落她抿了抿唇。
十年过去了，这人认错的模样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偏生她也没长进，对着这样的他说不了重话。
原本该借此让陆痕改改那说风就是雨的莽撞性子，可就看着他这低眉垂眼愧疚模样，敲打的难听话语不知怎么，说不出口了。
但归根究底，她身上的伤也怪不到陆痕头上。
陆痕原也没想拉她一起进刺杀孤柏渡，是她自己选择动的手，虽说孤柏渡现在死亡脱离了她的计划，但从某种方面而言是有利于她的任务的。
她付出了，也得到了她该有的好处，并非是为了他，所以陆痕无需对她心怀愧疚。
沈流灯仰头望着陆痕，与其对视的目光坦然，“他死也是我所希望的，恰好我们目标一致而已，你无需生出任何愧疚之意。”
早在沈流灯上句话出来的时候陆痕听着就隐约别扭，这下他感觉得更清楚了。
沈流灯的话听似是在为他开脱，实际上是刻意将他们间的来往分割得清清楚楚，一点让人误会的余地都不留。
与孤柏渡死前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陆痕缓慢地眨了下眼，残余隐喜尽数消散，神情空茫。
为何？
他并非不清楚沈流灯躲着他的原因除了被她推出来的孤柏渡，应该还有别的。
除去孤柏渡他以为再不济起码朝她的所在迈近了一步，就算是极小的一步。
可为何现如今看来却像是不进反退，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徒劳无功。
望着就差在两人间画上楚河汉界的沈流灯，自沈流灯醒来就热融融的心一点点冷却，原就是靠着股情绪硬生生撑了这两日的陆痕突然一下被洪流般的疲惫淹没，身体每处似有千斤重。
见垂眸注视着她的陆痕情绪向来浅淡的灰眸逐渐被茫然，不敢置信所充斥，沈流灯难得生出几分心虚。
她当初在陆痕的追问下推出孤柏渡，只是为了暂时挡住他，没想到他竟会为了她的话而除掉孤柏渡。
为了杀孤柏渡他几乎都快搭上了性命，原以为会得到奖励，却不曾想是骗局。
不用细看他的神情，沈流灯大概也能猜到他会有多失望。
也正是如此，沈流灯才不敢细看他的神态。
她低下眸，将目光移向别处，“孤柏渡的死讯……”
她不欲在这种问题上过多纠缠，正想扯开话题，余光就见陆痕身形忽地晃了下。
察觉到不对劲的沈流灯立刻偏过头去看他，还未定睛，就被猛地震动的床带得身体一斜。
是差点倒地的陆痕撑住了床柱。
骤雨山洪般的疲意几要将陆痕冲垮，他只一个晃神，身体便宛如坍塌山体般全然不受控制，若不是失重唤醒了他多年训练出来的反射弧，他估计得狠狠撞上床柱。
撑住床柱勉强维持身体平衡，陷入空白的脑海才缓慢再度开始工作，但接收到的几乎都是来自身体罢工的警告信息。
向来平稳的心跳异常地快，呼吸浅而促，额角的筋突突地跳，眼前发黑，四肢瘫软无力，背上冷汗涔涔。
床柱的剧烈晃动让帐钩滑落，层层帐纱散落，朦胧了近在咫尺的两人看向对方的视线。
重纱掩住了陆痕神情，却映出他犹如被强力折弯的剑般的身形。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沈流灯说着伸手便要去摸他的脉。
可就在她要扣住陆痕手腕之际，反应过来的陆痕将手从她指间抽出，动作虽缓却决绝。
被阴影笼罩的深邃眉眼阴郁冷淡，流淌于灰眸中的柔软凝结成冰。
她总是这般。
关心他却又疏离他，给他希望又让他落空。让人一颗心被她攥在手里，反复颠簸，患得患失。
陆痕想起了她南风楼那一楼的男宠。
她是习惯了这般逗弄那些男宠，所以也这般逗弄于他吗？
让人厌烦。
被拒绝而落空的手僵在半空，沈流灯愣了瞬后下意识抬眸去看陆痕的神情，可映入眼中的只是重重帐纱朦胧后的轮廓。
明明两人间相隔不过几重轻飘飘的绯帐，却像是横了堵厚厚的高墙。
沈流灯隐约察觉到了被掩住神情的陆痕的态度变化。
拧着眉就要掀开两人间散落床帐的沈流灯突然想到什么，缓缓放下了伸出的手，只是隔着重重床帐问道：“你还好吗？”
强撑着低头喘息的陆痕余光看见了绯纱后靠近又收回的手，犹如一晃而过的虚影，额角的筋跳得更厉害了，头痛欲裂。
剑眉紧拧，低哑话语自压抑喉间逐字挤出，“……尚未有人知晓。”
沈流灯反应了瞬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她前面有关孤柏渡死讯的话，后面的话他像是充耳不闻。
不知他是故意拒绝她的关心，还是当真觉得后两句不过是她为达目的寒暄。
两人间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无论陆痕是在气她的无情，还是认清了她的真面目，都好。
沈流灯握紧了手，压下想要去搀扶陆痕的冲动，“等你身体好点就传出去吧。就说教主闭关走火入魔，一时不慎，坠崖而亡。”
必须得在他人发现不对劲之前先行出击，不然失去先机的他们很有可能被人怀疑是他们杀了孤柏渡。
他故意避而不答同她谈公事，她便问也不问地接上谈公事的话，像是那些脱口而出关心的话不过是礼貌性地随口一问，不带分毫真心。
陆痕深吸了口气压下身体强烈不适，直接问：“你想当教主？”
沈流灯摇头，“我还是比较适合继续当护法。”
沈流灯说的是实话，而陆痕也知她说的是实话。
两人实在太熟了，除了在感情上是反复试探来回拉扯，在其他方面一般都是直来直往。
“你想让我当？”
沈流灯反问：“你不想吗？”
教主之位对陆痕而言没有丝毫吸引力，他在意的从不是这些。
陆痕没回答，只是问：“为何？”
模糊灰眸悄然掀起，试图透过重重绯纱在她那察觉到偏爱，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
很快便听沙哑的声音从绯帐另一侧传来，“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好歹也算得上熟人了，相较于一些个脾性难测的人，我自是更希望你这个老熟人登上教主之位了，不但能减少磨合的时间，日后我也能自在些。”
话里话外都只是利己。
冷汗滴落眼中，酸涩感让陆痕垂下眸，他低声应道：“好。”
孤柏渡已死，陆痕却并未对沈流灯说出什么要同她一起金盆洗手归隐山林的话。
不是他有多喜欢在明教的生活，也并非是他贪恋权柄。
因为那些话犹如海市蜃楼般太不切实际。
他是希望能就他与沈流灯二人一起生活，但不是拖着她一起去死。
孤柏渡只是明处拴住他们的锁链，暗处数不清的锁链哪是他们想砍便能全部砍断的，
归隐山林这些话说着不过是上下嘴皮碰上几碰，但要真正要实现何其难。
先不说这些年来他们树敌无数，便是新教主即位，哪会容得他们想走就走。
所以明教教主不是沈流灯便只能是他，断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他们手中得握住能保全他们的力量。
得到这个答案的沈流灯并不意外。
她了解陆痕，一如陆痕了解她。
他不会让教主之位落入他人之手。
交谈间，灵光一闪，沈流灯突然意识到了方才陆痕到底是何处发生了变化。
陆痕先是微怔，而后立马去桌边倒了杯水递给她。
望着递到眼前的水沈流灯没接，而是抬眼命令道：“喝了。”
跳跃跨度太大，陆痕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灰眸确认似地盯着她的双眼。
沈流灯抬下巴示意，“喝。”
得到肯定答案的陆痕收回手，顺从地将瓷杯递到自己唇畔。
干燥薄唇印上杯口的那刻，突然意识到什么的陆痕动作微僵。
唇碰到的杯沿是湿润的，这意味着……
陆痕目光不由控制地落在了沈流灯水泽盈盈艳色浅浅的软唇上。
灰眸微一定，在晦暗神色露出端倪之前迫使自己视线上移动。
在沈流灯全然不觉的注视下，陆痕若无其事地饮着水，只是吞咽稍急。
在温水入喉的那刹，游离神思回笼，只是单纯按照沈流灯指使动作的陆痕突然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尚未意识到的焦渴缓解，飘忽无定的心神稍稍有了落处。
见陆痕喝完水后似乎放松了些，沈流灯复又示意，“再倒一杯。”
在陆痕端着水看过来之际，沈流灯不客气地朝他伸出手，“给我。”
陆痕低眸扫了眼他方才喝过的瓷杯，又看向沈流灯，略一迟疑，将瓷杯递了出去。
在瓷杯稳稳放入沈流灯手心之前，长指难说有意或是无意，微微屈勾，瓷杯转动。
陆痕盯视的目光从正对沈流灯的杯口无声上移至她的脸庞。
看上去毫无察觉。
口中极苦的沈流灯压根没心思在意杯口是否悄无声息转了角度这些细枝末节，直接杯一抬，头一仰，杯盏中的水就尽数落入了她口中。
见浅艳软唇贴上瓷白杯盏，长直眼睫微颤了两下，随着沈流灯的吞咽，陆痕喉头也跟着克制压落。
又是整杯饮下，口中苦涩被冲淡不少，余光是站在床边自觉伸手接空杯的陆痕，沈流灯没忽略方才他的吞咽动作，将空杯递还。
“还渴的话自己倒水去。”
就算是尚不知世事的稚子都有渴寻水的本能，他怎地连喝水都要他人提醒，难不成光是傻愣愣盯着她就能解渴了？
陆痕接过瓷杯拢在手心，“不渴了。”
看着堪称乖巧立在床边等待她的指令的陆痕，沈流灯无奈，“……前两日那事其实谈不上连累，我本来也看孤柏渡不爽很久了。”
话落她抿了抿唇。
十年过去了，这人认错的模样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偏生她也没长进，对着这样的他说不了重话。
原本该借此让陆痕改改那说风就是雨的莽撞性子，可就看着他这低眉垂眼愧疚模样，敲打的难听话语不知怎么，说不出口了。
但归根究底，她身上的伤也怪不到陆痕头上。
陆痕原也没想拉她一起进刺杀孤柏渡，是她自己选择动的手，虽说孤柏渡现在死亡脱离了她的计划，但从某种方面而言是有利于她的任务的。
她付出了，也得到了她该有的好处，并非是为了他，所以陆痕无需对她心怀愧疚。
沈流灯仰头望着陆痕，与其对视的目光坦然，“他死也是我所希望的，恰好我们目标一致而已，你无需生出任何愧疚之意。”
早在沈流灯上句话出来的时候陆痕听着就隐约别扭，这下他感觉得更清楚了。
沈流灯的话听似是在为他开脱，实际上是刻意将他们间的来往分割得清清楚楚，一点让人误会的余地都不留。
与孤柏渡死前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陆痕缓慢地眨了下眼，残余隐喜尽数消散，神情空茫。
为何？
他并非不清楚沈流灯躲着他的原因除了被她推出来的孤柏渡，应该还有别的。
除去孤柏渡他以为再不济起码朝她的所在迈近了一步，就算是极小的一步。
可为何现如今看来却像是不进反退，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徒劳无功。
望着就差在两人间画上楚河汉界的沈流灯，自沈流灯醒来就热融融的心一点点冷却，原就是靠着股情绪硬生生撑了这两日的陆痕突然一下被洪流般的疲惫淹没，身体每处似有千斤重。
见垂眸注视着她的陆痕情绪向来浅淡的灰眸逐渐被茫然，不敢置信所充斥，沈流灯难得生出几分心虚。
她当初在陆痕的追问下推出孤柏渡，只是为了暂时挡住他，没想到他竟会为了她的话而除掉孤柏渡。
为了杀孤柏渡他几乎都快搭上了性命，原以为会得到奖励，却不曾想是骗局。
不用细看他的神情，沈流灯大概也能猜到他会有多失望。
也正是如此，沈流灯才不敢细看他的神态。
她低下眸，将目光移向别处，“孤柏渡的死讯……”
她不欲在这种问题上过多纠缠，正想扯开话题，余光就见陆痕身形忽地晃了下。
察觉到不对劲的沈流灯立刻偏过头去看他，还未定睛，就被猛地震动的床带得身体一斜。
是差点倒地的陆痕撑住了床柱。
骤雨山洪般的疲意几要将陆痕冲垮，他只一个晃神，身体便宛如坍塌山体般全然不受控制，若不是失重唤醒了他多年训练出来的反射弧，他估计得狠狠撞上床柱。
撑住床柱勉强维持身体平衡，陷入空白的脑海才缓慢再度开始工作，但接收到的几乎都是来自身体罢工的警告信息。
向来平稳的心跳异常地快，呼吸浅而促，额角的筋突突地跳，眼前发黑，四肢瘫软无力，背上冷汗涔涔。
床柱的剧烈晃动让帐钩滑落，层层帐纱散落，朦胧了近在咫尺的两人看向对方的视线。
重纱掩住了陆痕神情，却映出他犹如被强力折弯的剑般的身形。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沈流灯说着伸手便要去摸他的脉。
可就在她要扣住陆痕手腕之际，反应过来的陆痕将手从她指间抽出，动作虽缓却决绝。
被阴影笼罩的深邃眉眼阴郁冷淡，流淌于灰眸中的柔软凝结成冰。
她总是这般。
关心他却又疏离他，给他希望又让他落空。让人一颗心被她攥在手里，反复颠簸，患得患失。
陆痕想起了她南风楼那一楼的男宠。
她是习惯了这般逗弄那些男宠，所以也这般逗弄于他吗？
让人厌烦。
被拒绝而落空的手僵在半空，沈流灯愣了瞬后下意识抬眸去看陆痕的神情，可映入眼中的只是重重帐纱朦胧后的轮廓。
明明两人间相隔不过几重轻飘飘的绯帐，却像是横了堵厚厚的高墙。
沈流灯隐约察觉到了被掩住神情的陆痕的态度变化。
拧着眉就要掀开两人间散落床帐的沈流灯突然想到什么，缓缓放下了伸出的手，只是隔着重重床帐问道：“你还好吗？”
强撑着低头喘息的陆痕余光看见了绯纱后靠近又收回的手，犹如一晃而过的虚影，额角的筋跳得更厉害了，头痛欲裂。
剑眉紧拧，低哑话语自压抑喉间逐字挤出，“……尚未有人知晓。”
沈流灯反应了瞬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她前面有关孤柏渡死讯的话，后面的话他像是充耳不闻。
不知他是故意拒绝她的关心，还是当真觉得后两句不过是她为达目的寒暄。
两人间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无论陆痕是在气她的无情，还是认清了她的真面目，都好。
沈流灯握紧了手，压下想要去搀扶陆痕的冲动，“等你身体好点就传出去吧。就说教主闭关走火入魔，一时不慎，坠崖而亡。”
必须得在他人发现不对劲之前先行出击，不然失去先机的他们很有可能被人怀疑是他们杀了孤柏渡。
他故意避而不答同她谈公事，她便问也不问地接上谈公事的话，像是那些脱口而出关心的话不过是礼貌性地随口一问，不带分毫真心。
陆痕深吸了口气压下身体强烈不适，直接问：“你想当教主？”
沈流灯摇头，“我还是比较适合继续当护法。”
沈流灯说的是实话，而陆痕也知她说的是实话。
两人实在太熟了，除了在感情上是反复试探来回拉扯，在其他方面一般都是直来直往。
“你想让我当？”
沈流灯反问：“你不想吗？”
教主之位对陆痕而言没有丝毫吸引力，他在意的从不是这些。
陆痕没回答，只是问：“为何？”
模糊灰眸悄然掀起，试图透过重重绯纱在她那察觉到偏爱，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
很快便听沙哑的声音从绯帐另一侧传来，“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好歹也算得上熟人了，相较于一些个脾性难测的人，我自是更希望你这个老熟人登上教主之位了，不但能减少磨合的时间，日后我也能自在些。”
话里话外都只是利己。
冷汗滴落眼中，酸涩感让陆痕垂下眸，他低声应道：“好。”
孤柏渡已死，陆痕却并未对沈流灯说出什么要同她一起金盆洗手归隐山林的话。
不是他有多喜欢在明教的生活，也并非是他贪恋权柄。
因为那些话犹如海市蜃楼般太不切实际。
他是希望能就他与沈流灯二人一起生活，但不是拖着她一起去死。
孤柏渡只是明处拴住他们的锁链，暗处数不清的锁链哪是他们想砍便能全部砍断的，
归隐山林这些话说着不过是上下嘴皮碰上几碰，但要真正要实现何其难。
先不说这些年来他们树敌无数，便是新教主即位，哪会容得他们想走就走。
所以明教教主不是沈流灯便只能是他，断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他们手中得握住能保全他们的力量。
得到这个答案的沈流灯并不意外。
她了解陆痕，一如陆痕了解她。
他不会让教主之位落入他人之手。
交谈间，灵光一闪，沈流灯突然意识到了方才陆痕到底是何处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