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荧离开了武华宫回在自己宫殿的路上,远远就听见了马蹄声。

    息荧望去,只见一辆双马同驾的马车急驰而来,这两匹马身上所配的马镫、马鞍都是由黄金铸成,马头上的当卢由玉雕刻,里面勾勒出了细细的虺纹。

    她只消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一辆昂贵的马车。

    这马车飞驰而来,见前面有人,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横冲而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如惊雷般震动回荡在狭窄的宫道中。

    留茶扯了扯息荧的衣袖,将她拉到了旁边来,马车从她身旁驰过,因风掀起了马车的车帘,这下子,息荧隐约见到了里面的人的样子。

    待马车走后,一切归于平静,息荧见四周无人,问到:“刚刚那人是谁,怎的这般威风?”

    “是四公主。”留茶回到。

    “原来是四公主啊。”息荧喃喃,自她进宫以来多次听见四公主的名号,但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人,“她和君上长得好生相似。”

    “那自然是像的,她可是君上的亲妹妹。”留茶点了点头,“四公主单名一个全字,所以宫里也称她为全公主。她和君上都由魏康王身边的允长使所生。”

    亲妹妹吗?息荧心下沉了沉。此人在宫中纵马奔行,气焰嚣张,想来不是好惹的角色。

    “她和君上关系如何?”息荧问。

    留茶笑着说:“她可是君上唯一的亲人了,和君上关系好得不得了。”

    “何以见得?”

    留茶小声道:“姑娘你也知道,君上一直未有婚配,因此这宫里也没有王后。所以这宫中的大小事宜,宫女太监,包括部分与其他国家交往的事宜都是由全公主在管。”

    后宫诸事、后宫下人、甚至部分外交事宜都是全公主在管吗?魏王肯把这些权力交给一个公主,只能说她深得魏王信任。

    “全公主特别有才干,能把这王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如果说整个王宫的诸事都是全公主在管,那管理宫中法纪一事的女官冬葵姑姑当真是全公主的手下了。

    所以之前的事情都有可能是全公主所为,可她与魏王是至亲手足,深得魏王信任,若她以后亲自向自己发难的话……

    息荧怀着不安的心回了宫里,她的宫殿还没有牌匾,这大概得等到正式册封以后才会有。

    息荧刚一进宫中,就见宫内重新燃起了炭火,且有个小太监捧着几卷图纸候在了旁边。

    旁边一个小太监说到:“这些都是全公主让奴才给息荧姑娘送来的,要入冬了,息荧姑娘想来是没有合适的冬衣。全公主特意让奴才捧着这几张衣服来给息荧姑娘看,待息荧姑娘挑选出好看的样式,就给姑娘做。”

    全公主送来的?息荧有些疑惑。

    她谨慎地拿着那一沓图纸,看了看。

    这些衣裳风格各异,有些风格偏向温婉,有些比较干练飒爽,有些庄重大气,总之这三十二章设计图纸,风格各异。

    只是她与全公主的审美实在是有些差异,这三十二章图纸,一看便是全公主费了一番周折搞出来的,只是数量虽多,但挑来挑去,也没挑出几件她觉得好看的。

    息荧想不通,全公主费了一番周折给自己做衣服,究竟有什么目的。难不成冬葵背后的人不是全公主?难不成全公主是在向她示好?

    她看了看这些衣服,图式样纹上均没有什么问题,她在两件她一贯喜欢的风格上打了圈,交换给了小太监。

    “有劳公公了。”息荧说。

    小太监浅浅笑着:“无事,全公主让息荧姑娘注意身体,有什么缺的少的,让人到宫尹那里通报一声就好了。”

    息荧应了声,小太监怀抱着图纸迎着寒风跑了。

    这炭火送来没几日,魏国就入冬了。大约半月有余,之前承诺给息荧做的衣服,也做好了。

    她算了算日子,魏国入冬的时间确实比越国要早上半个月,只是时间这么过去了,之前魏王承诺她的位份的事情也再没听见消息。

    或许他没怎么放在心上,或许他忘了。

    息荧无聊就在宫里写字,这段时间留茶常来陪她,但今日留茶来时却带来了好消息,她同一个小宫女一起来的。

    “息荧姑娘,君上召您过去呢。”留茶说到,眼中有些兴奋。

    是说那件事吗?息荧想。她想了想,便披上了裘衣带着留茶到武华宫去。

    武华宫内,容毁斜卧在踏上看着全公主,好奇她今日的来意。

    他这位妹妹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今日你来见孤,有何要事?”

    全公主直言:“回君上,依臣妹看,越女息荧不适合留在我魏国。”

    容毁有些好奇,问到:“依你看,你有什么看法呢?”

    “息荧身为越国人,对越国的诸人诸事都怀有深切的思念,这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可越亡于魏,息荧身为越国人对魏国恨之入骨,也是人之常情。君上,您若是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臣恐怕以后……”全公主欲言又止。

    容毁从榻上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阶下的全公主,问到:“你又是怎么觉得她对越国怀有深切的思念,对魏国恨之入骨的呢?之前信件的事情,不是都已经查清楚,是冬葵姑姑肆意构陷的吗?”

    全公主怔了怔。谁构陷谁魏王他自己不清楚吗?那日最后的事情,全公主也已然了解,魏王与他们说的什么“只有手持鹰符才能接触到前越国王室”的话完全是一派胡言,是魏王编出这等假话来骗冬葵认罪的。

    冬葵是个懂大局的,魏王知道冬葵自己认罪,保住公主,公主还能设法为她减刑,因此不愿意把公主牵扯进去。

    全公主想到此处越来越气,她就这么平白无故损失了一名得力的手下。

    但她平了平心气,接着说到:“之前君上让臣为息荧置办冬衣,臣命人精心设计了三十二件冬衣,各式风格都有。可息荧偏偏选了越风单薄的狐裘,放弃了我魏风暖和的熊衣。”

    “所以?”

    “息荧的思乡之情不表露在言语之中,却处处融在行为里。她宁可受冻也要穿越衣,此情着实令人感慨万分。”

    容毁走下了台阶,看着全公主道:“呵。一个人穿什么样子的衣服王妹你都要思量,你是不是操心的有点过多了?”

    全公主没有看容毁。她知道这些东西做不得什么证据,但他只要心里生了嫌隙,那便也够了。

    “臣妹知道这件事确实无足轻重,但下一件事,希望王兄能好好斟酌一番。”

    容毁见她拍了拍手,一个穿着朝服的官员从门外进来。容毁对他有些印象,这是朝中的负责观测星象的天文令。

    ***

    息荧一路从宫中走来,倒也顺利,路上的积雪都被扫干净了,丝毫不滑。

    她刚一走到武华宫门口,便见有个穿着朝服的官员走了进去。

    吴公公拦住了她:“息荧姑娘,君上正和全公主在里面谈话,您在外面等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吴公公进去了,息荧站在门外,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门内的人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息荧会毁我魏国国祚?”

    那陌生的声音说到:“没错。君上请看,这颗星本位于西南,而我魏国西南之地,正好是越国。这几月之内,此星快速向东北移动,也就象征着此妖女前往我魏国。此星散发凶光,越迫近紫微星,紫微星的光芒便越黯淡,除此之外,紫微星周遭的一切星辰,现如今也慢慢乱了星位,失了星芒。”

    “依臣看,这完全象征着我魏国今后恐被此女祸害,或许,会有亡国之患啊!”

    这人一说完,门外的息荧心中一紧,而殿内同样也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容毁的反应。

    半晌后,一个女声接着说到:“王兄,依臣看,您最好是把此女逐出魏国,以保我魏国统一大胤,千载无忧。”

    魏王还是没有说话,良久,才缓缓开口道:“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冬风吹过了息荧紧张地发汗的身子,让她微微感觉有些冷。

    这一番言论听得息荧心惊胆战,她也不清楚是否魏国天文令真的已经窥破了天象,知道她此番任务便是要亡魏灭容了?

    门缓缓打开了,全公主和天文令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此时才看清全公主的模样,发现她和魏王长得真的很像。

    全公主斜睨了她一眼,看见她毫无血色的脸,眼中满是嘲讽,随后便走开了。

    息荧愣在了门口,不知该如何,只听宫内的人说到:“息荧,进来。”

    听到了声音,息荧才缓缓走了进去。

    容毁一见她,见她确实穿着越式的衣服,看上去有点单薄。

    “过来。”他说到。

    息荧缓缓走上前去,心中忐忑,站定在了魏王面前。

    她抬头看了看他,他神色严肃,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快。

    她也不知道他如今在想什么,或许已经记恨厌恶了自己,或许等会等待她的便是驱逐出宫的命令。

    只是没等到他恶语相向,容毁脱下了身上的裘衣轻轻给她披上。

    息荧有些惊愕,抬起头来看他。

    他动作虽轻,给了息荧一种他仿佛没有生气的错觉,可她抬头看他的脸上,只觉得他神情复杂。

    那一瞬间她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要把自己逐出魏王宫吗?他始终没说话,这让息荧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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