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才，未必能相互理解
祁洛离起身，语气有些欠，“白天我看你挺想跟我谈一下的，我满足你的愿望。”
夜寒卿冷哼，完全没给祁洛离面子，“可我现在不想跟你谈了。”
不是编瞎话糊弄他吗，谁还没个脾气了，有本事祁洛离就继续掩耳盗铃，像今晚这种事还能多来几次，就是不知道像他手上这种顶级装备能不能也多来几次，白嫖挺好的，他喜欢。
祁洛离轻笑，还傲娇上了。
“放心，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谈。”祁洛离按下楼层，“以电梯开门为限，门一开，聊天结束。”各回各家。
祁洛离把这种谈话称为聊天。
夜寒卿也知道顺着台阶下，倚着电梯墙边，“说吧。”
祁洛离又重新倚了回去，双手抱在胸前，“看来你很了解Rain这个人。”
白天夜寒卿说得隐晦，也只是不想让幽清辞卷进来。
虽然那些话听起来确实有些装模作样。
“不了解。”夜寒卿冷声回答。
见都没见过，光凭战辰曦查到的细枝末节，能了解到什么。
他能对Rain有什么了解？无非就是些关于K17药剂的传闻罢了。
“Rain那个人，能掀起狂风暴雨。”祁洛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像是张面具，却是如此沉重残酷的话题里唯一的温暖。
两个足以令世界震撼的强大男人，在狭窄的电梯里，谈论世界未来的走向。
夜寒卿看了眼楼层数字，“就这么点时间，你确定要继续废话下去？”
Rain能掀起狂风暴雨，祁洛离拥有可以改变世界的能力。
祁洛离与Rain比又能差到哪里去，可惜祁洛离志不在此，一心只有那个自己养大的小丫头，要是祁洛离继续废话，夜寒卿干脆不聊了。
“Rain曾经在国际上也像幽清眠这样活跃，与不少人都打过交道，能坐上那个位置，自然有不少人脉。”祁洛离面色不改，“你不相信Rain死了，难道你也想长生？”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Rain的人。”
夜寒卿这句话，摆明了他是不相信Rain已经死了的。
但夜寒卿只给出了四个字，“虚无缥缈。”
“看来你是不信啊！”
“你信？”夜寒卿反问。
“确实挺荒唐的，”祁洛离说，“千聆忧和千聆醉这种医学奇才都无法认同的事，都这个年代了却还是有人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人类与自然界做对抗，能得到什么？人类进化确实使寿命增长，但还能真的长生啊？荒唐事总能滑天下之大稽。人食五谷杂粮，生老病死是常态。”
“我是个商人，药理我只通皮毛，说实话，我甚至没有你懂的多，所谓一支药剂就能长生变强，我认为是无稽之谈，真想变强不妨去注射暗界的强化血清，这还算实在，指望K17药剂，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没有过期。千聆忧和千聆醉都无法认同的事，你问我？”
夜寒卿所说的皮毛，恐怕不只是皮毛。
“可你家里有个对药理研究登峰造极的人。”
跟千聆忧不分伯仲的那种。
祁洛离说的是夜寒澈。
“他没必要扯进来。”
“不一定吧，你们夜家的人，谁又真的干净，你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你焉知他会不会瞒着你做些什么。”
“我该知道的，也不会错过。澈不会瞒着我做些不体面的事，他只知道泡在研究所里。”夜寒卿垂眸，打量着自己的指尖，那是掠夺过无数生命的指尖，“人类躲过了天灾人祸，能活下去未尝不是另一种实现增加寿数的方式。”
在天灾面前，人类总是显得太过渺小，太过无力，努力挣扎，也只为了活下去。
“那从人体自身实现长生，增加寿数的方式呢？”祁洛离冷笑，“没人成功吧。”
“你怎知没有成功？”夜寒卿问。
祁洛离：“从古至今哪个帝王不想长生，人类探索都探索了这么久了，最后又有什么成果呢？”
“研制出了K17药剂。”夜寒卿纤长的睫毛在电梯光下垂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墨瞳，“K17药剂相传曾实现了续命，虽然最后注射K17药剂的人最终下场还是死了，遭人毒手重伤未来得及治疗。那些有关于K17药剂的资料消失无踪，研究出K17药剂的团队一场爆炸死绝了，科技发展到现在，竟然化验不出来K17药剂里面到底有什么，只能寻找具有相近成分的千散鸩，甚至作为主要成分，可人类多活那一会能干什么？再看一眼太阳吗？因为死了就见不到了。”
人都是要死的，可人人都知道自己的最终结局，却始终挣扎着为了生而努力。
祁洛离：“太阳？确定注射K17药剂的人增加的寿数不是回光返照？也有很多人身处阳光却对太阳避之唯恐不及，有些人一旦得到了，便不会珍惜，这应该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因为还有很多人都渴望太阳，为了那一丝丝的光，不惜拼上性命也要搏来有光的后半生。
也不知道祁洛离说的太阳，是天上挂着的那个，还是暗界没有的那个。
祁洛离叹息，“我们在这里讨论K17药剂里面有什么成分和作用有什么用呢，世界上仅剩的一支K17药剂又不在我们手上，早已不知所踪，当年的药剂师死于爆炸，那些有价值的资料付之一炬，就连持有者Rain也不知所踪，都传言Rain已经死了。”
“Rain死了？可我觉得她没那么容易死。”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祁洛离若有所思盯着自己手腕上买的便宜表，这还是为了完善“洛离”这个高中老师的身份专门买的，便宜就是便宜，这块手表两个星期就得调一次，因为两个星期就能看出来明显不准了，时间拖得越久，误差越大，奈何祁洛离是个严谨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长生有可能只是一个噱头，一个……掩饰。”
夜寒卿一愣，问：“什么意思？”
“如果是我，我不会把我的真正目的摊出来给所有人看的。”
“作为噱头的目的呢？”
“钱财呗，利益最能驱动人心了。”祁洛离对此深有体会。
多的是人为了钱财愿意拼上性命的。
其实他还是蛮想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的，不用打打杀杀，不用随时与刀刃碰面，照顾他的阿辞，慢慢度过一生，奈何他姓祁洛，阿辞姓幽清，就像是宿命的桎梏般，挣扎不了，只能听之任之。
倒是夜寒卿的选择很奇怪，祁洛离见过很多想正大光明走到光下平安生活一生的人，就算没有荣华富贵也心甘情愿。但夜寒卿不同，家里明明有一个掌握经济命脉的夜氏帝国，又是嫡系第一继承人，衣食无忧，偏偏还要管夜门这档子危险无益的破事，让夜门禁毒，也不偷渡，不做损害国家利益之事，在夜门面前搞毒品交易就是在夜寒卿的雷区蹦跶，夜门又在冥冥之中维持着局势平衡，像是在做慈善一样，怕不是脑子有泡。
好家伙，夜门直接成了道上的正义使者。若有毒品流通，但凡被夜门碰上，绝对给你处理得干干净净。
因为夜寒卿，容不得毒品。说白了，南国说不定欠了夜寒卿好几个一等功呢。
同是天才，未必能相互理解。
大抵是立场不同吧。
好吧，虽然暗界也像夜门一样不碰毒品，但暗界选择了无视，并没有像夜门那样非要管一管。祁洛离不知道夜门是什么立场，但暗界保持中立。
暗界的人只为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负责罢了，暗界的人在不同情况下做什么选择，都是自己决定的，后果，也是自负的。
后果担还是不担，暗界的人护还是不护，叶寒溯说了算。但暗界的人，自有本事独善其身。
若是叶寒柒某一天心血来潮想管个拐卖的事儿，叶寒柒仅代表她自己，失败成功与否，与暗界无关，暗界也不会干涉。暗界偶尔会有些危险生意，也只是收钱办事，只要价钱到位，至于是杀人还是放火还是救人，暗界既然接下委托，要的只是任务完成。
祁洛离：“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到底是想长生还是不想长生？
到底……有没有野心。
夜寒卿：“有意义的有限生命，和虚无的漫长人生，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自然也会做不一样的选择。长生有什么好的？看尽世间繁华落尽，看尽沧海桑田变化，看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最后只剩自己，时间再无桎梏人的力量。我习惯了孤独，却不想一直这样下去，这个世界总是要更新换代的。后浪拍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更新换代，再正常不过了。
小孩子总是不听话的，这样才是进化不是吗？
祁洛离揉了揉太阳穴，“夜寒卿，在你未来的人生计划里，叶寒柒是什么位置？或者说……有没有位置？”
夜寒卿一愣，在想为什么祁洛离要问这么傻缺的问题，他觉得他对待叶寒柒的感情，够明目张胆的了。
夜寒卿撩了几下亚麻色发丝，说：“我希望她的未来光辉灿烂，我夜寒卿认定的人，怎么可能会差。”
夜寒卿的话并没有正面回答祁洛离的问题，但也表明了夜寒卿对叶寒柒的态度。
夜寒卿是认真的，叶寒柒对他来说很重要。
祁洛离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那他也就放心了，省事儿。
夜寒卿知道因为他和祁洛离谈论的话题并不是普通的事情，而是一场牵扯到全人类的阴谋，这次谈话夜寒卿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件事他已经插手，断然没有安全抽身的可能，夜寒卿也不会选择袖手旁观，他坚持站在人类欲望的对立面，若是这个项目有突破，为全人类做出贡献，那自然是好，可没有人能保证这个项目所带来的后果，所有人只会看到利益，所以祁洛离才会多问一嘴叶寒柒。
因为叶寒柒到现在对所有都是未知，而叶寒柒和夜寒卿还走得那么近，就算夜寒卿无心牵扯叶寒柒，但像今夜这种事若是再发生几次，叶寒柒必会察觉，到时候……纸包不住火，她总会知道，也总会牵涉其中。
若是夜寒卿对叶寒柒真的无心，只是一时兴起玩玩，祁洛离也好早做打算，打点心理战术潜移默化影响叶寒柒对夜寒卿的心思，趁早让叶寒柒在夜寒卿这里抽身，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省得以后藕断丝连、牵扯不清。
该断早断，以绝后患。
要是叶寒柒恋爱脑，在夜寒卿这个渣男身上花光心思，摆出一副“非他不嫁，就爱夜寒卿一个爱得要死要活”的样子，祁洛离直接一通电话把叶寒溯和叶寒枫叫过来，必要时人道毁灭也不是不可以。
叶寒柒要是知道了此时此刻祁洛离的心思，肯定恨不得先把祁洛离人道毁灭了。
不过还好，夜寒卿的人品还是可以的。
夜寒卿又开口道：“小柒有自己的选择，而我只会是她的选择项。”
叶寒柒可以选择很多，叶寒柒可以做多选题，夜寒卿只会是其中一项，而叶寒柒只会是夜寒卿的必选题。
不过如果叶寒柒没有选他，他会生气的。
“你的立场是站在这个项目的对立面，后果确实无法估计，不过你既然坚持这么选，与这场阴谋斗争下去，我只能说在我看来……我们仍有希望。”
夜寒卿垂眸，祁洛离刚才说的是“我们”，看样子他的立场，他一直都很明确。
也好，祁洛离这种人，成为朋友总比成为敌人强。
祁洛离若是作为对手，他太麻烦了。
“叮！”电梯到了，门打开。
祁洛离微笑摊手，“谈话结束。”
祁洛离率先走出电梯，摆了摆手，“有事漂流瓶联系。”
看样子，大小姐没选错人。
逆风处，死局前，夜寒卿不会随波逐流，没有惶恐不安，他只是背负着他所想要守护的，在千万人乃至后代的命运道路上踽踽而行，牺牲无可避免，代价不惜一切。
他欲抽身，不是易事，亦不是他的选择。
夜寒卿做事，就没想过他会后悔。
对于祁洛离的“准时准点”，夜寒卿轻嗤。
虽说这一次谈话十分“潦草”，但并不是收获全无，至少祁洛离说的“掩饰”二字，是有点价值的。
*
天将破晓，叶寒柒微微睁眼，慵懒地伸懒腰，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她承认陆荧说的，她的确懒散，懒得她看起来很冷，很文静，让别人误以为她还很温柔，究其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她懒，不想笑，也不想发火而已。
除非是被气炸了。
外面的雨还是没有停，地面上积了水，床上只有叶寒柒一人，原本这个时间夜寒卿应该晨跑去了，想来是今天下雨，夜寒卿在楼下的健身房里呢。
这栋公寓里其实没住多少人，夜门其他人也零零星星分布在别栋，许多房子都是闲置的，在此期间这个小区不会对外出售，闲的也是闲着，于是夜寒卿提前让人在楼下打通房间辟了一间健身房，可健身，也可训练。
突然，叶寒柒的手机响了，音乐声在叶寒柒听来没完没了了，因为尚不清醒，到叶寒柒耳朵里就像是她定的闹铃。
叶寒柒强迫睁开眼，瞅了一眼手机备注，接了电话，声音有些哑，“恩？”
“你怎么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陆荧的声音传来。
叶寒柒皱眉，他妈的现在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陆荧应该庆幸，没赶上她的起床气，不然叶寒柒能骂得陆荧怀疑人生，还要实行人道毁灭。
对，打扰叶寒柒睡觉的后果很严重，她会气炸了的。
陆荧倒是也没在意，“行了行了不说了，讲重点，把手机上的应用商店打开。”
“应用商店我给卸了。”叶寒柒如机器人般没有感情地说。
陆荧震惊，“恩？这玩意儿能卸？”
这当然是叶寒柒胡诌的。
她只是单纯懒得动而已。
“叶子，起床咱打一局游戏，打完这把我就写作业了。”
叶寒柒重重叹息，“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大清早的在这里听你准备内卷。”
陆荧叹气，感叹道：“生时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
“不睡死得更快！”
被陆荧这么一吵，叶寒柒干脆也不睡了，翻身起床，下载游戏。
跟陆荧玩了半个小时左右，夜寒卿才回来，他一身运动服，身上沾了点汗珠。
叶寒柒微怔，自律又优秀的男人，真的好帅。
好吧，叶寒柒承认，这一刻她确实是被夜寒卿的颜值深深折服。
叶寒柒开语音对陆荧说：“行了不玩了，拜拜。”
没等陆荧回话，叶寒柒先把游戏退了。
美色当前，谁还有心情陪朋友啊。
叶寒柒爬起来，一把环住了夜寒卿的劲腰，“我做了一个梦。”
夜寒卿揉了揉她的发丝，温声道：“梦到什么了？”
夜寒卿冷哼，完全没给祁洛离面子，“可我现在不想跟你谈了。”
不是编瞎话糊弄他吗，谁还没个脾气了，有本事祁洛离就继续掩耳盗铃，像今晚这种事还能多来几次，就是不知道像他手上这种顶级装备能不能也多来几次，白嫖挺好的，他喜欢。
祁洛离轻笑，还傲娇上了。
“放心，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谈。”祁洛离按下楼层，“以电梯开门为限，门一开，聊天结束。”各回各家。
祁洛离把这种谈话称为聊天。
夜寒卿也知道顺着台阶下，倚着电梯墙边，“说吧。”
祁洛离又重新倚了回去，双手抱在胸前，“看来你很了解Rain这个人。”
白天夜寒卿说得隐晦，也只是不想让幽清辞卷进来。
虽然那些话听起来确实有些装模作样。
“不了解。”夜寒卿冷声回答。
见都没见过，光凭战辰曦查到的细枝末节，能了解到什么。
他能对Rain有什么了解？无非就是些关于K17药剂的传闻罢了。
“Rain那个人，能掀起狂风暴雨。”祁洛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像是张面具，却是如此沉重残酷的话题里唯一的温暖。
两个足以令世界震撼的强大男人，在狭窄的电梯里，谈论世界未来的走向。
夜寒卿看了眼楼层数字，“就这么点时间，你确定要继续废话下去？”
Rain能掀起狂风暴雨，祁洛离拥有可以改变世界的能力。
祁洛离与Rain比又能差到哪里去，可惜祁洛离志不在此，一心只有那个自己养大的小丫头，要是祁洛离继续废话，夜寒卿干脆不聊了。
“Rain曾经在国际上也像幽清眠这样活跃，与不少人都打过交道，能坐上那个位置，自然有不少人脉。”祁洛离面色不改，“你不相信Rain死了，难道你也想长生？”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Rain的人。”
夜寒卿这句话，摆明了他是不相信Rain已经死了的。
但夜寒卿只给出了四个字，“虚无缥缈。”
“看来你是不信啊！”
“你信？”夜寒卿反问。
“确实挺荒唐的，”祁洛离说，“千聆忧和千聆醉这种医学奇才都无法认同的事，都这个年代了却还是有人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人类与自然界做对抗，能得到什么？人类进化确实使寿命增长，但还能真的长生啊？荒唐事总能滑天下之大稽。人食五谷杂粮，生老病死是常态。”
“我是个商人，药理我只通皮毛，说实话，我甚至没有你懂的多，所谓一支药剂就能长生变强，我认为是无稽之谈，真想变强不妨去注射暗界的强化血清，这还算实在，指望K17药剂，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没有过期。千聆忧和千聆醉都无法认同的事，你问我？”
夜寒卿所说的皮毛，恐怕不只是皮毛。
“可你家里有个对药理研究登峰造极的人。”
跟千聆忧不分伯仲的那种。
祁洛离说的是夜寒澈。
“他没必要扯进来。”
“不一定吧，你们夜家的人，谁又真的干净，你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你焉知他会不会瞒着你做些什么。”
“我该知道的，也不会错过。澈不会瞒着我做些不体面的事，他只知道泡在研究所里。”夜寒卿垂眸，打量着自己的指尖，那是掠夺过无数生命的指尖，“人类躲过了天灾人祸，能活下去未尝不是另一种实现增加寿数的方式。”
在天灾面前，人类总是显得太过渺小，太过无力，努力挣扎，也只为了活下去。
“那从人体自身实现长生，增加寿数的方式呢？”祁洛离冷笑，“没人成功吧。”
“你怎知没有成功？”夜寒卿问。
祁洛离：“从古至今哪个帝王不想长生，人类探索都探索了这么久了，最后又有什么成果呢？”
“研制出了K17药剂。”夜寒卿纤长的睫毛在电梯光下垂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墨瞳，“K17药剂相传曾实现了续命，虽然最后注射K17药剂的人最终下场还是死了，遭人毒手重伤未来得及治疗。那些有关于K17药剂的资料消失无踪，研究出K17药剂的团队一场爆炸死绝了，科技发展到现在，竟然化验不出来K17药剂里面到底有什么，只能寻找具有相近成分的千散鸩，甚至作为主要成分，可人类多活那一会能干什么？再看一眼太阳吗？因为死了就见不到了。”
人都是要死的，可人人都知道自己的最终结局，却始终挣扎着为了生而努力。
祁洛离：“太阳？确定注射K17药剂的人增加的寿数不是回光返照？也有很多人身处阳光却对太阳避之唯恐不及，有些人一旦得到了，便不会珍惜，这应该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因为还有很多人都渴望太阳，为了那一丝丝的光，不惜拼上性命也要搏来有光的后半生。
也不知道祁洛离说的太阳，是天上挂着的那个，还是暗界没有的那个。
祁洛离叹息，“我们在这里讨论K17药剂里面有什么成分和作用有什么用呢，世界上仅剩的一支K17药剂又不在我们手上，早已不知所踪，当年的药剂师死于爆炸，那些有价值的资料付之一炬，就连持有者Rain也不知所踪，都传言Rain已经死了。”
“Rain死了？可我觉得她没那么容易死。”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祁洛离若有所思盯着自己手腕上买的便宜表，这还是为了完善“洛离”这个高中老师的身份专门买的，便宜就是便宜，这块手表两个星期就得调一次，因为两个星期就能看出来明显不准了，时间拖得越久，误差越大，奈何祁洛离是个严谨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长生有可能只是一个噱头，一个……掩饰。”
夜寒卿一愣，问：“什么意思？”
“如果是我，我不会把我的真正目的摊出来给所有人看的。”
“作为噱头的目的呢？”
“钱财呗，利益最能驱动人心了。”祁洛离对此深有体会。
多的是人为了钱财愿意拼上性命的。
其实他还是蛮想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的，不用打打杀杀，不用随时与刀刃碰面，照顾他的阿辞，慢慢度过一生，奈何他姓祁洛，阿辞姓幽清，就像是宿命的桎梏般，挣扎不了，只能听之任之。
倒是夜寒卿的选择很奇怪，祁洛离见过很多想正大光明走到光下平安生活一生的人，就算没有荣华富贵也心甘情愿。但夜寒卿不同，家里明明有一个掌握经济命脉的夜氏帝国，又是嫡系第一继承人，衣食无忧，偏偏还要管夜门这档子危险无益的破事，让夜门禁毒，也不偷渡，不做损害国家利益之事，在夜门面前搞毒品交易就是在夜寒卿的雷区蹦跶，夜门又在冥冥之中维持着局势平衡，像是在做慈善一样，怕不是脑子有泡。
好家伙，夜门直接成了道上的正义使者。若有毒品流通，但凡被夜门碰上，绝对给你处理得干干净净。
因为夜寒卿，容不得毒品。说白了，南国说不定欠了夜寒卿好几个一等功呢。
同是天才，未必能相互理解。
大抵是立场不同吧。
好吧，虽然暗界也像夜门一样不碰毒品，但暗界选择了无视，并没有像夜门那样非要管一管。祁洛离不知道夜门是什么立场，但暗界保持中立。
暗界的人只为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负责罢了，暗界的人在不同情况下做什么选择，都是自己决定的，后果，也是自负的。
后果担还是不担，暗界的人护还是不护，叶寒溯说了算。但暗界的人，自有本事独善其身。
若是叶寒柒某一天心血来潮想管个拐卖的事儿，叶寒柒仅代表她自己，失败成功与否，与暗界无关，暗界也不会干涉。暗界偶尔会有些危险生意，也只是收钱办事，只要价钱到位，至于是杀人还是放火还是救人，暗界既然接下委托，要的只是任务完成。
祁洛离：“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到底是想长生还是不想长生？
到底……有没有野心。
夜寒卿：“有意义的有限生命，和虚无的漫长人生，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自然也会做不一样的选择。长生有什么好的？看尽世间繁华落尽，看尽沧海桑田变化，看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最后只剩自己，时间再无桎梏人的力量。我习惯了孤独，却不想一直这样下去，这个世界总是要更新换代的。后浪拍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更新换代，再正常不过了。
小孩子总是不听话的，这样才是进化不是吗？
祁洛离揉了揉太阳穴，“夜寒卿，在你未来的人生计划里，叶寒柒是什么位置？或者说……有没有位置？”
夜寒卿一愣，在想为什么祁洛离要问这么傻缺的问题，他觉得他对待叶寒柒的感情，够明目张胆的了。
夜寒卿撩了几下亚麻色发丝，说：“我希望她的未来光辉灿烂，我夜寒卿认定的人，怎么可能会差。”
夜寒卿的话并没有正面回答祁洛离的问题，但也表明了夜寒卿对叶寒柒的态度。
夜寒卿是认真的，叶寒柒对他来说很重要。
祁洛离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那他也就放心了，省事儿。
夜寒卿知道因为他和祁洛离谈论的话题并不是普通的事情，而是一场牵扯到全人类的阴谋，这次谈话夜寒卿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件事他已经插手，断然没有安全抽身的可能，夜寒卿也不会选择袖手旁观，他坚持站在人类欲望的对立面，若是这个项目有突破，为全人类做出贡献，那自然是好，可没有人能保证这个项目所带来的后果，所有人只会看到利益，所以祁洛离才会多问一嘴叶寒柒。
因为叶寒柒到现在对所有都是未知，而叶寒柒和夜寒卿还走得那么近，就算夜寒卿无心牵扯叶寒柒，但像今夜这种事若是再发生几次，叶寒柒必会察觉，到时候……纸包不住火，她总会知道，也总会牵涉其中。
若是夜寒卿对叶寒柒真的无心，只是一时兴起玩玩，祁洛离也好早做打算，打点心理战术潜移默化影响叶寒柒对夜寒卿的心思，趁早让叶寒柒在夜寒卿这里抽身，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省得以后藕断丝连、牵扯不清。
该断早断，以绝后患。
要是叶寒柒恋爱脑，在夜寒卿这个渣男身上花光心思，摆出一副“非他不嫁，就爱夜寒卿一个爱得要死要活”的样子，祁洛离直接一通电话把叶寒溯和叶寒枫叫过来，必要时人道毁灭也不是不可以。
叶寒柒要是知道了此时此刻祁洛离的心思，肯定恨不得先把祁洛离人道毁灭了。
不过还好，夜寒卿的人品还是可以的。
夜寒卿又开口道：“小柒有自己的选择，而我只会是她的选择项。”
叶寒柒可以选择很多，叶寒柒可以做多选题，夜寒卿只会是其中一项，而叶寒柒只会是夜寒卿的必选题。
不过如果叶寒柒没有选他，他会生气的。
“你的立场是站在这个项目的对立面，后果确实无法估计，不过你既然坚持这么选，与这场阴谋斗争下去，我只能说在我看来……我们仍有希望。”
夜寒卿垂眸，祁洛离刚才说的是“我们”，看样子他的立场，他一直都很明确。
也好，祁洛离这种人，成为朋友总比成为敌人强。
祁洛离若是作为对手，他太麻烦了。
“叮！”电梯到了，门打开。
祁洛离微笑摊手，“谈话结束。”
祁洛离率先走出电梯，摆了摆手，“有事漂流瓶联系。”
看样子，大小姐没选错人。
逆风处，死局前，夜寒卿不会随波逐流，没有惶恐不安，他只是背负着他所想要守护的，在千万人乃至后代的命运道路上踽踽而行，牺牲无可避免，代价不惜一切。
他欲抽身，不是易事，亦不是他的选择。
夜寒卿做事，就没想过他会后悔。
对于祁洛离的“准时准点”，夜寒卿轻嗤。
虽说这一次谈话十分“潦草”，但并不是收获全无，至少祁洛离说的“掩饰”二字，是有点价值的。
*
天将破晓，叶寒柒微微睁眼，慵懒地伸懒腰，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她承认陆荧说的，她的确懒散，懒得她看起来很冷，很文静，让别人误以为她还很温柔，究其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她懒，不想笑，也不想发火而已。
除非是被气炸了。
外面的雨还是没有停，地面上积了水，床上只有叶寒柒一人，原本这个时间夜寒卿应该晨跑去了，想来是今天下雨，夜寒卿在楼下的健身房里呢。
这栋公寓里其实没住多少人，夜门其他人也零零星星分布在别栋，许多房子都是闲置的，在此期间这个小区不会对外出售，闲的也是闲着，于是夜寒卿提前让人在楼下打通房间辟了一间健身房，可健身，也可训练。
突然，叶寒柒的手机响了，音乐声在叶寒柒听来没完没了了，因为尚不清醒，到叶寒柒耳朵里就像是她定的闹铃。
叶寒柒强迫睁开眼，瞅了一眼手机备注，接了电话，声音有些哑，“恩？”
“你怎么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陆荧的声音传来。
叶寒柒皱眉，他妈的现在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陆荧应该庆幸，没赶上她的起床气，不然叶寒柒能骂得陆荧怀疑人生，还要实行人道毁灭。
对，打扰叶寒柒睡觉的后果很严重，她会气炸了的。
陆荧倒是也没在意，“行了行了不说了，讲重点，把手机上的应用商店打开。”
“应用商店我给卸了。”叶寒柒如机器人般没有感情地说。
陆荧震惊，“恩？这玩意儿能卸？”
这当然是叶寒柒胡诌的。
她只是单纯懒得动而已。
“叶子，起床咱打一局游戏，打完这把我就写作业了。”
叶寒柒重重叹息，“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大清早的在这里听你准备内卷。”
陆荧叹气，感叹道：“生时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
“不睡死得更快！”
被陆荧这么一吵，叶寒柒干脆也不睡了，翻身起床，下载游戏。
跟陆荧玩了半个小时左右，夜寒卿才回来，他一身运动服，身上沾了点汗珠。
叶寒柒微怔，自律又优秀的男人，真的好帅。
好吧，叶寒柒承认，这一刻她确实是被夜寒卿的颜值深深折服。
叶寒柒开语音对陆荧说：“行了不玩了，拜拜。”
没等陆荧回话，叶寒柒先把游戏退了。
美色当前，谁还有心情陪朋友啊。
叶寒柒爬起来，一把环住了夜寒卿的劲腰，“我做了一个梦。”
夜寒卿揉了揉她的发丝，温声道：“梦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