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心动的彻底
“江公子今早离开了。”
“病好了不走才是傻子吧。”白衣少年半倚在桌沿，整个人沐浴在晨光下，抵着茶杯的缺角转着杯子一圈又一圈，窗边风吹起额前碎发，带着桌上摊开的书也连翻了几页。
李白渔回完这一句，就无聊地看向端坐在书桌前人，他一席青衫，似乎沉浸在书海里，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偶尔滑落至书页内缘，随着每一次翻页轻轻颤动。
她整日呆在他的药房里，感觉和泡在药罐子里也没差了。起初还觉得味道古怪，现在甚至能顺着气味分辨是哪种药材了。
“感谢小陆同学唤起我不知道丢了多久的中药学。”
“感恩貌美小陆神医唤醒我家宿主沉睡的大脑。”
感受到对面稍显灼热的视线，陆不识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抿了抿唇，白玉般的手指不自觉加重了捏着书页的力道。
良久，他的目光穿过细碎的光影与对方的视线交汇。
“你手上的已经是我这最后一个杯子了。碎了你打算去药田喝露水吗？”
“三个月前种的婆萱应该也长成了，正好收回来做点止血的药给你备着。”
是的，她已经在这待了三个月了。
她穿过来时，是宋拾星离开李家的第二年，李父让她在家中待嫁。李白渔劝说李父放弃这段婚约，暗暗提起宋拾星可能是个伪君子，李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给老子滚回房间去。”
于是她带着包袱留下书信滚出去了，决定先进神医谷看看陆不识状况如何。
这时候少有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单独出门，多是跟着家中父兄出来见见世面，为了方便些，她扮作男装。
在经历几次遇到的长辈暗暗打探“他”的家世，准备替她说媒后，她故作惆怅，掩住眼底的思绪苦笑道，
“李某未婚妻失踪事久，难免心忧，这才瞒着双亲独自外出。”
面前人失意地一杯一杯酒灌下去，长者面面相觑，不好再问些什么。
「论深情人设的重要性。」
临到神医谷时，发现老谷主为了替陆不识祈福，在神医谷附近的各个小镇坐诊，情况危重的患者可以直接送进神医谷治疗。
李白渔就在0911的帮助下混进去了。
系统给她下的毒又烈又霸道，将她升级到了VIP的待遇——陆不识亲自给她治。
“实在是此毒难解，虽然师傅说不要劳烦您，但我们也束手无策。”神医谷弟子恳求地看向陆不识。
眼前人静静坐在轮椅上，似风中的杨柳枝，唇色苍白，低垂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丰姿如玉，像是画卷上最浅淡的一笔。
李白渔好奇地看着他，
“感觉他背后都在冒圣光了，很适合加入你们替别人收魂。任务结束后，可以收编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和那双眼睛撞上，目光交汇间，李白渔甚至还好心地对他笑了笑，直视着对方。
李白渔观察对面时，陆不识也在看她，
少年身形单薄，面色莹白如玉，眼中无助的带着几分迷茫，看到他的一瞬间，眼里忽地闪过亮光。
陆不识眼眸轻颤，率先别过眼睛。
“0911，你下的毒不会是让人七窍流血的那种吧。”
“偶尔也请相信一下我的职业素养。”
良久，李白渔听到他几不可闻的轻叹，“抬进来吧。”
李白渔躺在陆不识的专属药房，还没和系统掰扯完到底能不能通过脉象看出男女，就听见陆不识低沉的嗓音，
“让你失望了，我目前可能也帮不了你什么。”
李白渔登时就要从床上坐起来了，胸闷刺痛又让她被迫猛地躺下去。
在旁人眼里，便是病弱少年抚着胸口，疼痛难耐，却强忍着不开口。
她咬牙切齿地对0911说，“不是哥们，真让我送死来了？”“还知道给我找了个舒服的埋尸地，下辈子成为一株灵草是吧？”
“你、真、伟、大”
陆不识大病一场，闭关刚出来。说是脑中混乱，连医药知识都忘了许多，加上谷中的长辈在一个月前都外出云游，治好她恐怕要费些时日。
这话吓得李白渔立刻让0911扫描了陆不识，看看是不是脑子里长了肿瘤。
“他自幼就体弱，时不时大病一场很正常，不要太惊讶好吗？ok?”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观察陆不识的身体状况，也就留了下来，边治病边做了他的药童。
陆不识不想让谷中人担心，这几个月不分昼夜地看医书读医案医嘱，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江朗也是这个时候收的。现在她的毒也清的差不多了。
思绪回笼，手中的茶杯又被她磕了个角，她忙将杯子放下。
见李白渔不理他，只是默默把手中的茶杯摆好，还捎带往外推了推，陆不识把书放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算了，谷中到底清冷，这个年纪的人怎么也闲不住的，反是他委屈人家了。
她还是有朝气的时候看着更喜人些。
回想临走时江朗对他说的话，眼底眸色闪了闪，
斟酌着开口，
“昨夜你和他起了争执，为什么？”
“你的身体操劳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是什么我不方便知道的事情吗？”
“提到我未婚妻了，许是江小少爷恨嫁了。”
“……”
你还非问我，好了吧。现在你也不爽了。
“听说你出来就是为了找她，甚至因此中了毒，你年纪轻轻，人生大事……”
“小情侣闹矛盾罢了，她还年少，任性些也是应该的。”
“不过我应该也要走了，就这两日。”
按照系统给的药方，她得去找几味难寻的药材。0911可以给她指路，但怎么拿到手，确实得想想办法。
再者，这个时候剧情应该开始了。女主主动和离的消息传得她去谷外采个药都能听说，她得为剧情节点做准备了。
“你的毒尚未完全痊愈。”
“但好的差不多了不是吗，我的身体我又不是知道，你这个大夫，怎么不太希望我好的样子。”
罕见的，陆不识没有回答，让她的话落在地上。
“不是吧，陆小花，你还真不想我好起来。”李白渔来了兴致，单手撑着桌子，借力一跃，轻巧地落到陆不识面前，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眼中意味不明。
背地里她却悄悄问0911，“这哥们能信吗？状态看起来咋那么不对，你看看他有没有给我下毒。”“人与人之间多一点信任好吗？这可是全文最悲悯天怀的男二，我给你下毒他都不会。”“……看出来了。”
话虽这么说，它还是去看了看那颗小树，小树神采奕奕的，只不过它之前下的余毒未清，周围环着一层薄薄的紫雾。
“一切都好，安息吧。”
陆不识被她这一下突然打断了思绪，长而浓密的睫毛快速眨了两下。
太近了……空间变得狭窄，呼吸声似乎和心跳声一样近在咫尺。他坐着轮椅，退无可退，偏偏眼前人还愈加向前，他整个人就像被她笼在怀里。
陆不识无奈抬手推了推对方，“我的错，只求阿渔大人莫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原先诡异氛围不再，陆不识把东西向旁边扫了扫，将李白渔顺势抬坐在他的书桌上，在李白渔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指尖轻捻着她的发尾。
“今夜元宵，桑榆镇有灯会。”
没再说下去，未尽之语却意味分明。
在上位的李白渔低头就能看见他乌发如缎，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越发衬得他肤白唇红。
起初她唤他陆小花，是因为他格外偏爱开花的草药，别人的药田翠绿一片，而他栽种的，与其说是药田，不如说是花海。
现在她觉得他就长得和朵花似的，陆小花这名字挺衬他。
“可以吗?”他闷声道，不抬头看她，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你邀约，有哪次我是不应的吗。”
日光一寸寸倾斜，星星上来了。最亮的一寸月光，长在着桑榆镇的灯笼上。
长串长串的灯笼挂在商家屋檐下，代替着闪烁的繁星。灯下他们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马车在长街上缓缓行驶，时不时会有姑娘从中探头，游人如织，孩童们人手一盏小灯笼，嬉戏追逐。各种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胭脂香和美食的香味交杂，并不难闻，反而令人放松心安。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陆小神医也想要一盏吗？”
李白渔早就买了一盏，圆滚滚的小兔球，
可爱。
她走在前面，提着小灯，现在转身，暖暖的灯光就映在陆不识身上，他清隽眼眸间含着笑意，眸光闪烁，少了平时的冷清。
“也是让你沾上几分人间烟火了。”
“不必，我看你这一盏就够了。”陆不识摇了摇头，
他斟酌开口，“我平时，很无趣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
“完全不会，你会开方子救人，只看脉象就知道用药，会养好每一株草药，身体不好还坚持每天看书种药坐诊，长得也这么好看。”
济世救人，甚至最后还让做了错事的“她”死的体面些。
陆不识超棒的好吧。
她一身皓白锦衣，提着花灯，红光打在脸上，衬得她眉眼清绝，黑亮的眼睛认真地看向他。
“那就好。”陆不识偏过头，心脏将“喜悦”一寸寸地向上传递，有些陌生的情绪不由分说地占据了他的心神。
她离得近，身上的药香和他如出一辙，相同的味道将他们和人群隔绝开来。
她身上，和他是一样的味道。
是只属于他的味道。
一路走走停停，街上有人认出他们，热情地送着东西，大多是些小玩意，糖人面具手绳挂件，一时间，连陆不识怀里也塞得满满当当。
退回去许多，最后留下的只有小面人和陆不识手上的荷包。
“别乱想，节日里的谢礼罢了。”陆不识将荷包翻给她看，荷包正中间绣着灯笼的图样，是小摊上常见的节日赠礼。
然后他小心地将它收进袖中。
李白渔知道的，她刚才也收到了不少这个。
其实女子羞红着脸趁着混乱塞进来的荷包也有，她原本还有些好奇为什么独独留下这个。现在想来，他甚少出谷，怕是要留个纪念。
旁边就是临江河，这水清澈，她时常来这看景。如今上面漂着各色的河灯，隔岸还有游人对着河灯祈愿。
求家人病好、蟾宫折桂、两情相悦的有，图发横财、一家团圆、仇人横死的也有。
临江河上散落着很多愿望，大大小小串成珠，像是人间的月亮。
“要放一盏吗？”陆不识见她望得入神，开口询问。
李白渔摇摇头。
她运气一向不好，这么多的愿望，河神怕是看不见她的。
她瞥见不远处桥上放天灯的人。
天上的星宿那么多，总有一颗会看见她的灯。
可当她真的拿到孔明灯时，才发现好像没什么愿望可以写上去。
“0911，你有什么愿望吗？”
“希望世界现在就爆炸算吗？”
“退下吧，判死刑。”
她垂眸想了又想，写下“李白渔岁岁皆平安”几个字，挂在孔明灯上。
“你呢？不要一盏吗？”她问陆不识。
“我不信这些的。”
她还是塞了一个纸条给他，“顺手的事，写一张吧。让我的愿望捎你一程。说不定天上天上仙因为好心就多看我一眼。”
陆不识被她说服了，提笔想了又想，落下笔，“去疾、团圆、终成眷属”。
“陆神医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啊。”她打趣道。
陆不识没有说话，只是将两人的纸条绑的更近了些。
李白渔小心翼翼地点燃底部的蜡烛，火光映照在她专注的脸上。
随着热气的蒸腾，孔明灯缓缓膨胀起来，他们松开手，让它和其他的灯火一起飘向夜空。
其实她说错了，他也是有私心的。
终成眷属的人里，会有他和她吗？
“陆不识，”
他抬起头看她，
她转身，明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青柳枝摇曳，恰好从她脸颊掠过，和发丝纠缠在一起，身后斑斓烟火恰到好处地炸开——灯火晃晃，她胜过烟火。
现在是夜晚，戌时三刻，
月光如霜，
背后人群纷扰，
他知道他心动得彻底。
“病好了不走才是傻子吧。”白衣少年半倚在桌沿，整个人沐浴在晨光下，抵着茶杯的缺角转着杯子一圈又一圈，窗边风吹起额前碎发，带着桌上摊开的书也连翻了几页。
李白渔回完这一句，就无聊地看向端坐在书桌前人，他一席青衫，似乎沉浸在书海里，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偶尔滑落至书页内缘，随着每一次翻页轻轻颤动。
她整日呆在他的药房里，感觉和泡在药罐子里也没差了。起初还觉得味道古怪，现在甚至能顺着气味分辨是哪种药材了。
“感谢小陆同学唤起我不知道丢了多久的中药学。”
“感恩貌美小陆神医唤醒我家宿主沉睡的大脑。”
感受到对面稍显灼热的视线，陆不识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抿了抿唇，白玉般的手指不自觉加重了捏着书页的力道。
良久，他的目光穿过细碎的光影与对方的视线交汇。
“你手上的已经是我这最后一个杯子了。碎了你打算去药田喝露水吗？”
“三个月前种的婆萱应该也长成了，正好收回来做点止血的药给你备着。”
是的，她已经在这待了三个月了。
她穿过来时，是宋拾星离开李家的第二年，李父让她在家中待嫁。李白渔劝说李父放弃这段婚约，暗暗提起宋拾星可能是个伪君子，李父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给老子滚回房间去。”
于是她带着包袱留下书信滚出去了，决定先进神医谷看看陆不识状况如何。
这时候少有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单独出门，多是跟着家中父兄出来见见世面，为了方便些，她扮作男装。
在经历几次遇到的长辈暗暗打探“他”的家世，准备替她说媒后，她故作惆怅，掩住眼底的思绪苦笑道，
“李某未婚妻失踪事久，难免心忧，这才瞒着双亲独自外出。”
面前人失意地一杯一杯酒灌下去，长者面面相觑，不好再问些什么。
「论深情人设的重要性。」
临到神医谷时，发现老谷主为了替陆不识祈福，在神医谷附近的各个小镇坐诊，情况危重的患者可以直接送进神医谷治疗。
李白渔就在0911的帮助下混进去了。
系统给她下的毒又烈又霸道，将她升级到了VIP的待遇——陆不识亲自给她治。
“实在是此毒难解，虽然师傅说不要劳烦您，但我们也束手无策。”神医谷弟子恳求地看向陆不识。
眼前人静静坐在轮椅上，似风中的杨柳枝，唇色苍白，低垂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丰姿如玉，像是画卷上最浅淡的一笔。
李白渔好奇地看着他，
“感觉他背后都在冒圣光了，很适合加入你们替别人收魂。任务结束后，可以收编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和那双眼睛撞上，目光交汇间，李白渔甚至还好心地对他笑了笑，直视着对方。
李白渔观察对面时，陆不识也在看她，
少年身形单薄，面色莹白如玉，眼中无助的带着几分迷茫，看到他的一瞬间，眼里忽地闪过亮光。
陆不识眼眸轻颤，率先别过眼睛。
“0911，你下的毒不会是让人七窍流血的那种吧。”
“偶尔也请相信一下我的职业素养。”
良久，李白渔听到他几不可闻的轻叹，“抬进来吧。”
李白渔躺在陆不识的专属药房，还没和系统掰扯完到底能不能通过脉象看出男女，就听见陆不识低沉的嗓音，
“让你失望了，我目前可能也帮不了你什么。”
李白渔登时就要从床上坐起来了，胸闷刺痛又让她被迫猛地躺下去。
在旁人眼里，便是病弱少年抚着胸口，疼痛难耐，却强忍着不开口。
她咬牙切齿地对0911说，“不是哥们，真让我送死来了？”“还知道给我找了个舒服的埋尸地，下辈子成为一株灵草是吧？”
“你、真、伟、大”
陆不识大病一场，闭关刚出来。说是脑中混乱，连医药知识都忘了许多，加上谷中的长辈在一个月前都外出云游，治好她恐怕要费些时日。
这话吓得李白渔立刻让0911扫描了陆不识，看看是不是脑子里长了肿瘤。
“他自幼就体弱，时不时大病一场很正常，不要太惊讶好吗？ok?”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观察陆不识的身体状况，也就留了下来，边治病边做了他的药童。
陆不识不想让谷中人担心，这几个月不分昼夜地看医书读医案医嘱，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江朗也是这个时候收的。现在她的毒也清的差不多了。
思绪回笼，手中的茶杯又被她磕了个角，她忙将杯子放下。
见李白渔不理他，只是默默把手中的茶杯摆好，还捎带往外推了推，陆不识把书放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算了，谷中到底清冷，这个年纪的人怎么也闲不住的，反是他委屈人家了。
她还是有朝气的时候看着更喜人些。
回想临走时江朗对他说的话，眼底眸色闪了闪，
斟酌着开口，
“昨夜你和他起了争执，为什么？”
“你的身体操劳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是什么我不方便知道的事情吗？”
“提到我未婚妻了，许是江小少爷恨嫁了。”
“……”
你还非问我，好了吧。现在你也不爽了。
“听说你出来就是为了找她，甚至因此中了毒，你年纪轻轻，人生大事……”
“小情侣闹矛盾罢了，她还年少，任性些也是应该的。”
“不过我应该也要走了，就这两日。”
按照系统给的药方，她得去找几味难寻的药材。0911可以给她指路，但怎么拿到手，确实得想想办法。
再者，这个时候剧情应该开始了。女主主动和离的消息传得她去谷外采个药都能听说，她得为剧情节点做准备了。
“你的毒尚未完全痊愈。”
“但好的差不多了不是吗，我的身体我又不是知道，你这个大夫，怎么不太希望我好的样子。”
罕见的，陆不识没有回答，让她的话落在地上。
“不是吧，陆小花，你还真不想我好起来。”李白渔来了兴致，单手撑着桌子，借力一跃，轻巧地落到陆不识面前，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眼中意味不明。
背地里她却悄悄问0911，“这哥们能信吗？状态看起来咋那么不对，你看看他有没有给我下毒。”“人与人之间多一点信任好吗？这可是全文最悲悯天怀的男二，我给你下毒他都不会。”“……看出来了。”
话虽这么说，它还是去看了看那颗小树，小树神采奕奕的，只不过它之前下的余毒未清，周围环着一层薄薄的紫雾。
“一切都好，安息吧。”
陆不识被她这一下突然打断了思绪，长而浓密的睫毛快速眨了两下。
太近了……空间变得狭窄，呼吸声似乎和心跳声一样近在咫尺。他坐着轮椅，退无可退，偏偏眼前人还愈加向前，他整个人就像被她笼在怀里。
陆不识无奈抬手推了推对方，“我的错，只求阿渔大人莫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原先诡异氛围不再，陆不识把东西向旁边扫了扫，将李白渔顺势抬坐在他的书桌上，在李白渔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指尖轻捻着她的发尾。
“今夜元宵，桑榆镇有灯会。”
没再说下去，未尽之语却意味分明。
在上位的李白渔低头就能看见他乌发如缎，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越发衬得他肤白唇红。
起初她唤他陆小花，是因为他格外偏爱开花的草药，别人的药田翠绿一片，而他栽种的，与其说是药田，不如说是花海。
现在她觉得他就长得和朵花似的，陆小花这名字挺衬他。
“可以吗?”他闷声道，不抬头看她，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你邀约，有哪次我是不应的吗。”
日光一寸寸倾斜，星星上来了。最亮的一寸月光，长在着桑榆镇的灯笼上。
长串长串的灯笼挂在商家屋檐下，代替着闪烁的繁星。灯下他们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马车在长街上缓缓行驶，时不时会有姑娘从中探头，游人如织，孩童们人手一盏小灯笼，嬉戏追逐。各种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胭脂香和美食的香味交杂，并不难闻，反而令人放松心安。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陆小神医也想要一盏吗？”
李白渔早就买了一盏，圆滚滚的小兔球，
可爱。
她走在前面，提着小灯，现在转身，暖暖的灯光就映在陆不识身上，他清隽眼眸间含着笑意，眸光闪烁，少了平时的冷清。
“也是让你沾上几分人间烟火了。”
“不必，我看你这一盏就够了。”陆不识摇了摇头，
他斟酌开口，“我平时，很无趣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
“完全不会，你会开方子救人，只看脉象就知道用药，会养好每一株草药，身体不好还坚持每天看书种药坐诊，长得也这么好看。”
济世救人，甚至最后还让做了错事的“她”死的体面些。
陆不识超棒的好吧。
她一身皓白锦衣，提着花灯，红光打在脸上，衬得她眉眼清绝，黑亮的眼睛认真地看向他。
“那就好。”陆不识偏过头，心脏将“喜悦”一寸寸地向上传递，有些陌生的情绪不由分说地占据了他的心神。
她离得近，身上的药香和他如出一辙，相同的味道将他们和人群隔绝开来。
她身上，和他是一样的味道。
是只属于他的味道。
一路走走停停，街上有人认出他们，热情地送着东西，大多是些小玩意，糖人面具手绳挂件，一时间，连陆不识怀里也塞得满满当当。
退回去许多，最后留下的只有小面人和陆不识手上的荷包。
“别乱想，节日里的谢礼罢了。”陆不识将荷包翻给她看，荷包正中间绣着灯笼的图样，是小摊上常见的节日赠礼。
然后他小心地将它收进袖中。
李白渔知道的，她刚才也收到了不少这个。
其实女子羞红着脸趁着混乱塞进来的荷包也有，她原本还有些好奇为什么独独留下这个。现在想来，他甚少出谷，怕是要留个纪念。
旁边就是临江河，这水清澈，她时常来这看景。如今上面漂着各色的河灯，隔岸还有游人对着河灯祈愿。
求家人病好、蟾宫折桂、两情相悦的有，图发横财、一家团圆、仇人横死的也有。
临江河上散落着很多愿望，大大小小串成珠，像是人间的月亮。
“要放一盏吗？”陆不识见她望得入神，开口询问。
李白渔摇摇头。
她运气一向不好，这么多的愿望，河神怕是看不见她的。
她瞥见不远处桥上放天灯的人。
天上的星宿那么多，总有一颗会看见她的灯。
可当她真的拿到孔明灯时，才发现好像没什么愿望可以写上去。
“0911，你有什么愿望吗？”
“希望世界现在就爆炸算吗？”
“退下吧，判死刑。”
她垂眸想了又想，写下“李白渔岁岁皆平安”几个字，挂在孔明灯上。
“你呢？不要一盏吗？”她问陆不识。
“我不信这些的。”
她还是塞了一个纸条给他，“顺手的事，写一张吧。让我的愿望捎你一程。说不定天上天上仙因为好心就多看我一眼。”
陆不识被她说服了，提笔想了又想，落下笔，“去疾、团圆、终成眷属”。
“陆神医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啊。”她打趣道。
陆不识没有说话，只是将两人的纸条绑的更近了些。
李白渔小心翼翼地点燃底部的蜡烛，火光映照在她专注的脸上。
随着热气的蒸腾，孔明灯缓缓膨胀起来，他们松开手，让它和其他的灯火一起飘向夜空。
其实她说错了，他也是有私心的。
终成眷属的人里，会有他和她吗？
“陆不识，”
他抬起头看她，
她转身，明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青柳枝摇曳，恰好从她脸颊掠过，和发丝纠缠在一起，身后斑斓烟火恰到好处地炸开——灯火晃晃，她胜过烟火。
现在是夜晚，戌时三刻，
月光如霜，
背后人群纷扰，
他知道他心动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