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侍臣且慢,您既顺路不若带公主口谕给小周王‘待过了未时就请回去吧’。”春桃赶出来顺道撑了把油伞“公主怜惜侍臣,日头大别晒着了。”

    “侍臣谢长公主,劳姑姑走一趟,侍臣一定把话带到。”陆长风朝春桃拘了个礼,宋安接过油伞。

    午时刚过不久,日头正高照,鱼池里鱼群穿梭于团叶下,波光粼粼。

    后花园鱼池边上修了栈道,有利贵人观赏,周呈正端着木盒跪在栈道中间,仆人在两岸往来匆匆而过。

    “侍臣见过小周王。”陆长风行礼。

    听着熟悉的声音周呈随即抬头“昨夜当真是你伺候公主?”

    “长公主昨夜与我一度春宵,温香软玉在怀,侍臣自当知晓。”

    周呈紧抿着唇深思,莫不是他昨夜真的太过醉酒抱错了人?

    良久讥讽道“陆家几世忠贞,历经三朝的陆文公鞠躬尽瘁,曾为文臣之首,备受恩重。如今就算身退朝政,天家也曾多次拜访。尔等承老祖庇佑,或荫封三代,或科举为官,锦绣前程。你贵为家中嫡子竟沦为侍臣,竟甘愿在这公主府内自屈为倌。”

    “小周王教训的是。”

    小周王见他平静地受着,气不打一处来“你难道不以为耻么?”

    “公主喜欢侍臣是侍臣的福分,小周王不必激我,更何况——你如今也在公主府内。”

    陆长风上下打量着他。

    “长公主的侍臣是各地世族大家的子嗣,由官家亲选。若是小周王喜欢侍奉长公主,早些就应该提交名册让官家收进名录来,以小周王之姿,定能早早出了昭云苑。莫要等公主乏味了,再后悔也莫及啊。”

    “你!”

    “小周王到底皮相是极好的,公主曾说了貌美的皮囊讨喜,您这面上带个掌印的,若是再怒气郁结就不好看了。”陆长风弯下身来,笑容潋滟。

    “侍臣传长公主口谕——‘小周王喜锦鲤,赏园中观鱼未时可离’。”

    小周王虽不悦忍耐着“下臣遵旨。”

    “这日头大,公子还是早些离去。”宋安赶来撑着油伞遮阳。

    “是了,幸而殿下赐伞,倒免了这毒辣的日照。”

    待那二人离去,小周王终忍不住,一把将食盒甩入鱼池,一时水花四溅,鱼群涌动。

    “竖子!竟敢如此消遣我。”

    “世子息怒。”周木跪下“长公主许是同您置气,世子今日也是过急了,过几日公主气消了就好。”

    李长乐,你曾经如何百般相求我留于公主府,怎得如今又如此羞辱我。

    李长乐,有的是你求我的时候。

    昭云苑。

    昭云苑是侍臣们居所,公主府有众多宫苑,因着长公主心悦小周王,大多侍臣入府俩年都未曾召见安排宫苑。

    “陆侍臣回来啦!”众多侍仆在苑门瞧见回屋通报,倒引了一众人讨论。

    “他小子倒是走了运,难得一次侍奉到给他碰上了。”

    “就是,哎,你们听过吗?早上小周王可是大闹了一场。”

    “好哥哥,我昨夜睡得晚未听闻,这小周王不是最厌恶公主了么?”

    “嘘,我也不知,我们这后苑离前殿可有些距离。指不定小周王转性了呢?”

    “我知道,好像是小周王昨夜是一个舞女侍寝,长风侍奉的是长公主。”

    “那他还真是走运……”

    “嘘,他来了。”

    一绯衣侍臣向前询问“陆侍臣,你昨日侍寝了,明日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未知。各位不用担心,殿下自有安排。”陆长风笑着想往内院走却被团团围住。

    “哎!别走呀,陆侍臣昨日用的什么熏香?”

    “穿的是什么样子的寝衣?”

    宋安赶忙上前开路“宋玉!宋玉!快下来!烦请各位侍臣让让,让让。我家侍臣昨夜侍寝劳累,现下需要回去歇息。”

    宋玉在另一头接近,三人在人群间团挤团挤终于回了自己的屋。

    “若不是公主还未安排居所,你倒不用同我挤一屋。”角落里一青衣男子出来。

    相貌脱俗,端的是山中道人那般清隽独立,眉眼间倒有些松不开的愁绪。

    “江兄说笑,我若是搬离了倒是和你生分了。”陆长风自己斟茶水,一饮而尽。

    “你是我们一众间家世最为佼好,率先得殿下青睐日后必是如鱼得水。我们这些被送进公主府的多是家中不受器重的子嗣。你若能博得一个好前途,也算给我们这些人有了个念想。”

    宋安端了些果子进来“江侍臣这相貌也是几位公子里最为佼好的。侍寝只是早晚的事,莫要太过担心。”

    江初砚尝了半块果子,细品“承宋安吉言,只可惜吾最为年长,容颜易逝。你好生歇息吧,我出去堵了他们的嘴。”

    “谢过江兄。”陆长风作了一揖。

    到底江初砚年纪较长还有些威严,外头的侍臣不一会就如窗下的麻雀,叽叽喳喳四散而去。

    周安王府。

    “唰——”周安王将桌面的书卷一扫落地。

    “你要不去外头听听京城里的人是怎么宣扬你的?”

    “堂堂周王府世子在公主府醉酒宠幸舞女。说出去我这老脸还要不要?”周安王怒斥道

    周呈在堂下跪着“儿臣有罪,望父亲宽恕。”

    “宽恕?听下人说你还把那舞女带回来?你难道真是要娶她过门!气死我不成!”

    周安王绕着桌案折了一卷画用那画杆打在他背上。

    “本王今日就打死你个不孝子!”

    “王爷恕罪,世子在长公主府那已被罚跪,眼下膝盖肿着碗大的包。”周木在旁跪着磕头。

    “罚跪?那前段时日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那长公主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周安王瞪大了眼。

    见周呈一语不发又拿着画杆数落道“天爷啊!你这是自绝后路啊!”

    周安王在书房负手径自踱步“本王也没其他法子,既然那公主瞧着你碍眼,便别去跟前晃悠。但是正妻尚未进门之前,那舞女不得进我周家门!”

    “儿臣谨遵父亲大人之命。”周呈磕头。

    “你自小聪颖懂事,极少出错,圣上向来也多留个心眼在你身上。再过些时日恰逢春闱,届时你再出去,这几日先在家中给我老实呆着。”

    “是,儿臣告退。”

    随即周木起身搀扶着周呈一瘸一拐缓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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