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他们远离嘈杂到了一家客栈。

    屋内熏香过,窗户放着一盆兰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下头夜深,点着几只灯笼,偶有三俩摊贩行人,这个时间点还算是热闹。

    “噔噔”李长乐前去开门。

    “我第一次给女孩子买东西,不知道这个颜色你喜不喜欢,还有这些珠钗首饰。”

    门口的少年拎着大包小包还有几个盒子。

    “我可以进来么?”见女子点头后便侧身进来把东西放在桌上,又吩咐身后人“吕明你把东西都拿进来。”

    后边那个汉子便扛着一箱东西进来“这都是胭脂水粉,咱们大老粗的也不知道哪个颜色适合,就都买了,姑娘你先将就着。”

    “是的,先将就着,等到了丹阳我再给你买更好的。哎,你别老是盯着人家姑娘看,人家会害羞的。”孙樾说着要把他挤出去。

    吕明探着脑袋“怎么?俺看看都不成!”

    “不成!不成!”孙樾一屁股把他挤出去,自己也出去卡着门“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叫我,我就在隔壁。”

    李长乐浅笑着点头。

    待他们离去后便兀自洗漱着挑了套轻便的衣裳换上。

    这边的纺织技术确实精妙,这些绫罗绸缎上的图文新奇,若在阳城也是一匹难求的好物。

    李长乐不会繁琐的盘发,便拿了个素净的长簪子松垮着挽着。

    食盒里的糕点小菜尚且温热。

    她方坐下,就见着木门纸上的暗影。

    是怕她逃跑么?

    方欲开口,又觉得这样冒然呼喊他的名字不好。

    李长乐前去开门,那少年回首挠着头憨笑。

    “孙……少主……要不要进来用点?”

    “没事,我吃饱了!你多吃点,嘿嘿!”孙樾笑着

    “叫我孙樾就好,或者喊我孙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进来吃点吧,小女子名唤李长乐。”李长乐坐回桌边,踌躇着。

    桌上摆了一桌子的吃食。

    孙樾把长枪放在门口进屋,剪了个烛火,屋内便亮堂了些。

    “长乐,这名字好呀!你方才都不与我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小女子曾是商贾人家,与家人走失落到此处,今夜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长乐为他舀粥。

    “不用谢,原是李氏呀,江东这块确实有一些商贾往来。不过大多是江那头过来的,等到了丹阳我帮你去找好么?”少年眼里亮晶晶着。

    “嗯。”李长乐为他夹菜。

    月上树梢他便回去。

    江那头,马蹄踏沙。

    一身青色官袍的人勒紧马绳翻身下马,那马儿倒地吐着白沫。

    “我要渡江!”陆长风喘着气。

    “没有朝廷命令……”

    陆长风甩出腰间的令牌“本公子是吴郡陆氏,家中有急事奉家父之命特此赶来。”

    陆氏前日确实送了封书信过去。

    那人正要拒绝时,手下人递上一个纸条,他低眉瞧见——“保”。计划既有变,可是江那头的情况已经……

    见陆长风双目通红,嘴角干裂。如此匆忙,想是家中真有什么大事,不若借此机会派人和他过去。

    “夜雾迷茫容易迷失了方向,公子不若在此歇息一夜明日精神充沛再渡江?”

    看着面前茫茫的江雾,陆长风只恨自己不能插俩翅膀飞过去。

    “行。”陆长风在侍从的带引下趴在屋内的桌上休息,来人递给他一个馒头和水“家中再有大事也要记得吃饭喝水。”

    次日初晨,李长乐睡得轻,听着院子里的声响就醒了,她就望向楼下看看什么动静,只见孙樾正赤裸着上身练枪。

    身姿挺拔,线条紧致,真真是虎背蜂腰螳螂腿,招招凌厉,枪过风飒飒。

    “吵醒你了吗?”少年收枪回首,见着高阁的女子睡眼惺忪地撑着窗。

    “你若醒了我们出发去丹阳可好?”

    被发现的李长乐点头,掩面遮羞打了个哈欠。

    “孙樾,你搁这偷懒!”另有一男子闯入眼帘,瞧着正是昨夜那个吕明。

    “哎哎哎!你不许过来,你没穿衣服,姑娘看了得长针眼!”

    孙樾拿着衣裳盖在他身上拉着他走。

    李长乐笑着摇头。

    “噔噔”

    “进。”

    来了一名女子“奴婢云竹,奉命来伺候姑娘。”云竹接过她手上的木梳为她梳了个发髻,挑上几支簪子。

    孙樾等人在楼下候着,听着开门回首。

    身段袅袅,水光楚楚,浅紫带粉的绫罗纱裙罩着像夏日的荷莲,唇上一点胭脂红润,发髻上的流苏簪子更衬得脖颈白嫩修长。

    这妮儿真俏!

    恰与她对视,孙樾慌着低下头去,瞥过脸清咳“快……备马,准备出发。”

    他又扶着李长乐进了自家马车,马车宽敞,垫着毛皮锦缎,坐着柔软。

    依稀听着外头的声响。

    “我就说她喜欢那套吧!哼哼。”

    “簪子也是我挑的!”

    而后伸进一只手,递了个食盒给她“我怕你路上饿着,买了些点心,你要是头晕跟我说,我们可以停下来的。此时出发晚间就可以到丹阳哒!”

    “谢谢。”

    李长乐靠着窗,稍稍掀开帘子,那风便吹进来。

    倒是凉爽。

    临近午时,陆长风缓缓苏醒。

    长乐!他呢喃着起身喝斥“为何不叫我起来?”

    “公子你眼下身体有些发热。先喝些药吧,我们即刻过江。”那人递了个药碗过去。

    陆长风一饮而尽,简易换洗一身衣裳便上了战船。

    他身后跟着二百来人。

    临岸下船,就见着遥遥几艘船,船体破裂,里边的储备都被搬走。

    陆长风急着在船间翻找着,除了几处干涸的血迹,再无他物。

    他慌着带人南下,至扬州,才得了消息。

    “昨日孙郎来了,血洗徐府,杀了好多人,好在把田地还给我们。”

    死人是问不出什么话的。

    “那江那边可有人来呢?你口中的孙郎可是丹阳孙樾!”

    “江那边……不知道,孙郎就是孙樾。他们今早出发了,不过据说他还从徐府带了个漂亮的姑娘回去。”

    陆长风在扬州徐府寻了一圈,找不到些什么东西。就留了一半人在此搜寻,他带着另外的人赶往丹阳。

    待到晚间时,李长乐一行人便到了丹阳。

    确实如他所言,街坊热闹非凡,街巷悬挂着各式的鱼龙灯,小摊贩摇着鼓声混着叫卖声。

    孙樾所行皆与他们问好。

    马车停在了一处。

    “少主回来啦!”

    听着声一伙人出来迎接。

    “伯延!”一妇人前来迎接,发上金丝累累,身上珠玉也不少,荼白的锦衣上隐隐约约大片的繁花。

    “姆姆。”孙樾下马与她相拥。

    “哎呦!出门没得伤着吧?”

    孙樾笑着抖了抖“没有,我好着呢!”

    元将军等人行礼“吴夫人福安!”

    “快起来快起来,都进去歇息吧,路上真是对不住你们。”

    吴夫人扶着他们,又招呼人带他们进去。

    “那是?”她眉眼示意着马车。

    “哦!”孙樾掀开车帘,伸手“出来吧,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李长乐便撑着他的手下来,行礼“吴夫人福安。”

    “呀!这囡囡好齐整!皮肤碎碎白!”吴夫人笑着拉起她的手端详着面容。

    “小女子长乐谢夫人夸赞。”

    吴夫人带着她进门去“你叫长乐呀,我家樾樾的字是伯延,意为长生,你俩真般配。哎,你是努哒个姑娘?会不会江东话嘞?喜不喜呢我家伯延?我上你家说亲去。”

    “娘……你别老缠着人家问。”

    “你带弟弟一边玩儿去,这妮儿我瞅着欢喜。”吴夫人笑着合不拢嘴“你不会江东话我教你一句‘来赛个’。”

    “来……来赛个。”

    “对对对!侬与我作新妇阿来赛呀?”

    吴夫人眉眼暗示着她回答。

    周围大的小的人也盯着她。

    “……来……来赛个。”李长乐看了一圈有些不好意思,生硬着回答。

    “好耶!好耶!”小孩子们欢喜着“喜糖!喜糖!”

    忽然瞥见角落里蹲着的孙樾脸色涨红。

    李长乐羞得抿着嘴。

    “哎呦,穷林个!还是不错滴嘛!姆姆送你个碧碧罗的镯镯。”吴夫人说着把手上的玉镯套到她手上。

    推三阻四不得,还是收了“谢姆姆。”

    “走!咱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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