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不知道惊惧女王的底细,她露面也带着口罩让人无法确认她的真实身份,不过,特殊部门可以。

    东亚共同建设发展部门,坐落在海港城市中心,主要负责的不是建设也不是发展,而是特殊能量和特殊能力者有关的神秘事件。

    迟默听着同事们比对奶茶店的订单,接过一杯刚送到办公室的饮料,一边喝一边回答旁人他已经回答过好几遍的问题。

    “当时我意识模糊,应该是被带到高维度,不清楚她用什么方法救了我,总之一眨眼,我伤势痊愈,人回到原地。”

    “一想到这世界上还藏着这么厉害的人,我就冷静不下来。”距离迟默最近的男同事面有得色,强调:“而且是我们国家的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表情各异,心绪浮躁。

    东亚联盟长期遭受南亚方面的压迫,外人不晓得情况有多么严峻,相关的工作人员却一直承受各种压力以及外界的挑衅,还得保持体面,处理资源长期被侵占的难题。

    “南亚背后还有欧美两个大洲的支援……”

    同事间说起糟心事,纷纷摇头叹气。

    “同一个洲的人做不到齐心协力,周围的国家也各怀鬼胎。每次有危险是我们国家的人冲到最前面,同盟只会躲在后面等着捡漏。”

    “除了人力,金钱和资源也是我们付出的最多,结果呢?辛格来捣乱,其他国家真不知情?”

    “现实就是没有一个同盟国提醒我们防范,暗示都没有!”

    “我实在不能理解,灾难已经防不胜防了,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还要互相伤害算计?”

    “没什么难理解的,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够了。”一位老人不知是在何时经过,止步于迟默身边,用沉稳的语气劝告所有工作人员。

    整个办公室的目光登时集中到老人身上。

    “领导!”

    老人是该部门的负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秘书。

    男秘书顺着老人的话,拍了拍手,接着说:“大家别丧了,我们的付出是为了有效对抗外星陨石的撞击给地球和所有人类带来的灾害,我们是在自救,然后才是救人。”

    迟默与老人目光相触,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什么,于是开口:“我们尽力,问心无愧就是。”

    他的发言比任何形式上的鼓励都有效,因为他是保卫东亚的第一力量。

    迟默说完,见众人情绪平复了不少,当下跟着负责人和秘书离开,去到部长指挥室。

    他坐在边上等老人忙碌完毕,外人全走开后才不紧不慢地打招呼。

    “爸。”迟默起身走到老人办公桌前。

    “过来一点,让我看看。”老人仔细打量迟默。

    “我没有伤——”想起自己被围攻的惨状,父亲一定全程目睹了,迟默赶紧说:“那个女人真给我整好了。”

    从事发到现在,迟默经历了生死考验,但中间一直没机会和家人见面。即使此刻有私下相处的时间,没过多久父子二人又要去到不同的岗位上,继续为了明天而奋斗。

    “我以前的暗伤好像也得到了修复,清醒过后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迟默见父亲始终眉头紧皱,只得加强语气继续说明他的现状很健康。

    “这是治愈能力?”迟部长探究地问。

    迟默是第一个与神秘女人的超能力接触却不受伤害的人,她有着极其恐怖的形象却还拥有暴虐与破坏以外的力量。

    “不,治疗是有针对性的,不够全面。我觉得自己更像是被一点点分解开又重新组合起来,非要说的话,更像是重组的力量。”迟默凭着感觉回答。

    整个重组过程非常轻松,他仿佛融入自然界,超脱万物,也可能是被带到高维度而不自知,瞬间就焕然一新。

    “哈山还在医院。”迟部长告诉儿子,伤害过他的其中一人到现在也没清醒过来。

    “……活得下来吗?”

    “目前还有一口气在,南亚已经来催讨了,并且要求治愈他,像你被治愈好一样。”

    “这,除非那个女人再出手。”迟默对此摇头不抱希望。

    “没想到辛格像一颗球那样让她踢开。”迟部长感慨着。

    “辛格败得无可争议,恐怕欧洲的十二翼天使也不是她的对手。”迟默客观地评估神秘女人的战力。

    地球上最先进的观测系统都无法探索到那场打斗,一如偶尔掠过的外太空讯号,即便捕捉到了无论如何也解读不了。

    迟部长拍拍儿子手臂,再拍肩膀,又拍了拍后背……

    “爸,我真没事,你不要再拍了。”迟默一再叹气。

    确定儿子稳稳的,迟部长终于放心了,接着说:“眼下只能靠你补充隐藏者的信息,一旦她的身份落实,你得第一时间去和她接触并尽所能游说她加入我们。”

    “你不怀疑吗?”迟默理性地分析:“她的力量不是天生的,否则她无法隐藏至今,但是,当她有了特殊力量就必须有实战经验,或者说是必须经过多次锻炼,她才能控制住力量发挥的深浅,而她现身后的一连串表现,打败哈山和辛格的过程,丝毫没有殃及池鱼,这代表她一定在某个地方对某些人使用过她的能力。”

    “你说得对,在我们全然无知的情况下,这世界,就不说世界范围了,单单是在我们国家的范围内,有可能隐藏了不止一个尖端能力者,我有疑惑,我也能接受。”

    迟默与父亲对视,在不言而喻的目光交汇中,心思微微烦乱了。

    他扪心自问,如果父亲不是机关部门的负责人,他是否会像神秘女人那样躲藏起来,不管人间混乱?

    迟默想多了觉得烦恼似乎更多了,忙着抚平情绪,转开话题:“我听说南亚这次行动,主要还是为了黑莲。”

    迟部长点头,告诉儿子:“他们想公开转移黑莲。”

    “带去南亚?”

    “不,可笑的是他们想带去北美做实验。”

    南亚的环境比东亚恶劣许多,常有地震台风海啸等自然灾害,又有各种不知名的病毒肆虐,在防控与环保的投入上也远不如东亚。因此,每次外星陨石突袭过后,留给南亚的损失总是更加惨重。

    可南亚方面却认为东亚之所以日子过得好,是因为镇压着一朵神话之花,无视东亚在人力物力上的付出。偏偏黑莲的存在确实有一定的作用,稳定环境,吸收污染,更不用提黑莲的能量可被抽取出来对外使用。

    况且,她不单纯是一朵花,她还有着一半人类身份,是一个东亚男人和一朵南亚妖花的结合,产下的生命……

    人花之间没有婚姻,孩子自然没有户籍,连仪归属哪一方充满了争议,成为南亚与东亚最大的矛盾之一。

    “北美的研究机构似乎钻研出一套不科学的迁移方式,认为黑莲能成为他们顺利移民外星的法宝。”

    最初的灭世之莲被禁锢在世界最高山的附近,地理位置正巧卡在两个国家的边境,无法界定应该归属于现在的南亚或东亚。

    她等候千年,终于等到了掌控‘地狱之绳’的家族后代。那个男人对家族的过去并不了解,经过雪山被化成人的黑莲诱惑,带走黑莲,生下了孩子。

    黑莲利用亲生女儿脱离牢笼,自己带着一些频危动物离开地球,留下地球毁灭的预言。

    没多久,外星陨石来袭,像是应验了黑莲的诅咒,地球岌岌可危。

    受骗的男人主动交出女儿,并在掌握了家传绝学后,让幼小的连仪承担起滋养地球的重负。

    迟默去过地下深处,亲眼看见不成人形的小黑莲,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有人形,有意识,甚至有名字,而且还是个孩子。只因不忍母亲受苦,放走了对方,父亲记恨上她,让她宛如祭品,生不如死,每天忍受着力量被强行剥夺的痛苦,日夜嚎叫,得不到丝毫的安抚。

    她被带去南亚,下场会好一些吗?

    迟默看着父亲,欲言又止。

    “人都有私心。”迟部长了解儿子内心的挣扎,开导他。“她的牺牲换取了更多的生存空间,总要有人先付出,假使有一天你也面临同样的抉择,爸爸知道你不会退缩。”

    迟默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敲门声却有节奏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部长。”秘书经过允许后开门,说明:“神秘女人的身份已核实。”

    迟默心绪浮动,跟着众人转移场地,去到会议大厅。

    大厅中央的投影画面,全都是与神秘女人有关的影像。

    苏缓,某市居民,无业,父母双亡后开始停止社交活动。

    她的年龄身高血型,住所履历走过的痕迹,几乎无可隐藏。

    男秘书手指着苏缓的图像,告诉众人:“她所有亲人都丧生在第一次陨石袭击下,家境小康,因此她不必工作也能过着衣食无缺的生活。”

    “她是在双亲死亡后才断绝一切社交往来,平时都宅在家,街道上门也避而不见,大约一两周出门一趟……可能存在一定的心理创伤吧?”谈判专家一转眼,问着坐在边上的心理分析师。

    “资料必须看全面,她父母在世的时候,她不论是在校园还是职场,人际关系也过于简单,没有朋友,甚至没有恋情。”心理分析师示意众人先看苏缓的年龄,再看她的交际圈,然后看她在不同的人口中不同的评价。

    人也许会变,但人性中有固执的一部分难以被改变。

    “即使她有什么缺陷,终究心性善良。毕竟她出手救了迟默,如果她选择隐藏到底,我们也没有办法。”谈判专家已经脑洞出几套劝说方案,方案的终点全是苏缓加入阵营,大伙一起热血拼搏的画面。

    “别太乐观。”心理分析师笑着摇了摇头。

    “我先去试试?”迟默忍不住发声。

    “买点她不喜欢的饮品食品送过去。”心理分析师手指轻点,调出苏缓的所有外卖订单。

    “这么试探有意思吗?”谈判专家反对。

    “我们需要了解她多一点。”心理分析师的表情无辜。

    两人言语不和,当即争论起来,然而不管众人对苏缓有什么想法,事实却是无从接触。

    她不见人。

    迟默找上门,人在家,假装不在。电话不接,换号码打,很快被掐断,再打直接被屏蔽。

    从那天起,苏缓连续一个月没露面,但她的快递总会在深夜被取走,一箱箱速食产品支撑起她的废宅生活。

    迟默偶有发现异常的波动,估计大概是她使用超能力出门了,奈何他追踪不及,无法创造交流的机会。

    相关部门不想刺激她,并未出面打搅,耐心等到时机,终于在一个月后,等到了她该缴纳物业费的时间。

    当天上午,她主动出门,在物业管理处遇见了迟默。

    迟默隔着口罩、墨镜、盖脸帽与苏缓对视,才开口和她打招呼,她立即转头似有意若无意地展示着无线耳机。

    “苏小姐,恳请您给我几分钟时间。”对待救命恩人,迟默心怀感激。

    他明白她的拒人千里之外无非是在表明她拒绝合作的决心。

    “我来拜访您,只是单纯为了感谢您伸出援手,没有别的意图。”

    迟默说着,跟随苏沫走出物管处。

    苏沫一看里外都没旁人,明显是受到控制了。她带着迟默回家,没关上门,迟默犹豫了几秒钟,走了进去。

    “打扰了。”

    苏缓进房取出一叠现金,回头塞到迟默手里:“帮我交费。”

    迟默转动视线,发现她拉起行李箱。“您要去哪?”

    “去等死。”她第一次和迟默说话,声音柔软。

    迟默略微恍惚,苏缓便在电光中消失。

    周围所有家具都盖上了防尘布,没有垃圾,没有多余的生活用品,她准备已久,宁可离开人类社会也不愿接触保卫地球的人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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