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不知名星球的第N天……

    连仪伫立在岩山顶端,举头眺望,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故乡。

    “苏缓,你在哪里呀?”连仪转身问。

    消散在空中的苏缓已经很久没给过反应了,就在连仪以为这次呼唤也不例外的时候,意外的听到苏缓的声音。

    【有东西经过,快去挂住,趁机走!】

    连仪一听,急忙伸展躯体,黑花蹦出天外,终于瞧见一辆类似外形眼熟如盛开花朵的大型交通工具从黑暗的星空中掠过。

    “这个形状……”和自己十分相似,连仪惊奇地观察那朵花,恰似莲花,飞行在宇宙中,内部有生命活动的能量。

    这是外星的飞船吗?

    “迟默!”连仪赶紧低头呼叫。

    “知道了。”迟默一阵风卷来。

    这些时日,他在岩山下努力掘了洞穴藏身,以便避开特定时间的风暴肆虐和雷电袭击,然而他找不到食物,空腹至今,人乏力至极。

    “苏缓让我们过去,搭顺风车!”连仪着急地说。

    她知道迟默的情况非常糟,而她体内毒素过多来不及代谢干净,不敢分割力量给迟默。

    “明白。”狂风大作,迟默飞出太空。

    连仪也用力向上攀爬,黑花对抗着引力,生长出星球之外的画面像一场惊魂的噩梦,实际上她早已筋疲力尽,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动力托着她和失去能量的迟默不停地冲向飞船。

    她觉得是苏缓。

    虽看不到人,那股强势的力量不可能有别的出处了。

    她无法和苏缓沟通,被推动着接近花型飞船,在第一个边角的花瓣位置停滞,她只能紧贴在外部,不知如何进入?

    【里面的是人类吗?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连仪把疑问传进迟默脑海,奈何他只能接受,不懂得回应。

    【开舱了,我帮你们打掩护,马上进去!】苏缓的声音响起。

    飞船外一道道光芒逐一点亮,花在发光,释放出一股有害能量,但在连仪和迟默有所察觉之前,苏缓先下手抵挡。

    有如花瓣的飞船外壳向外展开,形成一圈紧密相连的平台,只留最中心一个花蕊似的部分没有变动。

    平台上升起一个个圆球状的物体,连仪和迟默没能看清是什么东西却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他们不再停留,专心听从苏缓的指示,移动摸索,从平台底部翻越而上,与一个个大头生物错身而过,趁机潜入平台内隐蔽的舱门。

    进去一看,内部还有一扇门。

    【别动,贴着墙。】苏缓的警告又响了。

    下一刻,内门再开,一颗头颅先探了出来。

    迟默与连仪分别贴在两侧,屏息不动,静静观察新出现的生物。

    那是一个类似章鱼的物种,球状大头下是十条比迟默身高还长的触手,支撑起它挺立与游动。

    这只类章鱼生物全身赤红,无耳无鼻,圆脸上只有高低两道线条,头顶有花朵般的纹身图案。奇异的是,它竟穿着一件好似连衣长裙的外衣,露出放射开的触腕在外进行移动。

    当它张开眼,脸上的高位横线打开,露出红光在周围扫荡,感知所有可见与不可见的能量波动。

    一人一花仿佛真的不存在,硬是没让它感知出来。

    连仪心里明白,肯定是苏缓在出力。她对自己没信心,对苏缓倒是盲目信任着。即使不懂苏缓为什么来到她身边,跟她离开地球,可有这么一个超强战力当后盾,她就能保持冷静,放松心情。

    “嘶——啦!”舱外的章鱼生物回来,与内门外的同伴交谈。

    在连仪听来,那声音不能称之为语言,她来不及细听,苏缓再次提醒。

    【绕开它们,进去!】

    连仪分出一根枝叶,扒拉着迟默溜进打开的门内,紧接着内部的空间似有感应频频亮起灯光,因连仪和迟默经过,一扇扇门自动开启,引起了骚动。

    越来越多章鱼出现,它们到处检查,目射红光,杂乱的交流声汇集成刺耳的噪音。

    【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

    连仪和迟默躲进不知有什么用处的宽敞房间,迷茫中的她只能求助苏缓。

    【你应该能明白的,用植物的力量去感受。】

    【这个有点难度……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其实你也不知道?】

    【它们的语言应该是比我们快几个倍数,你提高感官,超倍数去感知,我累了别烦我。】

    【等等,你什么时候能恢复?】连仪怕苏缓又不理人。

    【这样很好,暂时就这样了。】像咸鱼躺沙滩还没日晒的烦恼,苏缓爽得不想做人了。

    【别走!我该怎么做?】

    苏缓能保护他们不受外界感知,不能指导他们与外星进行有效的沟通。

    【如果你想和章鱼交流,自己破除我的干涉,自己努力,实在做不到了再叫我,睡了。】

    【你……都这样了还能睡?】

    【睡觉的意思是别烦我,谢谢。】

    连仪很想再问问,但听苏缓的语气相当烦躁,只好作罢。

    她分心看向迟默——

    这个表现得十分沉着的男人又化为轻风,在飞船内避开章鱼生物,四处寻找答案。

    没过多久,他带着回来食物,一个个类似坚果的东西。

    “我看它们吃的这种东西,顺手带了一些。”他先当着连仪的面,敲开外壳,露出内部有点像核桃仁的果肉。

    看似坚果,巴掌大的体积和粉红色的皮肉又与坚果有明显的区别。

    迟默试吃了三分之一,反馈:“是软的,有点像果冻?芋圆?珍珠之类的奶茶添加物,很有嚼劲。”

    他特意等了片刻,觉得没有不良反应才将剩余的食物交给连仪。

    连仪接到手上和金蛋比了比大小,不由自主地笑,忽然表情微变,愣了半晌才问迟默:“苏缓在问,味道怎么样?”

    “水果味。”迟默答完即刻问:“她现在什么情况?”

    连仪未开口,只见人花中间有限的空间闪过微弱的电光,转眼一道虚影凝结出实体,从头发到脸,然后是光滑的肩和双臂……

    苏缓顿了顿,瞪了迟默一眼,把头发拉长,增厚,再拉长,等到足够浓密了用来遮掩好身体,她才慢腾腾地展现出脖子以下的躯体。

    迟默一被瞪就自觉地背过身,听见身后有对话发生,他仍保持僵硬的姿势纹丝不动,所以他没看见苏缓的躯体有一部分框架仍在但缺漏无数,皮肉筋骨不全,只有密集的光斑在闪耀。

    “啧,太甜了。”为了尝鲜,苏缓特地凝聚实体,吃了几颗奶茶添加物,一解所馋。

    “你不是需要甜食补充体能?”

    “那我也是有追求的,微甜不腻才完美,这东西就要放茶水里再加点奶才好吃。”苏缓充满怀念地说。

    “那你少吃几颗……”连仪嘟囔。

    迟默无意识地笑了,目光朝上,经过一件仿佛监控设备的物体,那东西一直在闪光。

    苏缓的隔离技术做到了极致,无论是科技或玄幻的力量都追查不出这艘漂流在宇宙星河中的飞船上突然出现的人是在何处。

    房间外的章鱼们还在忙碌。

    连仪低头摸摸金蛋和花苞,告诉苏缓,这两个小生命的颜色有点绿,似乎被翡翠星的力量打上印记,花和蛋都变大了。

    尤其金蛋一端的裂痕叫连仪最为忧心,她能感受到凤令还活在里面,分辨不出它是安好或备受煎熬,而她又能做什么让情势变得更好?

    “你帮我瞧瞧吧?”连仪捧着插花蛋给苏缓观看,说:“我想把花取出来又怕影响到蛋。”

    苏缓垫着头发坐在连仪身旁,身体基本被黑发覆盖着,没有衣服穿的她有些不自在,时不时调整发丝披盖的位置。

    “这不明摆着吸收了翡翠星的力量吗?”苏缓盯着金中带绿的蛋和裂缝处色彩缤纷却绿色占大头的花苞,提醒连仪:“在你被翡翠星的力量纠缠,快要崩坏之前,它们冲上去帮你挡灾了。”

    “是啊……”连仪回想起来仍惊奇不已,一如她没想到苏缓最后会出手。

    她也不想多问,包括迟默为什么跟来……很多时候,她不在意答案,看过程和得失,她清楚自己接触的人值不值得放在心上。

    迟默拉开宇航服,再脱一件衬衫,反手递到身后。

    未着寸缕的苏缓皱了皱脸,勉为其难地接下衬衫,嗅到衣服上留着一点气味,她有些犹豫,不情不愿地穿上。

    她倒是能用力量化出黑袍来,只是她体力有点不支了。

    “喂,你跟着我们干嘛呢?”

    “我不自觉就伸手了。”迟默放低了语调回答苏缓的质问。

    他在纵身而去前的一刹那,看见了苏缓某一段时光的情景——

    她在黑暗的房间,面向洒落阳光的窗,表情冷漠地看着外面街上欢笑着的人群,身后却有一双手把她拉入更黑暗的房间深处。

    那瞬间,他忽然想解救她。

    这种不自量力的想法,迟默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含糊其辞。

    “呸,你回不去怎么办?”苏缓切割了长发,努力贴在腿上变化出黑色长裤来。

    “我们先找一个落脚点,稳定下来,再考虑返回地球的事。”

    “谁跟你我们?”

    “你不回去吗?”

    连仪听着苏缓和迟默对话,微微有些恍惚,想到过去的所有经历,她不愿意再回蓝星了。不过,她的小世界献给了地球,等于留下了一个记号,当她力量壮大,能够成熟运用时空之力了,不管离地球多么遥远也能借着一花一世界的牵引回到故乡。

    这时,喀啦一声响!

    苏缓和迟默投来注目,连仪回过神,循声看向抱在怀里的金蛋,蛋壳上裂纹加深,彩色花苞不停地摇晃。

    凤令要破壳了?

    连仪的猜想顺着被顶出的花苞落地,渐渐解开答案。彩光大亮,闪瞎众人之余,先是一个娃娃啼哭声响起,随后又有叽叽叫。

    金蛋裂开,几簇金毛露了出来。

    “这是?”迟默刚发问,房间外的躁动声飞快接近,打断了他的思路。

    苏缓隔绝了他们的存在,却不想花与蛋的变化打破了界限,引起了章鱼生物的注意,她再下手防范已来不及。

    一大群红皮章鱼冲进房间,内部出现强照明,多条银线从它们高举的武器中射出,来来回回地反复扫射,与苏缓的力量对抗着,逐渐照应出两人一花的存在。

    “嘶啦嘶啦!”章鱼们举起武器对准了入侵者。

    【他们说什么?】苏缓拉着连仪躲到迟默身后。

    【警告我们投降的意思?】连仪努力识别。

    【你真能听懂了?】

    【不是你教我的吗?】连仪快倍数去理解章鱼的语言,总算是感悟出了点内容,没想到苏缓竟露出不确信的表情。

    【哦……】苏缓整了整表情。

    【我先和它们谈谈?】连仪发现金蛋与花苞藏不住,索性显露出本体。

    在宇宙飞船中,她不敢舒展身体,压抑了体格,保持与章鱼同等大小的状态,尽量在气势上不输给它们。

    “对不起,我没地方去,偷跑进来了。”连仪先认错。

    于是就见一朵黑花直立在墙角,叶子一半掩护地上的花苞和抖动的蛋,一半掩着花瓣,声音紊乱,看着十分弱小可怜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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