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连仪发现自己居然那么了解凤令，什么样的脾气，说什么话带着什么心思……她不必寻思，一目了然。
连仪无奈地说：“你受伤了，余下的力量帮我干扰外界，还有力量陪我离开吗？难道就我一个远走，你留在这里等死？”
凤令垂头：“底下那棵树正急速生长。”
他不清楚世界树的具体作用，只感觉到它对生命的饥渴，尤其在连仪出现后疯狂爆发，不再克制对夜莲的榨取，迫不及待想换个口味了。
那种野蛮的口腹之欲有着残忍的兽性，凤令曾在几个古老异族的交战过程中体验过，是他不愿再回想的记忆。
“它吸食完你母亲之后就会捕捉你。”
“你有什么计划？”连仪漫不经心地问。
“你趁早掌握晋升的方向，趁早走，只需留一条锁链给我，等我烧毁这个星球，你再拖动锁链带上我。”凤令示意连仪逃往距离最近的国度，那背后的势力与仙宫未必是敌人，但也未必是朋友。
任何地方，只要不是不给他们活路，就可以尝试去接触。
“那时候的你还完好吗？”连仪显露出不信任。
“我会再次涅槃，带着一颗蛋行动对你并不陌生。”
“你涅槃那么容易？生生死死跟吃饭睡觉一样？”
“……”凤令犹豫了一瞬。
“没那么简单。”连仪严肃地说，“你必然会有缺失，只是我不懂轻重，算不出你牺牲的代价，而你总是避轻就重。”
“你亲眼目睹过我的涅槃，有什么大不了？再说，我牺牲我的，你没必要有任何负担！”凤令忍不住加重语气。
连仪当面回以白眼，习惯性放弃争论，改口：“我在每个停留过的地方留下了标记，凭自己的力量再加上地狱之绳的牵引，说不定能自由穿行来去，我们来试一试吧？”
她不想用凤令的方式，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要走一起走。
凤令鸟目一提，叽也不叽，试图给她更白的眼球，可惜怎么都翻不出来。
连仪自顾自地发散思绪，表示：“我曾试过找出返回地球的路，完全找不到方向。我们最初到达的满是岩山和风暴的星球大概能回去，但在那里活不下去，放弃这个选项。仙宫我也偷偷留下标记，不过那里太危险，不可尝试。目前唯一可行的，是十字国度的上空。”
连仪一边说一边比划。
初时，他们本要跟随章鱼们潜入十字国度，意外被挪移到圆点国度，然而意外发生之前，连仪因为心生惶恐，不自觉地放置了一个坐标。
“来吧！”连仪说做就做。“我们试试从这个位置转移到十字国度上空的范围。”
凤令正要回复，忽然空中一阵花香荡过，引起他的警觉。
眨眼间，夜莲出乎意料地浮现于连仪身侧。
她平淡地说：“我可以帮助你们。”
连仪吓了一跳，感觉自己被监视了。夜莲不知躲在何处，一直关注他们的一言一行。
“你不是决定投降，放弃抵抗了？”连仪语气不善地怼着夜莲。
夜莲却笑了，笑容居然很和煦，她回答：“你们年少无畏，只凭勇气就可以承受不止一次的打击，我不会劝阻，因为我也有过这个莽撞的阶段，冥顽不灵是这个时期的特点。”
“你认定了我白费功夫，一定会遭受打击？你愿意帮助我去经历失败，为什么不帮助我获得成功呢？”连仪不可思议地质问夜莲。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这么冷酷，可当她静下心来追忆，过往的记忆告诉她，夜莲就是这么冷酷。
尤其是抛弃她的那一天，无视她的哭泣与呼唤，走得无比决绝的身影没有片刻的迟疑……记忆犹新的连仪突然非常难受。
她没有宣泄的习惯，只能鄙视自己今时今日还在指望夜莲大发慈悲。如此看轻自己多一点，嫌弃自己多一些，心头上的悲伤就稍稍能够减少。
夜莲摇了摇头，不知是在表达什么。接着，她温柔地告诉连仪：“假如你能找到虹光的果实，也许可与仙宫达成有利的谈判。”
“虹光的果实是什么？”连仪隐约记起这个称呼，曾从仙宫的古人口中吐露而出。
“仙宫的命名方式非常繁琐，除了虹光的果实，它还有另外几种称呼，其中一种你应当熟悉，百色蕊。”
夜莲眸中闪过一道光芒四射的花影，在连仪面前短暂的具现化。
那是连仪在某个时空的际遇，夜莲了解得并不全面，但她的时空之力多少捕捉到发生在连仪身上的一部分经历。
“百色蕊……有什么特别的作用？”连仪心知母亲的能力高于自己，极有可能摸索出她与百色蕊的相处片段。
“百色蕊有着养育万物的力量，即便处在荒芜之地也能保存住一线生机，经年累月便可累积出复苏世界的能量。”
连仪在夜莲的讲述中霍然想起另一个世界的所见所闻，海域之下，不愿迁徙的衰老巨兽们，以及留守原地的百色蕊，显然在赌一个转机。
漫漫光阴之后，谁也说不准有怎样的结局。
“这个虹光的果实，既然被发觉了，如何能逃脱仙宫的觊觎？”连仪固执地表现出与百色蕊不熟的态度，又不掩盖好奇。
夜莲没追究，笑着说：“百色蕊还有另一种能力，隐藏。最初只能淡化自身的存在，成长后可以掩盖一切真实。”
连仪极力压制住脑海中有关百色蕊的消息。夜莲的话带给了她希望，假如百色蕊像夜莲说的那么有用，说不定苏缓有自力救济的余地。
“你要明白，阶层高于你的物种，往往只需一眼即可洞悉你的过往又或预测到你的未来。”夜莲提醒女儿，有些隐瞒毫无意义。
连仪恹恹地回嘴：“这些话就是你特意跑过来提供给我的帮助？”
夜莲手掌一翻，托起一片小碟子：“拿去。”
青瓷色的小碟子自动飞向连仪，连仪反倒退了几步，然而小碟子依然落到她肩头，随后一动不动。
“尽管跑吧，趁着你们还有力气。”夜莲留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便转身消失了。
凤令歪着头盯着夜莲消失的方向，过了半晌，注意力重回连仪身上。她正努力拔下肩头的小碟子，那东西又黏到她手上。
“怎么，甩不掉？”凤令总觉得夜莲即使不伸援手也不至于陷害他们，但他了解连仪，知道她不想接受生母的馈赠。
“嗯，这是她的法宝，我见她使用过……”连仪记忆深刻地说：“当初她就是乘坐这个东西离开地球。”
凤令打量一眼，说：“不管是什么法宝，如果真有用处，她不会仍困在这里无法脱身。”
连仪点点头，无奈小碟子似有灵性紧粘着她不放，她使劲扯动，没发现一旁的凤令逐渐恍惚。
早在夜莲离开的瞬间，凤令就被带入她开辟出的空间，身心仿佛分裂成虚与实的两半，实体陪着未有察觉的连仪。
他分心看着周围幽魂一般飘忽的章鱼，一串串成群结队围着他打转，绕了半天被一条干枯的树枝打散开来，树枝尽头是夜莲受到束缚的身影。
“你找我做什么？”凤令戒备地盯着连仪的生母。
对方的所作所为，凤令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指摘的，毕竟他的世界不讲人伦道义。可是连仪心里难受，他当然会偏袒，看夜莲哪都不顺眼也就不会摆出好的态度。
夜莲却表现得非常和善，开门见山地说：“你的族群曾在附近留下一个秘境。”
“你错了，我没有族群。”
“你错了，你们只是没遇到一个丰盛的世界。”
凤令不说话了。
他跟着连仪经历了不同的世界，自知天高地厚。他明白夜莲所说的意思，只要一个世界内的能源足够充沛，是可以容纳无数强大物种并滋养万物长久地生存其间。
可惜这样的世界少之又少，类似他这样的群体因此难以团圆，为避免内耗只能分散各处，永不相见。
“那个秘境必须用你们一族的生命火焰来开启，在距离波纹国度最近的一颗星球上，你不妨去试试。”夜莲手指一点，相关的画面化为一片黑雾，缓缓飞向凤令。
凤令不接，故意转移话题，问：“为什么不试着离开这里？”
“离开之后呢？还能去哪里？”夜莲淡然地说着，不需要凤令接腔，自顾自回答：“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黑莲都是不详的象征。稍有不顺，当地的生灵就会认定是黑莲造成的，然后心安理得地围剿又舍不得消灭，长久禁锢着，抽根剥叶，恨不能利用殆尽。”
凤令并不动容，坚定地说：“那就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去寻找，如果实在找不到生长之地，自己去创造。”
夜莲不以为然地俯视伤残小鸟。
凤令没有改变态度，又说：“你作为长辈没能给后代生存的信念，让她受尽苦难还叫她认命，实在可耻至极。”
夜莲平静的面容仍无一丝波动，“终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离她而去，所以不用为她抱不平。”
“你预见了？”凤令怀疑。
“不，不仅仅是她，我能感觉到所有同胞的痛苦，冰冷，黑暗，孤寂，无处可去。”
凤令皱眉：“你透露一个秘境给我知晓，难道不是为了改变现状？”
“我不知道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就当是感谢你对连仪的关照。”
夜莲手指轻弹，秘境讯息直接融入凤令意识。
凤令没什么情绪，冷眼中慢慢脱离夜莲开辟的空间。
他未曾察觉到近在咫尺的连仪正被拉入另一个领域，进行着不为外物所知的密谈。
连仪也来不及知会凤令，只是一走神，她所在的空间就让细密的枝叶藤条席卷，淹没，结成囚笼一般的隐秘之地。
“你是世界树？”连仪愣了半晌，不急着破解困境，冷静地观察神秘物种的能力。
“随便你爱怎么叫。”世界树对称呼并不在乎，用一口男中音气急败坏地质问连仪：“你体内的小世界怎么不见了？”
“你趁我不注意潜入过？”连仪顺藤摸瓜地反问。
她记得当初的一粒珠曾拖家带口进驻她体内空间，整个过程她是毫无觉察一头雾水。
这群同胞的神奇力量可以屏蔽她的感知，她有点不安了。
“你已经失去了！为什么？”世界树不答又问。
连仪听这语气算是明白了对方的动机，“我剥离了，留给地球。”
“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迫舍弃？”
“当然是自愿的，它会慢慢与地球融合——”
“简直愚不可及！”世界树不等连仪说完，当即破口大骂。“蠢货！怎能蠢到如此地步？与你母亲一样无可救药！”
连仪不怒，反而好奇，问：“你知道我母亲也失去了小世界？”
“她自己说的啊！”世界树气急败坏地补充：“迁徙之莲天生自带的小世界不必经历亿万次浩劫，只要时间长就有希望进化为永恒之境，你们居然都拱手相送了？”
“我母亲送给谁了？”
“天庭！”世界树开始讥嘲，“笑死我了！天庭毁了，她这无处可去的忠犬就等着为主殉葬，我原以为她无牵无挂才一心求死，结果却蹦出你这个孩子？哈哈哈！”
“你笑那么久，快死了吗？”三言两语间，连仪已看透了世界树。
“别狂妄，除非你想和你母亲一起送葬，否则，你总有求我的时候。”
“求你什么？你能脱离这个世界？”连仪直切重点，“你不能，你非常的虚弱，甚至看不透我的来去因果。特意跑来问东问西的，只会暴露你的所见所识所能干预的限界，极其有限。”
绿意森森的隐秘空间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晦暗，仿佛有一股阴沉的气息到处弥漫，那是相当浓郁的负面情绪。
连仪无奈地说：“你受伤了，余下的力量帮我干扰外界，还有力量陪我离开吗？难道就我一个远走，你留在这里等死？”
凤令垂头：“底下那棵树正急速生长。”
他不清楚世界树的具体作用，只感觉到它对生命的饥渴，尤其在连仪出现后疯狂爆发，不再克制对夜莲的榨取，迫不及待想换个口味了。
那种野蛮的口腹之欲有着残忍的兽性，凤令曾在几个古老异族的交战过程中体验过，是他不愿再回想的记忆。
“它吸食完你母亲之后就会捕捉你。”
“你有什么计划？”连仪漫不经心地问。
“你趁早掌握晋升的方向，趁早走，只需留一条锁链给我，等我烧毁这个星球，你再拖动锁链带上我。”凤令示意连仪逃往距离最近的国度，那背后的势力与仙宫未必是敌人，但也未必是朋友。
任何地方，只要不是不给他们活路，就可以尝试去接触。
“那时候的你还完好吗？”连仪显露出不信任。
“我会再次涅槃，带着一颗蛋行动对你并不陌生。”
“你涅槃那么容易？生生死死跟吃饭睡觉一样？”
“……”凤令犹豫了一瞬。
“没那么简单。”连仪严肃地说，“你必然会有缺失，只是我不懂轻重，算不出你牺牲的代价，而你总是避轻就重。”
“你亲眼目睹过我的涅槃，有什么大不了？再说，我牺牲我的，你没必要有任何负担！”凤令忍不住加重语气。
连仪当面回以白眼，习惯性放弃争论，改口：“我在每个停留过的地方留下了标记，凭自己的力量再加上地狱之绳的牵引，说不定能自由穿行来去，我们来试一试吧？”
她不想用凤令的方式，她想用自己的方式，要走一起走。
凤令鸟目一提，叽也不叽，试图给她更白的眼球，可惜怎么都翻不出来。
连仪自顾自地发散思绪，表示：“我曾试过找出返回地球的路，完全找不到方向。我们最初到达的满是岩山和风暴的星球大概能回去，但在那里活不下去，放弃这个选项。仙宫我也偷偷留下标记，不过那里太危险，不可尝试。目前唯一可行的，是十字国度的上空。”
连仪一边说一边比划。
初时，他们本要跟随章鱼们潜入十字国度，意外被挪移到圆点国度，然而意外发生之前，连仪因为心生惶恐，不自觉地放置了一个坐标。
“来吧！”连仪说做就做。“我们试试从这个位置转移到十字国度上空的范围。”
凤令正要回复，忽然空中一阵花香荡过，引起他的警觉。
眨眼间，夜莲出乎意料地浮现于连仪身侧。
她平淡地说：“我可以帮助你们。”
连仪吓了一跳，感觉自己被监视了。夜莲不知躲在何处，一直关注他们的一言一行。
“你不是决定投降，放弃抵抗了？”连仪语气不善地怼着夜莲。
夜莲却笑了，笑容居然很和煦，她回答：“你们年少无畏，只凭勇气就可以承受不止一次的打击，我不会劝阻，因为我也有过这个莽撞的阶段，冥顽不灵是这个时期的特点。”
“你认定了我白费功夫，一定会遭受打击？你愿意帮助我去经历失败，为什么不帮助我获得成功呢？”连仪不可思议地质问夜莲。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这么冷酷，可当她静下心来追忆，过往的记忆告诉她，夜莲就是这么冷酷。
尤其是抛弃她的那一天，无视她的哭泣与呼唤，走得无比决绝的身影没有片刻的迟疑……记忆犹新的连仪突然非常难受。
她没有宣泄的习惯，只能鄙视自己今时今日还在指望夜莲大发慈悲。如此看轻自己多一点，嫌弃自己多一些，心头上的悲伤就稍稍能够减少。
夜莲摇了摇头，不知是在表达什么。接着，她温柔地告诉连仪：“假如你能找到虹光的果实，也许可与仙宫达成有利的谈判。”
“虹光的果实是什么？”连仪隐约记起这个称呼，曾从仙宫的古人口中吐露而出。
“仙宫的命名方式非常繁琐，除了虹光的果实，它还有另外几种称呼，其中一种你应当熟悉，百色蕊。”
夜莲眸中闪过一道光芒四射的花影，在连仪面前短暂的具现化。
那是连仪在某个时空的际遇，夜莲了解得并不全面，但她的时空之力多少捕捉到发生在连仪身上的一部分经历。
“百色蕊……有什么特别的作用？”连仪心知母亲的能力高于自己，极有可能摸索出她与百色蕊的相处片段。
“百色蕊有着养育万物的力量，即便处在荒芜之地也能保存住一线生机，经年累月便可累积出复苏世界的能量。”
连仪在夜莲的讲述中霍然想起另一个世界的所见所闻，海域之下，不愿迁徙的衰老巨兽们，以及留守原地的百色蕊，显然在赌一个转机。
漫漫光阴之后，谁也说不准有怎样的结局。
“这个虹光的果实，既然被发觉了，如何能逃脱仙宫的觊觎？”连仪固执地表现出与百色蕊不熟的态度，又不掩盖好奇。
夜莲没追究，笑着说：“百色蕊还有另一种能力，隐藏。最初只能淡化自身的存在，成长后可以掩盖一切真实。”
连仪极力压制住脑海中有关百色蕊的消息。夜莲的话带给了她希望，假如百色蕊像夜莲说的那么有用，说不定苏缓有自力救济的余地。
“你要明白，阶层高于你的物种，往往只需一眼即可洞悉你的过往又或预测到你的未来。”夜莲提醒女儿，有些隐瞒毫无意义。
连仪恹恹地回嘴：“这些话就是你特意跑过来提供给我的帮助？”
夜莲手掌一翻，托起一片小碟子：“拿去。”
青瓷色的小碟子自动飞向连仪，连仪反倒退了几步，然而小碟子依然落到她肩头，随后一动不动。
“尽管跑吧，趁着你们还有力气。”夜莲留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便转身消失了。
凤令歪着头盯着夜莲消失的方向，过了半晌，注意力重回连仪身上。她正努力拔下肩头的小碟子，那东西又黏到她手上。
“怎么，甩不掉？”凤令总觉得夜莲即使不伸援手也不至于陷害他们，但他了解连仪，知道她不想接受生母的馈赠。
“嗯，这是她的法宝，我见她使用过……”连仪记忆深刻地说：“当初她就是乘坐这个东西离开地球。”
凤令打量一眼，说：“不管是什么法宝，如果真有用处，她不会仍困在这里无法脱身。”
连仪点点头，无奈小碟子似有灵性紧粘着她不放，她使劲扯动，没发现一旁的凤令逐渐恍惚。
早在夜莲离开的瞬间，凤令就被带入她开辟出的空间，身心仿佛分裂成虚与实的两半，实体陪着未有察觉的连仪。
他分心看着周围幽魂一般飘忽的章鱼，一串串成群结队围着他打转，绕了半天被一条干枯的树枝打散开来，树枝尽头是夜莲受到束缚的身影。
“你找我做什么？”凤令戒备地盯着连仪的生母。
对方的所作所为，凤令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指摘的，毕竟他的世界不讲人伦道义。可是连仪心里难受，他当然会偏袒，看夜莲哪都不顺眼也就不会摆出好的态度。
夜莲却表现得非常和善，开门见山地说：“你的族群曾在附近留下一个秘境。”
“你错了，我没有族群。”
“你错了，你们只是没遇到一个丰盛的世界。”
凤令不说话了。
他跟着连仪经历了不同的世界，自知天高地厚。他明白夜莲所说的意思，只要一个世界内的能源足够充沛，是可以容纳无数强大物种并滋养万物长久地生存其间。
可惜这样的世界少之又少，类似他这样的群体因此难以团圆，为避免内耗只能分散各处，永不相见。
“那个秘境必须用你们一族的生命火焰来开启，在距离波纹国度最近的一颗星球上，你不妨去试试。”夜莲手指一点，相关的画面化为一片黑雾，缓缓飞向凤令。
凤令不接，故意转移话题，问：“为什么不试着离开这里？”
“离开之后呢？还能去哪里？”夜莲淡然地说着，不需要凤令接腔，自顾自回答：“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黑莲都是不详的象征。稍有不顺，当地的生灵就会认定是黑莲造成的，然后心安理得地围剿又舍不得消灭，长久禁锢着，抽根剥叶，恨不能利用殆尽。”
凤令并不动容，坚定地说：“那就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去寻找，如果实在找不到生长之地，自己去创造。”
夜莲不以为然地俯视伤残小鸟。
凤令没有改变态度，又说：“你作为长辈没能给后代生存的信念，让她受尽苦难还叫她认命，实在可耻至极。”
夜莲平静的面容仍无一丝波动，“终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离她而去，所以不用为她抱不平。”
“你预见了？”凤令怀疑。
“不，不仅仅是她，我能感觉到所有同胞的痛苦，冰冷，黑暗，孤寂，无处可去。”
凤令皱眉：“你透露一个秘境给我知晓，难道不是为了改变现状？”
“我不知道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就当是感谢你对连仪的关照。”
夜莲手指轻弹，秘境讯息直接融入凤令意识。
凤令没什么情绪，冷眼中慢慢脱离夜莲开辟的空间。
他未曾察觉到近在咫尺的连仪正被拉入另一个领域，进行着不为外物所知的密谈。
连仪也来不及知会凤令，只是一走神，她所在的空间就让细密的枝叶藤条席卷，淹没，结成囚笼一般的隐秘之地。
“你是世界树？”连仪愣了半晌，不急着破解困境，冷静地观察神秘物种的能力。
“随便你爱怎么叫。”世界树对称呼并不在乎，用一口男中音气急败坏地质问连仪：“你体内的小世界怎么不见了？”
“你趁我不注意潜入过？”连仪顺藤摸瓜地反问。
她记得当初的一粒珠曾拖家带口进驻她体内空间，整个过程她是毫无觉察一头雾水。
这群同胞的神奇力量可以屏蔽她的感知，她有点不安了。
“你已经失去了！为什么？”世界树不答又问。
连仪听这语气算是明白了对方的动机，“我剥离了，留给地球。”
“你是自愿的还是被迫舍弃？”
“当然是自愿的，它会慢慢与地球融合——”
“简直愚不可及！”世界树不等连仪说完，当即破口大骂。“蠢货！怎能蠢到如此地步？与你母亲一样无可救药！”
连仪不怒，反而好奇，问：“你知道我母亲也失去了小世界？”
“她自己说的啊！”世界树气急败坏地补充：“迁徙之莲天生自带的小世界不必经历亿万次浩劫，只要时间长就有希望进化为永恒之境，你们居然都拱手相送了？”
“我母亲送给谁了？”
“天庭！”世界树开始讥嘲，“笑死我了！天庭毁了，她这无处可去的忠犬就等着为主殉葬，我原以为她无牵无挂才一心求死，结果却蹦出你这个孩子？哈哈哈！”
“你笑那么久，快死了吗？”三言两语间，连仪已看透了世界树。
“别狂妄，除非你想和你母亲一起送葬，否则，你总有求我的时候。”
“求你什么？你能脱离这个世界？”连仪直切重点，“你不能，你非常的虚弱，甚至看不透我的来去因果。特意跑来问东问西的，只会暴露你的所见所识所能干预的限界，极其有限。”
绿意森森的隐秘空间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晦暗，仿佛有一股阴沉的气息到处弥漫，那是相当浓郁的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