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雾色散去,前方陆地显露。

    蓦地,船身嗡鸣,就在见到岸边的瞬间,船体自内传来声声鸣叫,连带着整个船板都在震,稀奇得很。

    万物有灵。

    而这,就是书中轻描一句的:船有灵。

    身后轻缓推力施来,不等她细想,那股毫无攻击意图的力量便带着人靠到了船边。

    灵物友善,不只带了他们走,还在颠簸之余用力量拖住了欲摔的郑予时。似乎是将她的个头认成了孩子,那灵物爱护幼崽似的,还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像是安慰。

    “噗。谢谢呀。”

    低声道了谢,清风拂来,对这因着她道谢而又用灵力缠了她指尖似是在打招呼的灵物,郑予时更喜欢了。她记得,好像船灵也是能吞物的。

    船灵,修习应该也和兽灵是相似的吧?

    试探着从储物袋里摸了颗有助灵兽修炼的药丸子,放在手心,示意来取。

    灵风拂过,下一瞬,那头上抚摸她的力度,更欢了。

    看来还挺喜欢的。

    这丸子是郑予时闲来无事随手搓的,用的都是她山上薅来的别人不要的草,药丸未经灵力锻造,修者不能食,但皮糙肉厚经脉强筋的灵兽却是可以的。

    一个瓷瓶,装有十二颗。见船灵喜欢,郑予时索性将剩下的连带瓶子一起送给了它。

    然后,换来了一个特别开心的‘抱抱’。

    真可爱。

    临近岸边,因着底下坑洼,船身愈发颠簸。待将将停稳,众人不禁仍是撑在船边,舒缓不适。

    就在这时,那方深海,幽蓝静谧,却是蓦地扬起一浪白花,拍了过来。

    起伏而动,随着船身一晃,郑予时下意识回首,见到了如梦如幻的海天一幕。

    波光粼粼的海,卷卷透白的浪,淡色灰朦的天和周边浓雾混成一色,梦幻、飘渺,美不胜收。

    “快看那边,是孚钰兽!”

    随浪游动,海下一道巨大的黑影冲袭而来,带着粼粼波光,一跃而起。

    孚钰兽,是无垠海中比那福瑞海浪更稀奇的灵兽,鳞可御守,骨可削器,一身血肉如若是那唐僧肉,增补修为,延年益寿。

    “天哪!孚钰兽!居然是孚钰兽!”

    “快!快抓住他!”

    一声贪婪,随船的船工像是得了天降财宝,撒网提刺,卷了好大包袱各种捕猎工具,冲至船边。

    噌亮的尖刀,赋灵的宝器,蓄势待发。

    黑影将至,孚钰兽,近了。

    古卷有谕,孚钰兽是为祥兽,若杀之,则后辈余生必受诅咒,是为不详。

    但就算是如此,不杀,那一身皮肉也足够诱人。

    如此泼天富贵,船工们满眼疯狂,磨拳擦手正欲抓捕。刺网洒下,然而忽地地板一震,船身嗡鸣,一股力量自船板下猛冲而来,唰地,将人掀飞,翻滚落水。

    是船灵。

    “救。救命!救命啊!”

    突袭惊慌,落水船工扑棱着,呛了好些水。

    眼见海下那黑影愈发靠近,巨大的压迫,置身其中的人这才感受到了恐惧,感受到了那因贪婪而祸害其身的恐惧。

    只是孚钰兽并无攻击性,一朝落水,胆怯者生惧,而无畏者则贪念再起,跃跃欲试。

    “快!潜下去,布网,收尾!”

    “弟兄们,抓了鱼!咱们就发了!”

    带头者思绪清晰,采取了最利于捕捉孚钰兽的方式事发号令。

    刺网拉开,一落,一起。

    网收猎入,挣扎的灵兽被那赋灵的刺网割开皮肉,刺入肚中,染红了身下的一汪幽蓝。

    “啊,啊,啊……”

    灵兽的哀鸣声尖清脆,他被刺网扎破了身体,死死裹住,然而这声音悲戚之中,听起来却莫名地多了一丝欢喜。诡异的,喜悦。

    如此虐杀一幕,船上三人没一个脸色好看。

    郑予时取草欲冲,禾欢欢拔剑欲上,但奇怪的是,一向惩奸除恶的宜东藏这会儿却反而是克制极其。他攥紧了拳头,连手心抓出血都未曾察觉,一动不动。

    “哈哈哈。发了!发了!兄弟们!这次咱们真发……额。”

    一位船工的话音断了声儿,穿云破空,凌空一剑,嗖的一下刺穿了那雀跃的狂喜。

    霎时,泡在整片海域其中的人们惊措、愕然,他们抓着捕鱼的网,全然不晓得这突然飞剑到底是什么来头。

    “啊!救,死了!死了!”

    “刘三!快,捞人!”

    尖叫嘈杂,乱成一锅粥。

    然而那剑身峥鸣,刺入船工身体后毫不留情,一颤,从前往后,剑柄整个穿过身躯,斩裂成块。

    “啊!啊!”

    惊恐、惊骇,灵压骤来。正日当头,只见层层日色下,天外御剑来仙,控剑穿插,三剑,海中数十船工,碎尸尘海,均,了无生息。

    死了。全都死了。

    满目血腥,郑予时看得丹田一阵躁动,体内窜起一股道不清的感觉。有些失控。

    怎么回事?

    不待多想,杀人者自那云后现了身。

    飘飘白衣,衣尾缀有金丝绣莲,精致、圣洁。来人身后数十弟子,杀了人还不算完,提剑请令,令发,灵力化剑,万剑滞空,于那孚钰兽当空成阵,压顶袭来。

    这是,西疆域第一分支傀儡派其下习剑的小门,剑羽派。

    好强的灵压!

    剑阵成型,剑影错落,随着顶头硕大一把灵剑刺穿骨肉,那本通身雪白的极美的孚钰兽,切块果露,体无完肤。

    重剑一击穿肉碎骨,孚钰兽尖鸣一声,重伤奄奄,然,顶空凝灵,剑尖成型,来人取了鳞片血肉后根本没打算放过瑞兽,还欲再落。

    他们,跟贪财怕死的船员不同,他们想让他死。

    “住手!”

    “师兄!”

    宜东藏提着他那个大铁棍子冲了上去。

    阵盘作底,置身阵中,以身挡剑。

    禾丹宗以药丹盛名,虽内有弟子修剑修符,但宜东藏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丹修。虽然如今他的修为也堪堪金丹,但他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一群金丹境巅峰的剑修?太难了。

    太,冲动了。

    “师兄,我来助你!”

    得,俩都冲动。

    郑予时无奈,然事已至此,两个冲动的和三个冲动的,差别并不大。来都来了,与其被人针对不如她先去针对人!再说,她也看不惯这群鼻孔冲天的东西。

    “得叻。我也来!”

    剑术阵中,当顶的剑,五人环抱那么粗,吓人得很。宜东藏立于海上阵盘,铁棍直指,身颤声戾,目色猩红。

    “孚钰兽乃无垠瑞兽!尔敢!如此欺辱!”

    “呵。”

    一声冷笑,来人双手抱胸,高高在上,漫不经心。

    “不过是一牲畜,何谈瑞兽?”

    “这位公子想必是来参加招亲的吧。连死猪肉都能看成是无价灵宝,小门小派,见识短浅。”

    “你说谁小门小派呢!你个长得难看的死娘娘腔!”

    “你!”

    白衣被禾欢欢一呛,心下生怒,然而似是不屑三人低等的修为,只见他怒却不动,轻蔑一哼,横眉讥讽。

    “哼,不识好歹!”

    “殊不知,你们口中这祥瑞尊贵的灵兽,每隔一月便会自己送上门来,求着我们宗主享用。你们和它们一样,都是送上门来的次货。低等,下贱。”

    瞧着宜东藏憋红的脸,白衣自知戳到了他的痛楚,眼生笑意。侮辱完了人,他不再口舌,满不在意地一挥手,定了生死。

    “不过是各宗各门送来讨好我西疆域的弃子,还真以为自己有脸了?”

    “虞山,杀了他们。喂鱼。”

    青天白日,暗影闪过。

    一声落下,只见那数十白衣弟子的队伍中,急速掠来一混身裹了黑布的男人。

    得令,攻来。

    一把狰狞黑剑弯绕扭曲,闪身,一击,砍上宜东藏撑在最前的铁棍,棍裂三寸。

    “噗———”

    法器开裂,受到反噬弹开的宜东藏一口鲜血喷出,单膝跪落。

    糟了。要噶。

    虞山,西疆域暗处的杀手,是西疆域蛊毒门长老培养的死士。文章初期,他是男主身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然后期,各为其主,那寻千梦的毒,就是他日日给男主下的。

    是个狠人。更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郑予时抬脚挡在宜东藏身前,她一边扶着伤重的他,一边暗搓搓搓着药丸。

    宜东藏本是丹修,重伤服用的丹药根本用不上她来炼,她手里搓的这个,是用来炸的。

    宜东藏通身气息紊乱,再扛不了一击,然而虞山却并没打算放过他们,如那白衣人所言,他对他们,欲杀之。

    见人再攻来,郑予时皱眉,冲提剑冲上前去的禾欢欢大喊。

    “禾欢欢,攻他左臂!”

    西疆虞山,右剑剢影。是天下闻名的快剑。

    然,少有人知,他的左手,废了。

    禾欢欢听言,不明,但很是信任。剑身一转,毫不犹豫向人左面刺去。

    一声,虞山眼底生戾。那因着欲意遮掩而常年故意暴露在外的左臂,遭人戳穿,成了痛处。为了避开,虞山一剑反手,挡开禾欢欢的进攻,退避三步。

    生寒的眸子像是毒蛇,淬了毒,死死缠住郑予时。

    她,怎么会知道?

    杀了她。

    杀气一起,那隔着老远的一眼凝实,看得郑予时浑身发麻。

    卧槽?不就说他句坏话嘛,怎么就盯上她了?小心眼。

    黑剑再拔,剑影一闪,剑出,郑予时的呼吸,滞了一瞬。

    虚影飞掠,剑收,血洒。

    瞬息之间,虞山身后与他同阵营的数十白衣弟子,脖颈削断,头颅落地。

    卧……

    “虞山!你,你疯了吗!你怎么敢!”

    数十无头尸体滚入海底,血色浸入,先前的气势汹汹,如今只剩白衣一人。

    听人杂了惧色的质问,虞山面无表情,一甩剑上血珠,回头。

    “啊。忘了还有你。”

    “你,你想干嘛,我警告你,我……”

    剑影错落,只见虞山虚影一晃,下一瞬,人头落地。

    嚣张的人,死了。

    又一次,全都死了。

    身死灵破,剑阵灭了。没了禁制,宜东藏见机一挥,将海中身残的孚钰兽收入芥子空间疗伤。而虞山的这一手,郑予时看得后背生寒。

    见了虞山这癫疯到连自己人都砍的样子,她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他的左手!

    他的残废左手,只是原文中草草一提的文字,但就是这一行看似轻飘的描写,如今看来,应该是他心中埋藏最深的痛。

    痛,不愿揭开。痛,有大秘密!

    所以他才会杀了那群和他一伙儿的白衣,所以,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

    郑予时一抖,嘴角抽搐:我的妈!她刚刚到底是失了什么智要说出来啊!

    虽然都是杀,虽然都是要杀他们,但先前若是周旋,说不定尚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

    虞山那疯子。知道他秘密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们了!

    “师兄。”

    “嗯。”

    如此自相残杀的一幕,禾欢欢意识到不对,后撤,退了回来。两人默契同步,以血为基,术法灵引,祭出宗门阵盘,开阵、防御。

    虞山提剑,凌空飞砍。

    似是抱着必杀的心,那剑影快到令人窒息。顶上密集切砍的声音挤压着防阵,‘叽叽’磨人,阵外灵罩只瞧得见数道飞掠黑影的急速猛攻,他们三人就像是笼中困兽,等候审判,绝望压顶。

    ‘咔’,灵罩正上,裂开细缝。

    糟了!

    虞山动作极快,见有漏洞,黑剑一棱,合气刺来。

    “师兄!”

    “郑予时!”

    宜东藏是操控阵盘的主手,阵破,他首当其冲,血气翻涌,然而饶是如此,迎着刺顶黑剑,他却是第一个冲上去以死相拼的人。

    只是,两次重伤,宜东藏已是强弩之末,郑予时不可能看着他去送死。

    “郑予时!你回来!”

    宜东藏的一声,叫禾欢欢也看到了郑予时冲上去保护他们的动作。

    眼眶一红,禾欢欢手里的剑毫不犹豫,朝着那向人刺来的黑剑全力一掷,只求偏移半分,护下她。

    只是,虞山的剑,并不是想挡便能挡得下的。

    剑气一震,震开外来之物。

    黑剑飞疾,不偏不倚,直指脖颈。

    虞山黑剑结构特殊,刺入肉中,搅烂三寸,是以他常用的杀招有二:切脖、穿心。一般杀人,求快,只用切脖,只有面对腌臜狂徒,他才会用穿心,叫人痛不欲生。

    但她,要的就是他穿心一剑。

    郑予时故意刺激,挑衅竖起左手小指,鄙夷一指自己心口,轻蔑讥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在赌,赌她心口的咒文,能再救她一次。

    虞山怒目,剑尖刺入,霎时,心口咒术抵御,果然!她赌对了!

    只是第二次的防御似是比不得先前,咒术只将黑剑禁锢,却不像禾欢欢同她说的那般,将人弹开。

    但这样,也够了。

    鲜血滴下,体内受灵压瘀积的血呕了出,瞬息,就在血色将至,在心口肌肤被割开不到一厘米的刹那,郑予时手心丹药捏烂,那揉了她灵力吸噬而成的灵力团肆虐暴动,一下,拍到了黑剑上。

    “轰———”

    压顶灵力轰然炸开,滔天威压,海水激起千层。

    水落,爆破骤然,虞山不备,内灵岔了一息,剑身轻颤嗡鸣。如此动荡,不只震得他晃神,连带着郑予时插了剑的心口都震得发颤。

    这一炸,堪堪金丹境。除了对这炼气期的废物竟能有如此实力的意外之外,虞山毫发无损。

    杀意愈浓,剑尖更深,在虞山生怒,御剑欲要刺破她心口咒术的霎那,郑予时攥紧的左手,悄悄张了开。

    内里,药香漫来。

    虞山,少说分神境,她那搓的丸子,药力再强,能融周遭灵力再多,但以她目前炼气五层的基础,只有死。

    但,打不过,她,却能毒死他。

    刚刚那一击,只不过是叫他吸入药引子的障眼法。而现在她手里的,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

    妈的,就不信搞不死他!

    “呵。你死定了。”

    灵力缠绕,五指张开,丝丝药香化形成蛇,蜿蜒绕来。

    不对!

    虞山体内欲热,察觉不妙是要撤离,然心口挨了一剑只为等来这一刻的郑予时怎么会放过他。她抓了心口染了血的黑剑,笑得极其开心。

    “你跑不了的。虞山。”

    像是索命恶鬼一样的笑,瘆人。

    虞山失控,黑剑被咒术禁锢难拔,他反手集结灵力一掌拍向郑予时的丹田处,想要断了她的命根,杀了她。

    然,他的这一手,也早在郑予时计算之中。

    药香侵入体内,你以为,只是如此吗?

    那可是她特意杂了她混元之灵的药,吸入体内,经脉附着,虞山体内激发的灵力用得越多,炸得,就会越凶。只待她手心药力一合,外迁内引,他,必死。

    只是……瞧着虞山冲自己丹田拍来的一掌,郑予时咬紧了下唇。

    只是这一掌,她接下来后,可能也没剩多少气了。

    她,是在拿命,换命。

    来吧。左右不过废了丹田,但,拉一个垫背的也够本了。

    丝毫不顾虞山刺杀她的动作,郑予时掌心药力将合,灵力一引,十指缠绕,用那药力激得虞山浑身经脉颤栗不止,几欲崩溃。

    虞山察觉异样,撑不住,他怒目欲裂,拼着最后的力气向郑予时拍去,那势头,像是要同归于尽。

    杀了她!

    “去死!”

    大掌袭来,瞬间,灵压刺骨,灵根碎裂。

    然这一掌,灵力十足,虞山经脉受到的药力反噬比他打出来的这一掌,炸得更凶。

    “噗……”

    分神一击,两人双双呕血弹开。在虞山坠空砸入深海的同时,郑予时像是破布,也被他一掌拍飞了出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两败俱伤。

    “郑予时!”

    如断线风筝一般飘零,像是死了。

    明明是个又瘦又小的脆皮小矮子,但偏偏她顶在他们身前的模样,半分不退。

    禾欢欢看得眼红,欲要上前接人。然,蓦地,只见空中炸开一道强势灵压,挥开来人。

    郑予时浑身被那道灵压红光覆盖,红光威压滔天,压得禾欢欢两人满头恶汗,几乎不能动弹。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光渐渐凝合成形,似是炉,似是锅,将郑予时裹了,滞留空中。

    那是什么东西!?

    其内,郑予时的腹部像是揉了台绞肉机,生疼。

    只是当她强撑着睁开眼,却见自己不晓得为何,到了一片满是血红的一方空间。

    这,哪儿?

    丹田碎成渣的痛感扯得生疼,郑予时内查,恍惚。

    她的灵根果然被虞山拍碎了,但,除了碎根,她的丹田处竟不晓得什么时候多了个艳红的气团。那气团裹着她碎裂的灵根,一片一片,粘黏成形。

    这,是什么?

    睁眼,丹田突然传来一股暴虐的灵力,不同于混元灵根本身的威压,这股力量,邪气得很。

    郑予时置身血红之中,随着她丹田那抹红疯狂转动,周遭空间骤然形成巨型血卷,肆意狂呼,化成阵阵灵卷冲她丹田处疯狂涌入。

    尖叫嘶吼的惊恐声自其中漫开,冲入脑海,刺激神经。

    郑予时的脑袋几欲炸裂,她丹田里的那个东西,正在吸收这方天地间的,邪气、怨气、煞气,她脑子里的声音声嘶力竭。

    这究竟是什么!?

    “啊!”

    景破,音落。

    再睁眼,只见那红光散去,郑予时面色麻木,稳稳滞于空中。她的脚下,凝聚成形,竟是踩了一口巨大的猩红大锅。那锅表面纹路狰狞扭曲地爬着,又丑又繁复,像是诅咒铭文,又像是远古祭祀,诡异得很。

    锅中咕噜翻滚着血红泡泡,一开一噗,像是在炖煮着什么东西,翻滚着。

    满脑狰狞撕扯散去,郑予时回神,看着自己脚下这正咕噜噜的‘红汤’,本就恍惚的她,整个人呆滞了一瞬。

    铁,铁锅炖自己?

    好家伙。

    这口凭空出现的诡异大锅哪儿哪儿都透着古怪,底下阵盘上,禾欢欢和宜东藏见郑予时暂时无碍稍微放了些心,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口吞了人的大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锅扛着人要往下来。

    蓦地,海下卷来一尾巨浪,一翻,黑衣提剑冲天而来。

    “受死吧!”

    是虞山!

    郑予时微怔,心底生疑:他的一身经脉,不是被炸毁了吗?

    黑剑破空,逃无可逃。但这次自下而上的突袭距离刚好,禾欢欢和宜东藏扔了好些符隶过来帮忙,稍稍阻了虞山的半息动作,而就是这半息,叫郑予时有了喘息的空间。

    怎么办?

    分神境就是他们仨加起来都打不过。

    剑尖刺来,峥鸣的剑身裹了海下刚刚活人身死的血水,煞气冲天,它一近,郑予时脚下的大锅像是活了,骤然兴奋起来。

    嗯?

    我去!

    不等她反应,大锅抽身一竖,像是飞滴一样刷地冲那剑飞了过去,像是失了控。

    郑予时的脚被黏在那锅中血泡泡里,她整个人随着大锅乱飞,甩得想吐。

    ‘叮’的一声,只听一声脆响,它用锅背挡了那黑剑。

    ‘咔嚓咔嚓’的诡异声音自后方传来,郑予时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扒拉上锅,一看,好家伙,只见锅背那儿黑剑刺来的地方开了道口子,一开一合,嚼吧嚼吧,竟是咔咔地将那黑剑咬烂,一寸一寸,吃了进去。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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