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初夏,天气已经有了许多燥热。

    胡彩迎耐不住继续回西厢卧着,抬头看了眼天空,此刻阳光正好,感叹了一句美好时光。

    她心里其实也愿意跑去与河西的王宛如一起玩,不然老待在家里就要发霉了。

    王宛如是王县丞王鹤的女儿,在家里排第二,有个嫡亲的姐姐已经出嫁,还有两个庶妹,咿呀可爱。胡彩迎羡慕王宛如家里热闹,而不像自己家这样冷清,连个一起说话的姐妹都没有。

    平日里,她其实偷偷跑去小姨那里玩,小姨总会给她讲一些奇怪但有趣的事情。

    小姨——妾无名氏,自前几年被母亲赶去后罩房偏僻角落后,就不再出现在二进院了,这也让胡彩迎与小姨亲近打了掩护。

    小姨没有孩子,彩迎又是个女儿,她见着也欢喜。

    胡彩迎喜欢小姨身上美丽的气韵,也喜欢她“见识多”,尤其是小姨认得一些字,这让她颇为惊喜。

    胡彩迎隔三岔五借赏花的名义,前去“拜访”小姨。

    现在,胡彩迎在原地摇了摇头,今日父亲也在,她倒是不敢去了。

    思考了一会,她便穿过垂花门,在前院花园自己荡秋千。

    明鹤堂内,胡父与夫人李氏已经讲完自己的忧虑。

    “老爷,就是不知苏家这个三子是个什么德行,依妾看,若是比灵玉强,只怕……”

    李氏一脸担忧的看着胡父。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此前从未听苏得生提过他这个儿子。”

    胡父微皱眉头,用过膳后忧愁更盛。

    “不如等灵玉回来问问,既然都是文察,苏县尉的儿子也应该在马教谕那里读书吧?”

    胡父摇了摇头,否定了李氏的提议,“不行,不能让儿子出面,苏得生与我一同得到消息,也在盯着我们的举动呢。”

    “我已经让小厮去学堂喊灵玉回来,在那读书的不过十几人,若是有苏家的儿子,我们就可以知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与苏家的儿子谁更出挑,但选谁上去,只是白县令的一句话。

    “不若妾与信兄长,让他想想办法?”李氏又问。

    “大舅哥?”胡父像是刚想起来此人,夫人李氏的兄长,下坡县县令李金圆。

    下坡县在殷城南面,因其北面有一座大山,只有一条山道可与北面其他各县交通,故为“下坡”。下坡县内无城河流过,由于在山南,阳光充足,所以经常需要向北走山道,或向东走过多县引水农耕,好在殷城并不是很缺雨水。只是下坡县在殷城边郊,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县。

    李大舅这个他县县令,又能帮的了他的儿子什么呢?

    胡父又想起来,这次秋察下坡县并未在城中分得一个名额。

    想到此,他只回李氏道,“去下坡的路崎岖遥远,尽管是骑马都要两日,何况我们没有马,让人送信也说不明白,大舅哥远水难解近渴啊。”

    李氏绞了绞脖间的玛瑙串,事关儿子前程,一改往日的淡定,急切道,“老爷,那这怎么办呐?”

    胡父并未答话,起身去了东耳房。

    却说花园里胡彩迎荡了一会秋千,太阳也慢慢升到正南,她渐渐觉得有点热,正准备起身回厢房,便听到一道清润的男声,“迎儿!”

    胡彩迎转身看过去,是她的兄长胡灵玉,“兄长。”

    女孩儿有些欢喜,快步扑到了面前男子的怀里。

    胡灵玉身高八尺有余,偏偏气质带些清朗,浓眉凤目,很是俊逸。

    他看着眼前的妹妹,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数日不见,妹妹你还是未见变化啊。”

    “啊?兄长,你——”胡彩迎从男子怀中跳了出来,看自己的哥哥意有所指,偏过头去,不看这个没良心的哥哥,“你怎可如此,若是嫌我矮,丢了你的脸,只管认别人做你的妹妹好了!”

    胡灵玉低笑出声,带些捉弄倾身低头,“那妹妹帮兄长参考下,认谁好呢?”

    胡彩迎觑眼看去,听到哥哥这样回答,一时生气就要讨他。转而想到哥哥故意激自己,竟忍了下来。

    胡彩迎憋了笑,眼珠狡黠地转了转,挑眉回复,“流雪今年得有七尺高了,我看她就很合适。”

    胡灵玉听了,脑海里想起来和妹妹一起长大的那个黑丫头,一听果断摇了摇头,“那个黑丫头啊,哪里比得上我亲妹妹雪白可爱,我可不要,兄长只有迎儿一个妹妹,全天下最好的——妹妹!”

    胡彩迎忽然觉得耳脖有点发热,哥哥最后这句妹妹又轻又哑,凑在她的耳边。

    她偏头看过去,望见兄长的眼睛像是能把她吸进去。事实上,兄长的眼睛里此刻正满满映着她的脸。

    胡彩迎觉得有些燥热,忙微微退后拉开一点距离。

    兄长的回答,她倒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的兄长高大威猛,是她平日里见过最好的男子,她最好的哥哥。只是平日兄长在外面读书,隔三差五回到家中,便只能靠这些肉眼可见的“长高长大”的变化来维系“感情”。胡彩迎有些咬牙切齿,跟兄长比起来,她的确像个孩童又矮又弱,哪里像过两年就要及笄的女孩子。

    她垂下了头,鹅黄发带传递着主人的失落,颜色仿佛更淡了一层。实在不怪她,兄长的确在县里都算拔高的身材了。身边的丫鬟有时候开玩笑说,兄长倒像是苏县尉的儿子,往那一站可以震慑县里的地痞无赖。嗯……有点扯远了,胡彩迎继续生气。兄长一见面总是这样打趣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哪里要天天长高!

    胡灵玉忙换了唠嗑人物,“那个黑丫头竟然有七尺了,莫不是你欺兄长常常不在家!”

    这时候女子经常宅在家,及笄之岁长到七尺(一米六左右)算是罕见了。

    胡彩迎听了抬头强调,“就是有七尺,你不知道流雪最近‘蹭’一样长高!”

    看着妹妹小兔子一样瞪他,胡灵玉心里又有些痒痒的,“好啦迎儿,黑丫头七尺就七尺,你看你,竟然因为她与兄长这样说话,莫不是要长得同她一样。!”

    胡灵玉笑得有些无辜,胡彩迎抡起手就要去拍他,胡灵玉眼疾手快,反手捉住了妹妹的手腕。

    入手细腻柔滑,胡灵玉只觉得妹妹的力气小如同“小鸡”一样,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兄长,你又欺负我!”胡彩迎气极了,偏偏又挣不开哥哥的手。

    胡灵玉只觉得没一会儿,妹妹的手腕竟然被自己抓的有些发红,忙放开了妹妹,板正脸道起了歉。

    胡彩迎这会倒是有些冷静了,兄长每日在学堂苦读,一个月可能才能见上一面,自己这般与兄长生气是不应该了。

    她缓和了脸色,“迎儿哪里是要与哥哥生气,只是哥哥说话实在坏!”最后几个字算得上咬牙切齿了。

    胡灵玉听到她喊“哥哥”,便知道妹妹这是没生气。小时候每次哄妹妹和好,她才会喊自己“哥哥”,后来长大了也学别家女儿端庄,改口喊他“兄长”。

    胡灵玉感概,还是“哥哥”好,他也喜欢妹妹像小时候这样喊亲切。

    “小姐,我回来了!”

    流雪人还没进到内院,洪亮的声音已经在外院响起。

    只见她三步两步就到了两人跟前。刚刚她只看到了垂花门正前的小姐,却没看到旁边被挡住的少爷。

    流雪又低低地向胡灵玉行礼,“少爷好!”

    胡灵玉看着眼前的丫鬟,竟然真的又高又壮,又打量了妹妹几眼,浅笑地凑到胡彩迎跟前,说道,“妹妹可要加把劲,下次兄长回来可要看看你有没有七尺。”

    胡彩迎只觉又急又恼,“父亲正在母亲那里,脸色很是不好,定是你在学堂干了什么好事!”说完,便穿过垂花门向着自己的西厢逃去。

    流雪见此,也讪讪的跟上了小姐。

    心里想着少爷刚刚说什么“七尺”,莫不是自己长得太快把小姐比矮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转念一想,小姐比自己小两岁,又生的漂亮可爱,哪里要为这个伤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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