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他转身。

    他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我的实现里,我强忍住泪水,我怕眼泪弄花我脸上精致的妆。

    我依旧坐在公车上,在公车开动的时候,我想起了默默说的话。

    她说:“此生,我已无爱。”

    我已无爱。

    在这繁华的大都市里,我们需要的不是爱情,仅仅是在寂寞时能彼此依靠而已,我们都错误的把这种感觉称为了爱情。

    我们都早已不会爱。

    [002]

    《哆啦A梦》日方宣布的结局。

    大雄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原来,世界上从没有过哆啦A梦,也没有万能口袋,也没有……总之,大雄是由于极度的自闭症被送入精神病院的病人,已经在医院住了八年,宜静是大雄儿时暗恋的同伴,大雄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八年前的早晨。一切都是大雄的幻想,反映了日本社会的冷漠,也表达了作者对社会的极度失望。

    [003]

    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喜欢自己的?

    静儿翻着自己的手机。是2月14日那天吧,自己升为了科长,工资比他多了许多,静儿翻着自己的手机,那天之后,吴飞的电话和短信少了许多。

    减法般的运转。

    两人恋爱有四年了,同居也有一年了。其实大学毕业之前就有同居的想法,可由于种种原因,最后还是毕业之后才同居的,都说帅的男生不可靠,可静儿认为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

    静儿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时,一直抓着我的手,还不时叫着我的名字,她说,小馨,小馨,我很爱他。

    我的手被她抓的生疼,落下泪来。

    其实真正让我落泪的原因是,张涛的那个转身像电影一样一次次重复在眼前出现。

    那么干净的转身,不带一丝的犹豫。

    像是和我是陌生人一样。

    我说,静儿,你真是的,抓的我手都快断了。然后我笑了笑,轻轻擦掉了眼角的泪。

    我画着精致的妆,如果弄花了的话,需要重新弄两个多小时。

    我说,静儿,女人就是贱,明明得不到却偏偏要去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做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突然猛的被砍了一刀。

    向外冒着鲜血。

    [004]

    默默听说张涛和我分了手,狂给我打电话,在我不接之后,冲到我上班的公司,大喊,叶馨你给我死出来!

    之后默默扯着我的手去找张涛,在大街对我大吼大叫。最后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要去见他,不要。

    默默使劲的扯我,直到最后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坐到了我身边。

    她说,你把静儿害了。

    默默把我的脸扳过来,她对着我说,你是祸害。

    大祸害。

    [005]

    其实在上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喜欢张涛的。我和他一起逃课,我偷家里的钱和他去上网、滑冰、抽烟、喝酒。他总会搂着我向外人介绍,看,我哥们,叶馨。

    我把我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包括我的第一夜。

    那是上高二的时候,我和他在校外的旅店,现在唯一留下的记忆是头顶上昏暗的灯光。

    一直摇晃着。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没有什么浪漫的剧情,没有什么感动的画面。

    就这样牵手,就这样在一起了。

    那些原本以为会发生的惊心动魄全都没有出现。

    张涛对我很好。

    ……

    真的很好。

    中间有过一个小插曲,吴飞曾狂追我,那时候我还一直做着张涛的小跟班,我白痴般的喜欢着向来看都不看我一下的张涛,任凭吴飞怎么追也不理睬。

    后来就在我招架不住,要向吴飞投降,接受吴飞的时候,张涛突然在班里吻了我。

    我依旧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温暖的早晨,下了课间操,大家都回教室时,张涛突然拉着我,在讲台上吻了我。他直视我的眼睛,吻变的越来越激烈。

    等到结束时,我在一片喧闹中看见了吴飞的眼睛。

    失望的。伤心的。

    像是战败的战士,空荡荡的战场上,只有自己身中数刀,鲜血直流。

    吴飞后来给我发短信,他说,我会一直等,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去照顾你。

    结果,第二天的时候,吴飞就和静儿成双成对了。

    吴飞那双失望但犀利的眼睛一直留在我心里。

    挥散不开。

    [006]

    第二天上班,一进公司我就看见了手捧一大束玫瑰站在那里的吴飞。

    吴飞跑到我的面前,引得所有人都向我看来。吴飞半跪在我面前,他说,小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笑了笑,说,静儿怎么办。

    吴飞双眼直视我,说,我只爱你一个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们两就这样僵持着,在老板走过来时,我走了过去,我说,对不起,我今天不舒服,我请一天的假。

    然后我落荒而逃。我去找默默。遇到这样突发事件我总是习惯去找默默,记得我第一次打胎的时候,就只有默默一个人陪我去。她拉着我的手,说,小馨,不怕,我在呢。已至于现在,我只要一抓着默默的手,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踏实。

    我冲进默默家,刚要开口,却又止住。

    我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静儿。默默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她用冰冷的声音说,坐那。

    默默此时拉我的手,冰冷冰冷的,我的心一下子就寒了。

    静儿的眼神刺痛了我。我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我站了起来,我大吼,又不是我的错,干妈这样看着我!

    静儿拿出一封信,扔到了我面前。

    我拿了起来,打开,信上写着:

    吴飞:

    如果张涛离开我,我就立刻接受你。

    希望你那时还记得我。

    叶馨

    这是大学毕业那天,吴飞一直喝酒,怎么劝都不听,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写了这封信给他。

    没想到这封信会被吴飞一直保存到现在。也正是这封信,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这封信,也使得静儿和默默都把矛头指向了我。

    我们三个就这样僵持着,最后静儿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她说,叶馨,滚。

    我抓起包就跑了出去。

    奔跑的时候我听见了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

    [007]

    静儿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时候我和静儿住在一个大杂院,静儿是那种极淑女的女孩子,所以我一直做着一个强悍的形象保护她。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有我在,她就不会受伤。

    没想到最后伤她最深的竟是我这个一直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人。

    竟是我。

    ……

    我混蛋。

    我当初就不应该给吴飞留任何希望,如果没有给吴飞那封信,静儿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

    就不会。

    我……是混蛋。

    我混蛋我混蛋我混蛋我混蛋我混蛋我混蛋我混蛋我混蛋。

    [008]

    我从吴飞空中知道了张涛离开我的原因。张涛想出一张属于自己的唱片,所以他现在拼命的讨好着EC唱片公司老总的女儿,橙橙。在利益面前,张涛轻易的就放弃了我。

    吴飞说,接受我,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之后,吴飞两片薄薄的嘴唇就贴了上来,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眼前的光和风景。

    以及身后的静儿和默默。

    等到吴飞和我接完吻时,两个人都已经消失了。而这一切我并不知道。

    爱情,在都市里被称做垃圾。

    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吴飞吻我的时候我竟没有抗拒,或许我内心深处就渴望着被征服。我迷恋能征服我的男人。就像张涛一样,他始终在我生命中扮演着高高在上的角色,而我则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乞求着他的关怀。

    我迷恋。从骨子里透漏出一个“贱”字。

    我没有接受吴飞,但也没有抗拒。我痴迷着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这是我20多年来一直都没有享受过的,我痴迷的失去了理智。

    我忘记了静儿。

    也许我在下意识中故意就把她遗忘,我害怕静儿把吴飞抢走,我并不是喜欢吴飞,只是我迷恋、痴狂这种被爱的感觉。我离不开吴飞,我需要他;但我却不接受他。

    我是个十足的坏女人。

    [009]

    默默和我原来是在KISS酒吧做服务员时认识的。熟悉起来的原因是,有一老男人一直盯着我流口水,却只一次次点不要钱的冰水,就在那个老男人要第十五杯的时候,默默直接从吧台里冲了出来,拿了一大罐冰块,丢到了那个老流氓面前。

    默默狠狠的说,噎死你丫的。

    于是,关于那个夏天的记忆,就剩下默默强悍的身影了。

    而这个强悍的身影昨天出现在了我领导面前,默默对那个领导说,叶馨是鸡,乱搞男女关系。

    之后的第二天,老板辞掉了我,还很委婉的问我多少钱一晚上,有打算包养我的意思。

    我拿起凳子照着他那比毕加索的画还抽象的脸砸了过去。之后,我在一片惊呼声中跑了出去。

    我强大了。

    ……

    ……

    我错了。

    我一出门就看见在喷泉旁接吻的静儿和吴飞,这个吻是那么小心,让人不忍心打扰。

    那么甜蜜,那么幸福。

    那么……

    我蹲了下来,大声的哭了起来。

    我已失去一切。

    我已体无完肤。

    [010]

    我坐在公车上。

    这像是设定好的剧情一样,一样的开始,一样的结束。

    仅仅是。

    我已无爱。

    今生,我已无爱。

    车发动了。开始了漫长的旅程。

    那一切所熟悉的,所迷恋的,都已消失。

    [011]

    默默曾在我耳边轻声言语。

    她说,此生,你,我,都已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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