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草木丰盈而长久。时聚清晨初晓,繁花茂绿由近及远,依径而次,清风一过,花音草语,腰舒叶摇。
长陵的天,总是早晚不同,一寒一热。姜昭明临行前特意给自己添衣，浅浅套在外面，冷风一来，也好紧衣取暖。
比如说现在，姜昭明跟在姜大人身后，默默给自己紧扣，整个人缩在外套里面，只露出一双黑溜的眼眸。
不远处是一块较大的平地，地面由石砖齐整铺陈，是二十多年前，朝廷迁都时拨款修筑的，因此地交通便利，商贩往来不绝，渐渐四周拔起百千栋屋舍店铺来，更是热闹非凡。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南璃皇帝早早下令，今日要将此地空出，用于送遣朝廷玉女前往临国。
这地是空出来了，旁边的酒楼屋舍可没有，好事之人提前做好准备，桌椅板凳打好，酒水茶点备上，就等着看玉女出国门的风姿。
南璃皇帝此举，堪称荒唐，可偌大朝廷却无一人站出，阻止此事，甚至有人主动站出，卖女求荣。
如此现象，宛若寒风过境，叫人背脊生凉。
姜昭明打了一个寒颤，默默看着姜大人。
是了，姜府，也是南璃皇帝点名要送出一名玉女的门府。
姜昭明，就是姜府推出的玉女。
但原本不是她，是她的双生姐姐，姜昭华。
姜昭明紧了紧衣襟。
好冷。
姜昭明自幼远离姜府，是鸣霄山的徒弟，鸣霄山众皆习内功，强身健体，且如今是时至盛夏，姜昭明不至于如此畏寒，种种不同寻常之处皆缘自恶毒侵体。
姜昭明估摸这毒，下在她下山回府的时候，直至今日已有一旬之长。毒虽霸道，但她平日里依靠功夫内力压制，也不至于毒发身亡，倒是自身所学武艺，十成不得施展。
这毒一日不解，她的本领一日不得施展。
姜昭明倒是没有所谓，不过是让她同长陵的小姐千金一样，身娇体弱罢了。长陵的姑娘不学功夫能活，她没有功夫就不能活了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姜昭明依旧安心的住在姜府，吃好睡好。
好日子持续到几日前，边境大捷，南璃皇帝宴请百官。
明面上是设宴邀请百官，庆祝开怀，实际是借功宴选妃。虽说正经皇后不会诞自这场荒唐戏下，但南璃皇宫朱门重宇，层楼叠榭，自是能容纳百妃千美。
心有成算的姜大人提早布置，他把姜昭华打扮得风姿卓约，百般难描，明恍若仙人。
他还肃然而立，面目严肃，要求姜昭华找准时机，把握机会，使用美人计，叫南璃皇目光离不了她，一举进入后宫。
姜昭明当时躺在姐姐的床上，被囊里暖洋洋，还有淡淡清香萦绕，她就窝在里头打盹。
姐姐房里，隔着竖竖屏风，重重绫绸，遮眼拦耳之物数众，姜昭明听见姜大人说，姜家百年兴衰，皆系汝身，为父望女成凤，助姜家百年辉煌。
姜大人走后，姜昭明立即爬起来问姐姐：“你要怎么办。”
姜昭华没有回答姜昭明的问题，反而是问她：“为什么下山来。”
姜昭明回答：“夫人命我下山保护姐姐。”
姜昭华顿了顿，又问：“昭明怨不怨。”
姜昭明面露疑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问。
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只能照猫画虎地问：“姐姐怨不怨。”
比起怨不怨这件事，姜昭明想，希望姜大人还没有发现自己偷偷隐瞒了中毒而使不了武功这件事，不然，这姜府的好日子怕是不好混。
不料，姜昭华听了她的话，笑了起来。
她的笑很浅，又很深，姜昭明还从中嗅到了一抹悲伤，但是她看不懂。
当晚，姜昭明乔装打扮一番，扮做使女做姐姐的跟班服侍。尽管她武功皆禁不可用，好在她跟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必要时刻，可以以身代之，护得姐姐平安。
与姜昭明想象中的虎洞狼穴不同，皇帝开的宴，画风十分对立鲜明。
高台上璃皇北坐，坐姿随意，面带潮红，案几上的酒杯被他左右摆弄，或东倒西歪，或高低重叠。反观他右侧端坐的螭纹蟒袍，玉面金冠，端是一股不怒自威的风范。
一边是歌舞酒香，金风玉露，一片金碧明黄，一边是规矩繁重，纪律严明，威严肃穆之景。
姜昭华端坐酒席，告诉姜昭明皇帝身边的黑色大氅，玉面郎君是当朝摄政王。
姜昭明正窝在姐姐的衣摆之下，偷偷啃瓜。姐姐这么一说，她就把目光投向高座上的摄政王。
她知道这个人，南璃边境大捷，是他的功劳。皇帝能够安居长陵，歌舞升平，绫罗绸缎，全靠摄政王安守边境。这场功宴，本该为摄政王庆祝。
南璃皇眼里看着美人，手下动作却是向着摄政王敬酒。
那摄政王也不恼，他笑盈盈接过。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只见东北面不知何时飞来许多只鸟，它们毛色鲜艳，即使混迹在晚宴歌舞之中也不觉有疑，当众鸟携花，勾戴丝缎飞越宴会高空，如此美丽的景象却产生了不和谐的因素。
那众鸟飞越之处，便是污秽之物倾盆而落之时。
姜昭明眼睛尖，早在众鸟欲飞时便察觉不对，一把就扯下贵女身后的绸缎盖在自己和姜昭华身上。
有人污秽之物掉落到人身上，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有人还未看清是何物，就已吓得惊叫连连。
姜昭明护着姜昭华，望向高台。
且瞧这皇帝周身的女人如花瓣舒展一般四散开来，宴会守护的侍从银甲溯回而上。
姜昭华握住姜昭明的手腕，大力之下，姜昭明不由看向姐姐。
看见她的目光朝向高台，姜昭明顺势而望，那些黄金甲哪里是去守护皇帝的，他们分明是摄政王的部下，拥护在摄政王的周边，只余几个小鱼小虾围着皇帝。
姜昭明当即懂了姐姐的意思。
在一片混乱之中，姜昭明顺利护着姜昭华逆流而上。
最后几步路，姜昭华推开了姜昭明的手。
前方如何绫罗锦绣，文瑶密石皆看这几步路如何走。
姜昭华一人上路，姜昭明就在后头小心跟着，她看姐姐步履轻盈，身段曼妙，巧笑言兮几句，便将那高台天潢贵胄拉下身。
清露玉液沾衣时，花枝鲜红艳丽处。
姜昭明卧潜在绿意深许的草木穴中，她睁眼观之，心却恍惚。
只听晚风摇叶，清风将一声轻笑送至姜昭明耳边。
有人！
在树上。
姜昭明心下大骇，被剧毒压制了武功，叫她只能当做凡人。可她依旧手握依凭，有把握在歹人跟前守护姜昭华。
可是现在，她倒是不知如何是好。是放人出去，通风报信，还是就地解决，隐瞒此事。
姜昭明大脑空空，屏息凝神一阵，决定将人就地解决。
为此，姜昭明放松了一部分用来压制毒素的武力，内力回旋，毒气随机朝四经八脉涌流，她咬咬牙，使尽内力的话，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从察觉到有人存在，再到作出决定，放出一部分内力，只不过是一刹那。
于是，还不等那人再发出任何声响，姜昭明已经一跃而起，身形如剑，欲将人从树上重力斩下。
那歹人不知此地竟还有人，一时不察，差点着了姜昭明的套，被她拿捏死穴。偏偏这歹人一身武力不凡，似乎多次经历被偷袭，养成了一副好习惯，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躲过姜昭明下的死手。
姜昭明见一招不行，不过瞬息之间，两人又连过几招，声音一招比一招大。
姜昭明这边是时刻注意周围事物的一举一动，她听见不远处的两人动作微顿，又贴面瞧见前方这歹人嘴角抽动，欲放声大喊。
姜昭明即刻放出更多内力，手一后一前，速度极快掏出之前被她揉搓成团，遮一路排泄物的大功臣，一扔，就堵住了歹人的嘴。
那歹人下意识想扯开嘴里的绫罗，这就叫姜昭明逮住机会，手肘压堵团状物，又狠狠将人扯落。
南璃皇帝酷爱花红柳绿，繁华贵重之物，好显示他无上的尊贵，南璃宴会上装饰用的绫罗，又怎么不花里胡哨呢。
这绫罗除了揉搓成球的部分，还有须尾分叉成段的部分，这些丝织物相互勾连，尾坠金饰。在与歹人相接触时，便被姜昭明以内力织做成网，死死缠绕住敌人，叫他一时挣脱不得。
歹人难缠至极，姜昭明一时半会无法解决此人，只好压着人往外翻。
她死死扣住歹人腰部，摁住他的嘴让他不能发生，绫罗束缚歹人的双手，她便以自己双腿做绳，按住歹人的腿部力量，同时用内力包裹住两人的气息，目的是悄无声息离开。
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姐姐，姜昭明想。
不知道滚了多少圈，姜昭明侧耳听之，已经是听不到姜昭华那边的响动了，她将分散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头。
此时此刻，不说别的，两人的相互挣扎与被挣扎的纠缠武斗下，散落的头发欲发交缠得难舍难分，还有些蚊虫烂叶参杂其中。
这时，天际边绽放出美丽惊艳的巨大烟花，耳边知了蝉鸣被巨大的烟火声取代，透过星星烟花光芒，姜昭明看见了一双水灵灵的墨色眼眸。
她暗道一声，糟糕。
手掌比脑快，一巴掌拍过去，盖住了歹人的眼睛。
歹人见她疏忽，连忙手脚并用，一番轻巧动作，眼看着就要挣脱束缚。
谁想，比歹人更快的，是姜昭明的额头。
怦！
姜昭明一个铁头功，直叫人眼冒金星。
姜昭明乘机连点穴位，再铺之于毒，好不容易叫人昏死过去。
完事，姜昭明扶住额头，她也有些晕了，倒不是因为铁头功，而是因为毒。
她连忙调转剩下的内力全力压制住身体中的毒素，内力隐息下去，她便控制不住手脚发软，像一滩水一样化开，跌倒在歹人身上。
看样子，今日怕是直接杀不了这个人。
姜昭明一边想，一边安静调息。
她是一个比起记住一个人的样貌，更容易记住一个人气息的人。虽然她不喜欢被人看见样子，虽然这张脸是易容过后的假脸，但是她依旧没有安全感。
如果这个人没死，姜昭明歇息一会，默默摸出身上藏的毒给人喂下去。
如果这个人没死，她也已经记住这个人的气息了。
今后再相遇，必定是歹人死自己活。
长陵的天,总是早晚不同,一寒一热。姜昭明临行前特意给自己添衣，浅浅套在外面，冷风一来，也好紧衣取暖。
比如说现在，姜昭明跟在姜大人身后，默默给自己紧扣，整个人缩在外套里面，只露出一双黑溜的眼眸。
不远处是一块较大的平地，地面由石砖齐整铺陈，是二十多年前，朝廷迁都时拨款修筑的，因此地交通便利，商贩往来不绝，渐渐四周拔起百千栋屋舍店铺来，更是热闹非凡。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南璃皇帝早早下令，今日要将此地空出，用于送遣朝廷玉女前往临国。
这地是空出来了，旁边的酒楼屋舍可没有，好事之人提前做好准备，桌椅板凳打好，酒水茶点备上，就等着看玉女出国门的风姿。
南璃皇帝此举，堪称荒唐，可偌大朝廷却无一人站出，阻止此事，甚至有人主动站出，卖女求荣。
如此现象，宛若寒风过境，叫人背脊生凉。
姜昭明打了一个寒颤，默默看着姜大人。
是了，姜府，也是南璃皇帝点名要送出一名玉女的门府。
姜昭明，就是姜府推出的玉女。
但原本不是她，是她的双生姐姐，姜昭华。
姜昭明紧了紧衣襟。
好冷。
姜昭明自幼远离姜府，是鸣霄山的徒弟，鸣霄山众皆习内功，强身健体，且如今是时至盛夏，姜昭明不至于如此畏寒，种种不同寻常之处皆缘自恶毒侵体。
姜昭明估摸这毒，下在她下山回府的时候，直至今日已有一旬之长。毒虽霸道，但她平日里依靠功夫内力压制，也不至于毒发身亡，倒是自身所学武艺，十成不得施展。
这毒一日不解，她的本领一日不得施展。
姜昭明倒是没有所谓，不过是让她同长陵的小姐千金一样，身娇体弱罢了。长陵的姑娘不学功夫能活，她没有功夫就不能活了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姜昭明依旧安心的住在姜府，吃好睡好。
好日子持续到几日前，边境大捷，南璃皇帝宴请百官。
明面上是设宴邀请百官，庆祝开怀，实际是借功宴选妃。虽说正经皇后不会诞自这场荒唐戏下，但南璃皇宫朱门重宇，层楼叠榭，自是能容纳百妃千美。
心有成算的姜大人提早布置，他把姜昭华打扮得风姿卓约，百般难描，明恍若仙人。
他还肃然而立，面目严肃，要求姜昭华找准时机，把握机会，使用美人计，叫南璃皇目光离不了她，一举进入后宫。
姜昭明当时躺在姐姐的床上，被囊里暖洋洋，还有淡淡清香萦绕，她就窝在里头打盹。
姐姐房里，隔着竖竖屏风，重重绫绸，遮眼拦耳之物数众，姜昭明听见姜大人说，姜家百年兴衰，皆系汝身，为父望女成凤，助姜家百年辉煌。
姜大人走后，姜昭明立即爬起来问姐姐：“你要怎么办。”
姜昭华没有回答姜昭明的问题，反而是问她：“为什么下山来。”
姜昭明回答：“夫人命我下山保护姐姐。”
姜昭华顿了顿，又问：“昭明怨不怨。”
姜昭明面露疑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问。
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只能照猫画虎地问：“姐姐怨不怨。”
比起怨不怨这件事，姜昭明想，希望姜大人还没有发现自己偷偷隐瞒了中毒而使不了武功这件事，不然，这姜府的好日子怕是不好混。
不料，姜昭华听了她的话，笑了起来。
她的笑很浅，又很深，姜昭明还从中嗅到了一抹悲伤，但是她看不懂。
当晚，姜昭明乔装打扮一番，扮做使女做姐姐的跟班服侍。尽管她武功皆禁不可用，好在她跟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必要时刻，可以以身代之，护得姐姐平安。
与姜昭明想象中的虎洞狼穴不同，皇帝开的宴，画风十分对立鲜明。
高台上璃皇北坐，坐姿随意，面带潮红，案几上的酒杯被他左右摆弄，或东倒西歪，或高低重叠。反观他右侧端坐的螭纹蟒袍，玉面金冠，端是一股不怒自威的风范。
一边是歌舞酒香，金风玉露，一片金碧明黄，一边是规矩繁重，纪律严明，威严肃穆之景。
姜昭华端坐酒席，告诉姜昭明皇帝身边的黑色大氅，玉面郎君是当朝摄政王。
姜昭明正窝在姐姐的衣摆之下，偷偷啃瓜。姐姐这么一说，她就把目光投向高座上的摄政王。
她知道这个人，南璃边境大捷，是他的功劳。皇帝能够安居长陵，歌舞升平，绫罗绸缎，全靠摄政王安守边境。这场功宴，本该为摄政王庆祝。
南璃皇眼里看着美人，手下动作却是向着摄政王敬酒。
那摄政王也不恼，他笑盈盈接过。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只见东北面不知何时飞来许多只鸟，它们毛色鲜艳，即使混迹在晚宴歌舞之中也不觉有疑，当众鸟携花，勾戴丝缎飞越宴会高空，如此美丽的景象却产生了不和谐的因素。
那众鸟飞越之处，便是污秽之物倾盆而落之时。
姜昭明眼睛尖，早在众鸟欲飞时便察觉不对，一把就扯下贵女身后的绸缎盖在自己和姜昭华身上。
有人污秽之物掉落到人身上，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有人还未看清是何物，就已吓得惊叫连连。
姜昭明护着姜昭华，望向高台。
且瞧这皇帝周身的女人如花瓣舒展一般四散开来，宴会守护的侍从银甲溯回而上。
姜昭华握住姜昭明的手腕，大力之下，姜昭明不由看向姐姐。
看见她的目光朝向高台，姜昭明顺势而望，那些黄金甲哪里是去守护皇帝的，他们分明是摄政王的部下，拥护在摄政王的周边，只余几个小鱼小虾围着皇帝。
姜昭明当即懂了姐姐的意思。
在一片混乱之中，姜昭明顺利护着姜昭华逆流而上。
最后几步路，姜昭华推开了姜昭明的手。
前方如何绫罗锦绣，文瑶密石皆看这几步路如何走。
姜昭华一人上路，姜昭明就在后头小心跟着，她看姐姐步履轻盈，身段曼妙，巧笑言兮几句，便将那高台天潢贵胄拉下身。
清露玉液沾衣时，花枝鲜红艳丽处。
姜昭明卧潜在绿意深许的草木穴中，她睁眼观之，心却恍惚。
只听晚风摇叶，清风将一声轻笑送至姜昭明耳边。
有人！
在树上。
姜昭明心下大骇，被剧毒压制了武功，叫她只能当做凡人。可她依旧手握依凭，有把握在歹人跟前守护姜昭华。
可是现在，她倒是不知如何是好。是放人出去，通风报信，还是就地解决，隐瞒此事。
姜昭明大脑空空，屏息凝神一阵，决定将人就地解决。
为此，姜昭明放松了一部分用来压制毒素的武力，内力回旋，毒气随机朝四经八脉涌流，她咬咬牙，使尽内力的话，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从察觉到有人存在，再到作出决定，放出一部分内力，只不过是一刹那。
于是，还不等那人再发出任何声响，姜昭明已经一跃而起，身形如剑，欲将人从树上重力斩下。
那歹人不知此地竟还有人，一时不察，差点着了姜昭明的套，被她拿捏死穴。偏偏这歹人一身武力不凡，似乎多次经历被偷袭，养成了一副好习惯，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躲过姜昭明下的死手。
姜昭明见一招不行，不过瞬息之间，两人又连过几招，声音一招比一招大。
姜昭明这边是时刻注意周围事物的一举一动，她听见不远处的两人动作微顿，又贴面瞧见前方这歹人嘴角抽动，欲放声大喊。
姜昭明即刻放出更多内力，手一后一前，速度极快掏出之前被她揉搓成团，遮一路排泄物的大功臣，一扔，就堵住了歹人的嘴。
那歹人下意识想扯开嘴里的绫罗，这就叫姜昭明逮住机会，手肘压堵团状物，又狠狠将人扯落。
南璃皇帝酷爱花红柳绿，繁华贵重之物，好显示他无上的尊贵，南璃宴会上装饰用的绫罗，又怎么不花里胡哨呢。
这绫罗除了揉搓成球的部分，还有须尾分叉成段的部分，这些丝织物相互勾连，尾坠金饰。在与歹人相接触时，便被姜昭明以内力织做成网，死死缠绕住敌人，叫他一时挣脱不得。
歹人难缠至极，姜昭明一时半会无法解决此人，只好压着人往外翻。
她死死扣住歹人腰部，摁住他的嘴让他不能发生，绫罗束缚歹人的双手，她便以自己双腿做绳，按住歹人的腿部力量，同时用内力包裹住两人的气息，目的是悄无声息离开。
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姐姐，姜昭明想。
不知道滚了多少圈，姜昭明侧耳听之，已经是听不到姜昭华那边的响动了，她将分散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头。
此时此刻，不说别的，两人的相互挣扎与被挣扎的纠缠武斗下，散落的头发欲发交缠得难舍难分，还有些蚊虫烂叶参杂其中。
这时，天际边绽放出美丽惊艳的巨大烟花，耳边知了蝉鸣被巨大的烟火声取代，透过星星烟花光芒，姜昭明看见了一双水灵灵的墨色眼眸。
她暗道一声，糟糕。
手掌比脑快，一巴掌拍过去，盖住了歹人的眼睛。
歹人见她疏忽，连忙手脚并用，一番轻巧动作，眼看着就要挣脱束缚。
谁想，比歹人更快的，是姜昭明的额头。
怦！
姜昭明一个铁头功，直叫人眼冒金星。
姜昭明乘机连点穴位，再铺之于毒，好不容易叫人昏死过去。
完事，姜昭明扶住额头，她也有些晕了，倒不是因为铁头功，而是因为毒。
她连忙调转剩下的内力全力压制住身体中的毒素，内力隐息下去，她便控制不住手脚发软，像一滩水一样化开，跌倒在歹人身上。
看样子，今日怕是直接杀不了这个人。
姜昭明一边想，一边安静调息。
她是一个比起记住一个人的样貌，更容易记住一个人气息的人。虽然她不喜欢被人看见样子，虽然这张脸是易容过后的假脸，但是她依旧没有安全感。
如果这个人没死，姜昭明歇息一会，默默摸出身上藏的毒给人喂下去。
如果这个人没死，她也已经记住这个人的气息了。
今后再相遇，必定是歹人死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