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看了看无双一脸认真的样子,点点头:“好吧。”向不远处的藤蔓蔓生地一挥手“走!”

    无双跟在华锦的身后。少女身上套着灰紫色麻衣,紫色腰带束着柳腰,白色缚带缠紧了袖口,动作灵巧,脚步轻盈。

    这春藤长了几年,韧性很好,其上还长着枝叶,点缀着黄色小花朵。华锦用药锄麻利地斩下几根,一股脑扔给无双,又去挥锄头。

    无双不知道怎么编,没有动手。华锦一看这情况,将三束春藤的一头塞到无双的手里:“喏,拿着,还得我来。”

    无双抿着笑:“是呀,小医仙聪慧绝伦。”

    很快,华锦已经编好了藤绳,一头系在一棵大树上,又让无双拿着,认真叮嘱道:“千万不要松手哦。”

    无双拿着绳子在小臂上绕了半圈,又在手里攥着,回道:“好,你去吧。”

    华锦将藤绳往自己腰上缠,向悬崖边走去,作势要下去,“我下去了哦~”

    回头却看到无双淡然地站着,认认真真地拉着绳子。

    华锦手捏着藤绳,轻轻地哼了一声,小声念叨:“做人还是得赖皮一点,怕高也不是我的错。”

    几步小跑,华锦溜到无双的身边,把自己腰上的藤绳解下来,就往无双的腰上缠。少年的腰很细,华锦很容易就将藤绳穿过了无双的身后,又在身前拉紧打好了结。

    无双静静地站着看她,忍着笑意,疑道:“小医仙,你这是干嘛呀。”

    华锦溜到无双的身后,双手推着少年往悬崖边走:“哎呀,求求你了,我怕高,你帮我摘一下嘛,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药膳呀。”

    无双在心里很无奈,果然被我猜中了,就知道这丫头没这么好心。但也遂着华锦的力慢慢往悬崖边走去,说道:“那你可千万别松手啊,帮我拉住绳子。”

    无双一边走,一边松开臂上虚虚绕着的藤蔓,一边扯下腰间的垂带在手上缠紧,方便抓覆崖壁上的凸起岩石。

    华锦在身后用力地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无双下了悬崖,手脚并用,面向悬崖,慢慢挪动着向下。

    华锦跑来趴在悬崖边朝下看,“左边左边,往下往下,抓住那块石头。”伸出手指,指点着方向。

    “你好好拉着绳子呀,跑过来干什么。”无双仰头朝着华锦喊着。

    “别担心,我都绑好了,我怕你找不到。”华锦手上又拽着绳子,扬了扬“你看,我也帮你拿着绳子呢。”

    无双一个脚滑,哎呀一声,一下滑落了好几丈远。华锦手里的藤绳簌簌地被拽下去好长一段,勒得手心里一片红,来不及看手,急道:“你怎么样了,能抓稳吗,快拉住绳子!我拽着你呢!”

    无双抓住了一块岩壁的凸起,存心吓吓这坏心眼的姑娘:“我都不敢看了,好高啊,我腿都抖了。”然后低头扑哧一声轻笑了出来。

    华锦看不见无双的偷笑,心里愧疚极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怎么能让别人代我承受危险呢。

    “要不你上来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华锦愧疚地喊道。

    “没事,快到了。”无双喊道。其实这个位置他就算不用藤蔓系着,只驭剑也可以下来,但是华锦一脸小心思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山腰间白雾笼罩。往下攀爬了一段,渐渐能看清楚山间的样子,只见崖底也是郁郁葱葱的一片。

    九叶心兰就在不远处,无双慢慢靠近,将整株挖了出来,放进怀里。此时不加内力喊话已经听不见对方了,崖下星星点点看不清晰,无双便直接按原路向上攀登。

    华锦看无双的身影时而隐没在吹来的山雾之中,时而又现出,眼睛也不敢眨,生怕出事。

    还好过了一会,无双安全地回来,华锦伸手给无双接应他,少年握住少女嫩白的手一借力便跃上了崖顶。

    无双从怀里掏出九叶心兰摇了摇,声音清越:“你要的,拿回来啦。”知她珍惜,轻轻地递给了华锦。

    华锦接过后小心安置在药篓里面,拉过无双衣摆转了一圈,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又解开他手上的绑带,确认了一番没什么伤痕,终于放下心来。

    无双却注意到华锦手上的红痕,想到应该是为了抓住藤绳导致的,心里有些后悔,不应该这样逗她的。

    “回去吧,我要回去把九叶心兰种起来,等需要入药时再用。”华锦背起了药篓。

    无双将解下来的绑带重新系回腰间的蹀躞带上,跟着华锦下山而去。

    剑心冢外,一队人马约莫五六个人,着黑衣,戴头巾,聚在林中商议。当首的一个男子一拳捶在身旁的青竹上,震得竹叶晃动,枯叶纷纷下落。男子手上黑色纹路弯曲延伸着没入袖内。开口道:“玄枵大人,华锦医师前日已经进剑心冢了,她是我们此行的重要目标,是在里面动手,还是等她出来?”

    被称作玄枵的男子头上戴着黑色斗笠,黑色薄纱垂下,看不清脸色,但声音低哑并不着急:“剑心冢内没什么高手,先去探探情况。”

    华锦带着无双回到了她在这几日的住所,是一座建在剑心冢东南角的朴素院落,原来这正是从褪心池下山进入剑心冢的必经之地。

    院子里晒满了各式草药,还有些新鲜的原材未及炮制,药香缭绕着整个院子。

    华锦从院子里捧了一个广口的陶罐,早已经放好了土,她轻轻地将九叶心兰的根部埋到了土里,喷了水,又覆上一层苔藓,喷些水,放在了阴凉处。

    无双看着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你果然是早有预谋啊,只差个人帮你把九叶心兰挖上来了,还说什么要割了花叶。”

    华锦不敢接话,挠挠头,小声嘟囔:“其实整株虽然好,但有花叶也是够的。”

    华锦转移了话题:“天色将暗,等我一下,我去准备晚饭,为表感谢,今天在我这院子里用餐吧。”

    院中确实摆着一个竹子编的小桌子和一把小椅子。无双径直走过去坐下:“那你可快点,腹内空空啊。”

    华锦一步一跳地跑到对面的厨房内开始处理食材。说是厨房,也只是用柱子撑起来顶棚的一个地方,无双可以看到少女开心且忙碌的身影。

    “我在药王谷,都是我做饭给师傅吃,手艺很不错呢。”华锦骄傲道。

    无双微微点头,一派期待的样子:“两年前在天启见你后,还是第一次再遇吧,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华锦笑了一声:“总比你躺着,我在救你好吧,还挑什么地方!”

    少女没有意识到少年话中的“没想到”也许是因为他曾想过希望再见她。

    天色暗去,沉静的蓝色如厚重的纱幕覆盖了整个大地,星月渐渐攀上夜空。

    热腾腾的药膳汤煲和几个小菜,一壶清酒被端上了小竹桌。华锦又从屋内拿了个小竹椅放在桌边,翩然落座了。

    无双拿起酒壶为各自斟了一杯酒。

    华锦拿起酒杯,正色道:“为相遇干一杯吧,好久不见,无双。”说完,又笑了起来,少女的笑容在月光溶溶下纯美可爱。

    无双亦举起酒杯,“好久不见,华锦。”也抑制不住微微笑着。春日夜晚的暖风拂过,少年眉间的朱砂红痣在蓝色夜幕下是绮丽艳色。

    用完药膳,无双告诉华锦,自己是为了洗涤大明朱雀的戾气,所以每日要在山上的褪心池洗剑,如需找他可以直接过去。

    无双与华锦告别,又返回了褪心池。

    重新开始洗剑,池水仍然是冰寒刺骨,但想起少女今天在紫藤花下酣睡的样子,在悬心崖边撒娇着急的样子,在月下对酌的样子,不由地露出笑容,觉得剑心冢一行真是不亏。

    收回大明朱雀,无双开始打坐调息。

    华锦整理完了院中的草药。这院落也就春日来住上半月,因此虽空阔但并不修整,一个人住了一间房子,还有好几间是空着的。不如叫无双过来住,一方面离每日去褪心池也近,另一面也好和自己作伴。

    华锦这样想着便背了自己的随身小挎包,向无双告诉她的褪心池走去。

    夜色昏暗,山间小路难行,还好石头铺了小径不至于迷路,来到了褪心池碑立之处,华锦拍了拍手,开心道:“就是这里了。”

    奇石阵法的解开方式华锦已经听无双说过,无阻碍地进入,看到无双在池水边打坐。

    “好冷啊。”华锦忍不住抱紧了自己,这池边的温度怎么比外面低这么多。

    无双知道华锦来了,但是并未睁眼,他正在调理内息,将身体里的寒意渐渐散发出去,又需要涤荡魔剑带给他的嗜血之意,甚至额头上有一层薄汗渗出。

    华锦掏出手帕擦了擦少年的额头。轻声道“无双,你还好吗?”见少年没有回应,便也盘坐在对面,将手肘撑在膝上,手背抵着下颌,静静地看着。

    无双内力在全身经脉中运转一个大周天,感知到华锦一直没走,怕她太冷,便睁开眼,运气归入丹田。

    “华锦,这里太冷了,有什么事吗?可以到外面说。”无双看着华锦冻白了的手指尖。

    华锦看无双睁眼,担忧道:“你看上去内力运行阻滞,每日洗剑,你是不是很痛苦?”

    无双点头:“我需以内力运转对抗,运行时确实痛苦,但是结束了就不痛了。”其实在不调息时,剑之嗜杀意仍然会不断影响他,只不过是习惯了这种克制忍耐。

    “无双···我想我可以帮你。”华锦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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