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晴之时,辛百草带着华锦和银祈启程回药王谷。

    药王心情很好,背着自己的包袱,差点儿蹦起来。他甩着袖子感叹道:“唉,这人老了,不就是希望徒儿们都在身边吗~哈哈哈”

    华锦也忍俊不禁,挽着师傅:“您是不是在抱怨我在外的时间太多了?”

    辛百草哼哼了一声,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小徒儿,我这回可是找了一个医术奇才啊,要是你走了,你师弟还可以继续继承为师的衣钵呢!”

    华锦忍不住再次强调银祈的身份:“师傅,他是银衣族的大祭司,碎离堂的少主,恐怕不会在北离留太久的。”

    银祈立刻自证:“我也与你一样只为求医术之道。”他的银发被松散地用一支木簪子挽起,腰间挂着酒葫芦,确实不再像那个银丝白袍的威严祭司了。

    走了晌午,路过一个河边浅滩,三人停下来打水。

    辛百草蹲在一旁在地上搜寻着什么,时不时还动手去拨动。

    “师傅?你在做什么?”华锦觉得有些奇怪,走到辛百草的前面去一看究竟。

    辛百草举起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徒儿们,为师来考考你们,看你们识得这草药,说出它更多的妙用!”

    华锦叹了口气,把师傅手里的小草挖了过来,摩挲了一下叶片,又放在鼻子下嗅闻了一下。

    “这不就是最常见的五行草吗?清热凉血,捣烂做膏可敷皮癣。”华锦把玩了一下手中的小草。

    银祈单手背在身后,踱步过来,接过这株小草仔细看了看,“不错,入药可明目、解毒。”

    辛百草神神道道:“哦?再看看,看谁说得多。”

    华锦回抱着自己的双臂,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若是食用,可治疗痢疾肠痛;若食用过量,恐怕人虚体寒。”

    “小锦博学。”银祈在一旁笑得温柔:“你说了三个用途,我已经说了两个,还有一个是你肯定不知道的。”

    华锦挑眉,似是有些不信:“是什么?”

    “还可以做烤鱼!”银祈勾起嘴角,揭开了谜底。

    “怎么可能?五行草味腥,做鱼肯定更腥了。”华锦将手中的小草抛到了银祈身上,“你既然如此说,不如你试试,请吧!”

    华锦,朝着河水的方向摆了一个请的姿势,对着辛百草撒娇道:“师傅,我们是应该开饭了。”

    银祈耸耸肩,带着可惜道:“我烤鱼是可以,但是没有鱼呀,难为无米之炊。”

    “要鱼可以呀,你等着。”华锦解下腰间挂着的绕指柔,在手中转了一个圈,砍了几根具有韧性的树枝,坐在石头上,开始编织鱼篓。

    辛百草已经开始捣鼓挖一个火坑。

    银祈看着师徒二人不禁摇头笑起来,北离鼎鼎有名的两位神医,平时竟然醉心山野?

    银祈半蹲下来,看着华锦灵巧地将树枝编织穿梭,林间碎光洒在少女的发上,他忍不住问道:“小锦,你平时在这山林间,有没有人陪你?”

    华锦拿着绕指柔削了一根树枝的皮,让鱼篓的入口更加紧密,抬眸疑惑地看银祈:“之前未曾想过这些。”

    “之前?那之后呢?”银祈看着她。

    “之后,也许会有。”华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没有再看银祈,但是回答却带着娇羞的笑意。

    她走到河边,挪了些浅滩的石头,拦了个漏斗型的水域,将鱼篓摆好,又撒了些干粮碎屑在里面作为诱饵。

    做完捕鱼陷阱,又回到树下的石头上坐下,“好了,等着吧,鱼儿们愿者进篓。”

    “小徒儿,这样会不会太慢啊!你俩要不直接去叉鱼吧,为师还能快点吃上。”辛百草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生火了。

    华锦被她师傅气到了:“这是冬天啊,水这么冷,谁能下去叉鱼!”

    辛百草挠挠头,“好吧好吧。”

    银祈没有再留在华锦旁边,反而在周围漫步起来,在林间时而伫立,时而弯腰拂过些野草野花。华锦看着他的身影,心想,如那日在银衣族初见,他在山林间才是真正的谪仙人。

    等了半晌,竟然真被华锦逮了几条鱼上来,三人在河边挖了一个火坑,银祈开始烤鱼。

    一边翻动着鱼,一边将刚刚采摘来的野菜捣碎塞入鱼肚子里。

    华锦拨了拨银祈摘来的野菜,“这也不是五行草呀。”

    “确实不是,我刚刚只是想骗骗你,没想到你真能逮上鱼来。”银祈无奈道,他将自己的银发撸到背上放好,免得散落下来。

    “若不是想看看五行草真能做鱼,也不用在此耽搁半天啦。”华锦埋怨道,“那这也是你的独家秘方?未曾见过。”

    银祈点头,“自然是秘方,让你尝尝绝对不后悔。”

    “每次都骗我,下次不可以了。”华锦记起银祈曾在银衣族骗她有制毒的毒方,结果明明没有。

    三人一人发了一条鱼,面面相觑,华锦和她师傅默契地看着银祈:“你先吃。”

    银祈失笑:“谨慎!好,我先尝尝熟了没。”一块雪白的鱼肉被撕了下来,香味萦绕,银祈尝了一口道:“绝对美味。”

    华锦也撕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莞尔:“确实不错,有股柑橘类的香味,奇妙。”

    辛百草早已尝了起来,“小檬草的香味,果然是清香呀。”

    三人在品尝之时,铁马盔甲摩擦之声由远及近,在不远处落马安营扎寨。几名军伍人士走了过来。

    朝三人抱拳:“几位,我等乃北离守军在此稍作修整,诸位请勿在此处,免得有探听军事情报的嫌疑。”

    华锦微微歪头:“你的意思是赶我们走?”

    那人声音洪亮,语气生硬:“姑娘言重,我只是奉上官之命清理附近场地,天色将晚,前头有小镇旅宿,继续待在此处,恐怕要露宿了,对各位也不利。”

    银祈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和草叶,伸出手把华锦拉了起来。他对辛百草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先出发吧。”

    辛百草背上自己的包袱,华锦的包袱则被银祈接了过去。三人迎着渐渐下落的太阳,向前方的小镇而去。

    赶在夜幕刚刚降临之时,几人进入了小镇,找了一家旅宿住下。

    银祈送华锦回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怎么了?”华锦皱眉问道。

    银祈靠在门框边,压低声音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华锦仰头看他,小声问:“是谁?”

    “尚不知道来意,不如先等等看。”银祈嘱咐道:“你晚上小心。”

    年关将近,即使是小镇上,也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灯笼的红光笼着窗棂。银祈望了一眼窗户,“晚上关好门窗,不要睡得太死。”

    说着话,他又走到动手窗边检查了一番,才放下心来:“我先回去了。”

    华锦梳洗了一番,窗外是街边,仍然有些沿街叫卖声传来。她走过去支开窗户看看,惊动了飞虫,飞虫颤悠悠地飞到空中。

    “江湖这么危险的吗?”华锦叹了一口气,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囊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在窗台和门口都轻薄地洒了一层药粉。

    药囊里面还有一块小绢布,正是前几日银祈截获的来往信函,华锦把它要了过来,打算寄给萧瑟看看,但未到熟识的几个驿站,一时之间无从发出。

    华锦又照着绢布上的内容誊抄了一份,为保无虞,一份直接寄往百晓堂,一份送往雪月城给司空城主,这样应该确保萧瑟能看到了。

    本以为今晚跟踪的人会动手,没想到华锦辗转反侧半夜竟然平平安安,毫无动静。第二日她顶着黑眼圈下楼用早膳,席上颇为责怪地瞄了银祈一眼。

    辛百草丝毫无所觉,只觉得两个徒儿之间怎么总是暗流涌动的。

    第二日重新出发,天空中又下起了雪,路上泥泞也被白雪慢慢覆盖,荒野之间前后无人,只有些枯瘦树木仍然静静地伫立着。

    雪地上踪迹难以隐藏,银祈凑到华锦身边:“这里是他们动手的最后机会了,否则等到了前面的开阔地方,必然暴露无遗。”

    华锦的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她挽住了辛百草,故意放慢了脚步,仿佛在欣赏沿途的风景,实则在暗中观察四周的动静。

    银祈看似掸着身上的风雪,忽地扯下腰间的碧玉葫芦朝后方树丛中掷去。

    “咔嚓”枯枝被压断的声音传来,一个人影倒在地上,按住胸口,强忍着没有发出痛呼。

    华锦三人围了上去,观察这个穿得黑乎乎的人,对方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面色发绀。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华锦厉声问道。

    那人挣扎着爬起来,手脚并用转身逃跑,但没迈出几步,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华锦看那人脸色不对,怕他身上带了毒性,走近几步,谨慎地折了根木枝将他翻了过来。

    “是服毒。”银祈查看了一下跟踪者的面色和手部,“已经死了。”

    雪仍然在下着,静谧无声,似乎将荒野之地隔绝得愈发无人知晓。

    “先走吧,找个地方避避风雪。”辛百草神色凝重,对两个徒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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