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与温家姐弟一同回到了司空府,三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不好在大街上议论他国的使臣。

    刚踏进府门,温妙妙便憋不住话了,低声对华锦和温妙吉说:“那两个南诀来的使臣,看起来有些蹊跷。尤其是那位打头的,听说是他们南诀的九皇子,眼如鹰隼一般利,看着就是个狠人。”

    温妙吉点了点头,眉头微皱:“确实如此,他身旁的那位圣女祭司,也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曾在何处见过。”

    华锦听到两人的议论,亦在心中觉着有一丝熟悉感,但隔着重重人群也看不真切,更何况那二位还戴面罩的戴面罩,戴面纱的戴面纱。

    傍晚时分,萧瑟终于完成了一干繁重事务,在府内设下了丰盛的宴席接待南诀使臣。华锦坐在北离这边,默默地品味着美食,眼神却不时地扫向主桌上南诀的那位九皇子和圣女祭司。

    温家姐弟偷偷靠近,温妙妙低声道:“华姐姐,对面南诀来了好些人,后面几天可有热闹看了。”

    华锦放下筷子,轻声道:“你总是爱这些热闹的场面,南诀亦是卧虎藏龙的,上次去南诀你就是九死一生,这次你虽然要参加的只是比试,也得好好保护自己。”

    宴席进行至一半,南诀九皇子举起了酒杯,目光扫过众人,风轻云淡地道:“在下段九翊,乃南诀的九皇子,望七日之后举办的大会,各位都踊跃参加,让我看看谁才是这南诀北离真正的翘楚!”

    南诀的圣女祭司则在一边自己给自己斟酒,仰头饮下,酒液滚过喉咙,进入肺腑。

    她似乎一点不在意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看似好像要醉了,迷迷朦朦间,将目光最后落在了华锦身上。她微微一笑,道:“久闻北离佳人如花似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宴席结束后,众人都接连散场,华锦和温家姐弟一起住在去年春夏住过的院子里。

    打闹之间日子过得飞快。南诀九皇子到了之后,南诀的人受到了约束,这几日连摩擦都变少了。明日便是比试开始的第一日,萧瑟找了个空来华锦住处找她打听消息。

    他示意不必坐下了,稍等就走。华锦只好随他,也站着跟他说话。

    萧瑟神色凝重地问:“华锦,我打探到南诀此次最令人忌惮的是一位小刀仙,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但刀术诡谲,出手狠辣,不久前才在南诀江湖上成名,连下战书挑战了南诀多位前辈,均是速胜。你南诀一行是否听说过他?路数如何?”

    华锦思索片刻,答道:“如果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人,那确实是个高手。若以我现在听闻的北离年轻一代与他一战,除了雷无桀他们,恐怕胜算很低。”

    萧瑟点了点头,叹道:“此次比试大会,刀剑之争受到所有人的关注,我必须提前安排些人,若全都在他刀下败下阵来,我颜面无光也就罢了,丢了北离的面子恐怕我那个哥哥都要对我起杀心了。”说罢,萧瑟就离去了。

    窗前可看见弯月升起,华锦遥望了一眼,便低下头洗漱了起来。

    忽然听到窗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华锦一抬头就见录七淼正坐在窗台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你们刚刚——是在说我吗?”录七淼的声音轻佻,带了几分揶揄。

    华锦微微一怔,有些愠恼地问道:“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录七淼笑了笑,如雪月城上空的弯月般神秘:“你说归去来,却只归去久久不来,我只能来北离找你了。”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顺便,拿个第一给你看看?让你知晓知晓当今武林都是些什么庸才。”

    华锦皱眉:“你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参加比试?”

    录七淼摇了摇头,轻声道:“比试只是借口,我来,是为了你。”

    华锦沉默不语:“就算你不想说真话,也不必如此吧。如果想赢得比试,好好回去准备,赖在我这里可没什么助益。”

    录七淼:“那好,如果我最后赢了,你以后就都要喊我小七。”还没等华锦回答,他利落地翻身走了。

    翌日,少年英雄比试大会正式拉开帷幕。

    偌大的医馆门前空地上,人群早已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草味,混合着淡淡的甜腻气息。

    华锦并未参加,只是坐在场外,因对医术比较感兴趣,首选就去看了医毒之道的擂台,发现竟然还有人比试蛊术。

    华锦默默观察着场上的比试。银祈被邀请为评委,他站在台前,目光如炬,一一点评着参赛者的毒术、蛊术,指出其优劣势与改进之道。

    华锦站在人群外围,目光紧紧锁定场边的身影,心中暗自惊叹:“银祈虽然比我大不了几岁,却能同时修习医术和毒术,甚至精通蛊术,真是难得。”

    她的目光落在银祈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只见他微垂着眼眸,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璧玉葫芦。

    此时,温妙妙和温妙吉姐弟已经踏上了比试的场地。温妙妙一袭青绿色长裙,眉目间透着几分灵动,而温妙吉则是一身墨色短打,神情冷峻。两人双手各自捏着一枚小巧的药瓶,目光锐利地看向对面的慕清:“我们先后来讨教这毒术。”

    南诀的慕清一身素白长裙,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她守在擂台中央,微微一笑,目光在温家姐弟身上扫过,轻声道:“请赐教。”

    比试正式开始。温妙妙率先出手,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弹,小巧的药瓶被弹射到半空,瓶口几经翻转,落在地上,瓶内却是空的。

    慕清不慌不忙,袖中翻出一枚小火烛吹燃,在空中轻轻一划,原来温妙妙小瓶子里面洒出来的是无色无味的毒雾。

    被燃起的烟雾一熏,毒雾竟在半空中停滞片刻,显出色来。

    慕清见状,眉梢一挑,手中瞬间飞出数条暗红色的细线,如同活物般在毒雾之中缠绕搅动,竟然将那片毒雾蚕食干净。

    慕清依旧神色淡然,那些细线竟在空中猛地一滞,随后化作点点光芒,消散不见,她保全道:“承让了。”

    场下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惊叹慕清的手段高明。温妙妙的脸色微微发白,低声对弟弟道:“她的毒术竟如此了得,我的毒似乎对她毫无作用。”

    温妙吉也以毒攻之,再次被慕清挡了下来。

    银祈缓缓站起身,目光在慕清身上停留片刻,淡淡道:“慕清之所以获胜,并非因为毒术高明,而是她擅长解毒,从而化解了你们的毒。”

    华锦听到这话,忍不住对温家姐弟道:“其实,慕清的解药也是一种毒。两毒相较,慕清更胜一筹。”

    温妙妙和温妙吉闻言,对视一眼,皆是若有所思。温妙吉问道:“你的意思是,她并非真正地擅长用毒,而是擅长解毒?”

    华锦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注视着场中的慕清,轻声道:“没错。而且她的解药如此奇妙,恐怕是活物,比如蛊虫之类。”

    温妙妙皱了皱眉,低声道:“可她为何不直接使用毒术,却要用这种方式?”

    华锦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因为毒术伤人,解毒之术却救人。她既能伤人,又能救人,这才是她的厉害之处。”

    场中,慕清微微欠身,声音清冷如霜:“二位,承让了。”

    温妙妙和温妙吉对视一眼,最终齐齐拱手,退下场去。慕清的目光在银祈和华锦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微微勾起,随后转身离去。

    银祈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对华锦道:“慕清的手段,远不止于此。她不仅擅长解毒,对蛊术也有所涉猎。”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钟声,是到了休息时间。

    从擂台边散开去的人群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声此起彼伏:“南诀那位小刀仙可真厉害,连打了三场,竟然都挨不过他几个回合。”

    华锦望着刀术和剑术擂台的方向:“还好比赛是可以自由下场上场的,直到比出一个该项目所有人都服气之人出来。不然录七淼往上一站,北离估计得派雷无桀上去了。”

    华锦离开了擂台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只是随意地走着,想这些擂台也没什么好看的。

    华锦随便在城中的僻静处找了棵桃花树,独自一人坐在桃花树的枝干上,看着桃花慢慢飘落,有些落在她的肩头。忽听到下一场的钟声又响起了。

    录七淼远远地望见了她,跟了过来:“你怎么坐在这里,不去参加比试?”

    华锦反问道:“你又为何不去参加比试?你此行的目的不是拿第一吗?”

    录七淼轻笑一声:“赢还不简单吗?你来看我,我保证一直赢。”

    华锦晃着小腿,没答他的话。

    录七淼忽然展开身形,如飞燕般在桃花树下游走,动作潇洒,脚步翻飞,身姿飘逸,挂在耳垂的铃铛却纹丝未响。他腰间的刀出鞘,轻盈地在花雨间穿梭,停下来时,刀上叠了满满的花瓣。

    录七淼轻轻一吹,花瓣被飘起来,又被刀剖开。

    华锦看着他,闷闷道:“好好的花瓣,为什么要剖开?”

    录七淼抬头望着她:“许多看似美的东西,却因为孱弱而没办法保全自己,正是如此。”

    他干脆就盘坐在花树下,抬头看着华锦,把刀放在一边,单手撑着自己的下颌,对华锦招招手说:“你下来,我接住你。”

    华锦摇了摇头:“不用。”她轻盈地跳下树枝,正欲离开,录七淼忽然拉住了她的衣摆。

    “我好想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的。”录七淼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带着几分真切。

    华锦心中一震,却只是轻声道:“我们之间的路,恐怕并不相同。”

    华锦没有回头,只是默默离开。桃花树下,录七淼独自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他才站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比试继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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