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言语,自顾自的喝闷酒,而冯礼丞和族长他们商议怎么办葬礼。

    他迷迷糊糊的听到要拿出贯办葬礼,三天流水席,请道士改改运道什么的!

    他不想多待一刻,他兄弟的一条性命,换来贯,要出贯做丧事的时候,就觉得这世界疯了。

    冯智霖回家昏昏沉沉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这是就义乌红曲酒的威力,入口甜甜的,很好入口,不自然的就会多喝几杯,如果温酒慢酌,那是更好。

    当然,酒后出门清醒,感觉自己还能喝两斤,见风即倒,是暗算酒友的超级利器。

    他看着不远的冯智纲家,传来锣鼓班吹吹打打的喧闹,听不出一丝哀伤。

    院子里是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在他家摆弄着,成捆成捆的麻布,黄纸。

    请佛堂的师傅来村里扎纸人,纸房子,纸马车,金元宝,银元宝,堆了一屋。

    村里的桌子,板凳都集中在晒谷场上,来桌,边上杀猪宰羊的,锅里热气腾腾的,一群妇女给鸡鸭拔毛,声音中依稀分辨,里谁家的男人有出息了,哪家的人没有资格去了……

    冯智霖心中烦闷,沿小溪散步,在溪边洗衣石台上,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和自己母亲说着什么。

    他认识这个妇女,是这十里八乡嘴最会说的媒婆,他心抽了一下,看来有人要给自己说门亲事。

    他曾几何时是多么希望有女人家看的上自己,因为家穷,根本就没有人青睐自己。

    然而他跟赵乾云出去一趟,见识不再是以前那个封闭山村的孩子,他不想自己的后代也和以前的自己一样蒙昧无知。

    于是他急步来到母亲的身边,说道:“娘!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不要给我乱拉郎配!”

    媒婆上下打量着冯智霖,只见冯智霖一袭简洁而厚实的蓝布衣服(中山装),当然这衣服是他从未见过的,头上没有别人杂乱如稻草的土匪,反而像和尚一样的短发!

    不过越看越喜欢,因为太精神了,比村中那些个脸都洗不清楚的后生强实在太多了。

    她指指冯智霖,问道:“那嫂子,这是你家大郎?真精神!”

    冯智霖母亲拧一下衣服笑问道:“大郎你醒了?”

    冯智霖点头说道:“是啊!”

    他对媒婆说道:“我的亲事我会向侯爷请求,家里的人他们做不了主!所以你就不要费这个口舌!”

    媒婆掩嘴笑道:“给你做媒的是何人知道吗?是佛堂源庆祥的东家,身家上千贯呢!他家女儿今年一十有四,知书达理,是难得的好闺女!怎么你还看不上?”

    冯智霖摇头说道:“不是,看不上,是我配不上。想必你也知道我家家徒四壁,怎么能和佛堂首富联姻?

    麻烦你回去禀报,我冯智霖不过一介武夫,不知何时就出事,他嫁女儿给我,实在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媒婆笑道:“你看看,这俊后生,知书达理的,跟在大人物后面,为人处世就是不一样!就凭这个,就不是算不上高攀!”() ()

    冯智霖:“你回去复命就好!”

    他回头对母亲说道:“娘,你和爹爹说一下,我的婚事,你们不要操心!”

    冯智霖母亲忧心的说道:“可是你老大不小了啊!你还有个弟弟呢,他们很快就长大,总不能你这大麦挂树上,小麦先割吧?”

    在义乌那边,弟弟先结婚,就有这样的说法。哥哥是大麦,先挂一边,小麦先割,这是比喻极不公平的!

    冯智霖:“我跟着侯爷走南闯北,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安稳!如果弟弟们能早结婚,我就能安心跟侯爷了!”

    冯智霖母亲:“你这次回家几天?”

    冯智霖:“不知道,人招满了,就走,大约天吧!”

    冯智霖母亲说道:“那就先不结婚,给你纳个妾,留个后吧!”

    冯智霖吃了一惊:“这怎么可以?那不是害了她?”

    冯智霖母亲说道:“什么害不害的,我们家的人都是恶人吗?你留下一个种,我们好有个念想!”

    冯智霖惊讶的看着母亲,这是怕自己一辈子不回来啊,让自己留个后。想想自己肯定跟侯爷出海,意外肯定很多,天知道什么时候出事情!

    冯智霖母亲见冯智霖有所动摇,立刻对媒婆说道:“你听到了,你到佛堂人牙子那里,帮我们大郎挑个俊点的,能生养的十五六的女子来。我们少不得酬谢你!”

    媒婆笑道:“现在市中价格,一个也就五六千钱!钱与我,我去买来!”

    冯智霖母亲起身双手在衣裙上擦擦手说道:“我这就去给你拿!”

    她看了一眼在激烈心理斗争的冯智霖说道:“呆子,家中的丫头,并非婚配,你在侯爷身边,能遇见好家人,不至于坏了!”

    冯智霖这才反应回来:“娘!这是谁教你的?”

    媒婆笑道:“城中人家都是如此,你不知,只是你年纪未大,涉世未深!”

    冯智霖茫然的说道:“如此也好!”

    媒婆意味深长的笑道:“你会知道女人的好!”

    冯智霖不置可否,他转头上了村后的山岗,看着这熟悉的山村,曾经是他的全部,现在却感觉到无比的压抑,让他不知所措。

    他想改变这个山村,改变这里的贫穷,愚昧,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他现在想知道侯爷遇见自己这样的情况,他会怎么开导自己,怎么处理!

    他拿出铅笔和纸,把遇见的问题,自己的想法都记下来,回去问赵乾云。

    把问题记下,无法解决的问题,或者无法理解的东西记下,小组讨论后,依旧无法解决回去问赵乾云。

    这是赵乾云要求这些学员做的,为的是尽快解决工作中遇见的问题,谁知道,随着学员们学的知识越来越多,认知越来越深,对人生,对世界的问题越来越多。

    赵乾云对这些问题不反感,都会很耐心的解答,因为他也在混乱中,选择什么样的体制,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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