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江回舟崩溃的是,夏歌轻轻扫了他一眼,声音中带了点漫不经心。

    “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他眼前一黑,这几日连轴转的工作压力,再加上听闻夏歌飞机出事时候的紧张焦虑,还有昨日手部发炎引起的高烧不退,在听到夏歌回复的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在眼前全部漆黑一片之前,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惊呼。

    是姐姐在为我担心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是醒不过来,也值得了。

    一阵冰冷的刺痛从手腕上传来,眼前有点灰白的影像在努力挣扎之后变成了一团不甚清晰的光点。

    “醒了?”似乎是有人在身边问道,江回舟张了几下嘴巴,却感觉嗓子干哑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听到这声音,他努力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只是他又闭了下眼睛,再缓慢睁开。

    居然真的是夏歌,站在他的床前,他不是在做梦。

    他可怜巴巴用眼神示意,“我渴,有水吗?”

    看着江回舟此时的样子,本来好看的薄唇上带了干裂的死皮,嘴角上的燎泡留下的印子还在,那双夏歌亲吻过无数次的漂亮眼睛也布满了红血丝。

    莫名的,夏歌有那么一丝的心疼,下一瞬间却又嗤笑自己,万一又是一场骗局呢?装可怜不一贯是他的拿手好戏吗?

    算了,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夏歌叹了口气,“等着,我出去买。”

    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一双手紧紧的拉住了,“别走,别走。”似乎说完这话,江回舟已经用尽了力气,拼命咳嗽起来。

    夏歌有些不耐,刚想推开这人,却发现他的左手上的针管已经回流,出现了一段红色的血液,而右手重新打好的绷带,又渗出了血渍。

    要命,这下要是真推开,后面的治疗费用可能都得自己出了,夏歌在心里再度叹了口气。

    “你躺好,我帮你叫护士。”她不得已,语气柔和了下来,把江回舟双手都放到身边,看着回流的血,按响了身边的呼叫铃。

    像是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之后恐惧失去的小狗,江回舟可怜巴巴的躺在病床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拿了把椅子坐在身边的夏歌,看到她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看到一个讨厌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而夏歌却漏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夏学姐,我带了水来,还通知了江总裁,说是一会就有人来了。”何沐言言语之间全是乖巧,像是等待着夏歌的夸夸,然后又像是忘记了什么。

    “哦对了,夏学姐,我还找护士姐姐问了在哪里打印发票,到时候可以找这位江先生的家人索要。”

    这话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就是听在江回舟耳边,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似乎自己就像是随地躺下,想要碰瓷的人一般。他有些难过,眼巴巴的看着夏歌,“姐姐,我渴了。”

    病痛像是带去了江回舟身上这两年刚长出的棱角,眼角微微下垂,无辜可怜的样子似乎还是当年那个让夏歌不忍心松手的少年。

    还没等夏歌说话,一边的何沐言似乎就显示发现了什么,“哎?这不就是前段时间我在华尔街报上见过那位卓越的操盘手吗?竟然已经回国了吗?”

    像是不经意的又提了一嘴,“不愧是江家出来的,先前我记得江总裁似乎也是商界奇才啊。”

    夏歌面色如常,丝毫没被影响一般,只是将自己的身体微微朝外倾斜了一下。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细微的动作,但是屋子里的两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夏歌,自然是瞬间注意到了。江回舟试图压下心里不断涌现的烦闷,视线落到了贴近夏歌站着的何沐言身上,这才发现这人他似乎有几分眼熟。

    他眯了眯眼睛,微不可见的敌意在眼底迅速划过。看了眼身边的夏歌,再度咳嗦了几声,将左手回血的针管不着痕迹的向上抬了一下。

    “姐姐,好疼。”

    这话瞬间将夏歌拉回两年前,她回头看了眼眼巴巴看着那瓶水的江回舟,还有他那干裂的嘴唇。

    “把水给我下。”她朝着何沐言伸手,却发现对方闪开了一下。

    “我帮夏学姐打开吧,看这样子,”何沐言看了眼好像虚弱的不行的江回舟,“江先生自己也没办法喝一样。”

    说着他端起拧开的水瓶,带着乖巧的笑容放到了江回舟的嘴边。“夏学姐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我可以留在这里等着江总裁来的。”

    江回舟一怔之后,内心全是暴怒,说起话来倒是也不客气了。“真是用不着何家的小少爷来照顾我,没想到已经预定好在国外发展的人居然也会回国来,你哥哥居然也允许了。”

    “哎?”似乎这话让何沐言有些难过,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扭头看向夏歌,“夏学姐,江先生好像有点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声音里似乎带了点委屈,更是让江回舟心里的怒火更胜了,好好一个男人,居然这样的绿茶作态!

    “他就这样,”夏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给江逾白再度发了个消息催促,“等医生来就好。”

    人在生病的时候极度脆弱,江回舟被这个一开口就绿茶飘香的人气的,刚想再说话,却又忍不住继续咳嗦了起来。

    正好,负责值班的护士来,看着回流的针头,忍不住嗔怪了一下。“好好地怎么又乱动,就是发炎引起的发烧,再这样乱动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好。”

    夏歌听着这话,看向呆愣靠着枕头的江回舟,他的脸上全是委屈,却又不敢反驳,整个人颓废又狼狈,像是被人踹到了水沟里的小狗。

    她再度叹了口气,算了,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况且他的伤口会发炎也和自己有关系。总不能在合作期间,把自己的甲方负责人丢到医院的道理。

    “喝吧,”夏歌轻轻地举着刚找到的一次性纸杯,里面倒上了一半的水,递到了江回舟干裂的嘴唇边,“不是渴了吗。”

    这话让江回舟眼角的泪都快滴落下来了,他抽了抽鼻子,似乎碍于眼前还有何沐言,愣是没有说话,大口大口的喝着。

    然后就被呛到了,他没忍住剧烈的咳嗦了下,把剩下的水打翻弄到了夏歌的衣服上。

    他的眼睛有些发热,却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夏歌一笑,“似乎我们再见之后,你一直在道歉。”

    她的眼神有些复杂,看了眼在身边好奇的何沐言,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江回舟眼神骤缩,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他咽了咽口水,“可是,我,”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看到夏歌对他说过的话,“可是,你不是说,任何人都有可以寻求救济的机会吗?这也是你想要成为律师的初衷,我也想要一次这样的机会。”

    一边的何沐言听到这话,他迅速明白了,眼前的江家目前最有希望的小少爷先前必然是做错过什么,才会导致如此的局面。他低头看了眼沉思却没有反驳的夏歌,突然明白,不能再让江回舟说下去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夏歌学姐此刻的沉默就是在迟疑,并且,她的内心绝对不会像是表面如此淡定。何沐言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好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能够近距离的就接触到夏歌。

    一年前第一次采访夏歌就让他沦陷,如果不是在国外那个该死的David实在是保护的过分谨慎,他实在是找不到借口接近,怎么会现在才出现!

    “哎?这话说到倒是没错呢。”点了点头,何沐言似乎是在认真符合着,“只是,作为受害者的话,原谅与否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对吧。”

    “夏学姐在半年前胜诉的酒驾案里面好像说过这话呢!”点了点头,何沐言脸上满是崇拜,完全看不出任何挑刺的破绽。

    这家伙是想断他生路,江回舟被他的话气的眼前一黑,该死的。难怪何沐辰那个家伙一直说自己的弟弟过于聪慧,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原来那一批人竟然是因为酒驾案想要对姐姐你下手的啊,”似乎是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江回舟刚说完就有点紧张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却又牵动了手上的伤口,再度咳嗦了几声。

    “什么?”夏歌似乎是被他话里透露的信息影响,原本平淡的神色出现了一些波动,虽然细小,在场的两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没,没什么。”继续咳嗽着,江回舟低垂着的眸子里一闪而过一丝精光,果然,她还是那么的容易心软。既然找到了突破口,那他就绝对不会再松手。

    何沐言心下一紧,这江家的人果真没有一个是凡物,早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刚刚就应该单独来送他就医。

    “夏学姐,真的很晚了,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何沐言转头,一脸纯良的笑容,全然都是对夏歌的关心,似乎没有半点私心。

    呵呵,江回舟都快被这绿茶的味道给熏吐了,他转头看着夏歌刚刚有所触动的表情,咬了咬牙。

    “姐姐,不,夏小姐,有些冒昧了,”他的眼睛有些红,在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明显,抬头看了一眼夏歌,而后又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而在夏歌看向他的时候,低头的瞬间将自己最完美的侧颜展示在她的全部视线中,那颗和她别无二致的泪痣更是带上了一抹泪痕,声音也开始了一点哽咽,“夏小姐,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没关系的。”

    说完还没等夏歌有所反应,他继续说道:“也不需要这位助理在这里的,我一个人就可以的,真的。”

    博取可怜这种事情,他早就做过一次,虽有些不道德,但现在这种情况下,用来对付这个男绿茶,反倒是得心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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