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牛号的水手,巴浦洛夫是他出海前的名字,在这艘船上,大伙都管他叫。

    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没有人记得,就连巴浦洛夫自己也不清楚;三个月不算长,但足够忘记很多事情。巴普洛夫无所谓被叫成什么,反正不管叫什么,他和同事们都处的不错。好人缘都不是没由来的,这主要归功于他的慷慨。

    人,一般都是卑劣的。至于水手,老实说,有的时候比世上一切人都卑劣,比最可恶的野兽还要卑劣,野兽坏毕竟情有可原,因为它受本能支配。水手呢,这种人随时都可能从船桅上掉下海去,永远葬身海底,他们只有在淹死或者一头栽进水里的时候,才想起上帝。

    现在,已经值完班而无所事事的人,算上巴浦洛夫,一共有二十个。这些水手聚集在底舱里,发出醉醺醺的响亮的笑声,说俏皮话,有人抽烟,有人吃巧克力——这些出发前捎的东西,毫无疑问,是给自己准备的。巴普洛夫躺在床上,床头整齐地累着厚厚一摞涩情杂志:上船时,他就带了这些东西。

    大副反复向他确认,是否真的就带这些玩意。他站得笔直:“毋庸置疑,长官!”大副问他为什么,他大声说:“姓瘾,长官!我有姓瘾!”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巴浦洛夫一动不动。“鬼东西!为什么不去找个娘们儿?”一个带了嚼烟的家伙问他。“不需要。”他说。

    巴浦洛夫翻了个身,外面风浪很大,他无法入睡。“,”一个吃软糖的水手蹑到他床边,焦急地呼唤他。巴浦洛夫把床头的杂志抱到跟前,那人随便翻了几下,抽走一本,然后抛给他一颗糖,迅速跑开了。

    巴浦洛夫含着糖,辗转反侧。他平躺了半个钟头,忽然起身,铺平床,理好杂志,走出了底舱。() ()

    天空乌黑,四下里刮着阴冷潮湿的风,沉重的灰云压在头顶上,有意降下一场大雨。尽管有风,天气又阴冷,巴浦洛夫依旧闷热,船晃个不停,他在甲板上踱步。最终,他来到船头,扶住围栏,裤子褪到脚踝。他一边做,一边眺望海洋,海面忽明忽暗,好像他的手。

    他做完了,完事了,不觉得闷热了,也就困了,就要回船舱;他转身,提上裤子,像是一条老黄狗。秋雨下来了,一个大浪冲上甲板,把他拍得老远。他抱住桅杆,裤子已经被大浪卷走,上衣也因为冲击敞开。雨滴仿佛铅砂,顺着他的身躯滚下。

    巴浦洛夫又燥热了。他站起身,朝船头走。他张大嘴,让雨涌进他的喉咙,雨水越是冰凉,他就越是发烫。

    巴浦洛夫又登上船头,右手高举甩动上衣,左手做着他习以为常的事。“

    “来啊!公牛!”他叫嚣着,一只脚踩上栏杆。公牛颠簸,好像是它在翻搅海洋,他斗着烈的牛。

    一阵大风刮过,裹挟着又一个大浪。拧成绳的衣服被吹飞,他迎着浪,把右手也伸了下去,他嘶吼着:“来啊!风浪!”

    大浪掠过,他屹立船头。他不疲惫,他兴奋着,他快乐了。他不停地咳出海水,哈哈大笑,双手越来越快。

    “来啊!巴浦洛夫!”

    “来啊!!”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海上风平浪静。

    第一个水手钻出舱门,看到赤身裸体的巴浦洛夫,他昏睡在甲板上,像是一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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