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嬷嬷面带微笑的打了帘子，一进去，只看见小沈氏和隋家大太太笑的前仰后合。
“隋家姐姐，您这话说的。”小沈氏难得笑意绽开，手里拿着帕子都来不掩唇。
“真是这样的，我可没骗你。”隋家大太太道，“在我们陇原哪有这么文质彬彬的，你以为都像你们家大少爷似的，那可没有那回事。”
小沈氏见众位姑娘都进来了，忙安排上座：“你们看看想做在哪里。”
隋春兰想也不想一屁股坐到隋家大太太身边，隋春惠瞧了眼，也坐在边上，隋春兰默默坐在隋春惠的边上。
明家姑娘就没这般拘束，照例由着明行昭坐到小沈氏身边，接着便是明行可，后头是明行葵。
明行葵个头长得飞快，一屁股自己蹦到椅子边，小屁股刚落下，小沈氏便招呼上菜。
满满一大桌的碟子，因今日宴客，虽然没那么隆重，但也加了不少菜色。
豆腐羹，红油云丝，炸虾笋，炒黄芽，另带着一些糟肉都搁在一处，素的摆完了又放荤的，蜜汁肘肉，配着撕好的羊肉条，配着杏酪糟鹅，中间摆着一道长盘，翻了两面身的醋鱼。
这一大碟子菜围在一处，还不算丫头陆续上的小菜，什么萝卜干，碎肉丁和卤的鸭货。
这一阵势倒是给明行葵吓了一大跳。
这么多菜，就这几个姑娘家吃，保不准还有照顾礼仪张不开嘴的。
这上哪吃得完啊。
隋家大太太只不过望了一圈笑了：“倒真是难为你费心了。”
“哪里。”小沈氏笑道，“有一些是江南的特色菜，也不知道你们吃得惯吃不惯的，先尝尝合不合胃口。”
小沈氏先动了筷，众人也纷纷下筷。
明行葵够不到桌子，身边的青山看着她要吃什么。
明行葵只点了眼前的那几盘子，让青山夹了筷子放到碗里，跟着吃了。
“你瞧瞧你们家姑娘吃饭这样子。”隋家大太太道，“真不愧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姑娘，就是比我们家姑娘细嫩。”
“都是小姑娘罢了。”小沈氏怀着身孕，桌上有一大半菜不能吃，小厨房给她另外上的猪肝粥，小沈氏放在一旁，捡了几样素菜吃了。
用完膳，小沈氏领着隋家大太太并几位姑娘往精舍去，隋先生老早就在精舍门口迎着了，小沈氏送完她们过去，又回了鸳鸯厅。
“太太又何必亲自送她们过去。”全嬷嬷忙给小沈氏倒了杯水，“这忙了一上午都没歇下来。”
小沈氏喝了茶，又指了指那碗猪肝粥：“我先用一些，你让璎珞同小厨房说，备一些茶水等隋家大太太并几位姑娘回来了好用。”
全嬷嬷忙去吩咐了。
今日待客，明行昭，明行可和明行葵自然都是拉出来做壮丁使的。
明行葵早就想打哈欠，憋了好一会，这会子也连连一个接着一个。
明行昭在偏房的榻上坐着，手里翻着一本山海经，看着明行葵连连不住的打瞌睡，自己也皱了皱鼻子：“她们估计下午才回来，我先回去了。”
明行葵一个瞌睡打的差些头低下去。
明行可连忙给她拉起来：“你这吓死人了，突然就倒了。”
明行昭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逐渐没了声音。
青山一把把明行葵抱起来，放到榻上：“四姑娘，您要睡我给您拿一床小铺盖来，您盖着。”
明行葵困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看见明行可蹑手蹑脚爬到她身边盯着她。
明行葵被吓了一大跳，睡意全无：“三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大姐姐走了，咱们说点悄悄话。”明行可比了个嘘，然后四周瞧了瞧，丫头婆子都在外头，明行可的丫头蜜霜还站在屋里。
“蜜霜，你出去给我和四妹妹拿点东西吃。”明行可将蜜霜支了出去。
“不是刚吃完吗？”明行葵迷迷糊糊道，“三姐姐你又饿了？”
“是有点。”明行可无奈道，“来人不得装着好一些，哪里真吃好。”
“别睡啊别睡啊。我问你。”明行可见明行葵又要“昏”过去，一急拍了拍明行葵的脸蛋，“那夜你有没有听见云姨娘的声音？”
你要聊这个，明行葵那可不困了。
明行葵装模作样的斜了斜眼睛：“什么云姨娘的声音？”
“就是昨夜！你可别跟我说你没听见，云姨娘哭的那样大声，今日二姐姐不是也没来吗。”明行可皱着眉道。
“二姐姐不是身子不适吗？”明行葵明知故问。
“哪里是身子不适，我跟你说啊……”明行可撑着手凑到明行葵耳畔，“我姨娘说，是云姨娘替太太挡了灾，心里苦……”
明行葵眼眸一瞬间冷了冷，全然没有一个三四岁稚童的模样。
“什么挡了灾？”明行葵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鸳鸯厅，太太屋里有一座送子观音？”明行可道。
明行葵会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是大姐姐送的……”明行可悄声道，“我姨娘说，那尊送子观音本是先头那位大太太屋里的摆件，那位大太太走了之后，东西就都被大姐姐收了起来……那东西，不好呢。”
“那这和云姨娘有什么关系！”明行葵弄不明白了。
明行可急得，拍了拍明行葵：“你……！你好好想想，云姨娘是不是自从那日再也没出来过了？连父亲和太太也没说缘由，那定然是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况且……云姨娘前些日子天天去给太太请安，之前就算跟在先头那位大太太身前，云姨娘都没有这样的。”
明行葵一边听着一边脑子转着弯：“……那陈姨娘也来跟太太请安，怎么没出事。”
这话倒是问到明行可了，明行可愣了愣，装了底气：“我怎么知道！反正，肯定这事不简单就是了。”
“三姐姐你听谁说的？”明行葵问她。
“我姨娘啊。”明行可八卦说完了，也就松懈下来，半个身子靠在榻上懒洋洋道。
蜜霜正好拿了一碟子牛乳糕进来放在明行葵和明行可中间。
明行可张手给蜜霜拿了一块放在她手心里，一面往嘴里送，一面去瞧明行葵：“你吃不吃？”
明行葵摇摇头：“不饿。”
明行可瞥了明行葵一眼，冲她比了个手势，意思就是可不准往外说。
明行葵连连点了头。
这可真是个大消息。
虽说不一定真实，但……
好像的确很久没在小沈氏的屋里瞧见那尊送子观音了。
明行葵这么想也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但这事若是同云姨娘扯上关系，也未必见得。
青山拿了一块薄毯子进来，看见明行葵已经醒了。
“正好，搁在下面。”明行葵张手拿了毯子，示意青山给她垫在身后，“要不然硌得慌。”
刻着蝙蝠格子的窗棂纹样，边角还有如意云纹，外头的日光一打进来，偏房的地面被烙印一地的图案格子，阳光照在身上撒的暖洋洋的，明行葵微微眯了眯眼睛，身旁搁着牛乳糕后面一尊白玉花瓶里头插着半开未开的荷花。
明行葵靠在身边，眯着眼睛就能闻到一股幽香。
明行可精神足的很，胃口也大，一盘牛乳糕，一眨眼的功夫她用了小半盘，还拿着盘子给屋里的青山也分了，青山看了看明行葵，见明行葵冲她笑着点点头，便谢了明行可也拿了一块。
明行葵一时间觉得有些困了。
春日尚暖，空隙闲凉。
*
隋家大太太同隋先生说完了话，带着她来了鸳鸯厅，笑着要同小沈氏告假，说想带隋先生回自己置办的屋子住两日。
小沈氏自然没异议，还带了东西给隋先生带了去。
明行可和明行葵乖乖站着同隋先生屈膝告别，隋先生身后披了件绣着喜鹊的薄披风，站在风下望着她们二人，更显青瘦，如同紫竹一般纤细：“我布置给你们的课业，可别忘了做，等我回来，我定是要查的。”
明行可原还笑嘻嘻的，忽然想起来这些日子忙的，倒是把课业忘了个一干二净，顿时有些愁眉苦脸的。
明行葵瞧见她这样，憋着笑对隋先生点头。
*
隋家大太太带着隋先生同几位隋家姑娘回去，小沈氏这才坐下歇了，明全嬷嬷将中午剩下来的菜同底下人都分了。
明行葵瞧见拿又放回食盒里的一碟一碟菜，基本上都没动过几筷子。
世家子女最讲究的也是礼仪，更别说像隋家这样的有名号的大族，虽说落败了，可到底是国公家，有名号的。
明行葵中午看了眼隋家姑娘用饭，心里头只替她们担心。
各个都也不过拿筷子夹一些便没再动过了。
明行葵吃过自然知道，不是饭菜不可口，而是礼仪不可。
这么想，真是替她们难过。
况且都是长身体，长个的年纪，各个都这样矜持。
明行葵想到这便摇了头，又想到自己再大几年，也不能装小娃娃了，心里也觉得难。
“隋家姐姐，您这话说的。”小沈氏难得笑意绽开，手里拿着帕子都来不掩唇。
“真是这样的，我可没骗你。”隋家大太太道，“在我们陇原哪有这么文质彬彬的，你以为都像你们家大少爷似的，那可没有那回事。”
小沈氏见众位姑娘都进来了，忙安排上座：“你们看看想做在哪里。”
隋春兰想也不想一屁股坐到隋家大太太身边，隋春惠瞧了眼，也坐在边上，隋春兰默默坐在隋春惠的边上。
明家姑娘就没这般拘束，照例由着明行昭坐到小沈氏身边，接着便是明行可，后头是明行葵。
明行葵个头长得飞快，一屁股自己蹦到椅子边，小屁股刚落下，小沈氏便招呼上菜。
满满一大桌的碟子，因今日宴客，虽然没那么隆重，但也加了不少菜色。
豆腐羹，红油云丝，炸虾笋，炒黄芽，另带着一些糟肉都搁在一处，素的摆完了又放荤的，蜜汁肘肉，配着撕好的羊肉条，配着杏酪糟鹅，中间摆着一道长盘，翻了两面身的醋鱼。
这一大碟子菜围在一处，还不算丫头陆续上的小菜，什么萝卜干，碎肉丁和卤的鸭货。
这一阵势倒是给明行葵吓了一大跳。
这么多菜，就这几个姑娘家吃，保不准还有照顾礼仪张不开嘴的。
这上哪吃得完啊。
隋家大太太只不过望了一圈笑了：“倒真是难为你费心了。”
“哪里。”小沈氏笑道，“有一些是江南的特色菜，也不知道你们吃得惯吃不惯的，先尝尝合不合胃口。”
小沈氏先动了筷，众人也纷纷下筷。
明行葵够不到桌子，身边的青山看着她要吃什么。
明行葵只点了眼前的那几盘子，让青山夹了筷子放到碗里，跟着吃了。
“你瞧瞧你们家姑娘吃饭这样子。”隋家大太太道，“真不愧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姑娘，就是比我们家姑娘细嫩。”
“都是小姑娘罢了。”小沈氏怀着身孕，桌上有一大半菜不能吃，小厨房给她另外上的猪肝粥，小沈氏放在一旁，捡了几样素菜吃了。
用完膳，小沈氏领着隋家大太太并几位姑娘往精舍去，隋先生老早就在精舍门口迎着了，小沈氏送完她们过去，又回了鸳鸯厅。
“太太又何必亲自送她们过去。”全嬷嬷忙给小沈氏倒了杯水，“这忙了一上午都没歇下来。”
小沈氏喝了茶，又指了指那碗猪肝粥：“我先用一些，你让璎珞同小厨房说，备一些茶水等隋家大太太并几位姑娘回来了好用。”
全嬷嬷忙去吩咐了。
今日待客，明行昭，明行可和明行葵自然都是拉出来做壮丁使的。
明行葵早就想打哈欠，憋了好一会，这会子也连连一个接着一个。
明行昭在偏房的榻上坐着，手里翻着一本山海经，看着明行葵连连不住的打瞌睡，自己也皱了皱鼻子：“她们估计下午才回来，我先回去了。”
明行葵一个瞌睡打的差些头低下去。
明行可连忙给她拉起来：“你这吓死人了，突然就倒了。”
明行昭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逐渐没了声音。
青山一把把明行葵抱起来，放到榻上：“四姑娘，您要睡我给您拿一床小铺盖来，您盖着。”
明行葵困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看见明行可蹑手蹑脚爬到她身边盯着她。
明行葵被吓了一大跳，睡意全无：“三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大姐姐走了，咱们说点悄悄话。”明行可比了个嘘，然后四周瞧了瞧，丫头婆子都在外头，明行可的丫头蜜霜还站在屋里。
“蜜霜，你出去给我和四妹妹拿点东西吃。”明行可将蜜霜支了出去。
“不是刚吃完吗？”明行葵迷迷糊糊道，“三姐姐你又饿了？”
“是有点。”明行可无奈道，“来人不得装着好一些，哪里真吃好。”
“别睡啊别睡啊。我问你。”明行可见明行葵又要“昏”过去，一急拍了拍明行葵的脸蛋，“那夜你有没有听见云姨娘的声音？”
你要聊这个，明行葵那可不困了。
明行葵装模作样的斜了斜眼睛：“什么云姨娘的声音？”
“就是昨夜！你可别跟我说你没听见，云姨娘哭的那样大声，今日二姐姐不是也没来吗。”明行可皱着眉道。
“二姐姐不是身子不适吗？”明行葵明知故问。
“哪里是身子不适，我跟你说啊……”明行可撑着手凑到明行葵耳畔，“我姨娘说，是云姨娘替太太挡了灾，心里苦……”
明行葵眼眸一瞬间冷了冷，全然没有一个三四岁稚童的模样。
“什么挡了灾？”明行葵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鸳鸯厅，太太屋里有一座送子观音？”明行可道。
明行葵会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是大姐姐送的……”明行可悄声道，“我姨娘说，那尊送子观音本是先头那位大太太屋里的摆件，那位大太太走了之后，东西就都被大姐姐收了起来……那东西，不好呢。”
“那这和云姨娘有什么关系！”明行葵弄不明白了。
明行可急得，拍了拍明行葵：“你……！你好好想想，云姨娘是不是自从那日再也没出来过了？连父亲和太太也没说缘由，那定然是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况且……云姨娘前些日子天天去给太太请安，之前就算跟在先头那位大太太身前，云姨娘都没有这样的。”
明行葵一边听着一边脑子转着弯：“……那陈姨娘也来跟太太请安，怎么没出事。”
这话倒是问到明行可了，明行可愣了愣，装了底气：“我怎么知道！反正，肯定这事不简单就是了。”
“三姐姐你听谁说的？”明行葵问她。
“我姨娘啊。”明行可八卦说完了，也就松懈下来，半个身子靠在榻上懒洋洋道。
蜜霜正好拿了一碟子牛乳糕进来放在明行葵和明行可中间。
明行可张手给蜜霜拿了一块放在她手心里，一面往嘴里送，一面去瞧明行葵：“你吃不吃？”
明行葵摇摇头：“不饿。”
明行可瞥了明行葵一眼，冲她比了个手势，意思就是可不准往外说。
明行葵连连点了头。
这可真是个大消息。
虽说不一定真实，但……
好像的确很久没在小沈氏的屋里瞧见那尊送子观音了。
明行葵这么想也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但这事若是同云姨娘扯上关系，也未必见得。
青山拿了一块薄毯子进来，看见明行葵已经醒了。
“正好，搁在下面。”明行葵张手拿了毯子，示意青山给她垫在身后，“要不然硌得慌。”
刻着蝙蝠格子的窗棂纹样，边角还有如意云纹，外头的日光一打进来，偏房的地面被烙印一地的图案格子，阳光照在身上撒的暖洋洋的，明行葵微微眯了眯眼睛，身旁搁着牛乳糕后面一尊白玉花瓶里头插着半开未开的荷花。
明行葵靠在身边，眯着眼睛就能闻到一股幽香。
明行可精神足的很，胃口也大，一盘牛乳糕，一眨眼的功夫她用了小半盘，还拿着盘子给屋里的青山也分了，青山看了看明行葵，见明行葵冲她笑着点点头，便谢了明行可也拿了一块。
明行葵一时间觉得有些困了。
春日尚暖，空隙闲凉。
*
隋家大太太同隋先生说完了话，带着她来了鸳鸯厅，笑着要同小沈氏告假，说想带隋先生回自己置办的屋子住两日。
小沈氏自然没异议，还带了东西给隋先生带了去。
明行可和明行葵乖乖站着同隋先生屈膝告别，隋先生身后披了件绣着喜鹊的薄披风，站在风下望着她们二人，更显青瘦，如同紫竹一般纤细：“我布置给你们的课业，可别忘了做，等我回来，我定是要查的。”
明行可原还笑嘻嘻的，忽然想起来这些日子忙的，倒是把课业忘了个一干二净，顿时有些愁眉苦脸的。
明行葵瞧见她这样，憋着笑对隋先生点头。
*
隋家大太太带着隋先生同几位隋家姑娘回去，小沈氏这才坐下歇了，明全嬷嬷将中午剩下来的菜同底下人都分了。
明行葵瞧见拿又放回食盒里的一碟一碟菜，基本上都没动过几筷子。
世家子女最讲究的也是礼仪，更别说像隋家这样的有名号的大族，虽说落败了，可到底是国公家，有名号的。
明行葵中午看了眼隋家姑娘用饭，心里头只替她们担心。
各个都也不过拿筷子夹一些便没再动过了。
明行葵吃过自然知道，不是饭菜不可口，而是礼仪不可。
这么想，真是替她们难过。
况且都是长身体，长个的年纪，各个都这样矜持。
明行葵想到这便摇了头，又想到自己再大几年，也不能装小娃娃了，心里也觉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