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黑暗里出现了一点光亮,搅扰了桑榆的好梦。

    她翻了个身,将眼罩摘下,揉了揉被勒红的耳朵,试图再次进入梦乡。

    但天不遂人愿,ViVo手机的连续震动声打破了桑榆的想法,她皱了下好看的眉头,从床头柜上取过手机,熟练的解开锁屏。

    十多条未读消息使得被吵醒的她更加烦躁了些,不情愿的点开了她那位生理学上的妈妈发来的消息。

    “宝贝。”

    “最近江城一直在下雨。

    “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记得吃饭。”

    “不要着凉。”

    “钱不够了记得说。”

    “....”

    明明可以一段话发完,却非要分开发!

    桑榆直接划到最后,领了那五百元的“生活费”后将手机扔到了一边,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勾起了桑榆曾经的回忆....

    似乎是她十七岁的时候,高三毕业的当天,父母没有选择再继续掩饰下去,而是直接办理了离婚手续。

    桑榆被判给了母亲,没多久,她的父亲便在常年酗酒之下离开了人世。

    而她的母亲也改嫁他人,很快便给桑榆生了一个弟弟,从那之后,她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异类,被这个家庭排除在外。

    从那以后,母亲便会每个月转给她五百元的生活费,将她寄养在了学校。

    “噔噔噔....”手机的震动声拉回了桑榆的思绪,她打开手机,是一条来自萧挽月的语音消息。

    “小榆,钰儿买菜买多了,一会来店里一起吃火锅吧。”温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驱散了桑榆的怨气。

    她望着聊天框愣了一会,想着自己去了可能会打扰她们,于是便准备去拒绝。

    不想对方却再次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

    “如果你不来的话这个月工资扣一半。”

    桑榆:“......”

    什么黑心老板,又扣工资!

    桑榆内心骂了一句,但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容,她简单整理了一下,随后直接起身穿上她那套万年不变的白T恤与蓝色牛仔裤,从抽屉里取了把伞走出了房门。

    许是下雨的原因,等了十多分钟才有司机接下了她这一单,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嘴角处有着一颗豆大的黑痣,看到桑榆上车后出于礼貌的说了一句:“久等了。”

    “没事,在东苑路西站停下就好。”桑榆回了一句,随后便望向车窗,看着雨点不断打在上面滑落的样子。

    司机师傅觉得车内太过安静,几次想找话题都被桑榆无情的杀灭。

    这让司机有些无奈,只好打开车内的广播,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各位市民请注意,本台插播一条消息,昨日下午四点十分,天宁南路发生一起车祸事件,死者林微,女,二十三岁....”

    机械的女声不断播报着,原本发呆的桑榆忽然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身后传来的叹息声,司机平静的说了一句:“可惜了。”

    “什么?”桑榆没听明白。

    司机见她难得搭话,于是继续说着:“昨天下午我路过那边的时候还看到那姑娘了,眉清目秀的,谁知道下一秒就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飞了出去,可惨了。”

    “确实。”桑榆扭过头回了一句,随后就继续沉默了下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对方,齐肩的短发垂落而下,清秀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汽车终于开到了东苑路西站,桑榆先将伞伸出去撑开,随后才走出车门,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驾驶位传来了司机的声音。

    “小姑娘,下次打车时记得看清车牌号再上车。”

    说完,司机直接驾车扬长而去,留下桑榆一个人愣在原地。

    她打开手机后才发现,原本接单的那辆车在离她只有两百米时取消了订单,而自己则是坐了一辆黑车,而且还没给钱。

    “他到底是什么人?”桑榆有些疑惑,随后摇了摇头,朝着解忧杂货铺走去。

    刚刚推开店门,桑榆便闻到了一股浓厚的火锅香味,她直接穿过那些玩具与零食的摆设,走入了工作间。

    “小榆,快过来坐。”看到桑榆进屋,萧挽月对着她招了招手,同时将一碗麻酱递了过去:“知道你火锅只吃麻酱,所以没加调料。”

    桑榆内心一暖,接过了麻酱:“谢谢你,挽月姐。”

    “咦咦咦,真肉麻~”萧挽月挠了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继续走了回去和萧柠钰一起调制着蘸料。

    桑榆笑了笑,想起她们刚认识的那年,那时的桑榆还在读大二,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打算出来找一份兼职工作。

    但因为不擅交流所以四处碰壁,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遇到了萧挽月,随后便跟着对方来到了这间解忧杂货铺。

    明面上,她是这间杂货铺的员工,但其实她成为了一名灵师。

    当时萧挽月找上她时对她说:“小姑娘,我见你骨骼惊奇....”

    但桑榆根本没听她说完就打算离开,心想这年头连骗子都这么好看了吗?

    见桑榆不买账,萧挽月直接开出了绝杀条件:“一个月工资八千块,五险一金而且还管吃住。”

    桑榆:“......”

    拿钱砸?

    在那时的桑榆看来,一个月四千工资便已经很不错了,而对方开的条件是她想都不敢去想的,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跟着萧挽月来到了这里。

    当时萧挽月告诉她说:“这世间不只有人,还有灵,所谓灵便是人死之后的执念所化,会一直在死去的城市徘徊,而灵师要做的,就是让这些灵进入轮回。”

    那时的桑榆还有些不懂,只是看在对方开价高的份上便留了下来跟着学习,一晃眼,竟然已经过去了四年。

    “在想什么呢?”萧挽月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将她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看着已经烧开的锅底,桑榆不知道从哪里拿过一把豌豆尖,直接放了进去。

    萧挽月与萧柠钰:“......”

    看着陷落进辣火锅的豌豆尖,二人的脸色疯狂变幻着。

    “怎....怎么了?”桑榆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她很少吃火锅,唯一的一次是她在上大一舍友生日的时候,但因为后来没有跟着去KTV,加上她确实不擅长交朋友,所以渐渐被疏远了。

    就在桑榆疑惑之时,萧挽月二人直接将手中的蘸料放下,朝着柜橱跑去。

    “我的小祖宗诶,你这是要辣死谁呀?”说着,二人拿过筷子与盘子快速将豌豆尖夹了出来。

    桑榆愣住了,但也跟着她们夹了起来。

    直到翻遍整个火锅也找不到一点豌豆尖后,萧柠钰才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榆呀,你不知道豌豆尖是可以让很能吃辣的人点鸳鸯锅的吗?”

    桑榆摇了摇头。

    萧柠钰:“......”

    这孩子怎么跟白纸一样呢?

    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世,萧柠钰便有些后悔说刚刚那句话了,像桑榆这样的女生,又哪里能够经常去吃火锅呢?

    “小榆,是这样的,豌豆尖这种东西特别能吸辣,所以如果放在辣火锅里面的话,你懂得。”萧柠钰再次解释了一遍。

    “对不起,我....”桑榆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

    “这孩子,道歉还是那么快。”萧柠钰心中暗叹一声。

    “没事的小榆,我们第一次吃的时候也不知道,当时把你柠钰姐姐辣的满屋子找水呢。”萧挽月摸了摸桑榆的头,安慰了一声。

    “阿月....”听到萧挽月揭自己老底,萧柠钰有些恼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我们下丸子和肉,都是钰儿最爱吃的。”萧挽月连忙安慰了几句,随后将肉丸和牛肉放了进去。

    看着二人在饭桌上“吵闹”的样子,桑榆笑了起来,很久了,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氛围了。

    “傻笑什么,再不夹肉都让你挽月姐姐吃完了。”萧柠钰看了她一眼,顺手夹了一大筷子牛肉。

    “就是,我可要都夹完了。”说着,萧挽月作势就要去将剩下的牛肉夹到自己碗里。

    “不行!”桑榆也急忙跟着动起手来。

    一顿火锅就在三人的欢声笑语和争抢中结束,看着桑榆那原本扁平的肚子微微隆起,萧挽月无声一笑。

    这丫头,在自己店里已经四年了,给她的工资从来都没见过买一些好衣服或者吃一些好吃的,连这套T恤和牛仔裤都是自己和萧柠钰给她买的。

    “小榆,你挣钱想做什么?”萧挽月忽然开口问道。

    桑榆被问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攒一些钱总是好的,不至于以后饿肚子,而且自己已经没有家了,日后总要买一套房子的。

    但江城的房价又这么贵,没有几十年的时间自己又哪里来的这么些钱去买房子呢?

    见桑榆沉默不言,萧挽月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没关系,可以慢慢想一想,不着急的。”

    桑榆点了点头,等到一切都收拾干净后,萧挽月忽然转身说道:“对了小榆,今晚记得留下来看店,明天早上我和钰儿过来接你。”

    桑榆:“......”

    “火锅已经吃了,可不能反悔。”萧柠钰又补了一句。

    桑榆:“......”

    原来请吃火锅是为了这件事!

    果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晚餐,火锅也不例外。

    桑榆耷拉着一张脸走到柜台后面坐下,百无聊赖的摆弄着电脑,准备打开扫雷游戏来解闷。

    “对了小榆。”萧挽月的声音再次传来:“给你这根口红,记得学一学化妆。”

    看着眼前那根四百多元一根的口红,桑榆十分小心的接了过来打开,随后取过一面镜子开始慢慢学习。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便到了凌晨一点。

    “叮叮铃铃....”一阵风铃声响起,桑榆缓缓抬头,只见一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悬在半空,缓缓飘到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白衣女子忽然大喊一声:“鬼呀!”

    桑榆:“......”

    看着被自己吓得满屋子乱飘的白衣女子,桑榆有些无奈,她伸出右手,一道橙色虚线顺着她的指尖飞出,直接将白衣女子捆住,并拉回了自己面前。

    “看清楚,我是人,你才是鬼。”桑榆一边解释,一边拿出湿巾擦去嘴角与脸上的口红印记

    看清桑榆那张清秀的冷脸后,白衣女子才平复下来,她看了一眼绑在自己身上的虚线,问道:“你是谁?这线又是什么?”

    “我叫桑榆,是一名灵师,这线叫做灵线,专门捆你这种恶鬼先告状的灵。”桑榆垂下眸子解释了一声。

    她虽然平时不喜欢说话,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呛人,尤其是像白衣女子这种满屋子乱飘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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