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薇薇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医院走廊的病床上,睁开眼看着自己包扎好的左手。摸出手机一看时间,想着坏了,今天还有外派出差任务。她急匆匆收拾随身物品,匆忙的走出病区,打车往家赶。下车了经过刚开门的理发店,她急步进去:“老板洗吹,麻烦快一点我赶时间。”老板见小姑娘大清早光顾,本来也是睡眼惺忪,打起精神,招呼学徒给薇薇洗头,然后询问要吹什么样的发型。薇薇左手扒拉了几下还没吹干的头发,交代老板顺着原来的卷发造型吹就可以了。薇薇头发很长,也很少去烫染,一头青丝保养的很好,长发及肩,衬托的人格外妩媚,本身眉眼清秀,丹凤眼,高鼻梁,面庞白皙,整个人温婉恬静,似清晨里的一株带着露水的雏菊,让人觉得怯生生的美,又忍不住怜惜。

    她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的住处,快速更换衣服,挑了一件黑色的妮子大衣,里面搭配白色衬衣,衣服袖口宽大,正好把包着纱布的手藏在袖子里,灰色长裤,脚下踩上半高跟,快速给自己上了个淡妆,压住浓浓的黑眼眼圈。随手抓起公文包个牛奶跨上包和资料就出门了。

    天已经大亮了,秋日的冷风夹杂着寒气侵袭着人们,早早出门的人们都瑟瑟缩缩的紧了紧衣服,在雾麻麻的清晨里穿行。薇薇紧了紧衣领,手上的痛感传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想着今日是重要的翻译的任务不敢有丝毫的分心,仍在头脑中复习之前准备的相关资料,薇薇站在路边等石松的车来接。

    今日要进行的翻译任务是当地最大的白酒公司,有外商来采购,需要翻译协助。石松是薇薇的老板,在这个二线城市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的翻译公司。薇薇是他最得意的员工,冷静,知性,专业素养强。虽然才入职几个月,石松很欣赏薇薇的业务能力。最难的都丢给薇薇,谁让她有个电子词典一般的大脑,过目不忘,英语口语好的像母语,偏偏对待一些商务翻译更是精准专业。石松简直当薇薇是个宝,再加上她冷心冷面,翻译过程中冷静非常,压得住大场面,石松也喜欢带着她出去接各种大单子。薇薇也懒得操心中间商赚差价,横竖每次谢凌也没有格外自己。基本每次出去回来都有一两千的收入进自己口袋就行了,她向来不是个贪心的人。老板待她不薄,她对待工作自然是勤恳专业,哪怕是手伤成这样,也不好将工作假手于人,生怕耽搁别人的正事。

    石松的车从远处疾驰而来,耍帅的在薇薇面前一个急刹车,薇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真是骚气,只见他一身黑色西服,戴着黑色口罩,口罩下依稀可见的菱角分明,头发打理的蓬松,有型,在晨光里映衬下,额前散落的碎发透出一双好看的眉眼。看他这个风流样子,薇薇不知道他最近又在哪里放浪形骸,不知道哪个姑娘又要遭殃。上次见面还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妹妹拉着他哭哭滴滴,不知道他又造了什么孽。这个富二代,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更是身边女朋友不断。

    薇薇开门上车也不多问,自己专心的打开手提袋,拿出资料来看。她总是这样,常常临时抱佛脚,却能够凭借自己超强的英语基础和临时加上来的翻译资料,出色的完成翻译任务。石松从镜子里看着薇薇专心的翻阅资料,也不插嘴,只是嘴角不经意的上翘,流露出欣赏,眼神里有一丝暖意飘过,也瞬间掩藏起来。

    今天去的是下面的一个县城,县城虽然不大,可是去却有这个市里鼎鼎有名的纳税大户,白云边酒厂。从市里过去车程大概在一个多小时,谢凌习惯专心的开车,让薇薇有安静的空间准备手里的资料。时不时会从反光镜里看看薇薇,她时而没有微微皱起,推敲过后用笔记录下来,眉头又舒展开来。

    “今天立冬,今儿回去我请你去吃火锅吧。”石松提议。

    薇薇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颜舒展,只回答了一个好,她性子冷淡,周围也没什么朋友。虽然这个浪荡子平日里看起来风流成性,对待自己却更多的是工作上的交集,薇薇对他并不怎么设防的。

    资料过了两遍,薇薇也缓了口气。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她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渐渐在有些盘旋的车程中打起了瞌睡。石松看她这般模样,把车开的更稳了些。

    清晨的阳光将大雾扫开,整个初冬立马暖和起来了,到了酒厂大门口,石松停好车,轻轻的推了推薇薇,薇薇惊醒的睁开眼,整理下自己的着装。跟着谢凌下了车来。整个人也挺直了几分,石松看看她的头发,有些许凌乱,伸出手,将女孩的发丝捋了捋。笑了笑,:“好了。”前面有他带路,薇薇只跟着走就行。今日来的是厂里的业务部主任,石松给薇薇介绍,刘主任,唐经理。薇薇恭敬的握手。

    客户是英国人,领头的商人却是一身休闲装扮,让薇薇稍稍放松了一些。今日商议的是产品出口问题价格,数目等。这个藏在小县城里的酒厂却有着一百多年历史,近几年吸引了诸多外商来洽谈,薇薇立在刘主任身后,精准的翻译着对方的每一句话,声音柔和却也有力,面带微笑。遇到客户讨价还价,也很迂回婉转的转述厂家想要合作却没有办法再往下压价的诚意。一轮交流下来主客尽欢。合同也签的很是顺利,老板自然是满意的。待到中午,各项合作事宜也已经敲定,合同签下去,工作就完成的八九不离十了。

    会后大家一起吃饭,席间免不得翻译作陪。无奈薇薇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瞄了两次是陌生电话就没在意,当是骚扰电话。等到第四遍的时候薇薇直接把手机关机了。微笑着耐心的在席间传达两边的话语,自己却吃的极少。石松在一边时不时夹菜给她碗里,蒸鲈鱼背脊上最细嫩的一块,被夹来放在薇薇碗里;细嫩的锅包肉,新鲜的菠菜,他一一夹来一点点堆在她碗里。薇薇瞪了他一眼,他嘴里含笑的冲她努努嘴,示意她吃一点。薇薇淡淡的向他点头,却很少动筷,执着于自己的本职工作,耐心的向外国友人介地的特色菜。

    这是一道鱼糕,素有吃鱼不见鱼的美称。是用草鱼肉和鸡蛋等精心制作的本地特色菜,入口即化,清滑爽口。

    江里捕来的鲈鱼,蒸了淋上料酒,稍加点缀,食材最质朴的味道就是它本身的味道。

    石松看薇薇不吃,有些担心她忙了一天没吃上几口,老板再发话,他放下筷子,主动开始给外国友人做起了翻译,一开口居然是标准的美式英语,对比薇薇的口音更显得专业和随性,刘主任不由得对他投来赞许的目光。男士与男士似乎更多话题可聊,来洽谈的外国人跟谢凌侃侃而谈,甚至交流电话号码,推杯换盏,一片和谐。

    对面的主任边喝酒边拿着眼神在薇薇身上打量,年轻秀丽的女子在一堆男士中间确实有些让人挪不开眼,尤其是这种不算艳俗却又清丽的女子。

    刘主任举起酒杯对着薇薇走过来,:“今天多谢薇薇姑娘,翻译工作完成的很好嘛.来大家喝一杯。”

    这种场合平时也出现过,薇薇眼神扫过石松,石松很快会意,端起酒杯来到刘主任身边,“多谢主任今日款待,来我敬你一杯。来薇薇,以茶代酒,敬主任一杯。”

    薇薇也机灵,站在石松身旁,礼貌性的微笑,回敬主任。石松高了主任一头,站在薇薇面前,像一座雕塑,薇薇心里莫名有些感动。不过转头想,他是老板,这是他该做的。石松借机拉着主任喝酒,一杯一杯给对方灌酒。直把那油头大肚的主任喝倒了,还不忘记冲薇薇笑笑。

    “真会招蜂引蝶”薇薇看着石松那阳光的笑颜,只觉得他像个妖孽。哪里天天有那么多高兴地事,他天天就像使不完的牛劲一样,笑哈哈。好像一点烦恼没有一般。薇薇讨厌这种人。低头趁机吃了几口菜,扒拉几口饭,石松一边全桌交流,一边手里不闲着,给薇薇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眨眨眼,示意她趁热喝掉。

    薇薇没想到平日的老板业务能力也这么强,嘴角不禁泛起些许笑意。待大伙儿饭吃完,薇薇和石松打道回府,因为席上男士都喝了酒,回城路上换薇薇开车。

    虽然是拿到驾照有两年了,薇薇开车机会并不多,对自己的技术也不是很信任。奈何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喝了基本酒的石松歪在副驾驶上,醉眼咪咪,却赫然看到薇薇手上包扎的白色纱布,顿时酒醒了一半。腾的坐起来:“你这手怎么了?”

    “没事儿,昨晚烫了一下。”薇薇全神贯注的开车,随口应付着石松的问询。

    石松看她另外一只手背,明显的有输液后没有压好针眼留下的淤青,“看你这样子肯定严重,回去市里去医院看看。”

    薇薇笑笑:“你打你的瞌睡吧,别干扰我开车,我紧张的很。”

    石松不再说话,只是睡意醒了一半,一直盯着她右手包扎的纱布。

    夕阳西下,隐退在层层晚霞中,夜幕渐渐拉开。薇薇更是打开了十二分精神专心看路。好不容易,才赶在晚上八点多到了市区。薇薇这才抽空将手机开机,看还是有未接电话,便拨回去开了免提。

    “您好,哪位?”薇薇疲惫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

    “你今天怎么没有来输液,你的伤口不消炎会发炎的,我是昨晚你的接诊医生,打电话来提醒你一定要来输液啊。”

    电话那头是一个清朗的男声略带着紧张,想来是昨晚接诊的小医生。

    旁边的石松听到了,催促着薇薇,让她直接把车开往医院。薇薇本想着直接回去休息,却也拗不过那头医生的一再强调要消炎不然伤口会发炎。

    车停在医院停车场,驾轻就熟还是昨晚的住院部,石松却要跟着,薇薇看他醉醺醺的,让他回去休息,他也不肯,道:“你是我的员工,我自然要为你负责罗。”薇薇看他油嘴滑舌,也懒得跟他啰嗦,自己在前面走,石松跟着在后面。

    薇薇在昨晚的住院部医生办公室找到了小李医生,见他眉头微锁,薇薇道歉:“不好意思,今天一直在上班,没有接您的电话。”

    向医生淡淡的道:“没事儿,人来了就好。”迅速开了单子,石松抢过单子,转头大跨步去楼下缴费。十来分钟便回来了,他走路像带风,个子高大,剑眉星目,惹得小护士纷纷侧目。他着急着推开换药室的门,见薇薇右手一大片赤红,急的推门就进:“你这怎么弄的,你这如果留下疤痕怎么弄。”

    向医生抬头看看薇薇,见她今日一身知性打扮,一双眼睛却冷寂的很,开口耐心安慰:“不用太担心,只伤到表皮层,按时来换药,表面一层皮结痂换掉就好了。”

    薇薇的手本来就生的美,五根手指头细细长长,几乎看不到骨结的变化,跟细细的青葱一样,白皙,细长。这时候换药揭下纱布,扯得肉生疼,薇薇皱着眉头不禁止不住痛哼一声。石松在一旁紧张的说:“医生轻点轻点。” 向医生也确实慢了很多,换好后细细包扎,再安排薇薇去外面输液。

    石松坐在薇薇身旁,默默守着点滴,竟不知不觉睡着了,手里却握着微微的输液管的一头,许是想要用掌温温暖输液管里的药液,谢凌的头不经的靠在薇薇肩膀。

    向医生远远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薇薇,没记错的话,正是儿时隔壁家的小玩伴,许薇薇呀,你真是对自己一点印象没有啊。可是你手碗上那颗痣我是不会忘记的。

    住院部很忙,作为实习医生向垚一直在跑前跑后,却也不忘记是不是跑去看薇薇一眼。她可能忘记了,那个多年前,邻居家的小男孩。常常因为父母吵架而躲到她家来避难的西瓜太郎。你好啊薇薇,我们又遇到了。向垚嘴角微笑,来日方长,看薇薇的药还有,他转身去写病历了。

    薇薇迷迷瞪瞪被人轻轻推醒,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准备拔针了。她一只手刚换了药,一只手插着针,痛苦的皱着眉头。暮涛立在一旁,原本是护士的事儿,他已经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等着药水走完,长身而立,一袭白大褂,瘦削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略显疲惫。立在薇薇身旁静静地矗立着。看着药水不多了才轻轻推醒薇薇。

    “醒醒,薇薇。该拔针了”。薇薇睁开眼,是向垚。他轻轻推醒薇薇,细心的一点点撕掉她手上针头的胶布,最后一手按住针眼处,一手快速拔掉针头。薇薇自己伸手按住针眼的位置。向垚站在薇薇身旁好一会儿才开口“薇薇,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向垚啊。”薇薇抬起头,看了一眼淡淡笑着的男生。

    “向垚?”薇薇初听到这个人名是有一点点陌生的。没能立刻想起来是谁?毕竟她的生活圈子很小。

    “六岁,你隔壁家的小孩。向垚,小时候我们一起玩,忘了吗,薇薇?”男生带着口罩,只露出真挚又平静的眼睛。

    “哦,隔壁家的磊磊啊。”微微叫起他的小名,这么多年了她几乎快忘记他的全名,却记得那些阳光下的午后,俩人相伴的磊磊。孩童的记忆短暂,五岁时候的事情却是记不清楚很多,却仍然记得喜欢争吵的父母,母亲离家出走的自行车,还有阳光下那个小男孩的笑颜,和夏日里的狗尾巴草.......

    一旁的石松醒了,看了看薇薇的针已经打完了,伸了伸僵硬的脖子:“走吧,薇薇,很晚了。” 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夜里一点了。

    “我送你回去。”

    薇薇也很累了,冲向垚点了点头。“回头聊哈,我们先走了。”

    “有空联络,我号码就是之前打给你的那一个”向垚微笑着转身离开。

    “怎么?追你的?”幕涛贱兮兮的问?

    “没有,是小时候的熟人。刚遇到,我们回去吧,今天很累。”薇薇看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向垚,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暖色。她平日里很冷。笑的也不是很多。

    “你手这样行不行啊。”暮涛关切的询问。

    “可以的。我们走吧,老板。”薇薇疲惫的回答。

    俩人并肩走出病区,开车回家。石松贴心的想送薇薇上楼,站在楼下,薇薇却婉言谢绝了,孤男寡女还是避嫌一点好,毕竟楼上楼下长舌妇不少。

    “你忙了一天了,也很累回去休息吧。”薇薇关上车门,与石松告别。暮涛看着她上了楼,五楼她房间的灯亮了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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