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一天,江似锦一觉就睡到了晚上,连明面上的公婆都未曾拜见。

    是谢长眠回来的动静将江似锦给吵醒了,江似锦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推开了门,逆着光走进来,点了油灯,坐到了圆桌前。

    “醒来的话,来吃饭吧。”

    谢长眠话音刚落,一阵咕噜声便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江似锦瞬间清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便从床头取了件衣物披上,便下了床,走到桌前。谢长眠眼神示意她自己打开,江似锦打开食盒,里面只有两个包子,还有一碗青菜粥。

    江似锦:“......”

    重生后,她就没吃过这么差的晚餐。

    谢长眠瞧了她一眼,淡淡说:“包子是肉的,菜粥是稠的,趁热吃。凉了这谢府中不会有人去给你热菜。”

    江似锦问:“步鱼他们呢?”

    她记得,步鱼和萧子期作为她的陪嫁跟了过来。

    谢长眠面无表情,“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过两天再过来。”

    江似锦有些恼,腮帮子气得有些鼓,谢殇都没和商量,就擅自做了主将她的丫鬟和侍卫遣去休息了?

    “咕噜!”

    肚子的叫声再次响起,江似锦捂着肚子,悄悄瞪了谢长眠一眼,才将食盒中的粥和包子取出来,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江似锦......”谢长眠忽然喊她,“你既然都重生了,不寻个高门,非要嫁给我?”

    问得好!

    江似锦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又怂又怒地瞪着谢长眠,“因为我不想死!”

    说着,她将包子放下,犹豫了一会,方才又说:“谢殇,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都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想杀我?”

    谢长眠盯着她,黑眸没有波澜,许久才说了一句,“因为杀红了眼。”

    江似锦:“......”

    内心无语,江似锦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谢殇,我已经和你坦白了一切。你现在得向我发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杀我,即便是杀红了眼的情况下!”

    谢长眠冷笑了一声,“你就这般惜命?”

    江似锦没有犹豫,“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机会。”

    谢长眠勾唇道:“好,我答应你,我不会杀你。不过.......”

    他话音一转,眸底含笑,讥诮说:“我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杀你。”

    江似锦皱了眉,“我们现在是夫妇,应该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谢长眠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江似锦气得皱眉瞪眼,活像一个怨妇,“谢殇,你无耻。”

    谢长眠:“我无耻,你知道。但霸王硬上弓,求了这门婚事的是你——江似锦。”

    江似锦也不顾什么怂不怂,怕不怕的了,恶狠狠地瞪了眼谢长眠,便低下头,默默地吃起了包子,喝起了粥。

    她也是倒霉,好不容易重生了,结果麻烦、不好惹的小叔子也重生了,还悄悄给她的底细扒得一清二楚!

    越想越郁闷,江似锦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吃得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将包子和粥吃得干干净净。

    忽然,她想起一件事,便问了:“谢殇,你都成安国公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也死了?”

    她此话一出,将谢长眠问得愣了一会。就见谢长眠眸子暗下来,轻飘飘说了一句,“战死的。”

    好像并不在意。

    气氛却变得沉重了。

    江似锦默默闭上了嘴。

    为国捐躯死的,那就是国家英雄,她确实得敬佩。

    江似锦默默起身,收拾了桌子,随后出了门,取了些井水,用竹盐刷了牙,井水洗了脸。

    这些活,她原本也不会,但在春华坊那段时间,为了活命,她不得不学。

    秋天的夜晚有些冷,匆匆洗漱完,江似锦便回了屋。屋里,谢长眠已经上了床,侧着身睡觉。

    江似锦目光四处打量了一圈,又出门在院子里找了一圈,脑袋无力耸拉下来。

    推开的其他两间偏房都未打扫过,灰扑扑的一片,一推开灰尘扑面而来,而唯一干净的主屋里只有一张床,她今晚要么和谢长眠挤在一张床上一起睡,要么就只能睡在窗户旁边那拥挤的榻上。

    可他们如今的关系,是夫妻,又不像是夫妻。

    江似锦长长地叹了口气,再次回了屋子,从箱子里取了一本书,坐在榻上,靠着窗户仔细看了起来。

    明镜书院的规矩是结了婚的女子便自动从学院退学。

    在与谢长眠成婚前,她主动去找了许明阳,向许明阳说了她的苦衷,许明阳允许她继续到明镜书院,不过不是上课,而是定期地两人进行儒学交流。

    不知不觉中,已经看完一本书。江似锦将窗户悄悄推开了一角,看了眼天色,已经暗了,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她将窗户轻轻关上,朝床上瞧了眼,谢长眠抱胸侧身睡着,一动不动,被褥只堪堪盖住了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江似锦心里不由冒出了一个想法:像一个死人一样。

    忽然,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睁开了眼,两人视线交汇仅在一瞬间,江似锦甚至来不及躲。

    她尴尬地问了一声:“你没睡?”

    谢长眠翻身起了床,“睡了,不过睡得浅。”

    他快速穿了鞋袜,拿起衣服便利落地穿上,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这床你睡吧。”

    江似锦疑惑问:“你要去哪?”

    谢长眠动作微微一愣,随后慢慢开口:“江似锦,你是以什么身份问的我?”

    江似锦回:“即便你不愿意承认,但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就听谢长眠说了一句,“杀人。”

    江似锦:......

    谢长眠作出邀请,“你也可以跟来。不过......”

    他微微低头,黑眸盯着江似僵住的脸,低声笑了笑,“我只能保证不谋杀亲妇,不能保证我的亲妇安然无恙。”

    江似锦默默地将拿抱起,走向床边,坐了下来,方才说:“你去吧。记得把门拉上,也不要将血腥味带回来。”

    谢长眠讥诮说了句“遵命,我的亲妇。”,便出了门。

    门被谢长眠拉了关上,江似锦抬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扶了扶额头。

    她如今的处境并不好。

    金戈会本就跟谢长眠有仇,她也惹了封狼,结果,她和谢长眠两人成了夫妻。

    本以为,她和谢长眠无冤无仇,结了婚,谢长眠能护着她一点,结果一朝失算。

    好处是:谢长眠不会再杀她,也是个坦诚的。

    坏处是:她并没有抱住谢长眠这条大腿。

    即便她抱住了萧家、成家还有皇家这三条大腿,但金戈会并不会将世家和皇家看在眼里,唯一斗得过金戈会的谢长眠却不会护着她,他们依然和上一世一样跟陌生人差不多,只不过这一世是熟悉的陌生人。

    她有些愁,她不知道金戈会什么时候会报复她。

    她得有所准备。

    沉思了一会,她忽然扭头看向枕头。

    谢殇是个警惕的人,或许......

    她猛地把枕头给掀开,果不其然,下面静静躺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可以容易地藏在腰间或者袖袋里。

    第二日,天微微亮,江似锦就出了门。

    她本来想避开谢家人,特别是言阳侯夫妇,但未曾想,刚走到谢府大门前,她就和言阳侯夫妇撞了个早。

    夫妇两人刚从府外回来,脸色很黑,言阳侯夫人推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个脸色苍白的人,似乎是谢长璟。

    谢长璟一看到江似锦,就激动了起来,可惜舌头被割了,唔唔唔地喊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江似锦硬着头皮,请了个礼,“父亲、母亲早上好。”

    言阳侯夫人瞪了江似锦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而是低声安慰谢长璟。然而谢长璟依然唔唔唔地喊着,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江似锦,激动地几乎要起身。可惜断了一条腿,起不来。

    谢胤沉着脸,“你一个妇人家,这么早出门做什么?”

    江似锦轻声回:“明日回门,妾身想要出门采办一些东西。”

    “去吧,早点回。”谢胤说。

    江似锦点了点头,朝府外走去,然而,在路过轮椅时,一只手却拉住了她,是谢长璟没断的左手。

    她停下步子,为难说:“世子,妾身如今是你的弟媳。”

    谢长璟依旧皱紧眉头,恶狠狠地瞪她,唔唔唔叫着,抓着她手臂的力气也大了许多。

    江似锦微微皱了眉头,她怀疑她的手臂红了。她蹙眉,为难地看向言阳侯夫人,“母亲,这......“

    谢胤回过头来,眉头紧皱,厉声呵斥:“谢煜,放开她!如今这样,成何体统?”

    江似锦表面只是江明昭的庶女,但如今萧家给她面子,萧皇后甚至认了她为干女儿,成家也护着她,谢家惹不起。即使怀疑秋猎的谢长璟和张知雨被断手断腿的事与江似锦脱不了干系,但他们也不敢明面上和江似锦撕破脸皮。

    谢长璟被吼了一声,终于放开了江似锦的手臂,不过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江似锦瞧了眼,转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自作自受罢了!

    上一世是她自作自受,这一世只是换了人而已。

    她认栽,谢长璟也得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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