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秣陵县中,房屋鳞次栉比。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街上不时传来人们相互招呼声与叫卖声,古老的城墙同微风诉说往事。船夫摇橹从桥洞下穿过,染坊的布高高晾晒在阳光下。远处山环水绕,色彩斑斓明丽,像是一幅肆意的泼墨。
就在这时,一阵吵闹声打破了和谐的氛围。
“谁让你接触灵术的?我到要让你尝尝鞭子的厉害!”
酒肆门前正围了不少人,只见一个锦衣秀袄的公子,周围簇拥着一圈彪悍的家仆,正耀武扬威地抡着鞭子。他的面前,一个黑色斗篷的男子在雨点般落下的鞭打中满地打滚。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怎么回事?赵公子又在打人作乐了?”其中有明白缘由的人,向众人解释道:“你们瞧,他身上的不是普通的伤口,那是灵术留下的痕迹。”
有人探头过去看,只见那男子浑身破烂,皮肤黑炭似的,不难发现斗篷下露出的那张脸上尽是可怖的疤痕:它与普通伤痕不同,尽管已经愈合,新的皮肤上却留着红紫色的狰狞痕迹。
见此情景,老老少少的脸上都露出惶恐之色。“天啊,这一定又是哪个偷学灵术的倒霉蛋。”“就应该向至尊请命,赶紧禁止这种邪术!”也有人小声嘟囔:“可毕竟不是犯法,也不应该这样往死里打吧?”“别多管闲事了,谁让他们家家大业大,连太守都让他们三分呢。”人们低声议论着,却终究不敢上前。
黑衣男子显然难以忍受这样的毒打,正徒劳地用手护着头,并发出痛苦的哀嚎。但那哀嚎声好像助长了赵公子的气焰,他一面得意地叫嚷着,同时再次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恰在此时,凌空中传来一串细密的声响,一颗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过来,以一个精巧的力度打在鞭子上,堪堪阻挡住了它的攻势。
空气霎时凝固了,议论声一下子停了,人们都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后齐刷刷地回头寻找那颗石子的来源。
只见道路对面,一个少女哐当一声落下扁担,迎着赵公子疑惑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无数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惊讶的、忧虑的、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少女却好像全然不在乎,只见她一身利落的短打,红润的脸蛋扑着灰尘,上面一双乌梅般黑溜溜的眼睛,此刻像在喷火,宛如一只未被驯服的小兽物。
赵公子这才反应给过来竟然是一个黄毛丫头阻止了他,他一步越到对方跟前,恼羞成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你这是在教我做事?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身份!”
少女不紧不慢道:“您身份尊贵,难道不知道‘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的道理。”
赵公子就算再满肚子稻草,也能听出来这句话是骂自己的,遂怒不可遏,抄起鞭子就打,口中喊道:“你们这帮贱民,我告诉你们,擅自招惹灵术是会遭天谴的!”
少女身形一闪躲过,同时唇齿相击道:“怎么讲不过就动手打人?小心砸坏了别人的东西。”
虽然她的本意是想劝对方不要动手,可不知为什么,每次她想“好言好语”,别人都会更加愤怒。
赵公子几乎不记得自己怎样完全失去风度暴跳如雷,大吼道:“给我上,给我收拾这个小娘们!”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个家仆像熊一般伸展开彪壮的身体,各个抄着家伙,从不同的角度向少女扑去。
四下一片惊呼尖叫,然而血腥的场面没有发生,因为少女仍然站在原地,稳稳地接住了冲自己来的第一拳。
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只见她以闪电之势用力一拧,那一刹那传来筋骨断裂的声音,随后少女扬起了柔软的长腿,如同鞭子一般抽过来,同时接住迎面而来的两根棍子,一只手抡起放在地上的扁担,带着精巧的力道直奔从身后扑来的家仆的面门,另一只手紧紧夹住了奔她后颈而来的长剑,两根手指如同柔软的刀片——好险,再近一寸恐怕就脑袋搬家了。
于是有更多的人扑了上去,有赤手空拳上的,也有舞刀耍枪的,场面一度极为混乱,旁观者的惊叫声不绝于耳,不时就会有人惨叫着飞出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身手了得的壮汉们全都如同纸娃娃一般躺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早在刚才动手的时候就跑了一大堆,这下大街上空落落的,一边赵公子吓得面如死灰,抖得像是筛糠一般,口里嚷嚷着等我找爸爸过来决不放过你,一边少女显然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也不知道怎样收场,双方僵持在那里。
“夏悠然!”一个因愤怒而略带颤抖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少女面容一僵,显然是辨识出了这低沉的男音,随后有些慌忙地转身,急于从人群中找到声音的主人。
这时只见一个男子推开人群走了过来,约四十岁的模样,他身子骨结实,面部棱角清晰,本应是个英武的男子,然而不需仔细看,就会觉得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颓唐的气息,明明八尺身长,却总是勾着背,黑色的眼眸涣散无神,甚至流露出顺服之态,两鬓留着杂乱无章的胡子茬,头发乱七八糟胡乱束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甚至还洒有汤水。
他的目光落在了横尸地面的十几个壮汉身上,面孔刷地变成了干枯的黄黑色,随后又变成了一种极为难看的紫色,嘴唇在不住地颤抖,看起来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爹爹?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在……”夏悠然的神色在短短几秒钟之间发生了戏剧性变化,脸上盛气凌人之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正红一阵白一阵。
“你个小兔崽子,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会几招功夫就上天了是吧?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真是容不下你了!”一通劈头盖脸地骂下来,完全不给辩解的机会。
夏悠然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抗议道:“爹爹!明明是他们先……”
未等她说完,这个被称为父亲的人一把按住她的头,向着赵公子深施一礼,用卑顺的语气说道,“小女年幼无知,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夏安给您赔个不是。
那位赵公子此刻大约也回过味来了,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毒,又努力装出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赵某为人最通情达理,可是你的妹妹公然顶撞我,搭救沾染灵术的恶徒,”他得意地一抿口水,指着夏悠然身后的空地,随后惊叫起来,“人呢?”
他这一叫人们才反应过来去看那个倒地的男子,夏悠然也转过身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大约是刚才打成一片,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于是趁乱逃走了。
夏安将手一摊,“您说的那个恶徒在哪呢?”
“这……这……”赵公子一时语塞,他的手下全都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周围的百姓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想被牵扯进来,于是都尽力躲开赵公子的目光。
夏安依然卑微地弓着背,随后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太守大人这几日正在令尊府上做客,想必公子也不希望这件事闹得太大,惊扰到县令大人吧?”
赵公子一想到老爷子那张拉着的脸,何况他自己又完全没有按要求读书做功课,不禁头皮发麻,但这个小丫头片子猖狂无礼,绝不能便宜了他们,于是开口道:“哼……这次饶你们一命,”然后上下打量了夏安一番,“你是城东的那个铁匠?从今天开始不用干了。你女儿殴打我的手下,依法罚六百钱。”
夏悠然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猛地抬头,她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慌的神色:“这……这都是我的主张,和爹爹没有关系。”
但夏安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力度大到让她吃痛地低呼了一声,只听对方道:“大人宽宏大量,小民感激不尽。”
终于,她在赵公子令人作呕的目光中低下了头,紧紧地咬着嘴唇,“在下知错,下次绝不再犯。”
就在这时,一阵吵闹声打破了和谐的氛围。
“谁让你接触灵术的?我到要让你尝尝鞭子的厉害!”
酒肆门前正围了不少人,只见一个锦衣秀袄的公子,周围簇拥着一圈彪悍的家仆,正耀武扬威地抡着鞭子。他的面前,一个黑色斗篷的男子在雨点般落下的鞭打中满地打滚。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怎么回事?赵公子又在打人作乐了?”其中有明白缘由的人,向众人解释道:“你们瞧,他身上的不是普通的伤口,那是灵术留下的痕迹。”
有人探头过去看,只见那男子浑身破烂,皮肤黑炭似的,不难发现斗篷下露出的那张脸上尽是可怖的疤痕:它与普通伤痕不同,尽管已经愈合,新的皮肤上却留着红紫色的狰狞痕迹。
见此情景,老老少少的脸上都露出惶恐之色。“天啊,这一定又是哪个偷学灵术的倒霉蛋。”“就应该向至尊请命,赶紧禁止这种邪术!”也有人小声嘟囔:“可毕竟不是犯法,也不应该这样往死里打吧?”“别多管闲事了,谁让他们家家大业大,连太守都让他们三分呢。”人们低声议论着,却终究不敢上前。
黑衣男子显然难以忍受这样的毒打,正徒劳地用手护着头,并发出痛苦的哀嚎。但那哀嚎声好像助长了赵公子的气焰,他一面得意地叫嚷着,同时再次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恰在此时,凌空中传来一串细密的声响,一颗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过来,以一个精巧的力度打在鞭子上,堪堪阻挡住了它的攻势。
空气霎时凝固了,议论声一下子停了,人们都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随后齐刷刷地回头寻找那颗石子的来源。
只见道路对面,一个少女哐当一声落下扁担,迎着赵公子疑惑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无数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惊讶的、忧虑的、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少女却好像全然不在乎,只见她一身利落的短打,红润的脸蛋扑着灰尘,上面一双乌梅般黑溜溜的眼睛,此刻像在喷火,宛如一只未被驯服的小兽物。
赵公子这才反应给过来竟然是一个黄毛丫头阻止了他,他一步越到对方跟前,恼羞成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你这是在教我做事?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身份!”
少女不紧不慢道:“您身份尊贵,难道不知道‘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的道理。”
赵公子就算再满肚子稻草,也能听出来这句话是骂自己的,遂怒不可遏,抄起鞭子就打,口中喊道:“你们这帮贱民,我告诉你们,擅自招惹灵术是会遭天谴的!”
少女身形一闪躲过,同时唇齿相击道:“怎么讲不过就动手打人?小心砸坏了别人的东西。”
虽然她的本意是想劝对方不要动手,可不知为什么,每次她想“好言好语”,别人都会更加愤怒。
赵公子几乎不记得自己怎样完全失去风度暴跳如雷,大吼道:“给我上,给我收拾这个小娘们!”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个家仆像熊一般伸展开彪壮的身体,各个抄着家伙,从不同的角度向少女扑去。
四下一片惊呼尖叫,然而血腥的场面没有发生,因为少女仍然站在原地,稳稳地接住了冲自己来的第一拳。
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只见她以闪电之势用力一拧,那一刹那传来筋骨断裂的声音,随后少女扬起了柔软的长腿,如同鞭子一般抽过来,同时接住迎面而来的两根棍子,一只手抡起放在地上的扁担,带着精巧的力道直奔从身后扑来的家仆的面门,另一只手紧紧夹住了奔她后颈而来的长剑,两根手指如同柔软的刀片——好险,再近一寸恐怕就脑袋搬家了。
于是有更多的人扑了上去,有赤手空拳上的,也有舞刀耍枪的,场面一度极为混乱,旁观者的惊叫声不绝于耳,不时就会有人惨叫着飞出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身手了得的壮汉们全都如同纸娃娃一般躺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早在刚才动手的时候就跑了一大堆,这下大街上空落落的,一边赵公子吓得面如死灰,抖得像是筛糠一般,口里嚷嚷着等我找爸爸过来决不放过你,一边少女显然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也不知道怎样收场,双方僵持在那里。
“夏悠然!”一个因愤怒而略带颤抖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少女面容一僵,显然是辨识出了这低沉的男音,随后有些慌忙地转身,急于从人群中找到声音的主人。
这时只见一个男子推开人群走了过来,约四十岁的模样,他身子骨结实,面部棱角清晰,本应是个英武的男子,然而不需仔细看,就会觉得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颓唐的气息,明明八尺身长,却总是勾着背,黑色的眼眸涣散无神,甚至流露出顺服之态,两鬓留着杂乱无章的胡子茬,头发乱七八糟胡乱束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甚至还洒有汤水。
他的目光落在了横尸地面的十几个壮汉身上,面孔刷地变成了干枯的黄黑色,随后又变成了一种极为难看的紫色,嘴唇在不住地颤抖,看起来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爹爹?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在……”夏悠然的神色在短短几秒钟之间发生了戏剧性变化,脸上盛气凌人之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正红一阵白一阵。
“你个小兔崽子,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会几招功夫就上天了是吧?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真是容不下你了!”一通劈头盖脸地骂下来,完全不给辩解的机会。
夏悠然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抗议道:“爹爹!明明是他们先……”
未等她说完,这个被称为父亲的人一把按住她的头,向着赵公子深施一礼,用卑顺的语气说道,“小女年幼无知,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夏安给您赔个不是。
那位赵公子此刻大约也回过味来了,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毒,又努力装出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赵某为人最通情达理,可是你的妹妹公然顶撞我,搭救沾染灵术的恶徒,”他得意地一抿口水,指着夏悠然身后的空地,随后惊叫起来,“人呢?”
他这一叫人们才反应过来去看那个倒地的男子,夏悠然也转过身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大约是刚才打成一片,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于是趁乱逃走了。
夏安将手一摊,“您说的那个恶徒在哪呢?”
“这……这……”赵公子一时语塞,他的手下全都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周围的百姓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想被牵扯进来,于是都尽力躲开赵公子的目光。
夏安依然卑微地弓着背,随后用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太守大人这几日正在令尊府上做客,想必公子也不希望这件事闹得太大,惊扰到县令大人吧?”
赵公子一想到老爷子那张拉着的脸,何况他自己又完全没有按要求读书做功课,不禁头皮发麻,但这个小丫头片子猖狂无礼,绝不能便宜了他们,于是开口道:“哼……这次饶你们一命,”然后上下打量了夏安一番,“你是城东的那个铁匠?从今天开始不用干了。你女儿殴打我的手下,依法罚六百钱。”
夏悠然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猛地抬头,她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慌的神色:“这……这都是我的主张,和爹爹没有关系。”
但夏安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力度大到让她吃痛地低呼了一声,只听对方道:“大人宽宏大量,小民感激不尽。”
终于,她在赵公子令人作呕的目光中低下了头,紧紧地咬着嘴唇,“在下知错,下次绝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