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 ,郎君又让他亲自为准备郁思宥的贺礼。他虽不说,但心中如何能不怨?不恨。”

    傅其琛的目光中闪烁着赞赏,仿佛洞察了一切:“是了,为了陛下,他不得不将这些情绪压抑在心底。而我,不过是利用了他心中的那丝不满与疑虑,轻轻推波助澜,让它们如暗流般涌动,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罢了。”

    一旁的高寒面露忧色:“可是,主人,这仅仅是一场误会啊。紫竹笔的来历尚未明朗,如此仓促行事,陛下真能如我们所愿吗?”

    傅其琛淡然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深意:“那一点点怀疑,已足够撬动整个局势。在内廷之中,关键永远不在于沈一诺,而在于陛下。“

    ”沈一诺,他在想的护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家长里短,但陛下却必须要护天下万民。”

    “或许连陛下自己也未曾真正明了,、她心中的那份期盼,是对是错,又有谁能说得清?但是一诺不应该去点破。 “

    虽然本质上都没有错,只是命运弄人,一个是肩负天下的帝王,另一个则是深陷后宫争斗的郎君。

    “今日是何日?”傅其琛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今日……快到冬至了,并无特别之处。”高寒小心翼翼地回答。

    “不,今日……对某些人而言,记忆深刻。你不能知道,但陛下,一定记得。若天公作美,我真希望陛下今日,亲临清逸宫。”

    在这内廷,所有的人都在局中,连陛下也不例外。

    月色已深,银辉洒落,为紫辰殿披上了一层柔和而神秘的纱幔。

    从紫辰殿旁的高台上远眺,视线越过重重宫墙,只见远处几点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宛如天边那些昏暗星辰,虽不明亮,却带着一丝喜气。

    像一抹淡淡的红光所笼罩,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不祥的预兆。

    冷风乍起,带着冬日的寒意,穿梭于宫宇之间,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瑞宁今夜几次轻声提醒道:“陛下,夜已深沉,寒风刺骨,不如早些歇息吧。”

    万里黎微微颔首,眉眼间透露出一丝疲惫:“今天容易耗费精神,也罢,早些安置。”

    正当众人准备退下时,万里黎突然停下脚步,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瑞宁道:“瑞宁,你午后说,清逸宫那边又要了一批新的药材?”

    瑞宁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恭敬地回答道:“是的,陛下。张贵人的病情未见好转,吕御医最近只能换了一个方子。所幸的是,张贵人还能服下药。“

    ” 文贵宾刚准备好了送给前线的礼单,现在又在守着张贵人身边了。”

    万里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一诺,确实辛苦了。朕想去看看他,摆驾吧。”

    “是,陛下。”瑞宁低声应答,迅速而恭敬安排人启程。

    此时,清逸宫灯火昏黄,药罐咕嘟作响,刚刚滤过一遍的药渣堆积一旁,散发着特有的、略带苦涩的气息。

    这股清苦的药味,不仅弥漫在厨房,还一路飘散,直至正殿。

    正殿内,烛光摇曳,映照出张昌浩苍白却坚定的脸庞。他刚刚喝下两碗药,脸色虽未明显好转,但那双眼睛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沈一诺刚刚看着金玉喂张昌浩喝下两碗药,万里黎便进来了。

    “昌浩,如何?”万里黎一边询问

    沈一诺淡淡:“今日刚刚换的新药,还不知效用如何?辛苦陛下,还跑过来相看。”

    万里黎微微一笑,眼神温和:“无妨,新药初用,你又何必如此操劳,日夜守候?还是早些歇息为妙。”

    沈一诺目光从万里黎脸上转向窗外,月色皎洁,清辉洒满大地,他不由自主地赞叹:“今夜月色正好,不知陛下可愿陪臣到庭院中漫步一番?”

    万里黎微微侧头望向窗外,心中略有一丝犹豫,但随即点了点头,轻声应允:“好,戴上披风,小心着凉。”

    二人走出房间,步入寒冷的夜色中,庭院中一片寂静,只有寒风轻轻吹过。

    突然,沈一诺打破了沉默:“之前听陛下此次下江淮,偶遇了郁大元帅?”

    “是的,此次南行,师姐查探到边境细作有些异样,一路追踪至江淮,恰好与我相遇。真是多亏了师姐,否则后果难料。”

    沈一诺偏过头:“故人重逢,江淮之景美不胜收,不知可一同游览?”

    万里黎苦笑:“此时哪有闲情逸致去游览?人生地不熟,万一遇到什么麻烦,可就棘手了。”

    沈一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原来如此。陛下还特意为我带回了一支紫竹笔,真是有心了。”

    万里黎一顿,犹豫半天,最终只是说了句:“嗯,顺手买的,你喜欢便好。“

    看着万里黎那略带犹豫的神色,沈一诺的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对方的内心:“既然去了江淮,带回这支笔也是顺理成章。想必陛下也早已耳闻家父与郁大元帅之间的种种,世人对此的议论从未平息。”

    沈一诺的语气沉重:“近日来,我听到了诸多言论,有的倡导家和万事兴,有的强调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有的则赞美郁元帅的深情厚谊。然而,臣侍却一直未曾有机会向陛下询问,对于这些纷争与过往,陛下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的?”

    万里黎凝视着沈一诺,她深知沈家的执着与仇恨,更明白沈一诺内心的决绝与坚定。

    这种决绝,甚至让万里黎觉得沈一诺在某些方面与她的师姐极为相似。

    “师姐确实有错。”万里黎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沈一诺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低声反问:“有错?但可以原谅,可以理解,可以放下,是吗?然而,这句话本该由家父说出,他却已无法开口。他说不悔,但心中并非无怨不恨。”

    “我明白你的感受……”万里黎轻声回应。

    “可在陛下心中,或许并未真正明白。横亘在沈家与郁大元帅之间的是生死之仇,陛下,您真的能理解沈家的坚持与执着吗?”

    万里黎心中忐忑不安,她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缓缓开口:“其实,你们本身都无过错。只是命运弄人,让一切变得如此复杂。”

    沈一诺摇头却又欲言又止。最终,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此次不仅赠送了江南的丝绢,还带来了这支紫竹笔。臣侍实在好奇,为何陛下要送臣侍两份礼物?”

    万里黎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她敏锐地察觉到沈一诺可能已经猜到了真相。

    于是,她只能坦诚相告:“其实,这支紫竹笔并非我赠送。是师姐想为你挑选一份礼物。因此,我们一同前往了潘家老铺。”

    沈一诺的眼中闪过失望:“那么,这支笔……究竟是陛下您的心意,还是师姐所赠?”

    万里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回答:“是师姐的心意。”

    沈一诺失望,他紧紧盯着万里黎,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陛下不告诉我?为何要选择隐瞒?”

    万里黎慌乱,她匆忙解释:“没有来得及……我想向你解释清楚,但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被耽搁了。”

    沈一诺的情绪有些激动,:“可是赠礼之后直到现在,我一直对陛下坦诚相待,纵然陛下有所犹豫,从中秋节到重阳宴,从夏到冬。陛下你从未肯向我解开这个误会!”

    他的语气中带着责备与委屈。

    他轻声道:“是不是陛下心存侥幸,以为我收下了这支笔,就代表着对郁大元帅多了一份理解,也算是对郁大元帅的一种安慰“

    ”就像那块丝绢一样,只是想表达你的关心与歉意?”

    万里黎泛起酸涩的愧疚:“我……”

    沈一诺打断了她的话:“陛下,你知道吗?自从你回江淮回来之后,和我说了许多。有国有家,有你的皇姐,有你的无奈,甚至有你的试探和安慰。“

    ”我理解,我感动,可如果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这个目?你希望我能够原谅,希望沈家能够放下仇恨?“

    ”那对不起,陛下,哪怕作为你的郎君,我也不能这样做。因为这不仅仅代表着原谅,更代表着沈家的立场与尊严!我不会原谅。”

    他的语气坚定而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击在万里黎的心上。

    万里黎的脸色苍白,她鼓起勇气:“不是的,我承认,我一开始去江淮,看到师姐那么伤情,我是心疼。回宫之后,我确实想过要缓和你和师姐之间的关系。“

    ”但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原谅,更没有想过要用任何方式来强迫你放下。”

    沈一诺的眼神中闪烁着深深的失望,他缓缓地退后几步,与万里黎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片刻之间,将两人之间隔绝:“陛下,你在说谎。”

    沈一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陛下,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疏离,继续说道:“陛下是希望沈家能够服软,希望臣侍可以放下心中的怨恨,原谅那些过往。陛下更希望的是将相和,天下安,所以才会反复提及我的父亲。”

    “但臣侍不能大度,不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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