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严胜回到府上时,那个家已不如他离开时那样辉煌。

    没有家主的这三个月里,不少仆人擅自离开了这里。

    “夫君!你!你没有死?”颓废的女人在见到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后,失去了一切自幼习来的礼仪,踉跄地向男人跑来。

    继国严胜的脸色微沉。

    “父亲!”孩子的哭声一瞬间刺痛了他的耳朵。

    “你……你怎么了?”见丈夫眼中的不悦,女人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了,正巧的是,她站在阳光下,而自己的丈夫此刻站在阴影中,一条明确的分界线立在两人之间。

    “我已加入鬼杀队,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回来。”他说完没有别的解释,沉默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她最后的问题。

    只要回答完,他就会离开。

    “什……夫君,你在……开玩笑吗?”女人濒临崩溃,她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鬼杀队?那是什么?你是继国家的家主啊,你要抛弃我们!那他呢!他可是你的子嗣啊!”女人拉过孩子的手,她逼问着继国严胜,而他冷着脸,没有回答……

    ……

    离开继国宅邸的继国严胜听到了鎹鸦小心翼翼的声音“任务……南方……”

    “继国缘一在哪里?”他只想找到继国缘一,从他那里掌握更多力量,为此,他已经放弃了父亲交给他继承的家了。

    “嘎……”

    “他在哪里?”略带威胁的语气让鎹鸦赶紧指名了方向“西多摩云取山一带……”

    ——————————

    他们在路上发现了这个山间草屋。

    虽说是前往离他们最近的紫藤家族,但是也足足有两天的脚程,他们不得不找地方休息一晚。

    这个草屋似乎很久没人居住了,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在此处过夜。

    “没想到,如果没有紫藤家族,鬼杀队的生活,如此颠沛流离。”梅靠在墙上,没有睡意。

    “这一带并不繁华,连户人家都很少见。”缘一道。

    外面的冷风透过门缝吹进来,梅打了个寒颤,现在已经入冬,随便在外面风餐露宿会冻死人的。

    “马上就要冬季了啊……”

    时间过得好快……也不知道诗怎么样了。

    梅如此想着,便有了写信的打算。“你身上有纸笔吗?”

    借着油灯的光,她开始给诗写信。

    缘一静静地注视着趴在地上写信的人,橙色的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添了几分柔和。

    宁静的时光,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接下来的日子,他恐怕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吧,直到自己的性命结束,接着再以另一种形式,陪着她……

    “缘一要给诗写信吗?”

    “你替我写了便是。”

    她的内容不长,有关任务的事她也省略了,所谓报喜不报忧,这封信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对了,缘一!”想起来什么的梅突然提高了声音。

    “你也快十八了吧,什么时候娶妻呢?你的兄长可是早就生下了一个儿子。”

    她还记得,缘一在原著中提过的梦想——在温暖的房子里,抬眼便能见到所爱之人。

    这也是他的遗憾,希望他这一生能实现这个梦想。

    缘一迟疑了。

    “你……希望我娶妻吗?”

    “诶?和我的意念无关,是缘一来决定这件事不是么?”

    “那你呢。”

    梅的神色微变。“我?我已经不算是人类了,是没有资格做这种事的,而且,让我看着一天天老去的丈夫,自己却没有丝毫变化的话,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但是梅可以看见死后的他。”

    “不一样的,缘一。”

    梅垂下头“死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察觉到对方的低落,缘一挪动了位置。

    “就连你,也会在我未来的注视下死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想了很久,没有答案。”她的语气很轻。

    梅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但是下一秒,她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的身体瞬间僵硬。

    “诶?”

    “我会陪着你的,你还有很长时间去适应。”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这让她的脸升腾起一股燥热。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等……等一下,缘一,你不用……”梅忐忑不安地僵着身体,她想挣脱出来,希望回到正常的交流状态。

    “今天降温得有些突然,这里没有被褥,如果不相互取暖,你会感冒的。”

    “但……但是……”梅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缘一知道她很紧张,但是不通过这种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恐怕这几天都会消沉下去,她当然得不到答案,生命是无解的,死亡也是无解的。

    她只能慢慢去接受。

    一想到她空洞的眼神,缘一就不由得加重手上的力度。

    ————————

    梅不是第一次因为这件事崩溃。

    那是她成为他们家人后的第三个冬天。

    她无意间注意到诗的身高已经超过她了……至此,她便总是呆呆地望着他和诗。

    缘一察觉到不对劲时,梅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中,她又回到了他刚见到她那时的样子,成了一个矛盾体。

    大雪日,早早砍完柴的缘一回到家。

    他在家中待了一天,也没能看见梅的身影。

    “缘一,梅还没有回来吗?”诗担忧道。

    天色渐晚,缘一只好起身前去山里寻找。

    但她其实离得并不远,坐在一块石头上,身上积了一层雪,仿佛坐在这里发了一整天的呆。

    缘一跑到她面前,梅此刻也有了反应,她抬头愣愣地望着他,缘一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

    仿佛亲眼见证了最重要的人死亡一般……

    “缘一……如果未来,你们都消失了,我该怎么办啊……”那一刻他透过梅空洞的眼神,看见她放弃了所有——对加入鬼杀队的执念,以及对生的期望。

    他不想看见这样的眼神。

    但他也给不出答案……

    就像现在一样。

    缘一轻抚着梅的头发,怀中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他给不出答案,所以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

    至于娶妻生子这些事,也是可有可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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