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父母的思念,渐渐地转化为对葛河的愤恨。每当想到父母是因为葛河而遭受不测,心中就燃起了一团熊熊怒火,肆意不断蔓延。

    可是,葛河却不是易与之敌。他武功高强,贵为飞羽军中郎副将,地位显赫。陆遐征作为通缉犯,不仅自身难保,更难以有机会去接近,弗论取其性命。

    纵使心被撕裂,奔波路上,也有美景。

    溪流小径旁,时不时有微风拂过脸庞,顺来花香弥漫,带来一丝安适。

    暖意旭日,早已将游泳时浸湿的衣服杂物风干,不至毫无换洗衣物。

    除了赶路,闲暇时二人也不忘修炼武艺。

    云明玕年长陆遐征三五岁,并且自幼习武,修为略高,闲暇时会教给陆遐征几招。

    陆遐征实际上悟性颇高,目前根底不牢,仅仅是因为少时贪玩,无心学武。而现在形势危急,积极性也就大大提高了起来。

    某夜,二人来到一处树林旁歇脚。

    云明玕从马上跳下,对陆遐征说道:“来,我们练练拳法。”

    陆遐征也跳下马,站在云明玕的对面,认真凝神看向她。

    云明玕站于地上,身姿挺拔而又优雅。

    她双手虚握,手指微微弯曲,内敛而又充满力量。

    演示每一个招式时,她的动作流畅而又精准,身体踩着节奏,时而凌厉如风,时而沉稳如山,仿佛与周遭自然融为一体。

    他跟随云明玕的动作,尽量模仿姿势和力道。虽然刚开始有些生疏,但渐渐找到感觉。

    云明玕也颇有耐心,不厌其烦纠正陆遐征动作,指导如何更好运用内力,拳法如何更加准确有力。

    陆遐征虽然力有不逮,但倾其所有投入,不断地修正自己的动作。

    几刻钟后,二人停下来休息。陆遐征已经大汗淋漓,眼神中充满兴奋满足。

    “感觉如何?”云明玕温和问道。

    陆遐征喘着气,笑着点头道:“虽然疲累,但从未有如此感觉。”

    云明玕鼓励道:“你虽武道幼稚,然所进甚速,实乃难得。只要你坚持下去,武功肯定会有很大的提升。”

    他脸上浮现难以掩饰的羞涩,嘴角微微上扬,略显拘谨回应道:“谢谢你,明玕。我定然勤耕不辍,早日报此血仇。”

    离开梧桐街已过去了两日,他们一直奔波不息,马上就要到达中树神域边界,距离北寒苇地越来越近。

    野外露宿成了唯一选择,二人不敢进城赴客栈歇息,生怕追兵得到消息,再次追踪而至。

    亡命之路上,二人几乎没有合眼机会,疲惫和焦惧早已深深烙印在身心之上,如同沉重枷锁紧紧地束缚。

    身心一直处于最极限的状态,仿佛一根细弦,稍不注意便会断裂。

    黑夜中,他们互相依靠,轮流守夜。陆遐征守上半夜,云明玕守下半夜。

    随着夜色渐浓,云明玕的轻拍声响起,示意陆遐征休息。

    然而,即便是休息时间,陆遐征也无法完全松懈。

    他躺在草地上,紧闭双眼映射出过往种种,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生死攸关让他深刻体会到命运之浮萍般脆弱,虽然疲劳欲倒,他依然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野外,云明玕静静坐于一块硕石之上,警惕望着远方。

    陆遐征从朦胧中睁开双眼,走到她身旁,轻声说道:“明玕,你还好吗?”

    她转动螓首,含笑而视,说道:“我还好,你呢?昨晚是否辗转反侧,难以成寐?你看起来有些疲惫。”

    他耸了耸肩,苦笑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疲乏罢了。不过,北寒将至,那里应更安全,终是能稍微松口气。”

    云明玕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北寒虽然亦有风险,但人烟相对稀少,你我乔装打扮后,可寻得一住处,总比野外露宿强得太多。”

    他凝视着前方,默默地道:“明玕,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没有你,我肯定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她笑了笑,柔声道:“我们是朋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朋友…陆遐征心中,闪现出一丝不甘与纠结。

    二人继续上路,路途中颠簸奔驰上百里后,一个宛如绿洲般小镇现于眼前。此处距北寒仅有半晌路程。

    小镇不大,却热闹非凡,街道两旁店铺门庭若市,摊贩们吆喝着推销各种商品,整个小镇充满生机。

    云明玕和陆遐征领着马儿慢慢步入小镇,心情也放松少许。

    在小镇的中心,云明玕和陆遐征找到一家看来还算干净的客栈,决定在这里暂歇。

    客栈的老板是位热情的中年大叔,见到两个少年一脸疲惫,连忙招呼让他们进来歇息。

    客栈房间虽然简朴,但干净整洁,毫无尘土,二人均感觉到说不出的舒适。

    他们放下轻薄行李,找了个老旧木桌旁坐下,服务员端来了茶水,让他们稍事休息。

    陆遐征喝了口茶,舒服地叹了口气,道:“此处真是胜地,人烟略多,追兵不易发觉。”

    云明玕点点头,微笑道:“不错,现下衣物较少,恐是难以抵御北地之寒,需多添置些衣服,我们整顿片刻,随后上路。”

    将马匹安顿好后,他们一同踏出客栈。小镇街道并不算宽阔,但却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笑语声交织在空气中,市井又欢乐。

    陆遐征将些火器、假发假须、银两放于客栈中藏匿起来,仅携带一两银子随身,同时在街上备了些物件,还捡了许多石子,以备不时之需。

    越往北方走,绿色生命愈发凋零,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树干,和点缀在山间田地间皑皑白雪。

    对于南野黎境长大的陆遐征来说,如此晶莹剔透之物可是稀罕少见。

    他迫不及待地弯下腰,双手捧了一把雪,感受着冰凉而湿润触感。

    他瞪大眼睛,仔细观察雪花在手心中缓缓融化,化为晶莹水珠滑落。

    “好冷!”陆遐征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雪吗,为何一碰就化,令人抓握不住。”

    云明玕轻笑道:“也是,你从南方来,自小未曾得见。等我们长驻北寒,怕是要看腻了。”

    二人刚出客栈,他只顾玩耍,还未发觉身旁之人已换了行装。

    朝云明玕望去,雪白背景下,眼前之人如同一位仙子降临凡间。

    她不再穿着之前黑色夜行衣,而是换上了淡蓝色罗裙。

    下摆绣着金丝孔雀,每一步如流光泻地,翩翩起舞,裙角熠熠飘摇。

    头上散落着星辰般的花瓣,插一支羊脂白玉簪,耳垂点缀淡紫晶石,腰中紧系碧绿薄纱带。

    纵然衣服绝美,云明玕的面容也让装饰失色三分,融合冰雪,清雅超世。

    陆遐征虽非首次震惊于她的美貌,但此刻再见,仍不禁如沐春风。

    他很想在此刻驻足停留,多跟她聊聊天,短暂忘却现实苦痛。

    然而,理智告诉他,现实压迫和危机并未远离。

    陆遐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穿这样,会不会太过扎眼,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他看着云明玕身上华丽服饰,担心会引来不必要注意,毕竟仍处于逃亡之中,低调行事才是重中之重。

    云明玕也是少女年纪,爱美之心也是自然,莞尔一笑道:“你说得对,也许我应该换身普通一点的衣服。”

    她声音温柔,并未因提醒而不悦,反而不由得感激。

    整个小镇不大,只有一家衣店,小店依水而建,远远能望见房屋背面。

    窗户下面就是潺潺的溪水,水流淙淙作响,河底鹅卵石块清晰可见。

    二人转到正门方向,门口牌匾上挂着“水衣坊”三个字,字体娟秀。

    进店后环顾四周,整个店面积不大,店员清一色为女性,身着绣花罗衫,其中一位倒是与云明玕个头相差无几。

    可能是时辰尚早,暂时未见其他的顾客。

    陆遐征问道:“有男子的衣服吗?”

    店员回答道:“这位客官对不起,本店只售卖女子衣服。您可以跟身边美人一同逛逛,替她选一件称心衣裳。”

    水衣坊售卖衣物,虽不能说多富贵堂皇,却也有一番格调,颇有小家碧玉的感觉。

    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服饰,从素雅布衣到精致绸缎,样式繁多,应有尽有。

    云明玕挑选了一套淡紫色外衣,腰间系着精致的薄纱带,简约而优雅。这样装束既不太扎眼,又能够保持一定舒适度。

    她将衣服换好,在陆遐征面前转了一圈,问道:“如何?”

    陆遐征笑容不自觉浮现,如此平凡的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几日前,一切都未发生的时候。

    可想到短短几天,物是人非,天塌地陷,他笑容又暗淡下来。

    挑完衣物,云明玕将钱交给店家,店员将其放进绣着花纹的小袋子里,然后装入柜台之中。二人正欲转头离去。

    “店家,给推荐几件衣服”,店门被打开,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终于又来客人了,陆遐征心里嘀咕道,顺势转过头去,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只见一个面带可怕鬼怪面具的女人站在身后,离自己只有半米不到。

    面具似乎由黑色金属打造而成,镶嵌一对血红色的宝石,似是令人毛骨悚然之双眸,宛若天降魔主,十分狰狞可怖。

    陆遐征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如同地狱深处诞生,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迈出了几步,轻盈而有节奏,身材高挑修长,穿着一袭黑色外衣,手中握着剑柄,跃跃欲试要拔剑出鞘,身旁还跟有两位随从。

    坏了!陆遐征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可是身体还未行动,对面攻击已经如暴风骤雨般压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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