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苑广寒得知陆遐征与云明玕在客栈露头,当机立断回头杀向客栈,潜行埋伏在隐秘处,等待二人上钩。

    可过了几日,意想中画面未曾显现,一切正常得如此寂静诡异。

    她极为不满,怒气冲冲遣属下四处寻找,并且不断传信于金玉城中的飞羽军,以便资讯互通,防止二贼窜逃至他处。

    苑广寒也怀疑客栈小二,一个个盘问,但得到回答都是一片茫然。

    她迟迟未等来二人,怒气冲冲向属下发火道:“你们难道都是傻子吗,被几个毛头小子骗来骗去?以后没有确切消息,不要再来浪费我时间。”

    属下战战兢兢回道:“苍天在上,诸神为鉴,所知所言句句属实。当时二人出现是真,兄弟们被打伤也是真,给我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大人您啊。”

    她颇不耐烦,遂点了几位精兵干将驻守客栈,以防逃犯突袭,亲自重赴乾泰关来找猎狐。

    猎狐见她又前来,心中烦闷,可也不敢怠慢,急忙安排人摆下宴席,躬身相迎。

    宴席摆设在一间宽敞厅堂中,四周墙壁装饰着绚烂丝绸,散发着淡淡桂花香气。

    华灯初上,光映照在雕梁画栋,整个厅堂如梦如幻。

    宴席中央,一群身穿华丽服饰舞者翩翩起舞,伴随着美妙弦音,舞姿轻盈如飞。

    酒杯摆放整齐,晶莹透亮,盛满琥珀美酒,酒香四溢。

    尽管猎狐不断谄媚,苑广寒心思全在逃犯行踪,完全无心欣赏这美景美酒。

    正是觥筹交错间,有属下来报,说遣去押送逃犯的飞羽郎已然不知踪影,跟踪的守关士兵与隋强均杳无音信,寺庙中已然着火。

    苑广寒听闻,勃然大怒,当即散了宴席,与猎狐一道赶到破庙,猎狐唤来北寒苇地驻军,神情着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端端寺庙会着火?”

    当地驻军回应道:“实然不知。突然之间火势爆发了,我们接到通知即刻赶来,但根本控制不住。”

    苑广寒望向破庙,问道:“这是什么鬼事?里面有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只见烟雾滚滚,一片狼藉景象,一团大火早已把寺庙烧得残破不堪,只剩四散黑色骨块和残留衣服碎片。

    当地驻军回应道:“发现飞羽郎残留的腰牌,和几把武器,尸骨大部分被烧成灰烬,支离破碎,几乎不可能辨认。”

    猎狐疑惑问道:“一共有几人的尸首?”

    驻军回应道:“很难判断。尸首似乎被利刃多次劈开,不知是打斗所致,还是事后刻意分尸。”

    苑广寒遂下令:“需寻得更多线索,继续遍搜四周,查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众人闻令,即刻行动,四面八方展开搜索。有居民数人,曾于近处目击二人,遂提供了一些琐碎情报。然众人之中,竟无一人曾亲眼见过破庙内景,更无证据证实二人生死。

    苑广寒对此感到困惑与愤怒,陆遐征与云明玕二人,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丧身火海一般。一切结果,皆成谜团。

    猎狐人如其名,极为聪慧狡黠,心中思索:“此事甚是可疑。若几人相拼至死,何人有闲暇去放火烧寺?很可能是毁尸灭迹,造成迷惑迹象,但反倒是留了马脚。”

    可这仅仅是一个案件而已,经过几天奔波劳累,再追查下去毫无线索,而且耗费巨大精力、人力、物力。

    如果再不结案,苑广寒必定会被怪罪办事不利,还会被嘲笑对付不了几个黄毛小子。事到如今,真相已不关键,维持自己体面与尊严更为重要。

    虽然心中略有不甘,苑广寒也只得向上汇报:逃犯陆遐征、云明玕已经在大火中丧命,飞羽郎刘婉、乾泰关士兵隋强、庞鑫因公牺牲,并为几人举办葬礼送行。

    二人画像当日也未曾广泛张贴,仅在几人手中而已,现下无用,更防日后生变,都付之一炬,化为灰烬了。

    云明玕与陆遐征从乾泰关离开后,经过几日飞奔,在傍晚时寻得一家僻静小店,坐落在狭窄街道旁,店铺门前挂着块古老木牌。

    虽地处偏僻,但桌椅紧凑,人头攒动,生意火爆得很,看起来就是多年老店。

    二人寻找一角落坐下,简单点了道凉拌海带丝、时蔬炒豆腐,吩咐店家赶紧上菜,以便后续赶路。

    陆遐征偷偷将被隋强撕下来假胡子小心修理,重新粘贴在嘴唇周围,仿佛未曾有过破损。

    正在用餐时,隐约听见店中有一个男人声音传来:“你听过最近梧桐街上劫囚车那事了没?”

    一个声音回应道:“那当然,闹得沸沸扬扬。”

    “没想到两个稚嫩小娃儿,竟敢去干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真是不自量力。”

    “哼,就是。毛都没长齐,不知道骆将军在场么,还能翻天不成。”

    “哎哟,听说小娃的妈也去劫囚,而且也死了?嗨,这一家人…”

    “你的消息落后啦,我在乾泰关那有线人,说是劫囚车那小子母亲只是个半死,还未丧命,现在被关了起来,准备发落呢。”

    陆遐征唇齿紧崩,眼睛瞬时睁大,不自觉转向声音来源。

    另一声音附和道:“我也听闻此事,她就被锁在神树附近的囚笼里。但好像劫囚车那俩人都在大火中烧死了。”

    陆遐征思绪纷繁,他没有想到消息会传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母亲竟然还仍存活在世上。

    他按奈不住,刚要起身去问,被云明玕一把按下。

    云明玕附耳对他悄声道:“遇事切莫着急,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你母亲身死都是亲眼所见,苑广寒狡猾的紧,此事大有可能是诱饵。何况即使你母亲仍在人世,你我又有何能奈前去救她呢?”

    陆遐征不满,但又不敢大声说话,压低嗓子道:“万一母亲以为我葬身火海,自寻短见,那又如何?”

    云明玕道:“劫囚是死罪,你我又杀害多人,平反昭雪绝无可能。但你母亲无甚罪过,不会无故失了性命。你心中亦很明晰,以现今之能,绝无可能救母亲出来。去,则母子二人皆死;不去,尚有一丝生机。”

    他心中不服,又翻出旧账,差点吼出来:“你如今这般理智,当日劫囚时,怎么不见你理智?”

    云明玕眼眸低垂,隐约有泪花:“你仍有母亲,可以不去。我与父亲相依为命,别无选择。我确有私心,想借助你力,你埋怨的不错。”

    陆遐征话语刚出,已然后悔万分,连忙道歉:“抱歉,是我冲动了。劫囚之事怨不得你,是我自己选择。你分析的不错,母亲应无性命之忧,此时不该去冒这个险。”

    云明玕:“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如趁夜去打探下消息。”

    陆遐征大喜,急忙小声与她商量下一步计划。

    食罢,他们平复好情绪,离开了小店,摸着夜色掉头向东,逐渐接近中树神域的最核心处-金玉城。

    中树神域依旧繁华热闹,行人穿梭于街头巷尾,目光匆匆而过,不明了云明玕的伤痛,也不清楚陆遐征内心痛楚。

    而城市的喧闹和繁忙似乎永不止歇,仿佛过去十日从未发生过,时间在此刻几乎停滞。

    在任一人眼里,一切都没有改变。

    可在陆遐征眼里,一切却都改变了。

    路人的眼神,变得冷漠无情;熙攘的街道,变得格外刺耳。

    高耸入云神树依然宏伟壮观,凛然耸立在云端。神树周围作物生机勃勃,茁壮茂盛,一片繁荣景象。

    但对于陆遐征一家而言,它已不再是救赎的象征,甚至对未成年便已沦落为犯人的陆遐征来说,仅有食用瑞果的机会也随之远去。

    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知道,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去实现那个复仇誓言。

    陆遐征已经亲历生死,对于活之渴望变得更加强烈,内心复仇烈焰越来越强,欲望和决心熊熊燃烧。

    走进金玉城中,二人身体僵直,左顾右盼,陆遐征手掌出汗,不停朝衣服上擦拭,下嘴唇紧咬,要不是有黑夜帮忙掩饰,活脱脱可疑二字刻在脸上。

    他们不知囚牢在何处,在城中寻觅了半天,也未发现蛛丝马迹,于是装作买家,与街头小贩尝试交流。

    “店家,你可听过那日梧桐街之事?”

    小贩表情夸张,五官凑在一起道:“哎哟,您可别说,当日那是一个尸横遍野,惨绝人寰呀!只见那…”

    小贩刚要继续下去,云明玕打断了他,问道:“有人说劫囚者母亲仍未死,可否属实?”

    小贩停下话茬,眼睛转来转去打量着二人:“您二位稍等,我去找个知情人来。”说罢,转身急匆匆走进店去,不见了踪影。

    “不好,快走。”云明玕拉着陆遐征手,赶紧骑上马去,驶出金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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