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黑瓦的小院内,甘遂斜靠在木亭的软榻上,鸦发随意披散,她眉如远黛,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样,正凝神看着手中的话本,纤细修长的手指虚拿着一把团扇,扇面上绣着精美的祥云纹。

    她着一身绯红的襦裙,裙摆垂落到绣花鞋边,一双雪白的小脚藏在裙底若隐若现,腰身被一根玉带系起,更显得盈盈一握。

    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十六年,这些东西都是江深前些日子给她的,三日后婚期一到,男主便会押镖回来,任务将正式开始。

    一枝石榴突然出现在甘遂眼前,枝桠上面有几个红色的花苞,墨香味由身后传来。

    她接过花枝,眸中含笑,回头看去。

    她的其中一个情人来了,披着文雅书生的皮,做着私通的事。

    “阿遂。”

    林子岑环抱住甘遂,脑袋埋在她脖颈间,轻嗅着她身上的药香。

    甘遂脖颈间都是难耐的痒意,她轻笑一声,轻拍林子岑的手臂,温声道:“还不快松开?”

    颈间的约束一松,甘遂便往后一靠,微微昂首看着林子岑。

    他长得不差,面皮白净,明明是一双狭长的凤眼,却透出一股温和的书生气。

    林子岑眼中尽是着迷,他伸出手轻抚着甘遂的脸颊,喉结滚动哑声道:“这石榴红像是阿遂的唇瓣。”

    甘遂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他家境不好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袍,掌中都是薄茧蹭的她面颊微微发痒。

    她轻轻一拉,林子岑就随着她的动作坐到软榻上。

    甘遂将手松开,不管试图挽留她的宽大手掌,她摇晃着石榴枝看着花苞颤抖,眼神惆怅道:“我三日后就要嫁给江深了。”

    她尾音都带着幽怨,抬眸望着林子岑,浅色的瞳孔里都是他的身影:“他是个粗人怎会疼惜我?你不知他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拆吞入腹。”

    林子岑看着甘遂的芙蓉面,心脏都在绞痛,他如何不知?

    “我们私奔吧?”他忽然出声,声音低沉,片刻后却又慌乱地摇头喃喃道,“可私奔就是败坏你的名声,被抓住了是要沉塘的!”

    他逐渐表情痛苦,眼里都是不甘和嫉妒,为什么阿遂不是他的妻子?明明是他先认识的阿遂。

    都是那可恨的登徒子!如果不是他偷藏阿遂的小衣,阿遂怎会白白嫁与江深这个粗人为妻?

    甘遂低头依在林子岑怀里,借着衣襟遮掩面上都是不屑。

    心中愤恨又有何用,江深还不是好好活在这个世上,连帮她报仇都不敢,算什么情深?

    她眼中却含泪哭道:“你可会在我嫁人后便疏远我?你明知我心悦的是你。”

    甘遂感觉自己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低沉又痛苦的声音由头顶传来:“不会的,我怎会疏远你?我们两情相悦,那江深才是拆散佳人姻缘的可恨之人!”

    斑驳的阳光透过榆树的枝桠照在他们身上,活像一对苦命鸳鸯。

    日头逐渐落下,天色开始昏暗,林子岑被甘遂打发走,她眉头紧蹙,眼里都是烦躁,还有一个情郎在河岸边等她,他们都是废物只敢嘴上骂骂,什么事都做不成。

    009的视线落到被甘遂随手丢在地上的石榴枝上,无机质的声音响起:“男主这两天就要回到邬镇了,我们不知他的长相,只有大致的剧情梗概,你最好收敛一点。”

    甘遂双目微瞪,看向浮在她身旁的009,眉眼带笑讽刺道:“我不就是在扮演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怎么还要收敛?”

    009沉默下来,在这十六年中甘遂都是这样浑身长满尖刺的样子,阻挡它的靠近。

    “甘遂姐姐!”

    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穿淡粉色裙衫的女子跑入院中,她手还握着几根红色的石榴枝。

    她站到甘遂面前,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声音清脆:“甘遂姐姐,这是我摘的石榴枝,你养一养,过不了几天就会开花了。”

    甘遂脸上泛起真实的笑意,她伸手接过花枝,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倚靠在软榻上,语气温柔绵软道:“你从哪摘的石榴花?”

    “我是从江家大院旁边的树林子里偷摘的,那里面全是石榴树。”金丹砂挨着甘遂坐下,歪着头看向地面疑惑道,“怎么地上还有一枝石榴?”

    “别人给的,没有丹砂送我的好看。”甘遂低头看她,眉眼中都是暖意。

    “真的吗?”金丹砂的眼睛微微睁大,她轻摇着甘遂的手臂,“姐姐可不要骗我,我下次还给姐姐摘花。”

    甘遂将她头上的石榴叶摘下来,有些无奈道:“我怎么会骗你呢?现在时辰不早了,还不回家吃饭?小心金丹参来抓你回去。”

    金丹砂微微撇嘴,金丹参才不敢来,甘遂姐姐怕是待会儿有事,不然怎么会赶她走?她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在院中又赖了会,磨磨唧唧回家去了。

    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愤愤道:“臭哥哥这么凶还想和甘遂姐姐在一起?都怪他不知道讨欢心,要不然甘遂姐姐怎么会嫁给江深那个大老粗。”

    甘遂见她乖乖回家,轻叹一声回到房中拿出一个瓷瓶,往里面盛了些水把石榴花养了起来。

    009飞在一旁沉默地看着甘遂,又是一阵阻滞感传来,它现在已经不以为意了,这些年里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它上报自检过,主系统反馈的结果都是一切正常。

    可是这么久了,它还是感到困惑,为什么甘遂对那个金丹砂这么好?为什么她就不能这样对它?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要去私会另一个情郎了。

    甘遂提着一盏浅蓝色琉璃灯,款款走去,这灯还是江深在上元节时送给她的。

    灯火将她的身影拉长,橙色的火光映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她避开人群,往河岸边走去。

    岸边杨柳依依,柳枝随风摇摆,在一棵遒劲粗壮的柳树下,一个黑衣男子负刀而立,他的黑色长发与衣摆都被风卷起,透出一股冷冽的气息。

    甘遂有些害怕,她讨厌这种力量强大的男人,这会让她很不安。

    她眼睫扑闪,垂眸敛眉,四月的江风还是太冷了,她赶紧将兜帽戴好,把斗篷拢紧。

    还有人在等她,甘遂只想快点完成这每日例行的偷/情好快点回家,她放轻步伐,小心地经过那个男人身边。

    身形相交而过,甘遂刚想松口气,那男人突然回头看她,他鼻梁高挺,剑眉星目,嘴唇菲薄,眼中都是寒光。

    呼吸一滞猛然一滞,甘遂眼中皆是惊惧,手都在微微颤抖,琉璃灯被江风吹得忽明忽灭,她强撑着笑道:“不知少侠看我做甚?”

    那男人将目光移开,轻抿薄唇,冷声道:“江边风大四下无人,姑娘还是小心点好。”

    甘遂松了口气,她轻应一声,莞尔一笑柔声回道:“多谢少侠担心了,有人在前面不远处的亭子里等我。”

    说完,她微微福身,便低着头转身往亭子走去。

    甘遂感觉身后一直有道目光粘在她身上,她忍不住发抖,那么多年的孱弱让她恐惧这样强大男人的视线。

    009有些犹豫,它刚想开口安抚就看见甘遂往亭子跑去,她的另一个情郎站在那里。

    甘遂眼中含泪,斗篷随着她的动作掀起翻飞,最后落下,露出一张可怜可爱的脸,她轻喊道:“贯仲!”

    亭中男人踱步的动作一顿,他快步走来,后面便是近乎小跑着一把拥住甘遂,接过她的琉璃灯,将大氅披在她身上。

    “阿遂怎么在发抖?是不是风太大了?”贯仲面上都是心疼,他紧握住甘遂的手往怀里塞。

    她的手实在太冰了,指尖都冻的通红。

    甘遂眼中泪水滚落,她委屈道:“都怪你要在这里见面!”

    贯仲有些慌乱地低头亲了亲她眼角的泪痣,拿出一张帕子将她的眼泪擦干,他温声哄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选在这的,我们先到亭子里去,那里有竹帘遮挡会暖和一些。”

    亭中人影绰绰,他们亲昵的依偎在一起。

    岸边的男子将目光移开,他垂眸看着汹涌的江面,喉结微微滚动。

    原来是在幽会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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