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死在这场混乱中,才能证明你的清白。陛下可不是傻子,到时发现是你故意放走犯人,赐你凌迟都是轻的。我现在就送你上路,还是帮了你呢。”

    风戈语带讥讽,利落拔出手中短刀,有对准齐玉的腹中再刺一刀。

    “那晚你答应得那么快,主子还怕你是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才将计就计。没想到今日我只待一个人来,你都一点不设防,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我说的替死鬼、根本就是你啊。”

    齐玉听着风戈的嘲笑如刀割般刺耳。字字如针,深深扎入心中,溢出汩汩不断的血,随着颤抖的唇角倾泻而下,让他无法反驳。

    自己的确是愚蠢至极,才会被畏惧冲昏头脑,他实在太忌惮纪容棠了。上一次利用沈福做局,虽然扳倒了沈牧,但是却丝毫没动到心思狡猾缜密的纪容棠。反而助她晋升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

    一日不拔掉这根刺,齐玉就一日都安稳不了,而且依纪容棠凡事较真、势必查住真相的性子,没理由不对沈福的自戕发出质疑。所以他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纪容棠早已调查完,或从沈福口中得知了一切秘密。

    满腔的血,阻碍了齐玉想说出完整的话,只能吐出几个断断续续、带着血沫飞溅的字,含糊不清。他拼劲最后的气力去揪风戈的领子,颤抖的手都未能碰到,就被风戈一掌打掉。随后也不再同他纠缠,直接掏出火折子和一瓶灯油,一起仍在了齐玉的身上。

    看着齐玉和牢房中的草床彻底燃烧起来,风戈才带着科纳伊迅速往外逃。二人穿过长长通道,身后浓烟紧紧跟上,呛得科纳伊咳嗽不止。

    风戈本想劝他再忍耐一下,接应他们的人就在外面等候。可就在他回头的电光火石瞬间,他突然像是被什么击中,身体一僵,霎时顿住了脚步,连带得身侧的科纳伊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停下来做什么?疯了不成!”

    科纳伊恼怒地扶住墙站稳,还想再骂两句,却发现风戈神色阴沉得可怕。不免让他回忆起方才手起刀落的残忍场景,语气也酒变得虚了很多,“走啊,你怎么了?”

    “三皇子没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吗?”

    此时二人已快跑至通道的尽头,再往前几步就是牢狱的大门出口。

    “浓烟跟了我们这一路,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的咳嗽声?”

    !

    科纳伊也终于反应过来,惊惧地瞪起眼睛,双手拽住风戈的胳膊,“你是说咱们中计了?那狗贼害我!”

    风戈甩开他,几个箭步倒退回去,挑离得近的牢房挨个看进去,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齐玉是装的?早想好了对策,要瓮中捉鳖?可是齐玉方才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了他根本没有任何怀疑啊。

    究竟是怎么是怎么回事?

    “别看了,快走吧!,你不是说外头有人接应吗,赶紧出去啊!”

    科纳伊冲风戈叫嚷着。在大理寺囚禁的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活动也是没有的。刚刚跑那几步,他只觉得腿止不住地发软,再不出去力气马上就要耗尽了。

    风戈虽然觉得此刻的门外也一定生了别的变故,但是他们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外冲了。他甚至做好了抵死牺牲的准备。

    然就在他踟蹰的间隙,沉重的大门霍地被从外撞开,数名提着水桶的狱卒埋头猛冲进来。风戈下意识拔刀做防御状,却定睛发现这些人竟是直接越过了他们、向深处跑去扑火了。

    随着烟尘四下,二人也终于看清驻足在门外等他们的,正是纪容棠等人。

    科纳伊第一个做出反应,夺过另一个侍从的佩刀挡在身前,他堂堂一国皇子,怎么能死在这儿、死于一群小喽啰的手里。“上啊!你俩还在等什么?!”他疯了似的叫嚣着,一脚踢在小侍从身上。

    风戈眯起眼睛扫了一圈,终于大喝一声,冲了出去。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他手中的长刀在夜幕中泛起寒光,仿佛下一刀就要划破这密闭的天空。差役这边随早有准备,但是面对风戈这样的绝顶高手,还是被打得节节败退,更准确的说是他们没有风戈那般拼了命。

    “陛下有旨,放走他三人,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纪容棠看出差距,撕破嗓子喊出最大音量。差役们接受到信号,也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纷纷握紧了刀发起反攻。

    两拳难敌四手,战斗愈发激烈,风戈身上已有了数处伤口,鲜血渗透衣袖,随着舞刀的动作飞溅一地。眼看就要败了,他索性盯准了纪容棠的位置,准备跟她一换一。

    有了决定的他,动作愈发坚定,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硬是杀到了纪容棠面前。

    韩尉一直守在她的身侧,发现风戈的动向后,也早就拔刀相对挡在她身前。虽然他的武功也不好,但总比纪容棠强。

    不料纪容棠却是一只手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抽出了一直藏于自己腰际的短刀,俯冲向风戈飞去。

    扑通一声,纪容棠重重摔在地上,锋利刀刃砸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韩尉没看懂这是什么操作,只是本能地大跨步过去要扶她,却见风戈竟也随之应声半跪栽了下去。再看他的脚下,已然流淌出一大滩血渍,蔓延在青石砖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没想到你也会使这样下滥的手段。”风戈用刀触地,支撑着上半身不倒下去。语带轻蔑,还有长足的不甘。

    “有用就行,何谈下滥。”

    纪容棠的动作虽然粗犷,但眼中却满是坚毅。方才她利用身体的惯性直扑过去,已达到最快的速度。然后将手中短刀一横,直直插进了风戈的脚踝,再奋力一拽,直接将他的跟腱割断了。

    她从地上费力爬起来,顾不得脸蹭在地上破了的伤口疼痛,只是用袖口随意擦拭了一下,那砂砾混在血迹之中,让她那张惨烈的脸看起来得更加狠辣。

    这招还是裴珩教她的。

    纪容棠其实没有什么武学天赋,任凭裴珩怎么亲传身教,她都无法掌握要领。索性也就不教那些了,只告诉她人身上都有哪些弱点,以及分别在什么情况的下、专攻哪些弱点最为精准有力。

    “所谓弱点,如果单单放在人的身体上,指的就是柔软的地方。比如最常见的脖子,四周只有一层皮保护,禁不起一刀一剑,甚至是有力气大的,更是徒手就能扭断。”

    “那眼皮也是。不仅保护组织少,而是伤了眼皮,自然也就损失了视力,一举两得。”

    “正是,经常有先撒药混淆对手的,就是利用了这点。不过这招并不适用于你,因为你太矮了,不等你举手到人家头顶,对面已经顺势一刀直击你的心脏了。所以真若和人打起来,你的首要目标一定是攻击对方下盘,比如经络密布的小腹、看似坚硬实则易碎的膝盖、以及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脚心。”

    “嗯……,所以你说的这几个点,核心宗旨就是削弱对手的行动能力。那最简单的,岂不就是把他的脚筋斩断了,让他直接一步都动不了?”

    “不错不错,小海棠还是脑子最好使,学得比我教得好。你只要永远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随你逮到对手的任意一个弱点,只管下死手就可以了。”

    倏地回忆起裴珩认真教自己功夫的那些瞬间,甚至连带她上山训练的最后一日,那山林雨气中的微凉、清新,都依稀萦绕在她鼻尖……

    风戈一倒,其余两人也没了抵抗的能力,三两下就被差役们制服捆绑起来,跟之前捕获的在外接应的那群人一起,重新扔进了大牢。

    牢房里的火已被扑灭,残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与血腥交织的气息。斑驳墙上,被熏黑的痕迹如同厉鬼爪痕,映衬着狼藉之后的狰狞。齐玉静静地躺在地上,衣衫破烂,皮肤上烙印着火焰的痕迹,早已没了呼吸。但腹中被刺中的地方,刀伤痕迹清晰可见,足以作为证据,便喊来仵作等人一并抬走了。

    齐玉已死,现在能掌控大理寺话语权的人就只有纪容棠了。而她以往做事就是有担当、有头脑,所以如今众人对于她的话自然也就没什么异议。尤其是有韩尉这样容易带动情绪的人在旁附和张罗着,纪容棠的工作安排下去就十分顺利,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交代好这些,纪容棠又派韩尉拿着自己的令牌进宫,向公孙觉禀明今晚的情况,并请他移驾大理寺。

    “切记,一定要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再说请陛下过来。”她万般仔细叮嘱着韩尉。

    其实这件事应该纪容棠亲自去的,但是风戈这边出了意外,规定的时间内回不去,王益平必然会觉察并做下一步行动。她不相信王益平没有第二套备选方案。

    她实在担心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会再生岔子。现在正是交战前夕的紧要关头,断不能传出兰丹皇子险在大理寺被火烧死之类的话柄。

    “可是陛下能来吗?”韩尉虽然很听从纪容棠安排,没有一点想躲的意思,但他是真的觉得公孙觉不会随便出来。尤其是大理寺现在这么乱,万一真出点问题,他们可后悔都来不及。

    “而且大哥,既然你这么担心王益平会找来再闹一场,那咱们就带着科纳伊和风戈直接进宫面圣,岂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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