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沐百无聊赖地刷朋友圈,把冰葡萄茶吸管咬得扁扁,一吸下去喉咙传来冰凉气息。

    “言言,给你泡的红枣枸杞茶,记得和哈,我跟你爸去睡觉了。”林艺红把透明被子放到沙发前的白色圆桌,边打哈欠边走到客房。

    她喝了口红枣枸杞茶,被烫得差点跳起来。

    “叮铃”屏幕上方一条消息出现。

    她看了眼,是条好友申请。

    “我是sweet蛋糕店员工,加好友下次来能免单。”

    这位员工的头像是一位穿碎花裙子女孩的背影,面朝大海站着。孟言沐想想点了“通过”按键。

    对方迟迟没发来消息,孟言沐继续看交友圈,手指一滑无意识地刷新。一条消息跳出来:“‘岁岁’赞了你的动态”

    看来对方在看自己的交友圈。她这么想着,点开自己一束碎冰蓝玫瑰的头像,看了看自己发的动态。

    她也不喜欢发动态,或者说,发的动态基本上都是私密。

    岁岁点赞的是前几天下班随手拍的海边,暗沉的夜与点点星光,热闹的沙滩温柔的海。

    接着,岁岁发来消息:

    岁岁:在吗,很抱歉打扰你。

    言言言言:在,不会打扰

    岁岁突然安静。孟言沐点开她的交友圈,最上面一条,昨天发的:

    「第一次收到情书」

    配图:一封粉色情书。

    孟言沐捕捉到情书上方信息,“温穗?”

    突然打起精神,在对话框里打出一段话,犹豫许久手停在半空,还是删了。她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头靠在背后的沙发椅,顺着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天花板。

    她爱艺术,原本往天花板上挂几颗星球样式的吊灯,但看互联网避雷还是忍痛放弃,在原先的天花板上用浅紫色笔写上“Listening to the sea breeze and gazing at the starry sky, I have always been there”

    听海风看星空,我一直在。

    本来想写“I love you”,后来觉得不太好,孟言沐就改了。

    “叮咚!”

    她拿起手机。

    岁岁:看海吗?

    言言言言:现在?

    岁岁:嗯,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孟言沐原地踌躇,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几趟,给父母说自己去沙滩便穿鞋出门。走出海滨小区,温穗早就站在店门口,手里提紫色蛋糕盒。

    温穗打招呼,“你好,你是‘言言言言’嘛?”

    温穗长得很清纯,年纪很小脸上还带点学生稚气,不合身的黑工作服已经换下,她穿着碎花连衣裙编着麻花辫,像苏公堤沐浴春风的杨柳,浑身上下透露一抹温婉气息。

    海滩——

    孟言沐租了两条带伞的沙滩椅和小圆桌,她冲温穗笑笑:“坐。”

    她自个儿躺下,疑惑地看揉搓碎花裙的姑娘。

    “怎么了,不坐吗?”

    “我……好像来那个了。“

    孟言沐马上从包里掏出卫生巾,温穗裙子后面脏了,她脱下米白色外套围她腰上:“外套先遮着,能挡得住。我带你去卫生间。”她说着就把温穗带走,不顾她的推脱提过蛋糕。

    海滩后有专门的卫生间,孟言沐站在外面等。

    八月末尾,刚从空调房里出来,她用手扇风企图扇去满头大汗。她低头站在卫生间的阴影,看四四方方的轮廓在黑色石地面落下影子。

    “抱歉,久等了。”

    “没事,衣服你先披着,”孟言沐与女孩并肩走,坐到椅子上,温穗打开蛋糕。

    “这是我哥……老板做的,蓝莓和葡萄,希望你能喜欢。”温穗说话细声细语,腼腆地笑。她把蛋糕切成四块,给孟言沐和自己装了一盘。

    “谢谢,我很喜欢。”

    温穗小口地吃蛋糕,时不时抬头瞥孟言沐。

    她笑道:“怎么了?一直看我。”

    “……觉得你很漂亮。”

    “谢谢,你也是。”孟言沐尬尬地笑,面不改色挖一颗蓝莓,“你哥哥的手艺很好,有机会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温穗眼睛一下亮起来,像盛星光无数。

    孟言沐心里想着:“怎么这么激动……”

    “姐姐,我哥哥呢,他长得还算不错……”

    “嗯,我知道。”孟言沐用鼻子轻轻“嗯”声,温隽那张脸岂止是“还算不错”,白皙高挺的鼻梁,一颗浅浅棕痣,称得上是二次元里出现的国民老公。

    ”……他其实很好追,只是,有点不擅长表达。”

    孟言沐回忆,温隽确实不太喜欢交际。

    -

    晚修结束,她背书包去请教物理老师,办公桌位上只坐着温隽。

    温隽身上的校服白得发亮,腰杆挺直微微颔首,纤长的睫毛垂下,在没有瑕疵的脸上落一片阴影。他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放在桌上,手腕骨凸出被蓝色文件遮挡。

    孟言沐只看见他握钢笔,钢笔刷刷地动。

    孟言沐的父亲是书法家,钢笔写得还可以。出于好奇她靠近看。

    看这格式……温隽在写信?

    写的是英文。

    感受到孟言沐的目光,温隽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须臾,温隽低头继续写。

    他一整节晚修都在办公室——晚修一共两节,第一节吴琴让班级同学四人成一组讨论问题,没成想温隽直接跟老师请假去办公室待。

    孟言沐在教师办公室欣赏布置,温隽瞥她几眼,最后像是下了莫大决心:“老师开会。”

    “没事,我等,我来请教老师问题。”

    温隽低头,继续写单词。好长一段时间,他才说道:“你问我吧。”

    孟言沐愣了愣,随后点头。

    她的成绩向来不错,排在在温隽前面有点小骄傲。但想想温隽努力学习,还是虚心道,“那你教教我。”

    温隽说话很简练,指着题目只说两句话,还好孟言沐思维逻辑够清晰记得住。她问问题时隽“嗯”嗯”地说。

    离开办公室时,孟言沐回头道:”晚修快开始了,你不回去?”

    温隽摇头。

    他一直这样,什么小组活动都不参与,不主动跟人说话,冷冷淡淡。她想大概是原生家庭的影响,让他关闭自我不愿袒.露。

    -

    “言沐,温隽还没回来?”

    “他在物理老师办公桌忙。”

    吴琴点点头,指着空的位置:“哪位同学看不到就坐前面来。”

    最后一排高高瘦瘦的男生挤到温隽座位,挡住孟言沐的视线。

    笔记记一半的孟言沐:“……”

    江逢好像有意为难,孟言沐头偏向哪里他就歪向哪里,同桌纪予涵看不下去往他肩上掐一把,她痛得大声呼喊。

    讲题的吴琴疑惑回头,一颗粉笔直冲江逢脑门,拥有丰富运动细胞的那位偏头一闪,孟言沐反应迅速用书挡,“啪嗒”粉笔掉在她书桌。

    “江逢你坐回自己位置。”

    “坐后面我看不到。”江逢长得又瘦又黑,是个十足运动的,他身靠椅背,左腿叠在右腿上。

    吴琴注意到了,“江逢谁让你跷二郎腿的?给我放下!”

    江逢不放,继续吊儿郎当地坐。

    最后吴琴毫不客气地把江逢赶到后面。

    -

    “言姐,你在想什么?”

    “一些高中时候的事。”孟言沐凝视消失在沙滩上的海浪。

    “……你在本地上高中吗?”

    “不是,隔壁颐听市。”

    孟言沐猜到温穗要说什么,嘴角勾起,“阳曦中学毕业的。”

    温穗一时有点愣神,“……我哥哥也是。”

    二人不在说话。

    很好,天又聊死了。

    “喂?”温穗接了个电话,起身道,“抱歉姐姐,店里出了点事我得赶回去一趟,失陪了。”

    温穗匆忙地离开,离开沙滩时还绊了一下,飞快地起身消失在孟言沐的视线。

    她一个人坐在沙滩椅,把盘里的蛋糕吃完,剩下两块打包好盒子。本想着回家去,转念一想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可坐,硬生生在沙滩椅上躺了半个小时。

    脑海里又想起那张绿泡泡背景图——

    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拍的,不过当时骄阳似火推断得出是白天,约莫三四点钟。自己这么早回家,只有一次广播室意外——

    夏日炎炎,阳曦中学,广播室。

    “接下来是来自高三六班的匿名信。”

    “写给高三一班的温隽同学。”

    念到这个名字,孟言沐忍不住脸红心跳。打开不知哪位姑娘投稿的粉红色信件,垂下纤长的睫毛认真读起来,咬字清晰声音清脆。

    “温隽同学你好,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打扰你。”

    “高考在即,高考完后也就代表着我们要各奔东西。”

    “有些话,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向你说出口,只能用广播让你知晓我对你近700天的暗恋。”

    读到这里,孟言沐微微蹙眉,有些愠怒地看向一旁审核的小徒弟。沈初然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眼神闪躲。

    “我从踏进校园你第一刻就注意到了你,那时树荫投在脚下阳光穿梭在梧桐树叶间,你戴着耳机站在梧桐树旁边看书。”

    “……”

    “后来好像有人在叫你,我才知道你叫‘wen juan’。这两个字的发音不时在我耳畔淌过,我似乎永远无法忘记你听到这个声音抬头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心一震,像是被神秘而又梦幻的灵魂牵扯。”

    “后来,我知道,这种感觉,叫心动。”

    “……”

    孟言沐面无表情地读完整封不到三百字的表白信,心里狂喊娘。高考在即学校严抓“谈恋爱”“暗恋”“表白”这些事,但是今天的广播,属实是有点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孟言沐心知广播室闯了祸,胡乱扒两口放在桌边的饭,转身去看“校园广播站翻车事件”的罪魁祸首。

    沈初然嚼着鸡腿,头也不抬道:“哎呀学姐,这封信文真情实感流露,而且字迹优美饱含情感,放在考场上都是一片接近满分的好作文!”

    孟言沐蜷起手指在放着大堆大堆文件的桌上敲,“这儿是广播站,不是考场。”

    说完,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先把对高一小徒弟的责骂放在一边。

    孟言沐咬了口鸡腿,想着该怎么弥补这件事情,跟老师解释?拿着信去高三六班问是谁的?要不说是自己的?

    好像都不太可以啊。

    作为严于律己严于律他的老班长,在大庭广众之下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之前就有一位广播站的学姐,播放一首关于爱情的歌,结果不仅被撤职,还请家长主席台念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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