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曾见过女侠落魄的样子,我深知自己不是她的守护者,但心动的信号迫使我失去理智。

    江弘许填完那张表格,又看完答上的答案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张表放在整个年级相当炸裂,不过这表格只有苏怡儿和彭哥可以看,因为这个活动是彭哥提出的,苏怡儿要收集。

    “哥写什么呢?”

    江弘许懒得理同桌,他瞟了一眼,来句:“你不懂,别烦我。”

    同桌用看熊猫的目光看着江弘许,话语间透露着激动。

    “我哥说了六个字!六个字呀!我死无遗憾啦!”

    江弘许有些语塞,要不是苏怡儿在外边站着,他早对同桌下手了。

    “你想对ta说什么……不要一个人憋……哥,你怎么挡着了!”

    江弘许朝同桌白了一眼,就见他乖乖的写作业了。

    苏怡儿目睹了这一切,为了看清他写了什么,苏怡儿干脆靠在窗户旁的墙面上,等着江弘许答完。

    高三的走廊很静,不细听,听不到班内小声的谈话。

    “你可以试试跟我一个大学吗?”

    “我等你追上我。”

    “我们,大学见。”

    苏怡儿在走廊外听过太多誓言,但这无法代表未来,这只是一种自我暗示。

    “学霸姐姐,我填好了。”

    外界的声音打破苏怡儿的内心,江弘许拿着纸,纸向下斜着,风一吹,页面折起。

    “嗯,好。”苏怡儿当着江弘许的面看完了全部内容。

    “女侠,看完没?”

    带着磁性的音色划过寂静的廊道,苏怡儿迟迟没有回答。

    【你的未来我全程参与】

    这个答案明明与问题不符,可仔细想想也没问题。

    再往上看看,里面的话大都是对未来下战书。

    “女侠?感动不?”

    江弘许被泼了冷水,因为苏怡儿又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同样的字眼。

    “你的内容出现敏感词汇,请重新填写。”

    “……”

    不是!哪个词敏感了!

    江弘许想拿回已填写的表,不料,苏怡儿带着纸走远了。

    江弘许在座位上沉思着,他实在不知道,写了什么敏感词汇!

    江弘许看看新来的纸,发现与上一张稍微有点不同,这张的问题正常点,不像上一张。

    他记得第三个是:如果ta需要你的拥抱,你会怎么做?

    还有倒数第二个问题:你当着ta的面说出未来的誓言是?

    【你的未来我全程参与】

    江弘许细想这句话后,趴在桌上偷偷的笑了。

    她应该懂我的意思了。

    他想着,看着墙上的闹钟与高考倒计时,耐着性子写完了第二张。

    苏怡儿把那张表夹在课本里。

    一开始,她以为江弘许会问:填这个干嘛,亏她想了好多借口,结果一个都没用上。

    苏怡儿不会告诉江弘许,自己手里那张表格是她出的题,第二张才是组织的活动。

    而那张表格,是她那天对他的答复。

    17

    晚霞印天,蜻蜓时而高飞。

    苏怡儿一路走到“勿扰勿念”图书馆,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走到离家太远的地方。

    “妈妈……那个姐姐怎么哭了!”路旁的小女孩拉住妈妈的手,指着姐姐。

    苏怡儿听到旁人的议论,连忙挡住自己的脸。

    她刚跟母亲闹掰。

    “我这是为你好!”

    “苏怡儿!不好好学习,女孩子在社会怎么混!”

    苏宁看到苏怡儿手上的手链,第一反应是——早恋了。

    可苏宁不记得,这个手链是她亲自买给她的。

    苏怡儿的初中属于非主流,但她没染发,没早退或者逃课。

    那个时候的苏怡儿纯纯喜欢把烟插在嘴里,她把头发编出好多条辫子,她喜欢翻墙,然后坐在墙上看晚霞落幕。

    “妈妈对你很、失、望……”

    这句话是苏怡儿离开这个群体的理由,她想要自由却不想让妈妈失望。

    在苏宁的管教下,苏怡儿听着口口声声的:这是为你好;她不反抗,就变成了无止境的禁锢。

    被绳子圈住一段时间后,她开始厌烦。

    “妈妈,我想……”

    “你想干什么!别以为考上宛江是你的实力,天天跟猪朋狗友混成何体统!”

    苏宁说完,打算去沙发躺会,被突发的老毛病倒在地上。

    救护车把她们送到医院的时候,苏怡儿希望妈妈好好的。

    等苏宁醒来,见苏怡儿手里拿着烟,眼瞳一阵暗淡:“苏怡儿,我原谅你的初中,但你高中再那样!你别回来了,别见我这个妈了。”

    你不问这根烟哪来的,就下定义?可笑。

    苏怡儿没有解释:这是陌生人掉在地上的,正好掉在苏宁的病床旁。

    等苏宁好起来,她每天除了看着苏怡儿就是跟苏怡儿说,她爸是个坏东西。

    “苏怡儿,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几年了?”

    苏宁望着书桌上唯一的光,光线打在苏怡儿身上是那么的暖。

    苏怡儿没有回答,她习惯妈妈问的这几个问题,直到最后,苏宁把气撒在苏怡儿身上。

    “你让我很失望。”

    是看到学校的排名了?

    苏怡儿没有感到震撼,她知道,苏宁很在意她的排名。

    “为什么下降了五名?你知道这五名放在整个中国可以拉开多少人吗?”

    “哦。”

    苏宁换来平平淡淡的回复,她直接一巴掌打在苏怡儿脸上。

    “你不在意,我在意!”

    “哦。”

    苏宁不知为什么女儿变成这样,为什么她换来的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回答。

    “出去,别回来!”

    “哦。”

    苏宁看着苏怡儿离开家门,她整个人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好笑,像个笑话。

    “果然,你们都是一种人。”

    “你们”无疑是苏怡儿和她未曾见过面的父亲。

    苏怡儿离开家,心里闷。

    她走着走着,停在了勿扰勿念图书馆。

    这是她和陈诺安相识的地方。

    她在里面待了一会,很快就离开了,一个人走在夜色里,像极了没有依靠。

    “呀?女侠,你出来买东西?”

    苏怡儿听见有人叫自己,她停下脚步,没有抬头,她不确定泪痕消失没。

    江弘许见苏怡儿停住,他连忙跑上去,“女侠,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好。”

    江弘许跟在苏怡儿身后,发现她情绪很低落,但他不知道怎么问。

    江弘许干了一件很傻又很费解的事情,他把自己小时候的臭事全搬出来,只为得女侠一笑。

    苏怡儿见他这么努力,干笑几下,结果江弘许也傻笑几下。

    这跟学校的他不太符呢。

    “江弘许,别笑了,傻。”

    江弘许没有再说下去,他就跟在苏怡儿身后走,做她的守护者。

    回家的路好像缩短了,苏怡儿在小区门口停下,跟江弘许告了别,说了晚安,自己一个人回到家里。

    “一个个都这样,想气死我直说!”苏宁对着电话就是一通臭骂,苏怡儿被苏宁叫住。

    “刚刚楼下那个男生谁?”

    “同学。”

    苏宁一个板凳砸了过去,她现在只剩下冲动。

    “家暴触法。”

    苏怡儿没理会被打到的地方有多疼,她知道,苏宁的精神不稳定。

    苏宁突然冲过来抱住苏怡儿,把头埋在她的腰间,等来一杯冷水。

    “清醒点。”

    冷水顺着发夹滴下,每一滴都打在两人的关系链上。

    “苏怡儿……妈妈不期待你可以考多高,我知道你很努力。”

    苏怡儿没有推开苏宁,她每次听到她讲这样的话只觉得厌倦。

    你没期待过?看到排名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的,知道我很努力然后给我加压?

    好个不期待。

    苏宁放开苏怡儿,她在原地转了几圈后,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的扯。

    苏怡儿看不下去,她把苏宁的手控制住,眼里只剩冷:“看着我,别这样好吗?很累。”

    “很累?呀……妈妈失去了好多东西,青春、暗恋、现在你也要离开我?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哦?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的。

    苏怡儿想起很久以前,她被苏宁丢在家里,丢了三天,后来被邻居发现。

    好好的,呵呵,没有你更好。

    苏怡儿闭眼的时候,苏宁跑去厨房,拿着刀对着自己的手腕,她笑着切了下去。

    鲜红的血毁了两个人的家。

    苏宁的意识一点点被磨灭,她很镇定,没哭没闹,对着苏怡儿笑着。

    苏怡儿一下子慌了,她连忙跑到苏宁身旁,她没想过,她会这样做。

    “你是不是疯了!”

    苏怡儿再也控制不住,仿佛出血的人是她。

    救护车很快到了,苏宁拉进手术室的时候,苏怡儿蹲在门口,她在祈祷,祈祷苏宁好好的。

    她还没来得及跟她争吵,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江弘许不单单只是同学。

    一切的事情好像都晚了……

    你也疯了。

    苏怡儿自嘲,她静等手术室的灯暗下。

    “您是病人亲属吗?”

    “嗯。”

    医生看苏怡儿穿着校服,他叹了口气:“要看病人一面吗?”

    “嗯。”

    苏怡儿不确定自己这时候有没有哭,她知道:苏宁真的出事了。

    “你真的是疯了……”

    苏怡儿见到苏宁的第一句是这个,她不知道,苏宁心里一点都不难受。

    她以为自己死了,苏怡儿会毫无反应,但庆幸的是,她在为自己哭。

    苏宁努力给自己挤出个笑容,她知道苏怡儿的血液与她不符,她早已准备好今晚的一切。

    她接到的电话就是苏怡儿她父亲死去的消息。

    爱一个人很专一,是苏宁。

    她的暗恋是成功的,但最后她好像失败了。

    母女两一直看着对方,没有一句话可以说。

    死神来临,苏宁很配合,她不想他最后真的离开自己。

    苏怡儿离开医院,凌晨的风一点点的吹刮着她的脸。

    回到家中,她清理好血迹,一切都恢复到她初中时的宁静,没有苏宁的日子。

    苏怡儿几天没去上学,她甚至忘记给自己找借口,就这样静悄悄的失踪了两天。

    最着急的就是江弘许,他找陈诺安几次,最终问到苏怡儿常去的地方。

    朝霞行千里,少年踏着步子走来。

    那天放学,苏怡儿正好在“勿扰勿念”图书馆,江弘许正好碰到。

    “女侠?好巧。”

    江弘许低头问好。

    天下哪有巧,巧的是少年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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